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間,愛倫話不多,大部分時間是楊誠哲與蘇彬在聊。
楊誠哲對蘇彬的廚藝讚不絕口,並好奇他為什麼會做飯,畢竟有很多大學生——尤其是男生根本不分五穀。連楊誠哲自己在國內念本科時也是那種不進庖廚的人,直到出了國,學校沒有食堂,外頭吃又太貴,他才開始學着自己做點簡餐。但他那點水平跟蘇彬一比,根本不足掛齒。
蘇彬輕描淡寫地說起自己小時候的處境,提到自己初中時就開始自己做飯,引起了楊誠哲的同情,連愛倫也頻頻側目,但蘇彬並不覺得這是多麼苦大仇深的經歷。
蘇彬聽過一句勵志名言,大概是這麼說的:「任何讓人覺得痛苦的磨礪,都會讓你變得更加優秀。」當年的他雖然也曾陷入「自卑自憐」的境地,但現在回想起來,卻也挺感激那些事帶給他的成長,否則他現在怎麼能夠用一頓飯就收穫了兩位室友的認可呢?
又聊了一會兒,楊誠哲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看得出來,昨晚一宿沒睡的他現在非常疲憊。
「吃的也差不多了,」蘇彬看向楊誠哲道,「我來收拾一下,喬伊,你趕緊去睡覺吧!」
蘇彬的體貼也讓楊誠哲非常感動,他也不矯情,道了謝就回房間補眠了……
「要幫忙嗎?」愛倫站起來,很紳士地問蘇彬。
「額……」蘇彬沒想到愛倫會提出幫忙,因為這傢伙從頭到尾都是一副少爺的做派,一看就不像是個會「幹活」的主。
他有點出乎意料地看了過去,卻在看見愛倫的樣子時驚訝地叫出了聲:「啊!你、你的眼睛……」
愛倫的眼眸不知道什麼時候變了顏色,原本灰綠色的瞳仁周圍出現了一圈泛着紅光的金色,看着覺得無比詭異……蘇彬瞬間聯想到了白天見到墓地後的各種腦補,背脊升起一陣惡寒……
愛倫:「……我的眼睛怎麼了?」
「你、你去照照鏡子!」蘇彬緊張得說話都不利索了。
愛倫看了蘇彬一眼,走進了一樓的衛生間,不到一會兒出來了,皺着眉頭道:「糟糕,我好像有點過敏反應。」
蘇彬:「……」過敏?
愛倫:「是剛才那種蘑菇,我第一次吃。」
蘇彬:「……」吃香菇過敏會出現「寫輪眼」?……我讀書少你別騙我!
愛倫說了句:「抱歉,幫不上你的忙了,我得趕緊上去配點藥。」
蘇彬丈二摸不着頭腦……他剛才說的是「配藥」嗎?配什麼藥?_
不過雖然怪異,好歹愛倫沒說什麼讓蘇彬無法接受的解釋,不同的人對同一種食物的過敏反應不同,可能愛倫是特殊體質……吧。
室外已近黃昏,天色發暗。
蘇彬只開了廚房的暖光燈,一邊洗碗一邊回想剛剛愛倫的樣子,他承認,愛倫很帥,很酷,很美……不不不,他那種外表和氣質上的完美是無法用人類的語言形容的……正是因為這樣,蘇彬反而覺得很奇怪。
正走神想着,蘇彬突然聽見冰箱門被打開的聲音,他猛的轉過頭去,只見愛倫無聲無息地站在冰箱前拿東西!
「!!!」蘇彬暗罵了一句,剛剛他差點手滑把盤子摔了!
……那傢伙是貓科動物嗎?什麼時候下樓的?為什麼走路都不帶聲音?
愛倫從冰箱裏取出一個綠瓶子,見蘇彬扭頭盯着自己,便問:「好些了麼?」
「……」蘇彬點點頭。
愛倫已經恢復了……好快!這才十多分鐘吧?他吃的到底是什麼藥?!
愛倫又朝他勾起了嘴角,蘇彬趕緊扭回頭,不知道為什麼,他有點不敢看對方……
一邊專心刷鍋,一邊豎起耳朵聽背後的動靜……他聽見愛倫關上冰箱門,然後走遠了……
其實也不是沒有聲音,只是真的很輕,而且這房子除了廚房和衛生間,處處鋪了地毯,一旦走上地毯,除非用鞋底用力摩擦地面,否則不會有很大的聲響。
「呼……」放好最後一個盤子,蘇彬舒出一口氣。
此時外頭已經沒什麼天光,除了廚房裏點着燈,其餘地方都黑黢黢的。
蘇彬把剩下的食材用保鮮膜包起來放進冰箱,這過程中他又看見愛倫架子上的那些綠瓶子,剛剛他從冰箱裏取出來的貌似也是這個……這到底是什麼?
蘇彬環顧了一圈,見愛倫不在,大着膽子取出一瓶來看,只見上頭印着一串英文字,看上去很高端,蘇彬不知道意思,他記下了那串字母,趕緊放了回去。
關了廚房的燈,整個空間一下子陷入黑暗,唯留二樓的廊燈穿過樓梯罅隙,散下來一些微弱的光。
光影的對比讓蘇彬很快察覺到了異樣,他直覺地看向樓梯的方向……那一幕差點兒把他魂都嚇沒了!
只見愛倫一動不動地站在台階上,昏暗中,身穿黑衣的他似乎整個人都融入了背景,唯留那張毫無血色的俊美面孔和同樣膚色的雙手,像是浮在空中,而那雙仿佛在黑暗中都能發出光來的綠眼睛正鬼魅般地盯着自己……
接着,愛倫舉起了手中的綠瓶子,緩緩地喝了一口裏面的液體。
——tf!!!
蘇彬整個人都驚悚了……
……愛倫看見了!他看見自己偷看他的綠瓶子了……
他一直站在黑暗中盯着自己看?天哪!太恐怖了!
不過自己也沒做什麼吧?只是拿出一瓶來看看而已!看看都不行……?
……應該是可以的吧!
短短几秒鐘,對蘇彬來說仿佛過了很久很久,他像是被一條毒蛇盯上的獵物,嚇得渾身僵硬。
可就在他萬分恐懼之時,愛倫卻只是按亮了樓梯口的燈,然後朝他笑了笑。
蘇彬:「……」
有了光,一切和恐怖有關的聯想,仿佛都被瞬間驅散了。
愛倫看了蘇彬一眼,什麼都沒說,就轉身上去了。
蘇彬:「……」
十分鐘後,蘇彬躺在床上,覺得自己真是想多了……
是啊,不過是無意間經過了一片墓地而已,這是很常見的事,有什麼好想的……媽蛋,常見個屁!有人會迷路迷到墓地去的嗎?
蘇彬一個鯉魚打挺起來,憤憤地甩着腦袋,他必須做點其他事轉移注意力!
啊對了,他得給凱西打個電話!
找出那張寫着號碼的點菜紙,蘇彬撥了過去,接通後,他自報家門道:「我是中午在快樂簡餐吃梅乾菜扣肉飯的那個……麥克爾。」
凱西笑道:「恩,我記得你!那個穿米白色衛衣的小帥哥是你吧?」
蘇彬:「呵呵,是我……」
凱西:「我正等你電話呢……你是想問打工的事?」
蘇彬:「嗯,抱歉白天突然問你工資的問題,有點唐突了。」
凱西:「沒事兒,白天是因為其他員工都在,我有點不方便說,因為我們每個人工資都不一樣。」
蘇彬:「咦?為什麼?」
凱西詳細給蘇彬解釋了一下,原來兼職人員的工資也根據資歷和表現有所區別,一般領班和老員工的時薪是7pds,如果店裏生意好,老闆偶爾也會給獎金,凱西就屬於這一種;兼職不滿一年的,時薪是6pds;而剛來的試用期新人,時薪卻只有4pds,還不能拿小費。
蘇彬:「咦,可是我見留學論壇上說,b國打工的最低時薪是5.5pds誒,就算是試用期也不能低於這個數字。」
凱西毫不留情道:「你傻呀,我們打的是黑工。」
蘇彬震驚了:「啊?那不會被抓嗎?」
凱西:「規定只是冠冕堂皇寫寫,真想賺錢的留學生哪會去遵守,而且我在這兒一年了,還沒聽說身邊有人□□工被抓的,就算真有來查的,你就說是老闆的朋友的小孩,過來幫個忙,管的人又沒證據……哎,總之中國人的歪腦筋多得是,你就放心吧。」
蘇彬還有一點不理解:「如果通過正規渠道找的工作,工資不是更高嗎?」
凱西:「首先,正規渠道的兼職工作職位比較少,而且對兼職者的要求也挺高,有時候還要看對應的專業,同時,大多數招聘者會先考慮本地人,作為一個還在學習階段的留學生,實在沒什麼競爭力;其次,b國留學生打工的時間上限是每周二十個小時,就算時薪再高,賺的錢也多不到哪裏去。舉個例子,我有個同學一個暑假打了三份黑工,幾乎是一天十個小時的工作時間,每周上六天班,平均時薪每小時6pds,你算算一個月她能賺多少錢?」
蘇彬拿計算器快速摁了一下,1440pds……折算成人民幣差不多一萬七?哦買噶的!
「我懂了……」蘇彬被震撼了,「我考慮考慮吧。」
凱西:「嗯,如果你考慮清楚了,隨時可以打我電話,我可以給你介紹工作。」
蘇彬:「謝謝你,凱西。」
蘇彬躺在床上想着這件事,猶豫不定。
凱西舉得那個例子讓他非常心動,一個月就有一萬七,國內恐怕很多白領都賺不到這個數。
可是他從小到大,除了高二那年衝進廣播室里對陳小恬告白,以及早戀,幾乎沒有做過什麼違反制度的事情。雖然凱西說大多數留學生都在□□工,但讓蘇彬接受這個設定卻很困難,這是在挑戰他作為一個遵紀守法的良民的底線。
何況,凱西那個朋友的經歷也不能完全套用在蘇彬身上,畢竟他是來留學的,不可能去全職打工。
糾結了許久,蘇彬突然想到,不如改天先上街去看看一枚鑽戒要多少錢吧,有了確定的數額目標,才好制定詳細計劃啊!
想通了這事兒,蘇彬心裏舒暢了。
有白天的暴走經歷,蘇彬晚上肯定得洗澡了,可楊誠哲已經睡了,蘇彬沒法再去借用浴室,何況愛倫早上也給自己留了使用衛生間的紙條……
現在說到愛倫,蘇彬腦海里就浮現出對方雕塑般的面孔和那雙幽幽的綠眼睛,讓他很容易就聯想到了「吸血鬼」……雖然電影裏的吸血鬼都很帥很美很牛逼,但再怎麼完美,吸血鬼都是個鬼,而不是人。
愛倫光是和「吸血鬼」吻合的外貌特點就讓蘇彬心裏發毛……
不過自己也只是捕風捉影罷了,沒有對方實質性的「吸血」證據,疑神疑鬼也是白瞎。
……話說愛倫晚上是幾點用浴室來着?蘇彬從褲袋裏摸出那張還沒被他丟掉的留言條——晚上九點到十點。
蘇彬一看時間,竟然發現已經九點半了!
強忍着困意等到十點十分,蘇彬才拿着毛巾走進浴室,室內還殘留着尚未散去的水汽,以及一股淡淡的青草香味,貼了瓷磚的牆壁和鏡子都潮潮的,看來愛倫剛剛洗過澡。
蘇彬一下子睡意全無,緊張地鎖上門,東看看西摸摸,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發現些什麼。
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大概看了有十分鐘,沒發現有什麼奇怪的地方,蘇彬才放心地走進淋浴隔間……
架子上擱着沐浴露、洗髮水,還有一瓶洗面奶,都是蘇彬沒見過的牌子,前兩者蘇彬還沒來得及買,打算暫時借用室友的。
浴室內的青草香味就是愛倫的沐浴露里散發出來的,非常好聞,而且打出的泡泡也很溫和,洗過後肌膚有種非常舒服的感覺,蘇彬仔細看了看牌子,打算下回自己也買一瓶來用……
洗完澡後,蘇彬擦乾身體,還蹲在馬桶上爽快地上了個大號,可當他正要把擦過的紙巾丟進垃圾簍時,手突然頓住了……
……這是什麼?
只見垃圾簍里有好幾個被鮮血染紅的紙團,在一片白色中顯得觸目驚心!
如果隔壁室友是個女生,蘇彬還能用「大姨媽的血」來說服自己別胡思亂想,可見過愛倫某處的蘇彬怎麼可能懷疑對方的性別?
那麼,難道是……痔瘡?
蘇彬一臉探究地盯着那些紙團,痔瘡能流這麼多血?不能吧!四五個紙團全都被浸紅了!
還是說,是鼻血?……可鼻血的話,紙巾一頭至少是擰成鼻孔大小的條狀吧?這種形狀肯定不是!
以蘇彬的常識實在判斷不出來這種大片血跡是怎麼來的,這更讓他神經緊繃,且往不好的方向展開聯想……
要麼明天打着關心的名義直接問問愛倫好了,看他會怎麼回答!
回房間後,累了一天的蘇彬很快抱着被子睡了,但他睡着後,卻做了一個讓他差點嚇破膽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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