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死 第四十五章不安好心
朝陽升起，霞光萬道，雲彩繚繞，萬物甦醒，早晨的光輝灑遍大地。
新的一天又到來，芸芸眾生，茫茫百姓。一天能用來做什麼？是忙碌一天，以便多換些口糧？還是浪跡天涯，淡看世間人情冷暖？
萬劍峰之上，青竹居的小道中，朝安和蒙保呼兩人肩並肩的走着。
二人快步從青竹居的竹林中穿梭，周圍的竹子高而茁壯，竹節修長優美。
茂盛的竹葉遮蔽了大多陽光，只有少許光線透過竹葉之中，稀疏的照在地面上，使得地上的零星斑光在不斷地移動，走在上面讓人有種身處夢幻之中的感覺。
出了青竹居後，他們徑直向萬劍峰中最神聖的地方—劍雲閣走去。
劍雲閣雖然沒有其他建築高聳宏偉，可在眾多樓宇中，卻是它最為奪目壯觀。
閣樓上的青石瓦顏色鮮明，劍雲閣的四個角屹立着八條金龍，每個角俱是雙龍騰飛的姿勢。
其上方的正中間還有一個紫色光環，光團里有三把利劍，其中兩把交叉在一起，劍鋒朝天，另一把反而倒豎着，從中間貫穿。
這個正是義劍派武峰的派標，派中的服飾，劍柄上，及多種物品都能見到這樣的圖案。
紫色的光芒照亮了劍雲閣的上空，紫光混着金光向四面八方四散而去，讓劍雲閣更加顯得輝煌絢爛，神聖非凡。
當今正道上地位最高的人，刑伽正坐在寶座之上，俯視着下方。
蒙保呼和朝安進到劍雲閣里，都深深行了個大禮。
刑伽微微一笑，道「不必多禮，本來打算讓你們提前上武峰的，但是派中又來了旋蕭和陸名亮兩位弟子，所以才讓你們在文峰多呆一些時日，你們二人都弄清旋蕭和陸名亮的性格了嗎？」
蒙保呼首先踏出一步，道「回掌門的話，原本應該是我負責打探旋蕭的性格為人的，可他跟我意氣不投。反之，倒是和朝安師兄聊得不錯，因此，弟子斗膽，自行更換了打探目標。」
刑伽微微點頭，道「不要緊，你能根據優勢劣汰進行判斷，採用自己的主見，我反倒很欣慰。如此你就先說說陸名亮的為人吧。」
蒙保呼眉毛一彎，回想道「陸名亮是個容易溝通的人，跟任何人都能相處得來。平日雖然里嘻嘻哈哈的，但卻是個言出必踐的人，他曾經說過，自己沒法辦到的事絕不會出口。我和朝安師兄在文峰的那段時間裏，也暗中打探了很多次，他的確是個說一不二的人。做事和學習都相當認真，屬於性情中人。唯一不好的…」說到這裏，蒙保呼看了一下刑伽。
而刑伽也沒有說什麼，只是用手示意他說下去。
「陸名亮脾氣有些暴躁，還有一個嗜好，平常喜歡跟同學們打賭。」蒙保呼站回了原地。
聽他說完這些，刑伽的目光又落到朝安的身上。
這個妖艷的少年是何等的聰明？知道掌門接下來肯定要對他問話了。
朝安不等刑伽開口，就先道「稟掌門，我已打探那個旋蕭多時了，他似乎有些不為人知的傷心往事。平時很少主動跟別人搭訕，每上完一堂課後，他一般都會到廣場上的大榕樹下站着發呆。弟子也嘗試了不少次，想了解一下他的心事，但每次都以失敗而告終。他的性格很難用三言兩語說清楚，總體來說，他為人重情重義，通常會意氣用事，不顧後果。說話也心直口快，行事一般會優先考慮別人的難處，卻很少顧及自己，在學習方面很賣命。」
凝華長老眼中的光彩不斷變換，不知他在想些什麼。
其實朝安和蒙保呼本來就是武峰弟子，拜易山長老為師。
幾位長老都有着慧眼識人的能力，早就從二人的言行舉止中看出來，他們有暗探的天賦。
所以才讓他們二人兩牛刀小試，下文峰打探一些新來的弟子罷了，這樣一來不僅可以摸清新開弟子的性格為人，二來還可以培養朝安和蒙保呼，讓他們成為優秀的探子，方便義劍派將來的需要。
義劍派雖然探子已多達千人，可對於這個偌大的門派來說，一千來個探子還是顯得有些人丁單薄了。
讓朝安和蒙保呼兩人扮作學生留在文峰，既可以觀察新來弟子的為人，又可以讓他們兩多一些打探經驗，何樂而不為呢。
就這樣，他們才變成了文峰上壞學生里的成員。
刑伽又多看了這兩名弟子幾眼，口中道「你們二人極具探子的先賦，想來今後的打探任務又有新人選了。今天就先退下吧，明日我將會命人給你們兩傳授更高的劍術，你們要勤加修煉啊。」
蒙保呼和朝安同時大喜，顯然早就望眼欲穿了，他們連忙重重行了一禮，一齊退出了劍雲閣。
！！！！！！！
林月國，往北三千里，一處鳥不生蛋的地方，光禿禿的屹立着一座名為「暗難山」的石山。此處便是忒澤堂的總堂所在地，入口非常隱秘，有怪石遮擋，如果不十分留神，很難發現這就是石山中唯一的洞口。
暗難山的山洞裏別有洞天，裏面空曠寬大，突然望之，只覺得一片烏黑，深不見底。忒澤堂為了方便於行走，耗費了無數人力，為山洞開鑿了一條石梯。
多年來，除了忒澤堂的人，誰也不知道這個洞有多深，裏面有多大。
洞口由兩個忒澤堂弟子守着，他們正靠着洞邊的黑石遮擋陽光。
就在二人昏昏欲睡，搖搖欲倒時，忽然外頭傳來一些風吹草動，頓時讓這兩名弟子清醒了不少。
一個絕美的身影出現在忒澤堂的洞口，手中拿着一把似劍非劍的兵器，寒光逼人，在烈日下十分耀眼。
兩名弟子大驚，同時斥問道「什麼人？」
那女子微感歉意，走上前道「煩請二位給堂主通報一下，就說絕崖坊的弟子方曉玲有事求見。」
忒澤堂的兩名弟子盯着方曉玲看了片刻，又對看一眼，另一人才轉身跑進山洞之中，那個人瞬間消失在黑暗之中，只有洞口不斷地傳來「噼啪噼啪！」的腳步聲。
自稱方曉玲的女子長得清艷無雙，丰姿絕世，苗條的身子惹人遐想。她靜靜而立，足足等了半個鐘左右，剛才進去通報的人才回到洞口。
忒澤堂的弟子做了個請的手勢，道「曉玲姑娘，堂主有請。」
曉玲舒了一口氣，跟着這名弟子，走進那窄小的山洞深處。
等進了山洞後，她才發現，這個洞在外面看進來是一片烏黑，裏面卻是一片光明，也不知是什麼緣故。洞裏的空氣竟然異常的清新。山洞中曲曲折折的，有好多個一模一樣的通口，與迷宮無二。
跟着領路的弟子七拐八拐地走了一陣子，才來到一間石室門口。
「堂主就在裏面了。」忒澤堂弟子說道。
曉玲應了他一聲，道「多謝了！」
她走近了石室，輕輕道「忒堂主，在下乃是絕崖坊的方曉玲，現有事求見，不知堂主是否方便？」
待她說完，石室的門才緩緩打開，裏面走出一個白髮老翁。此人正是當初在烏涼村，傲炎見到的那個忒澤老祖。
忒澤微感驚訝，詢問道「原來是絕崖坊坊主的千金，曉玲仙子啊？你千里迢迢來到此處，有何指教呢？」
曉玲一拱手，道「不敢，在下有些請求…當然，若忒堂主答應的話。我會獻上重寶「東海落風珠」做為回報。」
忒澤雖然修為過人，但聞言之後也不免為之一怔，他喃喃道「東海落風珠？聽說此珠能助人快速提升修為，是可遇不可求的奇寶！究竟所謂何事？讓你肯拿此寶當回報？」
曉玲笑了一下，道「堂主真是眼光獨到，見識過人啊。此珠向來是我們絕崖坊所有，而且不過三顆，堂主竟然也曉得此物的妙用。」
在忒澤的身旁還站着一個斷了一臂的中年人，他是忒澤麾下的頭號戰將方子言，斷臂的原因是和斷龍門的大弟子若風相鬥所致。
忒澤遲疑了許久，道「姑娘請直說吧，有何請求？」
「既然忒堂主如此爽快，那我也就直言了，我想用落風珠換取貴派的「驅神」密咒。」曉玲面色如常地說出自己的要求。
一直着負手而站的忒澤還好一些，但他身邊的方子言卻臉色一變，想要說些什麼，不過卻被忒澤抬手阻止了。
在場三人均陷入了沉默，忒澤的臉色陰沉不定，好像在細細斟酌，一副猶豫未定的樣子。
許久之後，忒澤才開口，道「驅神雖不算是什麼上乘武學，可好歹也是我忒澤堂從不外傳的密咒，可否容我考慮半日呢？」
雖然忒澤沒有直接答應，可總算還有希望，曉玲含媚一笑，道「無妨，此咒法家父甚是喜歡，故此，父親還讓我給堂主帶了些話。」
「哦？那就請曉玲姑娘說出貴坊主的良言吧。」方子言說道。
曉玲收起笑容，正色道「家父說了，貴派若是肯把驅神秘咒傳給我們絕崖坊的話，我們保證不會用來對付同道中人。而且數日之後，我們將給貴派另送一些薄禮。」
忒澤聽了之後，緩緩點頭，道「如此就請曉玲姑娘先到客房休息片刻吧，此地山中貧瘠，粗茶淡飯的，也沒有好菜招待姑娘你了。若有什麼需要，直接跟門下弟子說便是。」
曉玲一抱拳，道「如此就多謝忒堂主的盛情款待了。」
待到曉玲被一名普通弟子領走之後，方子言才道「堂主當真要把驅神傳給絕崖坊嗎？」
忒澤沒有回答，反而道「你可曾聽說過落風珠？」
方子言一聽，恭聲道「聽說過，兩百年前我略有耳聞。聽說此珠能自行發光，產於東海深處，它有着非凡的聚靈能力，放於耳邊時有風聲迴蕩，故而取名落風珠。修煉之士攜之可大大提升修行速度，聽說還有其他妙用，但具體還有什麼妙用我就不知道了。」
「不錯，此珠正如你所說的那樣，是修真練道中人夢寐以求的寶物。」忒澤接着道。
「那是否要交換呢？絕崖坊的那個老東西可是個滑頭啊，我擔心他以後會出爾反爾，到時候用驅神反過來對付我們。」方子言肅然道。
「唔…你的擔心也不無道理，雖然同道中並沒有爭權奪勢，但誰也說不準，將來會不會發生一些爭鬥。我想…絕崖坊的人若是學會了驅神，也不會蠢到用它來對付我們吧？驅神是由我閉關所創，忒澤堂門下修為稍高的人，哪一個不了解驅神的利與弊？驅神之術，只能對意志消沉，傷心痛苦的人才有顯著效果。而我們忒澤堂下，人人心理素質過硬，都是死士硬漢子。驅神對我們根本不管用，即便將來要遭殃的，也不會是我們。唯一擔心的…無非就是他們用此術去禍害同道中人，然後嫁禍給我們，那就得不償失了。」忒澤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忒澤不愧為祖宗級別人物，真是老謀深算，如果這個驅神被東海絕崖坊的人學去，然後嫁禍給忒澤堂的話，那忒澤堂要面對強敵的就不單是正道了，還會多出一些邪道門派，甚至更多，搞不好極有可能會遭來滅門之災。
方子言低頭沉思了一下，然後道「堂主，依我看，這落風珠，咱們非換不可，但是絕崖坊必須答應我們一個條件。」
忒澤聞言，問道「為何非換不可？是什麼條件？」
方子言眼珠轉了轉，說道「咱們事先向各位同道盟友公開言明，本派驅神密術將用來和東海絕崖坊交換物品，若是對方同意再換，這樣的話，就可以免去絕崖坊陷害我們的可能。而且，一旦是在驅神密術上出現問題，也多了個門派和我們一起背黑鍋不是？還有，世事無常，咱們要是哪一天和絕崖坊不和，同樣可以嫁禍於他們。」
聽了方子言的話，忒澤不禁啞然失笑，口中僅剩的幾顆牙齒都全數露出來「呵呵呵…你真是越老越狡猾了。」
方子言也跟着陰笑了起來。
「你先下去吧，此事我還要稍作抉擇。」開心過後，忒澤交代道。
方子言默默退下，斷臂上的袖口隨着他的步伐輕輕擺動，看上去有些悽慘。
！！！！！！！
石羅鎮，小客棧中。
梅清微微睜開眼，發現外面已是一片通亮，陽光刺眼。
她揉了揉酸澀的眼睛，走到門口，把門打開。
門開的瞬間，有一個人摔了進來，一屁股坐在地板上，然後來了個四腳朝天。
「旋蕭？你怎麼坐在這裏？」梅清邊問邊拍了拍他衣服上的灰塵。
「昨晚入睡之前，我看見有幾個着裝怪異的人進客棧來，似乎不像是普通的百姓，我擔心他們是邪道中的人…只好給你做一夜的門神咯。」
梅清一憋嘴，黑眸中有異樣閃過，小聲道「不過是幾個人而已，沒必要這樣吧？」
「邪道中人無一不是壞事做盡，惡貫滿盈的大惡人。在遇見你之前，我也是一時大意，險些令我萬劫不復，這些人我不得不防啊。」旋蕭想起了吳海。
「喔，難怪你會抱着劍睡。守了一夜，辛苦你了。」梅清一副深信不疑的樣子。
清早的客棧里很冷清，也沒有人來往。
旋蕭往樓下看了幾眼，道「等會上街給你挑些衣服，然後就該回義劍派了。」
「幹嘛要挑衣服？我穿的這身不可以去那個義劍派嗎？」梅清眨了眨眼，問道。
「你這身是男裝啊，哎呀！且不說這個，已經兩年了，都未見一個新弟子入派。也不知道你能不能順利入派，如果不行的話，你就回小菊那裏暫時跟她相處一段時間吧。」
對於旋蕭的安排，梅清都是無一例外的點頭同意。她也知道的，目前旋蕭還是她的引路者，自己必須聽話，才能適應眼前的新世界。好比一個人迷失在茫茫沙漠中一樣，需要一個嚮導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