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家老宅里燈火通明,麻將打得稀里嘩啦。范劍南也習慣了,自從這一批術者齊聚把這裏當成臨時避難處之後,每天都是如此。
樓下兩局麻將,范劍南雖然從不和別人打麻將,但是他的房間裏卻有一桌麻將牌。因為范劍南有個習慣,他占卦除了心算默占和筆算之外還喜歡用骨牌。
天罡數是三十六,地煞數是七十二,一百零八是取得天罡地煞的總和,所以道家將一百零八之數為縛困之數。恰好麻將牌的三種花色加起來也正好是這個數。在范劍南看來,這就是一種簡化版本的遁甲陣衍術。
所以范劍南別出心裁,喜歡用骨牌占卦。
他的這種占卦方式完全是獨創的,一百零八張牌被洗開,整整齊齊地碼成了一個圓環。再以東南西北方位切開,按年月時辰任取其六,憑六張麻將牌判斷吉凶,無不應驗。
但是今天卻例外,因為他所佔的是一個特殊的時間,特殊的地點。自從淹城水道回來之後,不知道為什麼,他一直心神不寧。所以忍不住佔了一卦,但結果卻讓他完全驚訝。
六張牌全是九數,九萬,九筒,九索。九是牌中最大數,一般遇到這種情況,根據卦術的原則只有「棄九」。也就是說,這一卦只能廢了重開。
但是范劍南連續重開了四把,都是棄九局。也就是說,他根本推算不錯九月十五那天將會發生什麼。六張牌全是九數,一般情況下這樣的概率很小,但事情就是這麼詭異地發生了。
范劍南手中摸着麻將牌,愣愣地看着桌上的枱曆發呆,許多天來他從未這樣不安過。似乎越接近那個特殊的日子,他不安的感覺就越強烈。
門突然被推開了,馮瑗笑盈盈地走進來道,「怎麼,樓下沒打麻將沒輪上?自己一個人在玩牌。」
這小妞今天似乎心情很好,嘴角的笑意讓范劍南有點眩暈。
「沒,沒什麼。只是在胡思亂想。」范劍南掩飾道。
「胡思亂想?」馮瑗瞟了一眼他的桌子,「好啊,我也看出來了。說吧,又看上哪位大美女了,你這該不是要寫情書吧?」
范劍南的辦公桌上堆滿了用過的廢紙,全都密密麻麻寫滿了字和符號。他一直在推算八月十五這個聚會上將會發生什麼。但令他感到迷惑的是,連他也算不出來。因為和麻將牌的占卦一樣,他排出的卦相根本就不正常。
「哪有的事?情書我倒是想給你寫上幾份,可你一直就不給機會。我這情書比血書還悲情。」范劍南自言自語道,「我只是搞不懂怎麼會這樣?八月十五這個日子難道這麼特殊?時間,時間……」
「有什麼特殊,不就是中秋節麼?」馮瑗莫名其妙地道。
「八月十五,除了中秋節,你還能想到什麼?」范劍南歪着頭看了看她道。
「八月十五、中秋、月餅、月亮或者團圓?」馮瑗奇怪地道,「你到底在想什麼呢?」
范劍南皺眉道,「我在想,我們現在使用的公曆是純粹的太陽曆,它只以地球繞太陽運動的規律為依據,完全不考慮月球的變化,月份的設置完全是人為設定的。
而中國的古代曆法採用陰陽合曆,比起其他國家所採用的純陽曆或純陰曆都要精準,這是易學和玄學必備的條件與精神。
包括日、月、五星的運動,位置的計算;昏、旦中星和時刻的測定;日、月食的預報等等。就某種程度來說,月亮有着特殊的含義。而中秋節總是在秋分前後。這個時期,日月和地球三者必定存在一個特定的夾角。」
馮瑗皺眉道,「理論上是這樣,不過你還是沒說你在想什麼。」
范劍南嘆了一口氣道,「宇宙中日、月、星辰的互動,對人可產生一定影響。古代術者們認為,所有的宇宙運動都會不同程度的作用於地球生命,從而在地球生命上打下深深的烙印。
五術人集會的時間和地點都如此特殊,必定有一些特殊的目的。否則我怎麼會推演不出那天的任何事情?」
「那……要不然我們去問一下林若谷?」馮瑗低聲道,「這個人懂的肯定比我們多。」
范劍南苦笑着道,「我早就找過他了,甚至去問過了天相師龍歌。但還是一定頭緒都沒有……所以我在想,這個特殊的日子,和秘所那個特殊的地點會不會也是古人精心測算過的,是一個術數上盲點。」
「術數盲點?」馮瑗皺眉道。
「是的,術數高深的術士可以完全掩蓋自己的行蹤,就比如魏如山。就連我父親也無法佔出魏如山的前途。所以占術者才有術不上宗師的說法。因為任何一種術法都不是面面俱到的,尤其是卦術,需要很多的條件相輔相成。」范劍南微笑道。
「怎麼可能?卦術師的最高境界不是號稱天下無事不能占,通曉天機麼?」馮瑗皺眉道。
「你信麼?現在最優秀的卦師就在你面前。他可以告訴你,那完全是扯淡的。老實說即便是你瞪大了眼睛,你也看不到全部真相。道家說大音希聲,大象無形。因為人的眼睛能接受到光是有限的。聲音也一樣,即使你豎起耳朵也只能聽到人類能夠接收的波長。任何事情都是片面的,有局限的。術者也不例外……」范劍南煩躁地道。
「你到底怎麼了?」馮瑗吃驚地看着他。她幾乎從沒看到范劍南會如此沮喪不安。這個人不是一向都懶洋洋的,嘴角帶着洞悉一切的得意麼?
「對不起,我只是從來沒有如此不安過。我只是看不透那一天,看不透那一天我們或者他們會有什麼遭遇。自從我十二歲卦術小成以後,我從來沒有如此的不確定。」范劍南嘆了口氣道。
「你的卦術失靈了,怎麼會?」馮瑗驚道。
「不是失靈,我只是算不出八月十五這天之後的任何事。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於是我坐在這裏找了一大堆理由,一大堆看起來似是而非的解釋。但其實,可能理由只有一個……」范劍南苦笑道,「我——很可能活不過那一天,所以卦相才會變得這麼奇怪。」
「呸呸呸,說什麼呢?都說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我還真沒看出你有哪點像個好人。」馮瑗故意道。
「禍害?冤枉,我禍害誰了?」范劍南一臉悲憤,「我倒是想禍害你來着,可我得手了麼?」
「鬼知道你禍害哪家的小姑娘了,反正和我沒關係。」馮瑗不屑道。
「做人可得講良心。馮大小姐,你明知道我想禍害的是誰。難道你就不能良心發現,讓我得逞一回?」范劍南色迷迷的道。
「該死,你幹嘛,快放開我?他們都在外面呢。」馮瑗驚聲低呼道。
「怕什麼?反正他們都知道你是我女朋友,大不了他們認為我們太開放。反正這些人,除了林若谷也沒有什麼老古董。說不定,他們會認為我們很浪漫。」范劍南在她耳邊輕笑道。
「該死!」馮瑗發現范劍南的雙手開始不老實地浪漫了起來,臉上頓時一陣發燙,但卻似乎沒有力量去推開他。
范劍南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馮瑗趁機會連忙推開他。范劍南無比鬱悶地嘆了一口氣道,「我恨電話,我決定下個月不交手機費,徹底停機算了。」
「少跟我裝,快接吧,指不定是你哪個女朋友的。」馮瑗瞪了他一眼,故意走開了一點。
范劍南接了電話,低聲說了幾句就掛斷了。他看着馮瑗笑道,「還真讓你說對了。某個日本女人似乎迫不及待讓我去禍害她,你說我去還是不去?」
「日本女人,是菊部規正的人吧?怎麼你還真打算去見她?」馮瑗微微皺起了眉。
「飛鳥千鈴,人家可是日本神社的巫女。白和服,紅腰帶,清純得如同漫畫裏的人物。如果不去,豈不是損失了?」范劍南嘆道。
「哎喲!」他的話還沒說完,肩膀上就被馮瑗狠狠地咬了一口。范劍南揉着肩膀苦笑道,「我忘了,你是屬小狗的。」
「你才是小狗,說!到底怎麼回事?」馮瑗笑着道。
范劍南嘿嘿一笑,「八月十五臨近,看來菊部這個老傢伙終於忍不住了。他想確認一下,我們和魏如山誰的勝算更大。以便他在哪一方下注。」
「你可算把他的侄子騙苦了,現在你打算怎麼辦?」馮瑗笑着道。
「怎麼辦?我拒絕見面。上趕着不是買賣,先耗他兩天。再說,我都把他最大的底牌捏在手裏了,他還不知道。」范劍南想起那本漢化版《真五輪書》就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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