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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揚州城的銷金窟,莫過於位於城東的瓦子巷。這裏靠近運河,不管是天下承平的北宋,還是偏安一隅的南宋,這裏都是整個揚州城市面最繁華的地段。往來揚州的官商富豪,都會在此消遣,絲竹繞耳,舞樂蹁躂,妖姬美色令人心醉神迷。一擲千金的豪客,更是比比皆是。
對於陳德興這等隨時會在戰場上丟了性命的廝殺漢來說,這裏更是個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好去處。哪怕是沒有足夠的會子銅錢去摟上個美艷妖嬈的行首銷魂上一晚,也有些花不了幾個銅錢就能吃喝玩樂上整晚的去處。
這個瓦子巷,並不是完全的紅燈區,而是一個供人玩耍娛樂的地方,各處勾欄(因四面圍着欄杆而得名,並非單指青樓)里通宵達旦演出着相撲、雜劇、影戲、戲法、琴曲,更有酒水飲食、看相算卦、賭博耍錢……等等去處,活脫脫就是一個紙醉金迷的**。
現在雖然是戰時,賈似道又下了全城宵禁的命令,但是瓦子巷的生意卻照舊興隆,只是熱鬧的市口移到白天——滿城都是有今天沒明天的軍漢,難道還能不讓他們快活一把?
明玉閣便是在這瓦子巷的一角,地段在整個瓦子巷中算是偏僻的,周遭都是些建築精美的小樓,門前都有些清冷——至少不能和瓦子巷中的其他地段相比。不過一幢幢小樓之前,都停着輕車便轎,看看那些衣着鮮亮的車夫轎夫,也知道這些車轎的主人都是什麼樣的身份了。
這揚州城內的貴人,大多已經將家眷送去了江南,頂多就是在身邊帶一二姬妾,總有膩味的時候,便要來瓦子巷消遣一番了。
陳德興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了自己在臨安的狐朋狗友黃智深和任宜江,還朱四九和兩個上了些年紀的老軍隨扈,雖然都是便裝,卻是個個劍不離身——這些日子,揚州城裏面已經發現有北虜細作活動,這防備之心是無論如何不能減少的。
眾人一進門,便有小廝兒迎了上來,見到陳德興高大的體魄,便知道來人是誰了,忙行了個禮,滿臉堆笑着道:「貴客定是砲軍都統陳官人吧?」
「正是。」
「裏邊兒請,楊娘子和崔娘子已經等候多時了。」小廝兒客氣地將眾人領了進去。
明玉閣內冷冷清清,沒有一個客人。
「今日生意怎麼如此清淡?」陳德興皺眉。這明玉閣在揚州算是最高檔的青樓,裏面的姑娘怎麼都有好幾十,都是才藝頗佳,不可能一個客人都拉不到吧?
「回官人的話,今兒有貴客包場。」
既然當着陳德興這個都統說貴客,那麼此人的身份必在陳德興之上!
「貴客?」陳德興又一皺眉,「崔娘子她……」
「崔娘子今日的貴客自是只有二郎君一人了。」樓梯上,一個妖媚如春花絢爛、成熟似水蜜桃兒的美人兒已經在向陳德興招手,不是別人,正是楊婆兒。「呦,二郎君還帶了這麼些隨扈……小夏,可要好生招待。」
陳德興回頭對一對狐朋狗友道:「百萬,道士,要不也給你們叫兩個姑娘樂和一下?」
黃智深笑道:「這就用不着慶之你操心了,吾黃百萬有錢,還怕沒有小娘子?」
任宜江也哈哈笑着,「百萬的錢就是貧道的錢,貧道也不怕沒有小娘子的。」
「四九,要不要給你也找個小娘子?」陳德興又笑盈盈看着自己的保鏢頭子朱四九。
朱四九卻紅着臉只搖頭:「官人,我不要……」他一舉手裏的寶劍,「我還要保護官人。」
「甚好!」
陳德興贊了一句,便丟給那小廝兒兩個銅板,然後便大步流星上了樓,走到楊婆兒面前,微微欠了下身子,「楊娘子,某家可是要多謝你了,事成之後,必有厚禮奉上。」
楊婆兒掩口輕笑着,「二郎君忒地客氣,你且跟我來吧,莫讓崔娘子等急了。」
陳德興跟着楊婆兒上得樓去,穿過一個走廊,又過了兩個門檻,才到了一處精舍。
走進房中,只見幾、案、櫥、櫃、台架、屏風、椅子,用材莫不考究,造型莫不精緻典雅,顯得華而不俗。一看便知是價值不菲的高檔貨,靠陳德興軍營中的那些木匠是無論如何打造不了的。
便是陳德興在揚州宅邸中的佈置,也無法和這裏相比,大概唯有賈似道撫司的內宅,才有這許多華麗精緻的擺設吧?
斜斜一張屏風,擺在屋子中間,將整個房間一隔為二,屏風後面想來就是艷滿揚州的崔月兒下榻就寢之處。這個地方,滿揚州不知道有多少達官顯貴想來,卻偏偏給自己搶先了!想到這裏,陳德興自是有些得意,但卻又隱隱覺得有些蹊蹺。一個帶兵不過2000的小都統(可不是那種帶兵六七千的大都統)在揚州城內也不算大,而且還得罪了不少人,真的就能入了這位崔月兒的青眼?
一個銀鈴般的聲音輕輕笑道:「陳官人,您來了。」
聲音是從那張屏風後面傳來的,陳德興瞧不見屏風後面的人,只是猜想必是崔月兒無疑。
「崔娘子,德興來了。」陳德興低聲回答。
「明霞,退下!」那聲音又道。
崔月兒在命令楊婆兒!可楊婆兒是這裏的**啊!這崔月兒再紅,也不至於囂張到這個地步吧?陳德興暗吃一驚,急忙回頭一看,卻發現楊婆兒已經悄然退下。
那個聲音又笑道:「陳官人,可前來一見嗎?」
陳德興已經知道有些不對,猶豫了一下,便捏着寶劍走過去,就看見娉娉婷婷一個少女,正斜臥於榻上,做睡美人模樣,身上只披着一件柔軟的寬袖褙子,裏面則是大紅色的抹胸。在看她的容貌……倒是俏麗嬌艷,柳眉飛揚,肌膚賽雪,雙眸明麗,紅唇動人,很美,但不是崔月兒!而且,這女子看着還有幾分眼熟,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可偏偏記不清是誰了。
「下官陳德興,見過小娘子,不知小娘子何故戲弄某家?」
這女子撲哧一笑,露出幾分奸計得逞的狡猾的笑來,柔聲道:「官人此來不是為了崔月兒麼?吾是崔月兒的主人,也是這間明玉閣的主人,你要崔月兒,就該和吾見面?怎是戲弄呢?」
什麼?她是妓院老闆?這……這也忒誇張了吧?一個十七八的少女,竟然做起了開妓院、拉皮條的生意,這大宋朝真恁般開放?
「小娘子如何稱呼?」陳德興皺着眉頭髮問,目光卻四下打量,屋子並不寬敞,似乎也沒有什麼可以藏人的地方。
「吾姓李,名翠仙。」這女子正是李翠仙,益都行省相公李璮三女。
「李娘子……」陳德興注視着眼前的女子,「我們是不是見過面?」
李翠仙從榻上坐起,抬手指着一個繡墩,笑道:「陳官人請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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