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衙門。
管家來報:「老爺,門外松鶴堂的馬車送小神醫來了!」
吳新勇尚未答話,身邊的黑鷹眉毛一挑:「快請!」
這小神醫也是太子要大力招徠的人物,也是自己此行最重要的任務之一。
肖瑤隨着知府管家來到後堂,挑開門帘,和丁元春一起走了進來。
吳新勇抬頭一看,有些愣怔。
美麗的少女有着星辰一般神秘深邃的雙眼,挺直小巧的鼻子,花瓣般柔嫩的櫻唇,腰肢仿佛柳枝般纖細,氣質高貴,帶着微微的絕強。
潔白無瑕的珍珠耳墜在少女小巧的耳垂上閃着柔和的光,淺藍襦裙襯出窈窕的身姿。
這真的是那個胡家莊的肖瑤嗎?和兩月前相見的時候,竟然已經判若兩人了!
黑鷹也是一愣,隨即眼睛突然一亮,這不是前兩天在街上見到的和江水走在一起的那個少女嗎?
「你就是小神醫?」黑鷹眉頭微蹙,語氣有些懷疑。
小神醫竟然是個女子!且年齡也太小了吧?看髮式,竟然尚未及笄!
感覺到了黑鷹的質疑,肖瑤有些不悅,淡淡地說道:「正是!」
吳新勇忙站起來,笑呵呵地說:「神醫駕到,快請坐吧。」
肖瑤眼皮也沒抬,對於這個曾經徇私枉法的狗屁知府相當厭惡,要不是看在錢的份兒上,真不來!
肖瑤鼻子微微翕動,看了黑鷹一眼。
這男人身上有濃濃的藥味,聞這味道,必是外傷;且面部潮紅,呼吸粗重,高燒了。一句話,男人外傷不愈、細菌感染了!
難道今天這知府請自己來,不是給她女兒吳嬌瞧病,竟是給這男人瞧病的?
丁元春淡淡地掃了黑鷹一眼,垂眸垂手站在肖瑤身後,心中暗驚:「男人呼吸悠長、吐納奇緩,太陽穴凸出,可見內家功夫深厚!看他右手關節粗大、虎口處老繭厚硬,必是個用劍的高手!且氣宇軒昂、霸氣十足,也不像江湖宵小之徒!和暗一等人卻有相似之處……」
肖瑤坐下,小臉毫無表情,直接問道:「病人呢?」
看肖瑤有些倨傲,黑鷹突然起了考校之心,端起手邊茶杯,抿了一口,放到桌上,淡淡地問:「我不像嗎?」
聞言,肖瑤抬眸細細地看着黑鷹的面部,點點頭:「嗯,是有病!」
黑鷹聞言臉一黑。
「受了外傷吧?」
小樣兒!知府衙門裏果然沒有好人!一個臭病人還敢跟我這個神醫牛逼哄哄的!
黑鷹暗暗咬牙。
原來,黑鷹那夜在趙明義家被箭射中了小腿,因為沒有傷到骨頭,黑鷹大意了。
讓屬下拔了箭,上了金瘡藥,誰知道這兩天竟然發炎了,紅腫不堪,身體也有些發燒。黑鷹知道明城軒轅離的人不少,去醫館擔心被軒轅離的人發現,因此不敢出府!
知道今天小神醫坐診,又有結交之心,所以讓吳知府用他的帖子巴巴地請了來。
「哦,」黑鷹挑眉,「沒錯。」說着,拉起褲腿,「此處受傷已有三日,不想化膿感染了。昨夜起,身體高熱。」
「怎麼受的傷?」
「……刀劍無眼。」
「伸手來。」
黑鷹依言伸手給肖瑤號脈。
肖瑤切脈畢,拿筆寫藥方:「全蠍二錢,蜈蚣三條,僵蠶十五條,防風二錢,羌活二錢,連翹四錢,金銀花二錢,梔子二錢,當歸30克,川芎二錢,桃仁二錢,紅花、鈎藤各二錢半。每日一劑,水煎服,日服三次。」
黑鷹忙問:「此方的功用是?」
「鎮痙解毒祛風,養血活血。」
吳新勇因為家有病人,對藥物倒是略知一二,看了方子,點點頭,「方用蜈蚣、全蠍、僵蠶、鈎藤,熄風鎮痙;金銀花,連翹、梔子,清熱解毒;以川芎、紅花、當歸,養血活血、以期一身之血氣流通;人體內之毒雖解,而外邪實有復入之可能,故用防風、羌活疏散在表之風邪。」
肖瑤暗暗白了吳新勇一眼,心道:「算你懂!」
軒轅離要是知道肖瑤救了太子的鷹犬,不知道作何感想……
肖瑤起身,「診費三兩。」
黑鷹一笑,「神醫勿忙,在下還有話說。」
肖瑤耐着性子坐了下來,「說吧。」
「在下雖不才,在京中也頗結識了幾個富貴之人。憑小神醫的醫術,再加上在下幫忙推舉,潑天富貴指日可待,強過在這窮鄉僻壤苦熬度日……」
黑鷹看着肖瑤,淡笑着問:「不知小神醫願不願意隨在下到京中揚名立萬!」
丁元春聞言一驚,聽這話音,難道這人是……皇族身邊的人……
吳新勇暗自翻了個白眼,明城在我治下,不敢說繁華富庶似京城,怎麼也不會是窮鄉僻壤……
肖瑤一撇嘴,軒轅離、軒轅煜兩個皇子,算不算富貴之人?本姑娘我也認得!還需靠你引薦……
「哦,這個啊,」肖瑤起身,「肖瑤鄉野女子,不敢高攀。告辭了。」
吳新勇忙道:「小女身子也有不爽,請小神醫移步。」
「好!」肖瑤轉身走了,丁元春垂眸跟上。
黑鷹一個人坐在椅子上,拿起藥方,哈哈大笑。
好,人漂亮、有才氣、有脾氣,太子最喜歡這號女人……
上次夜襲不成,被太子臭罵了一頓,這次定要將功補過,哈哈哈……
後院內室。
「爹,你可來了,快放我出去啊!」吳嬌一頭撲到吳新勇懷裏,嬌嗔着。
肖瑤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
吳新勇推開吳嬌,「嬌嬌,爹把小神醫請來了,給你好好看看。」
「咦?這不是松鶴堂那個死丫頭嗎?」吳嬌看見肖瑤,猛地一愣,隨即不依地高喊着:「讓她滾,我才不要她看!」
肖瑤轉身就走。
吳新勇猛地沉了臉,冷喝:「嬌嬌!」
這小神醫是太子要網羅的人才,黑鷹都對她畢恭畢敬,自己得罪了她,能有什麼好處?!這個女兒,真是太無法無天了!
吳新勇忙喊住肖瑤:「小神醫請留步!老夫僅此一女,平日慣寵些。吳莫向你賠罪了!」說完,深深一揖。
肖瑤轉過身來,冷哼,「哼!看她聲音洪亮、說話底氣十足,見了我也沒有氣得呼呼直喘,更沒有發病的跡象,這說明我的藥非常對症,還接着吃吧!」
「你!」吳嬌臉色漲紅,氣得說不出話來。
蓮兒在旁邊暗暗拉扯吳嬌的袖子,頻頻給吳嬌使眼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肖瑤才不管兩人搞什麼鬼,轉身就走。
吳嬌見肖瑤走了,一甩胳膊,「小蹄子,想說什麼,說吧!」
蓮兒上前一步,貼在吳嬌耳邊,低聲說:「小姐,想要出了知府衙門,到西北去找將軍,我倒有一個好辦法。」
吳嬌一聽,抬手就給蓮兒一巴掌,橫眉立目地罵道:「賤蹄子 ,我都被爹關了兩個月了,你才想出『好辦法』!」
蓮兒捂住發燒發疼的小臉,眼睛裏殺意一閃而過,臉上卻謙卑帶笑,「小姐,這不是肖瑤那死丫頭送上門來了嗎?」
「哦?說說看。」
「你等會兒讓她瞧病開方子,我去給你抓藥,藉機把咱手裏的銀票換成現銀。夜裏你只說那藥吃壞了肚子,要去松鶴堂瞧病,夫人必跟着,到時候我們求了夫人,夫人心疼小姐,說不定會答應……」
吳嬌眼睛一亮,捏住蓮兒臉上的肉,狠狠地一擰,「果然是個好主意!等我當了將軍夫人,必定給你留個位子!」
蓮兒心中冷笑一聲,臉上卻感激涕零,「謝謝小姐!」
……
肖瑤剛出了房門,走廊里急匆匆地走來一個三十多歲、花枝招展的女人,身後跟着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
那女人一看見肖瑤,就驚呼一聲:「哎呀!你莫不是老爺請來的小神醫吧?」
肖瑤住了腳,「你是?」
那小丫頭忙說:「這是我們二夫人。」
二夫人?哦,吳新勇的小老婆!
來者是吳新勇的妾,吳夫人的陪嫁丫頭,春花。
吳新勇跟在肖瑤身後出來,看見春花,老臉一寒,「你來幹什麼?」
春花艷紅的嘴唇一撇,「老爺,我、我瞧病!」
吳新勇老臉一沉:「胡鬧!」
春花不敢回嘴,卻上來拉住肖瑤,一臉懇求,「小神醫,來我屋裏。」
不由分說,拉住肖瑤就走。
吳新勇氣呼呼地吩咐不遠處的小廝:「拿銀子來。」
小廝答應着一溜煙地跑了。
肖瑤跟着春花來到旁邊廂房,一坐下,春花就急急忙忙地說:「趁着夫人沒來,小神醫好好給我看看。我跟了老爺也有十年了,咋就沒個孩子呢!」
古代女人不孕,可是個大事!何況在這高門大院,往往都是母以子貴。也難怪她着急成這個樣子。
肖瑤邊號脈邊問:「你是從沒懷過呢,還是懷過但小產了?」
「從沒懷過!」春花一臉憤恨,「必是那老娼婦給我下了藥了!」
肖瑤不語。
我才不攪合你們內宅女人的爭鬥呢!
「白芍五錢,懷牛膝、王不留行各四錢,當歸、通草、栝樓、川楝子、枳殼各三錢,青皮二錢,皂角刺、生甘草各一錢。隔日一劑,水煎服,日服兩次。或經期服藥為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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