一出門,隔壁就是昨天晚上龍楚寒特地留給俞霏煙的房間,裏頭動靜很大,剛才似乎有人被打了,她想敲門,卻又失了勇氣。
現在裏頭到底是什麼情況?可是,一想到昨天晚上俞霏煙那些受傷的表情,以及她眼底的絕望,名可一顆心始終還是軟了。
等龍楚寒出來的時候,她已經把房門敲響,房門沒有上鎖,在名可敲了幾下裏頭卻依然沒人應答之後,龍楚寒走了過去,隨手幫她將房門打開。
房間裏頭,佚湯已經套上褲子,正在穿衣服,至於俞霏煙,她揪着被子,縮在床頭,渾身在不斷發抖,不是因為驚慌,而是在憤怒,憤怒的目光落在佚湯臉上,一瞬不瞬盯着。
佚湯卻只是默不作聲,等穿好衣服,也不看名可和龍楚寒一眼,他回到床邊,蹲了下去,向俞霏煙靠近。
名可沒想到的是,在佚湯蹲下去的時候,俞霏煙已經舉起雙手,用力往他臉上揮去。
佚湯嚇了一跳,卻不是被她那一巴掌給嚇的,而是,她身上的被子……
大掌迅速探出,他拉起從她身上滑下去的被子,緊緊往她身上裹去。
在被子將俞霏煙重新裹好的時候,啪的一聲,那一巴掌也已從他臉上落了下去。
打了佚湯一巴掌之後,俞霏煙依然不解恨,再次抬起雙手要往他臉上揮去。
佚湯卻還是完全不躲避,不管她怎麼打,他都只是安靜蹲在她身旁,給她緊緊把被子裹上,再回頭,無視俞霏煙敲打在他頭上的雙手,冷目狠狠掃了龍楚寒一眼。
龍楚寒卻只是漫不經心站在名可身上,根本沒被他眼底的冰冷給嚇到,這裏是他的地方,再怎麼倔怎麼傲,現在也輪不到他佚湯來放肆。
大概佚湯也知道在這裏他確實沒有資格做些什麼,畢竟不是自己的地方,所以在瞪了他一眼之後,他收回目光,繼續安靜蹲在床邊,看着俞霏煙。
「你再打他,他會被你打死的!」雖然名可覺得俞霏煙可憐,可是,她手裏戴着手銬,那手銬卻結實得很,用力砸在佚湯頭上,連他額角都被砸破了一個口子,鮮血頓時溢了出來,已經落得到處都是。
她不想見血,但這時候只要俞霏煙不住手,她也實在沒辦法,佚湯自己又不願意躲,再這麼下次,難保不會真的弄出人命。
還想再勸什麼,外頭大廳玄關處卻忽然傳來門鈴的聲音。
名可回頭看了龍楚寒一眼,龍楚寒只是瞅了她一眼,叮囑了句「別過去」,便轉身朝大廳走去。
俞霏煙大概是打累了,也知道那床被子隨時都會滑落下去,所以,她趁着龍楚寒離開的時候,推了佚湯一把,自己把被子抱起來,用力裹在身上。
分明還是一副倔強的表情,但眼角卻已經滑下悔恨的淚痕。
昨天晚上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名可不知道,他們是怎麼開始的,她和龍楚寒都不清楚,只知道等聽到聲音的時候,他們已經做起來了,現在這樣看來,難道昨天晚上是佚湯強迫的她?
懷疑的目光落在佚湯身上,佚湯頭頂上的傷口依然在滲着血,可他面無表情看着俞霏煙,緊抿的薄唇沒有鬆開半分,一聲不哼,就這樣看着,臉上除了堅定和心疼,倒是沒看出來有什麼愧疚的神情。
「你……」名可看着佚湯,有幾分遲疑:「你還是先去上點藥吧,你腦袋被砸穿了,血還在流個不停。」
佚湯卻似沒聽到她的聲音那般,依然安靜看着俞霏煙,連眼都不帶眨的。
鮮血流過他的額角,落在他的睫毛上,再慢慢滴落下去,那模樣也不知道該說是恐怖,還是說……太可憐。
名可有點不太忍心看,卻也知道自己的話他根本不聽,她只好看着俞霏煙,柔聲道:「不管怎麼樣,你讓他先去處理傷口。」
「你們為什麼不阻止?你故意的,是不是?」俞霏煙卻忽然看着她,眼底一絲怨恨溢出:「你巴不得他這樣對我,只要他這樣對我,我也就沒有資格跟你搶男人了!」
名可不說話,在這種時候她說什麼都討不了對方的歡心,更何況俞霏煙說她要跟她搶男人,她連那個被搶的對象是誰都不知道。
俞霏煙是喜歡龍楚寒,還是說喜歡的人是北冥夜?她搞不清楚,也不想去參與,這事真心亂,頭都大了。
俞霏煙用力咬着唇,明知道這件事情不能怪別人,只是心情太糟糕,她不知道現在該怎麼辦。
大廳里,龍楚寒把門打開,不知道是誰走了進來,居然一路往裏頭闖來,如同隼鷹一般的眼眸只是隨意一掃,便徑直往這個房間而來。
聽到聲音的名可緩緩回頭,才剛回頭,人已經被某個男人拉了過去,一下拉入到他的懷裏。
「做什麼?」她嚇了一跳,雙手抵在他胸膛上想要推開,可卻在下一刻聞到了自己熟悉的氣息。
他的氣息,北冥夜……
她悶悶地抬頭,迎上他的目光,訝異被慢慢壓了下去,下意識回頭看了俞霏煙和佚湯一眼,明明和她無關的事情,她卻居然替他們兩個尷尬了起來。
「玩了一天兩夜,玩夠了嗎?要是玩夠了,現在,跟我回去。」北冥夜摟上她,轉身就要朝外頭走去。
名可卻有點遲疑,忍不住回頭看了俞霏煙一眼,她雙手還帶着手銬,這模樣實在很不方便。
被北冥夜摟着走出房間,見龍楚寒站在飲水機前,正在等水燒開,名可忍不住道:「你昨天那個手銬的鑰匙呢?先給她把手銬打開好不好?俞霏煙現在這樣,連穿衣服都不方便,總不能一直讓她光溜溜地坐在床上。」
龍楚寒只是瞅她一眼,便又看着飲水機的指示燈,不說話。
北冥夜卻已經摟着名可走到沙發前,把她的手提包拿了起來,繼而舉步朝玄關處走去。
他要帶她離開,不是開玩笑,他是認真的,至於佚湯和俞霏煙,他居然真的不管了。
名可忙住了步,揪上他的衣角急道:「等一下,不能就這樣走了。」
「還要等什麼?」北冥夜也住了步,垂眸看着名可,臉色有幾分晦暗。
名可睜着水汪汪的大眼眸看着他,一大早的不知道又是誰惹他心情不好,難道是剛才看到佚湯和俞菲煙在那裏……
「是不是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想來給我安個亂七八糟的罪名,要惹我生氣?」北冥夜星眸倏地收緊,盯着她慌亂的小臉,冷哼道:「哪怕有什麼想法,最好也不要讓我知道,你應該清楚我最討厭什麼。」
「我不是那個意思。」她知道,如果自己還懷疑他和俞菲煙的關係,這傢伙真的會生氣,可現在讓她離開,她也真的沒辦法安心。「稍微等一下,我想先去……」
「去做什麼?」北冥夜沉聲問道。
名可深吸一口氣,才抬頭看着他,認真道:「俞霏煙情緒很不穩,我不能就這樣走了,我想等她好一點再說。更何況佚湯受了傷,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你能不能……能不能去勸勸他?」
「如果那傢伙聽我的話,根本不需要我來勸,他自己知道他該做什麼。」北冥夜的聲音依然那麼冷,完全不帶半點感情,也沒有一絲絲氣憤,反正就是不冷不熱的,很淡,淡得徹底不起波瀾。
房間裏頭,佚湯很清楚聽到他的話,再看俞霏煙,她已經不哭了,只是抱着被子安安靜靜縮在那裏,兩眼無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好一會他才忽然輕聲道:「我會負責任的,你相信我,給我點時間,我去和先生說。」
他怎麼都沒想到她昨天晚上是第一次,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到現在已經有點想不起來了,只知道她發了狠地拿自己的手去撞洗手台,他生怕她會傷到自己,只好拼了命去阻止。
可不知道怎麼搞的,兩個人爭執了片刻之後,俞霏煙竟忽然撲到他懷裏,無聲哭泣了起來。
等到他抱上她柔聲安慰的時候,她竟再次做出出乎他意料的事情,踮起腳尖來吻他,還是那種很用力很用力的深吻。
佚湯本來就喜歡她,喜歡了那麼多年,被她一吻,理智立馬就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再也顧不上其他,摟了她便用力吻了起來。
明明只是想要給她安慰的,卻連回房間那點時間都等不及,竟就這樣和她在浴室里……
他閉了閉眼,掩去眼底的痛楚。
自己趁她心慌意亂、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時候,佔有了她的身軀,還是清白之軀,是他該死。
不管她以後要怎麼懲罰他,他都樂意接受,但有些事情,他卻必須得要先去和北冥夜交代。
佚湯出來的時候,名可還在哀求北冥夜讓她留下來。
「先生。」他走了過去,迎上北冥夜的目光,那一臉的血還在往下淌,這模樣實在是難看。
見名可一直盯着他額上的傷口,分明一臉不安,北冥夜雖然沉着臉,沒多少耐性,卻也還是冷聲道:「先去處理一下,別嚇壞我女人。」
「大叔,家裏的人在哪裏?」聽到北冥夜的話,名可心頭一喜,就像是接到聖旨那般,從他懷裏離開,迅速向龍楚寒走去。
龍楚寒這個正牌主人家倒是一直像個無關係要的人那般,只是安靜等待開水,根本不理會他們的爭執。
聽到名可的問話,他隨口道:「你去看看書桌下頭的抽屜,不確定有沒有能用的東西。」
名可立即走了進去,翻箱倒櫃總算翻出一瓶藥粉,還有一卷膠布。
把東西交給佚湯,見他在北冥夜的示意下走進浴室,她才一轉身,在北冥夜開口阻止之前,趕緊向俞霏煙在的房間走去。
走到房門口的時候,一不小心便看到佚湯將浴室里那些被撕得支離破碎的衣服小心翼翼收起來,那是……俞霏煙昨晚穿的衣服。
她遲疑了下,立即回到自己房間,從柜子裏將唯一一套裙子拿了出來,出門的時候,佚湯正好從浴室出來。
看到她拿在手裏的衣服,他臉色微微有點僵硬,在她走進俞霏煙的房間之前,用沙啞的聲音輕聲道:「謝謝。」
名可沒理他,根本沒打算過要為他做什麼,她現在做的時候和他無關。
俞霏煙依然坐在床上,抱着那床被子,雙手被束縛着,不管做什麼都不方便,尤其,唯一的一套衣服都已經被撕毀,她完全不知道自己除了坐在這裏發呆,還可以做些什麼。
她是不是已經徹徹底底,連正常人的生活都過不上了?
名可有點不忍心看她現在這模樣,伸手想要將房門關上,不想她的手才剛碰到房門把手,外頭竟同時傳來兩把低沉的聲音:「不許關門!」
威嚴,霸道,不容置疑!
小手被嚇得一下子收了回來,再定了定神,她才鬆了一口氣,不關門,輕輕掩上一點點行不行?她要給俞霏煙穿衣服,總不能讓房門就這樣大刺刺敞着吧?
可就在她再次嘗試想要將房門掩上一點的時候,離房門最近的龍楚寒已經大步跨了過去,隨手一推,直接將房門推開。
不僅沒有多掩上半分,甚至,敞得更加沒保留。
「我知道了,我不關門,你先出去行嗎?」迎上他深沉的目光,名可徹底沒脾氣了,只能哀求道。
他再不出去,剛才同時阻止她關門的另一尊大神一定會進來。
人家俞霏煙還光溜溜地躲在被子裏,他們是不介意,她怎麼辦?怎麼會有這麼野蠻的人,居然,兩個都一樣……
龍楚寒卻掃了俞霏煙一眼,再垂眸看着名可,聲音依然冷沉:「鑰匙在你床頭櫃的抽屜里,讓她自己穿,你離她遠點。」
名可立即轉身往隔壁的房間走去,回來時,龍楚寒和北冥夜走在走道上,站得筆直,就如兩尊門神一樣。
雖然都沒有再過來,但,分明就是不願意離開。
名可真的拿他們沒辦法,這種傷人的舉動,他們也許不放在心上,但,俞霏煙會怎麼想?
她有點無奈,吁了一口氣,才看着俞霏煙道:「對不起,他們……」
「和你沒有關係。」俞霏煙已經將自己的心情收拾好,抬頭盯着她,平靜道:「把鑰匙丟給我,你出去吧。」
最終名可還是把鑰匙和衣服留給了俞霏煙,出門的時候再次給她將房門關上,這次因為自己不在裏頭,所以,外頭那兩個男人也沒有任何意見。
佚湯已經將自己收拾乾淨,哪怕傷口只是隨意收拾了下,但總算沒那麼難看了,現在正站在北冥夜跟前,不知道在跟他說着什麼。
名可出來的時候,龍楚寒把溫水遞到她面前,抬頭一看,桌上居然還有兩個荷包蛋,雖然煎得不怎麼好看,蛋黃和蛋白全都粘合在一起,不過,看起來還能吃。
「有麵包,自己夾着麵包吃,吃完了再吃藥,吃過藥之後就跟他走吧,都擠在這裏,煩。」龍楚寒面無表情地道。
名可沒說話,走到餐桌旁坐了下來,拿麵包夾着荷包蛋,再喝了一口水,便將就着吃了起來。
龍楚寒說很煩是真的,別說是他,就是名可自己也會覺得心煩。
家裏面莫名其妙多那麼多人,這些人還一個個幾乎可以說得上是敵人,誰能不煩?
現在北冥夜和龍楚寒表面上看起來還能走在一起,說上幾句話,但兩個人始終是敵對的關係,後面會怎麼樣誰也不知道。
北冥夜甚至還說過,他不可能不對龍楚寒出手,也就是說,他們之間極有可能到最後還是會有一場戰爭。
雖然,她很清楚有些事情無法避免,而且她接近龍楚寒也懷着目的,可是,一想到後期大家會敵對起來,心情還是說不出來的沉重。
為什麼背後都要有這麼複雜的關係?如果就這樣簡簡單單,只是兩個純粹做生意的人,大家的日子是不是可以過得更加快樂些?
等她吃下荷包蛋和麵包,再把藥吃完時,俞霏煙已經從房間裏頭走了出來。
兩件衣服套在身上,雖然沒有穿內衣,卻也還不算暴露,只是在她走路的時候,名可有注意到,那姿勢有點點怪異。
她不敢多想,自己曾經也經歷過,但看這樣子,怎麼感覺像是才剛經歷這種事那般?
最後一顆藥咽了下去,又喝了兩口水,她才從椅子上下來,看着龍楚寒道:「我去收拾一下。」
「不用,等會我叫人來收拾。」龍楚寒把她的手提包從沙發上拿起來,塞到她懷裏,連同剩下來那幾包藥一起塞到她手中:「趕緊帶着你的人離開這裏,讓他們別再煩我。」
話說得有點無情,但名可知道,這話不是針對她的。
「那你什麼時候帶我回去?」她沒有立即走,而是站在他面前,睜着一雙有幾分複雜的眼眸盯着他。
龍楚寒凝眸想了想,才道:「我安排一下工作,儘量,你自己也忙得很,別以為你就比我輕鬆多少。」
最後口氣還是軟了下來,聲音甚至可以說得上很柔和:「走吧,回頭我再聯繫你。」
名可還想說什麼,人卻已經被北冥夜拉了過去,與其他男人拉拉扯扯的,哪怕是家人,這男人也是不高興了。
但她還是忍不住回頭看着龍楚寒,眨了下眼眸:「你會來看我嗎?」
龍楚寒不知道該跟她說什麼,她男人還在這裏,很明顯與自己的氣場不太合得來。
不過,在名可眼裏藏了幾分失望,正要和北冥夜離開的時候,他卻忽然道:「……只要你身邊沒那麼多吵鬧的人,我就去看你。」
名可回頭看了他一眼,不再說話了,和北冥夜一起出了門,被他擁着往電梯走去。
身後走着的是俞菲煙,佚湯走在最後頭,身上那件衣裳還沾着血跡,哪怕臉洗乾淨了,但頭頂上的傷口依然血跡斑斑,整個人看起來還是有幾分嚇人。
到了地下停車庫,佚湯將車門打開,看着北冥夜。
北冥夜卻不理他,依然摟着名可往自己的車子走去。
兩個人不是同時過來,各開了一輛車,可是,俞霏煙卻跟上了名可他們。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北冥夜住了步,回頭看着她,濃眉微擰。
名可立即揪了下他的衣角,知道他要說什麼,可是,不管怎麼樣,這個時候再多幾句傷人的話,她不知道俞霏煙還能不能承受得過來。
怎麼說曾經也是為了救他差點連命都沒要的人,北冥夜現在的表現確實太冷硬了些,她不是希望他們倆有什麼藕斷絲連的關係,只是,也沒必要這樣。
反倒是北冥夜見她猶猶豫豫的,濃眉不自覺皺了起來,冷哼道:「你希望我和她親近一點?到時候別又再吃什麼亂七八糟的飛醋,回頭想要抱你還得要先費力氣去哄好。」
名可臉一紅,人都在這裏,他說話怎麼就不知道收斂一些?再說,他還說自己是他老婆,哄一下老婆會死嗎?
不理他,她看着俞霏煙。
俞霏煙卻在她開口之前,搶先說道:「我一個人坐後面……」
「你坐前面。」北冥夜牽着名可走到後頭,將車門打開,垂眸看着她。
不用他說,名可自己便跨了上去,只是沒想到北冥夜隨後也坐了進來。
她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難道,他不應該過去開車?
被丟在外頭的俞霏煙頓時有幾分窘迫了,看着已經被關上的後門,人站在那裏,很明顯心頭一陣局促不安,不知所措。
她沒有駕照,而且,她很久不開車了。
但很快她便知道北冥夜是什麼意思,因為佚湯已經丟下自己的車子,長腿一邁往這邊走來。
她還是下意識想要躲開這個男人,這個昨天晚上,在自己迷迷糊糊的時候,把她吃干抹淨的男人,不管之前他對她有多好,她也不能讓這一切就這樣抹過去。
就算真的無奈只能抹過,她還是沒辦法做到和過去一樣與他輕鬆相處。
佚湯是來開車的,從北冥夜長腿跨上後座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他的心思。
他看着俞霏煙,正要說什麼,俞霏煙卻已轉身走到車子另一邊開門,率先跨了上去。
佚湯抿了下唇,沒再多說,上車之後,系好安全帶,便立即將車子啟動。
「我們現在去哪?」名可忍不住側頭看了身旁的北冥夜一眼。
男人瞅了她一眼:「回公司。」
佚湯沒有半點遲疑,打上左轉燈換道,在前頭拐了個彎,之後迅速朝帝國集團的方向開去。
名可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妥:「很忙嗎?今天也要回去上班?」
「回去陪你。」北冥夜靠在椅背上,將她拉了過來,自己閉上眼,像是在休息,只是一直摟着她,將她壓在自己的胸懷裏,不願意放開。
名可輕輕推了一把,見推不動,她便不反抗了,任由他將自己摟着。
她抬眼看着他線條剛毅的下巴,好一會才道:「陪我幹嘛要回公司?更何況你媽媽現在這種情況,你應該留在帝苑裡多陪她。」
「昨天陪她,今天陪你,公平。」他連眼都沒睜,依然輕輕摟着她,看這樣子,手臂的力量似乎並不重,但名可知道,只要自己有什麼反抗的舉動,他一定就會將這條鐵壁無限收緊,她絕對逃不掉的。
昨天陪秦未央,今天陪她,聽起來確實很公平,但現在秦未央受了傷,連城隊長沒有出現,他應該還在帝苑裡。
這傷,絕對不是小事。
她心裏其實一直在猶豫,可她很清楚北冥夜說陪她,說了就一定做得到,今天無論如何他不會放自己從他身邊離開了。
又過了兩個路口,她才終於長吁了一口氣,揪上他的衣角輕聲道:「我很久沒回過帝苑了,也想去看看現在的帝苑變成什麼模樣。」
一大早北冥夜出門的時候,北冥連城就知道他肯定是要去找名可,只不過他沒想到的是,老大居然直接將名可帶回帝苑來。
他還以為這丫頭說什麼都不願回來的,畢竟這裏有秦未央在,還有一個曾經逼她簽離婚協議書的丁蜀。
當初丁蜀把被自己動過手腳的監控錄像另一個版本拿給名可看,過後沒多久他便知道了這事。
畢竟是他自己的錯,所以,哪怕拿出去的人是丁蜀,他也沒辦法找他質問些什麼,更何況他也沒有與人動口的*。
丁蜀對他們帝家有恩,這麼多年來一直守着秦未央,對於這個長輩,不管是他還是北冥夜,怎麼也不可能對他下手。
所以,這件事情他就只能當沒發生過,好在名可最後還是原諒了他。
可現在北冥夜帶着名可回來,這裏又有秦未央和丁蜀在,北冥連城還是覺得氣氛有那麼點尷尬,他很少會主動參與這些事情,但畢竟這次被牽扯到裏頭的人是名可。
從後院的醫療室回來,走進大廳,一抬眼便看到進門的四人,北冥連城只是遲疑了下,便舉步來到名可面前,瞅着她。
「要去哪?」名可知道他這個表情,這是代表他有事找自己,只是,她才剛進來,事情有這麼焦急嗎?
北冥連城不說話,又看了北冥夜一眼,見他沒有意見,他才沖名可道:「既然今天沒事,那跟我去學習,我還有很多東西沒教你。」
說完這話,一轉身便穿過大廳,直直往二樓走去,對於佚湯額頭上的傷,他也沒在意。
名可也學他那樣,看了北冥夜一眼,北冥夜果真沒什麼意見,所以,她在說了聲「我去看看」之後,便跟着北冥連城上了二樓。
兩個人之間相處起來那份感覺,實在有種讓人羨慕的默契,直到現在,佚湯還是想不明白,對任何女性都抗拒的連城隊長,他為什麼獨獨和名可那麼親近?
要說兩個人有什麼曖昧的關係,看起來雙方又都那麼大方,就連先生也不在意,這曖昧也說不過去。
傭人送上茶水,北冥夜便走到茶几旁坐下,拿起今晨還沒來得及看的早報,端起杯子一邊喝茶,一邊安靜看了起來。
俞霏煙也上樓去了,佚湯渾身是血,這時候本該也先上樓去換套衣服的,但見先生在這裏,他又不知道該不該離開。
再回頭,俞霏煙已經踏上樓梯,轉眼間消失在樓梯拐角處。
佚湯正遲疑間,卻聽到北冥夜淡淡道:「昨天給她的那個手銬,我有沒有說過可以讓她拿掉?如果由你來照顧不方便,那就從基地上調兩個女孩回來。」
「我照顧她就好。」佚湯向他點了點頭,轉身就要上樓,雖然心情沉重,可他的命令,他還是不敢不聽。
只不過在走了兩步之後,他又忽然停了下來,僵硬地看着北冥夜的背影,欲言又止。
這段時間他似乎真的變得不太像自己了?
這麼多年以來,他一直跟在先生身邊,先生有什麼事情要做,從來都只需要吩咐他,他便可以為他做到,除非是他親手動手執行的事情。
可是,最近為了照顧俞霏煙,他似乎已經很久沒跟在先生身邊,哪怕有時候要去集團,也是匆匆去匆匆回。
大家都說他變了,連東離和穆一都在問原因,可……他是不是真的變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先生最近更願意讓東離和胡塗以及穆一他們去辦事,落在他身上的任務基本上減少了一大半,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有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你知道我從來不喜歡那些說話吞吞吐吐的人,如果覺得你已經沒有能力跟在我身邊,可以讓東離過來。」
「如果先生覺得東離比起我來更加勝任這個位置,那以後,東離的事情我來做。」他這話是真心的,並不是在賭氣。
他的意思北冥夜聽得出來,把杯子擱下,他並沒有回頭,只是挑了下眉,目光依然在報紙上慢悠悠掃過:「你的意思是,你已經決定以後就守着她了。」
「如果可以,我還是希望可以為先生賣命,只是……我既然已經要了她,這輩子就沒有辦法再放下。」佚湯認真道。
「那你有沒有考慮過,她或許不想要你?」
北冥夜的話讓佚湯臉色一震晦暗,眼底也淌過點點絕望。
霏煙不願意要他,這是顯而易見的,但,哪怕她不要他,他也還是得要守着她。
他已經壞了她的清白,這輩子就絕不能再辜負她。
北冥夜似乎對這些話題並不怎麼感興趣,揮了揮手,佚湯便輕聲地:「只要先生能用得着我,我還是會隨時為先生做事,只希望先生能看在霏煙曾經為了救你,差點連命都沒了的份上,能給她一個安穩的下半生。」
「我只能儘量讓人保護她,至於,她腦袋瓜的病毒能不能除去,那不是我能管得來的事。」北冥夜就是北冥夜,報恩的事情他不會不做,但,做不到的事也不會輕易許下諾言。
佚湯很清楚這一點,再次向他傾了傾身,才轉身往樓上走去。
如今在先生面前,他已經沒有以前那麼放得開,心裏有了牽掛之後,做什麼事情都總是會多幾分考量。
他知道先生沒有嫌棄他,可他卻對這樣的自己真的嫌棄了起來。
樓上,俞霏煙拿了衣服換上,剛從浴室里出來,見佚湯依然一身血地進門,甚至隨手將房門關上,她臉色一沉,冷眼看着他道:「你還來做什麼?是不是還想要?」
佚湯耳根微微發紅,但紅過之後,臉色卻有幾分蒼白。
走到她跟前,目光下意識掃過被她放在床頭柜上的手銬,他的眼底不可避免閃過一絲痛楚。
看他這模樣,俞霏煙就能猜到他是為什麼而來,唇角的笑意苦澀得很,可她還是走了過去,主動把自己的手腕伸出。
佚湯真的不想傷害她,但,這是先生的命令,更何況見過她自己拿起手銬往洗手台砸去的模樣之後,他心裏也多了幾分不安。
傷其他人哪怕不對,但至少受傷的是別人,但如果傷到了自己,他真的會很心痛。
深吸一口氣,他才面無表情拿起床上的手銬,給她扣在腕中,另一端再扣到大床特製的鐵柱上。
這鐵柱結實得很,除非她有驚人的臂力,如同先生那般,也才有那麼一點點可能性,能把這個手銬掙脫,但對俞霏煙來說,要掙脫它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俞霏煙似乎已經認命了,安安靜靜坐在床邊,掀開被子躺了下去。
昨晚很累,一種被侮辱的累,苦澀卻無奈,現在,她只想好好睡一覺。
「你還沒吃早飯,我讓他們給你送一點過來,好嗎?」佚湯柔聲問道。
「連同中午飯一起吃吧,我不餓。」俞霏煙側過身,背對着他,淡淡道。
佚湯卻依然站在床邊,看着她的背影。
知道她根本沒有睡過去,只是在假寐,他猶豫了好一會才道:「霏煙,我想談談我們的事情……」
「我和你沒什麼事情,昨晚就當是一夜情,你情我願的,過去就過去了。別跟我談什麼責任不責任,都是成年人,我不需要這個。」俞霏煙冷聲打斷他,根本不給他任何談論下去的機會。
可佚湯卻不願意放棄,依然盯着她的背影,認真道:「你昨晚是第一次……」
「不要再提這事!」俞霏煙臉一沉,聲音也重了些。
佚湯卻繼續道:「不管你願不願意承認,我始終是你第一個男人。過去你愛的人是先生,但先生已經結婚,你也應該看得出他很愛名可小姐。至於龍楚寒,既然你的身體還是乾淨的,我猜想你們之間的情侶關係也不過是假像,更可況,他對你根本沒有半點情義。」
他不想傷害她,只是不希望兩個人永遠停留在原地,對她來說,這始終不是什麼好事。「霏煙,考慮一下和我在一起的事情,我不會辜負你,我可以拿我的命向你保證。」
俞霏煙閉上眼,抿緊薄唇,連一點回應都沒有。
佚湯也只是安安靜靜看着她,看了很久,直到她呼吸慢慢均勻起來,明知道她還沒有睡着,但至少覺得她心境平和了,他才轉身慢步離開。
房門被小心翼翼關上,那聲音很輕微,可以想像關門的人動作有多輕柔。
直到他離開,俞霏煙才睜開眼眸,緩緩回頭看着空蕩蕩的房間,一時間心裏百感交集,也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
他是個好人,她自己也想起來了,昨天晚上是她先開始的,親了他,還是瘋狂親他的那種,甚至哭着鬧着要他用力抱自己。
這個男人一直喜歡着她,她昨晚又是衣衫不整,他一抱過來,大掌便碰到了她裸露出來的肌膚。
血氣方剛的男人會一下子失了控也沒什麼好奇怪的,更何況還是一個一直喜歡自己的男人。
她只是覺得很悲哀,她找不到過去的記憶,也不知道自己將來還要去面對些什麼,又或者她還能不能做回一個正常人,現在感情這種事對她來說太奢侈,想太多對她一點用處都沒有。
不管佚湯是好還是壞,是真心對她,還是只想玩弄她的身體,對現在的她來說也是不重要。
既然回來了,就只能選擇再相信北冥夜一次,腦袋瓜那些病毒,也只能依靠他們來除去了吧?
如果不能除去,她或者還能做什麼?
名可真的被北冥連城帶到房間裏學習去了,對着密密麻麻的程序,她有那麼點想拒絕的心,但每次隨意抬頭,總能看到那個就站在自己身邊不遠處的男人,正在拿一種淡然卻分明不容置疑的目光在盯着自己,似乎她不將這些程序密碼破解出來,他就不會放她離開一樣。
這模樣,簡直要逼死個人。
「有點難。」解了半天沒解下來三分之一,她嘟噥了下小嘴,用很輕微很輕微的聲音道。
「你有這個天賦,不要埋沒。」北冥連城這句讚美的話語,徹底打斷了她所有想要逃跑的希望。
名可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抬頭,怨念地瞪他一眼,才繼續對着程序研究了起來。
什麼天賦,她才不相信,分明就是有意為難。
北冥連城卻真的一直在盯着她,期間曾經過去倒過兩杯水,其餘時間基本上就是在看着她中度過。
一開始名可確實覺得很難,也讓北冥連城教過好幾回,可不知道是不是像北冥連城說的那樣,她似乎……真有那麼點天賦。
據說一般人至少要學半年才能解開這些程序密鑰,但,她前後的時間加起來,學了還不到一個月。
到最後,當所有密鑰被調試出來之後,連自己也開始有點飄飄然了起來。
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桌上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拿起來看了眼,名可眼底一亮,立即接起:「丫丫?」
聽到南宮雪兒沙啞的聲音,她臉色一變,急道:「你在哪裏?在做什麼?丫丫,你別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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