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滿天,星光慘澹,又是一個難以入眠的夜。
沒有月光的小黑屋看起來很陰森,屋外的斜柳快掉光了葉子,幾根柳枝在風中搖曳不定,就像是夜雨將至。
落葉滿地,沈滄靠着斜柳,望着這無盡的夜,心中感覺無比苦澀。
就在放才,戰無雙又帶了一些藥物,這些藥物差不多是半月的量,有一些藥他知道名字,但有一些他連見都沒見過。
可能是上次口誤罵了凌天,所以她沒有給沈滄好臉色看,將那些藥放在地上,轉身就離開了。
既然給了半個月的藥,那麼就說明她半月之後還會再來。
十天半月就能見到這樣的美女,這也算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但沈滄卻是很難開心起來。
這種雪中送炭的方式,讓他感覺到憋屈,就像自己是一位遲暮老人,住在潮濕陰暗的小屋中,躺在破破爛爛的床榻上,等着別人送飯來維持生計一樣。
沈滄行動不便,在沙漠中發的那筆橫財又全部給了羅休,住在這樣的小破屋中,與那些數着日子等死的老人,似乎沒什麼區別。
但是他不老,並且是一個心高氣傲的少年。
但凡這個年紀,都有着血氣方剛,都有着自己的矜持,都有一層難言的底線….
就算是親戚,受人恩惠也得有個限度,一次兩次也無關緊要,次數多了也不好意思不是。
戰無雙和他非親非故,所以他難免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戰無雙美得不可方物,沈滄總有一種吃軟飯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不好!
再怎麼說,他曾經也是一號人物,也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強者。
強者自有強者的尊嚴,豈能三番五次的受人恩惠。
這些藥物不多,但每一件都被打理得很乾淨,有的甚至用秘制的小盒裝着,沈滄一看就能辨別,這些藥是戰無雙私自的,不像是大型藥材庫存放過的。
既然是戰無雙自己的,那麼自己不是吃軟飯又是什麼?
他很想拒絕,因為不知道這是補償,還是好意,又或者是施捨….
他可不認為這是包、養,因為他隔三差五,還是會照一下鏡子,還是會稍微打理一番。在打理得同時,也打量一下,他認為自己還沒有具備那種被包、養的潛質。
他想到了一個人,想到了那位嫌棄自己太帥的奇人,有兩個女子為了他差一點就在酒樓中大打出手,而他卻感嘆他帥得好無奈…
或許,那樣的人,才真正是天生被人包、養的命的吧!
就沈滄此刻的長相,雖然也是眉清目秀,但他自問距離那叫昊帥的美男子,還是有一定的距離。
當然,就算真比那傢伙長得好看,沈滄也絕對不會吃軟飯,所以他緊緊咬着牙,暗暗的發誓,這將是最後一次…
這一夜,他想得有點多,慢慢的就靠在柳樹上睡着了。
當夜幕散去,陽光照在了他的身上,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紮好馬步將手臂固定在肩頭,然後邁着沉重的腳步向遠處走去。
這一次,他沒有走向小樹林,而是校園的中心,那沙漏所在的位置,他記得辦公室應該是在那裏,那個白鬍子老傢伙的辦公室也在那裏。
清晨的校園是最為活躍的,因為多數學員都有早課,都會在這個時候小跑去上課,就是這些奔跑的年輕面孔,給這校園帶來了青春的氣息。
有鐘聲不絕於耳,這是課前的預備,每敲響一次,就有無數學員向前狂奔一次,就有幾位拿着直尺的老教員催促一次。
如果你運氣不好,晚來一會,又剛好碰到這些老教員,那麼註定要沿着演武場跑到你虛脫為止,所以這些學員雖然踩點去上課,但也沒有幾人敢遲到。
小黑屋離教務樓不是很遠,差不多有三千米左右,一路上能看見很多參天古樹,如果是春天,那麼這一路都是風景,但此刻卻是秋天,只有幾位上了年紀的大嬸在掃落葉,這樣的風景不看也罷!
所以,沈滄走得很急,但走得急,不代表他走得快,就這三千米,他差不多走了兩個時辰。
快到教務樓的時候,已經是晌午了,今日的早課已經結束,無數學員像蜂群一樣的涌了出來,就像是餓了十天半個月一樣,不要命的向食堂狂奔。
武者很敏銳,這話一點不假,武者的視力很好,這根本就是扯淡….
尤其是剛下早課的學生,他們的視力真的很不好!
沈滄的個頭不是很高,但也算是這個年紀發育正常的那一類,他低着頭汗流浹背的往前走,以為這廣場很寬,自己又那麼明顯,這些人不可能看不見。
他沒讀過多少書,不知道下課對於學生來說意味這什麼,以至於一個長得像球一樣的胖子快撞到他身上都沒有動作。
沒動作!不是沒法動,而是不想動,因為動一下需要力氣,他不想把力氣花費在這上面…
既然不動,那麼註定被撞!
那胖子一身肥肉,少說也有三百斤,如果從一旁看,就像是一座肉山撞向了那單薄少年。
是的!和這胖子一比,那少年的身子單薄得不成樣子!
而這低着頭少年,似乎並未察覺,他滿頭大汗的前行,看他走路的樣子,似乎只要起一陣風,就能將他吹倒。
這樣的結果,不看也知道會如何,關注這邊幾名女學員忍不住閉上了眼睛,為這少年默默的祈禱,希望別被撞死了….
她們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但明顯是多餘的,因為兩者相撞,被撞飛的不是那單薄得少年,而是那像豬一樣的胖子。
只聽見胖子一聲鬼叫,他那幾百斤重的身軀,就像是炮彈一樣的飛了出去,一直撞倒身後的數人,才在一個牆角停了下來。
胖子就尖叫那一聲,就沒了動靜,多半是被撞暈了。
反觀那大汗淋漓的少年,他連退都沒有退一步,似乎不是被那三百斤的胖子撞了,而是被稍微大點的蚊蟲叮咬了一下。
一件寬大的紅袍掛在他的身上,這件紅袍似乎能裝下兩個這樣的他,裝束看起來有些怪異,但更怪異的是他動作,右手似乎受傷用白布裹着,然後抗在了肩頭。直到這時他才揚起了臉,這張臉上還有着一成稚氣,當然還有一絲茫然,而他的眼中似乎儘是無辜,就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
看到這張臉,一些女學員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似乎值得同情的不是那個被撞得生死不知的胖子,而是這個撞人的少年。
出了這種情況,沈滄只是歉意的看了那胖子一眼,然後低着頭繼續往前走。
這時,幾名男學員擋在他的身前,其中一個骨瘦如柴的學員說道:「小傢伙,撞了我弟弟,你應該有所表示才能走..」
這名學員語氣到還算和善,只是那雙三角形的眼睛出賣了這種和善,有幾名女學員仿佛想過來調和一番,但最終還是默默的走往一旁。
那幾名擋在沈滄身前的男學員似乎以他馬首是瞻,抱着手臂不懷好意的看着他。
這幾天,沈滄心情很不好,所以只是淡淡的看了那骨瘦如柴的學員一眼,說道:「被撞得人是我,撞飛的人是他,所以,我還是應該道歉,只是…我真的不會道歉。」
他當然知道那學員口中的表示指的是什麼,但他可能表示麼?用得着表示麼?
不說這裏還是教務處,有很多老師已經快趕了過來,即使,這幾人真的要找麻煩,好吧!看見這幾人的修為,沈滄連出手都失去了興趣。
「不會道歉…呵呵!」那骨瘦如柴的學員,忽然怪異的笑了起來,他輕輕的拍了拍沈滄的肩膀,道:「我他媽就是喜歡不會道歉的人!看見那片樹林沒有?等會我們去哪裏親熱親熱…」
沈滄忍不住嘆了口氣,道:「好麻煩,真心不想去。」
骨瘦如柴的學員臉色一變,想說點什麼,但有人讓出了一條路,一名老師已經趕了過來。
這名老師沒有問發生了什麼,快速疏散人群之後,談談的看了沈滄一眼,道:「上去吧!」
在疏散人群的時候,趟在角落的胖子就被送去了醫務室,那骨瘦如柴的學員頗有深意的看了沈滄一眼,帶着他那一群死黨就離開了。
當然不是真正的離開,而是去他所說的那處小樹林…
一些女生看向沈滄的眼神,頗有一股同情的味道,而沈滄卻是不知所謂的抬起了腳步,一步…一步的向教務樓走去..
他走得很慢,以至於那名老師不耐煩先走了,那些看熱鬧的學員也不耐煩的離開了…
但即使他走得再慢,那歪脖子樹下的人兒也能等下去。
不管多慢,她都可能永遠的等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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