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體控制不住的冒出了大片的雞皮疙瘩。
這音樂倒也算不上恐怖,而是有一種壓抑陰森,讓人絕望的感覺,如同墜入了地獄。
如果只是這樣的音樂我可以承受,畢竟經歷了那麼多事情,這點點小小的驚悚還打不倒我。
讓我絕望的是,隨着這音樂的開始,有一種更加奇怪的節奏,似乎是抵擋不住的鑽入我的腦海,思維陷入進一種極度的疲憊睏乏,而身體更是隨之變得更加綿軟無力。
怎麼辦啊?如果說之前我還有跳車的力氣,到了現在,我連咬舌尖的動作都做不出來了,好像只有甜蜜的安眠能安撫我,擺脫一切。
偏偏在這個時候,司機猛然的轉頭了:「你好像不太老實。」
他的聲音充滿了一種怪異的感覺,聽了讓人無比的難受,沒有任何的情感,沒有任何的…我難以形容的聲音,只能說就像是聲帶直接摩擦的感覺。
即使我充滿了困意,在看見司機的那一刻,我也驚恐的瞪大了眼睛,恐懼讓我有了一瞬間的清醒。
我沒有看見什麼厲鬼,沒有看見什麼妖怪魔鬼之類的,更沒有看見血腥。
我看見的只是一張閉着眼睛,乾枯的,失去了生命光澤的臉,臉上還畫着最讓人難以接受的妝容。
塗抹的很白,又在兩頰加上了一點紅,似乎是想畫出一個有着好臉色的妝容。
我從不知道這種臉會讓人如此恐懼,且不提他閉着眼睛怎麼開車,光看這張臉,就像是在看一具屍體。
我想哭,可是咬緊了嘴唇,就是不肯!已經陷進了這種絕望,我為什麼要軟弱給想要害我的人看?
「嘿嘿,忘記了告訴你,車門我早已經自動鎖住了。」又是那乾癟難聽的聲音。
可惜,我已經無法再判斷他話里的意思了,沉沉的困意如同一雙溫柔的手,在我最寒冷的時候包裹了我,我只想一秒都不要停的就這樣陷入睡眠。
只是在最後一刻,我的大腦還有那麼一絲清醒,總想着那張清秀俊逸,帶着出塵氣質的臉——沈景雲,你會不會來救我?
我就這樣沉沉的睡了過去,而睡眠卻並不像剛才誘惑我時的那麼甜美,我開始不停做夢,怪夢不斷,可笑的是我還未醒來,都記不清那夢中的內容到底是什麼,只感覺心臟像被一隻手握住,無限的心悸與驚恐在累積,連氣都喘不過來。
直到後來,我又夢見了那個在記憶中已經被遺忘的鎮子。
在夢中,它就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畫,帶着一種長久歲月的時光感,就像色彩鮮明,卻又蒙上了一層淺淺淡淡的黃?色的畫,在我的眼前展開。
我開始安心,卻也迷茫的走在這個小鎮上。
清水潺潺,垂柳依依。
青石板的路上,有着乾枯的苔痕,那是一種屬於江南小鎮的特別的味道。
我不明白記憶中已經快要遺忘的一幕幕,為什麼總要在我生命發生了轉折以後的夢中出現。
可我卻分明的感覺到,也許我不是遺忘,到了這裏,內心的依賴感覺,我只是遺憾自己再也回不去了而已。
我擦着眼淚,無助又迷茫的走着。
在這個時候,忽然的,一雙溫暖的大手抱住了我。
「囡囡不怕,爺爺在呢。」好溫暖的感覺,我一點兒都沒有抗拒,一下子就靠進了這個懷中。
還是記憶中最深刻的樣子。
看不清楚臉,只是熟悉的,那剛理過鬍子,有着青黑光澤的下巴,中間也有了一絲絲的白色痕跡。
整齊的耳邊鬢角,透着一種剛毅的好看。
身上煙葉子的味道,那麼特殊,一點兒都不嗆人,還好聞。
「爺爺。」我抓緊了他的衣襟,在哽咽,我覺得我想和他說什麼事情,我還記得在夢境之前的那種絕望感,可我忘記了什麼事情。
爺爺溫暖的大手輕輕的拍着我的背,一路走着,聲音柔和的安撫:「囡囡不怕,爺爺帶你離開那個家,就沒人敢再欺負你。」
「什麼家?」我記憶中的家,只有那個江南小鎮的大宅院,古老卻又清新,瀰漫着水鄉的潮濕,也帶着水鄉停滯的歲月。
「很早很早以前,爺爺的家。」爺爺的聲音似乎有着一點滄桑。
而我忽然清醒的記得,走過了這條巷弄,就能看見我們的院子了,奶奶一定在家,做着好吃的油燜春筍,一定還有酸甜的肉骨頭。
「爺爺的家,不就是我的家?」我不解爺爺話里的意思,夢裏的我,聲音依然是童稚。
「是了,爺爺的家,當然就是囡囡的家。我們回家。」爺爺笑了,那發着青黑光澤的下巴,蹭着我的臉蛋。
那麼好,那麼溫和,我跟着一起笑。
卻在這笑聲之中,我好像忽然看到了一座氣勢恢宏的宅院,就像古代時候的宮殿,宅院中有好多人,都帶着高貴的神色,或是冷漠或是奇怪的看着我。
在這些人里,我覺得有幾個人不同,他們對我很重要,我依稀覺得有爺爺的身影,可我看不分明。
卻在這時,爺爺一把推開了大門,我們在那個鎮子的家到了。
「吱呀」的開門聲,打斷了我的幻覺,抬頭,是奶奶溫和的笑容,看着我們爺孫倆。
好久沒有看見的奶奶,我忽然想哭。
我伸手想要抓住奶奶,但在夢境中宅院和奶奶已經離我越來越遠,我怎麼哭喊也抓不住。
而一回頭,那包圍着我的溫暖,爺爺的懷抱也已經不見,只剩下了一片黑暗。
我無助的大喊着:「爺爺,爺爺,奶奶,奶奶…」他們可以說是我在世間僅有的親人,我連爸爸媽媽都沒有見過。
怎麼,怎麼你們都不見了呢?我流淚滿面,口中叫着爺爺奶奶竟然一下子從夢境之中清醒了過來,猛地睜開了雙眼。
在睜開雙眼的那一刻,我腦中好像出現了幾秒鐘短暫的空白感。
夢境,帶着夢幻的味道,卻又那麼真實,我都已經分不清在記憶的兒時是不是真的發生過那樣的對話,那樣的事情。
而從夢境之中醒來,我一時間弄不清楚我究竟在哪兒,發生了什麼?
可是慢慢清醒的眼中,卻在這個時候,眼前無限放大了一張倒着的人臉。
正用一種非常神經質的詫異眼光看着我!
周圍是昏黃的燈光,安靜,又有一種不同尋常的感覺,我忍不住驚聲尖叫了一聲,下意識的就伸手去推開了那張人臉。
那張臉的主人似乎沒有意識到我會忽然清醒,還恢復了力氣,在他淬不及防的情況下,被我一把推開。
我哪裏還敢停在原地,連忙翻身從躺着的東西上爬了起來。
卻感覺身下的東西,在我這樣的動作之下,止不住一般的滑動了幾下。
我這才看到我躺着的地方是一張有着滑輪的床,而前方是兩個巨大的柜子,佔據了整面的牆,柜子上是巨大的抽屜,正散發着寒入骨髓的冰冷氣息。
這是什麼地方?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卻感覺一疼,脖子上有種被勒住的感覺。
我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脖子上被纏了一圈兒紅繩,打了一個結,在結頭之外,還有着長長的繩子連接着另外一邊。
我抬頭,看見的是剛才那張倒着的人臉。
此時,他就站在離我不到三米遠的地方,紅繩子的另一頭在他的脖子上繞了一個圈兒,他正笑着看着我。
平心而論,這個人長的不醜,也不奇怪,一張白淨的臉,看着還有幾分書生氣,何況又戴了一副金屬的眼鏡,更添斯文。
但這樣一張臉,配上他那神經質般晃動的雙眼和有些癲狂的怪異笑容,就讓人覺得不寒而慄了。
他手上拿着一個粉刷,另外一隻手拿着一個像是腮紅的盒子,就這樣看着我。
我卻一秒也忍受不了了,下意識就伸手有些顫抖的想儘量快的扯掉那紅繩,可我越是慌張,動作就越是快不起來…
不能哭,要鎮定,鎮定!
我已經想起了之前種種的事情,離開沈景雲家,從盤山公路下來,出租車上怪異的曲子,閉着眼睛,就像屍體般的司機,還有沉沉睡過去的自己…
時間究竟過去了多久,這是什麼地方?我身上又發生了什麼?我都不敢想。
由於恐慌,我止不住的腿軟,我只想快些離開這個怪異的男人,我想假如他的手上拿着的是把刀子,都比他拿着粉盒和粉刷讓我覺得好受。
卻在這個時候,那個男人好像反應了過來,忽然就扔掉了手中的粉盒和粉刷,一下子伸手抓住了那根連接在我和他之間的紅繩。
他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嘴角,手下用力,就把我從那滑輪床上扯落,朝着他扯了過去。
我忍着那種被拉到窒息的感覺,也伸手用力拉住了紅繩,這才透過了氣來。
我絕對不要被他拉過去!不光是我感覺不好,他的身上還有一股讓我難受的血腥味,我一邊用力抵抗着他拉着我的力量,一邊努力鎮定的想要解開紅繩。
可那男人倒是忽然開口了,音色意外的好聽,卻有一種讓人無法舒服的神經質:「小乖乖,你已經死了,怎麼還能解開紅繩?我可在為你化妝呢,要是沒有這紅繩,還怎麼溝通陰陽?你感覺到我這樣溫柔而憐愛的為你化妝的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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