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任道士將一張張薄薄的「黑麵餅」小心翼翼放到廚房灶台上烘乾的時候,和陳德興說起了如何使用這些**的問題。「這火藥乃是引火之物,用火點了就着,但是要炸的話,一定得放在密封的器物裏面,或是竹筒,或是紙卷,否則就只燒不炸,最多弄出些煙氣。」
陳德興頗是欣賞地點點頭,這個任道士肚子裏面果是有貨色的!還知道火藥爆燃的道理。火藥必須要在外力約束下才能充分爆燃從而引發爆炸——當**燃燒產生的氣體壓強高於容器承受力時,就產生爆炸了!
換句話說,必須要有足夠堅固的容器,才可能承受兩斤半**充分爆燃後產生的氣體壓強,這樣才能讓這些**的威力發揮到最大!如果鐵砲外殼不夠堅固,那便承受不了那麼多火藥爆燃的威力,便有可能提前炸開,從而讓一部分**無法燃燒,造成不必要的浪費。
所以,鐵砲的裝藥也不是越多越好的。而且陳德興手中也沒有足夠的**可供揮霍。
「所以一枚鐵砲裏面填多少**還需要看鐵殼子有多結實。」陳德興一邊幫着任道士「攤餅」,一邊思索着道,「道士,如果把整個火藥作都給你指揮,你一個月內能配製多少**?」
「這個啊,要看有多少硝石、硫磺了……如果材料能供應得上,配製個一千斤還是有把握的,再多就不行了。」任道士苦笑一下,「這個硫磺、硝石都是有毒的,可不能一天到晚弄這些。」
原來提煉雪硝和崑崙黃的過程中會產生有毒氣體,吸多了是有危險的,道士都注意養生,早就發現這個問題了。
「一千斤的話……按照兩斤裝一枚鐵砲算,就是五百個鐵砲。」陳德興又把每個鐵砲的裝藥減了半斤。「要是一次齊射打出去二百多,兩次就沒了……道士,就沒有辦法多弄些?」
「一千斤,最多就這點了。」任道士想了想,又道,「慶之,如果能讓我的師兄,鎮江府神霄觀的劉俊劉道士帶幾個神霄派的道童來揚州幫忙,倒是可以再把產量提高一倍,他們的手藝可比火藥作的師傅高明。不過,他們可不會從軍的,你還得給他們另外開一份厚餉。」
官辦的手工業,除了專供皇室貴族消費的產品之外,自然都是糊弄事情為主的,匠人們的收入也低,根本不能指望出精品。而天天混日子的工匠,手藝自然不行,哪兒能和神霄派的道士相比。
「行啊!那就速速招他前來,跟劉道人說,我出五百貫銅錢請他幫忙。」陳德興毫不猶豫的就拍了胸脯,他知道能被任道士稱為師兄的道士,一定是有度牒的真道士,說不定還有朝廷賜下的官身,地位可比一般的小使臣不差多少。
「大哥兒,八哥兒求見。」朱四九的聲音突然從這間戒備森嚴的廚房外面傳來。
八哥兒是齊塔,鐵匠將的正將,瓊花樓二十二兄弟的老八,打鐵的漢子出身,雖然從了軍,但是手藝卻沒有落下。陳德興將打造發石機鐵件的工作交給他,兩天前又讓他試製鐵砲外殼。現在該是做好了樣品,帶來給陳德興看了。
「讓他進來吧。」陳德興將一張「黑麵餅」貼好後,就找了抹布擦擦手,然後吩咐朱四九讓齊塔進來。**雖然是天大的秘密,但也不是不能讓兄弟們看到的。
「大哥兒,您要的東西做得了。」齊塔很好奇地看了眼貼滿灶台頂部的「黑麵餅」,並沒有提問,只是將一個黑不溜秋的鑄鐵球雙手遞給了陳德興。
鐵球不是很大,分量卻不輕,起碼有四斤以上,內部是空心的,不過裏面空間不是很大,填充兩斤**都有些勉強。鐵球的頂部有個開口,可以用來灌裝火藥,不過這開口還是做的稍稍大了些,不利於火藥的充分爆燃。
「就是這個了?」陳德興掂了掂鐵球,低聲問。東西肯定不理想,這是肯定的……陳德興的「手工業」隊伍才開張,除了一個會玩雷達神霄派道士之外,幾乎沒有誰可以說是能工巧匠。
不過話說回來,就是有個把能工巧匠也沒有啥用處,一個做得好看些的炸彈和一個做得難看些的炸彈有什麼區別?對陳德興而言,現在最大的問題不是匠人們的手藝,而是產品標準化。雖然他已經給下面的匠人們發了統一的量具,還用軍法進行約束。但是做出來的東西總是存在一定的誤差——所謂的零部件互換性,也是馬馬虎虎湊合着換!至於鐵匠將的鑄鐵產品,這誤差就更大了,這已經不是換把尺子能解決的,就是砍了鐵匠們的腦袋也沒用!這工業的進步,只能一步步慢慢的積累,實在是急不得的。
「只能這樣,生鐵鑄造的東西,就是這麼個粗糙玩意兒,可不能和木工活比。」齊塔知道陳德興不滿意,只是苦笑了笑,「要是有上好的熟鐵倒是能鍛打出個精細活兒。」
「上好熟鐵?」陳德興搖搖頭,「別想那種好事了,環首刀、步人甲都沒有上好的熟鐵可用呢!」
宋朝的冶鐵還是有點問題的,可能是因為鐵礦石高硫高磷的緣故,宋朝熟鐵的質量普遍不過關,含有的雜質較高,比較脆,鍛造性不強。所以宋朝步兵使用的環首刀都比較笨重,刀身細長狹窄的橫刀幾乎絕跡。不過宋朝鐵的產量很高,價格也比較便宜。
「道士,有什麼東西可以用來封口和除濕氣嗎?」陳德興把玩着手中的鐵球,皺眉問道。
「有啊,可用蠟封口,用曬乾的棉布包裹以防潮氣。」任道士家世世代代開道觀玩「雷法」,自然知道要一些防潮除濕的辦法,「最好再找個乾燥些的房子存放火藥。另外,存放**的庫房必須嚴禁煙火。」
說着他又一指正在燒火的灶台,「以後烘烤火藥可不能一直用着個,一不留神就得走水,最好能砌個火炕,在屋子外面燒火。」
「就這樣,八哥兒,這事兒就交給你去弄了。」陳德興一轉手把任務分配給了齊塔之後,又開始端詳起手中的鐵疙瘩了,「可有引火的辦法?」
「這個辦法多了,用泡過硝水的棉線可以引火,用沾了硝粉、米漿的紙條也能引火。」玩「雷法」的道士自然會點雷,「不過引火之物有時候會被大風吹滅,如果插在鐵砲上拋射的話……」
「可以用個竹筒套起來插在鐵砲上面,」陳德興想了想,又道,「引線的長度也得調節好了,不能太長,否則北虜跑過了還沒有炸,也不能太短……少裝點藥試驗幾次吧。」
「這個好辦。」道士拍拍胸脯,「道士我祖祖輩輩玩雷法的,引線長短還會不知道?只不過一台發石機同時投三個鐵砲還是多了些,要點三次火……手忙腳亂容易出岔子啊!」
「一次投一個就夠了,」陳德興皺了下眉。很明顯,他設計的發石機還是不大理想,稍稍重了一些,其實只要能將一個七八斤的鐵砲扔到200步開外就足夠了。「剩下的用石彈配重吧,將來還可以把發石機做小些,以便於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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