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小廚房傳來一陣吵鬧聲,僕婦已經跨過門檻的腳又收回來了。
自己叫醒主子,和自己管轄的下人們吵醒主子,是兩碼事。
僕婦關上門,去了小廚房。
那裏,上官靈與一個燒火丫鬟吵得面紅耳赤。
「這湯原是要燉給大少奶奶的,你搶什麼?真把自己當主子了?」丫鬟很氣憤。
上官靈冷冷地哼了一聲:「是少爺要喝的,我給少爺端過去!」
「我呸!」丫鬟憤憤地啐了一口,總是拿少爺做幌子,誰又不知道其實是她自個兒貪嘴兒?
上官靈推開她,要去端湯。
她不讓。
拉拉扯扯間,已經到了門口。
僕婦冷眼瞧着她們目無規矩的慫樣,皺了皺眉,正欲呵斥,上官靈卻手一抖,滿滿一罐子湯,不偏不倚地潑在了僕婦身上。
那湯雖涼了一會兒,可到底是有些燙的。
火辣的溫度滲透棉衣,灼到了僕婦的胸脯。
僕婦痛得火冒三丈,掄起手給了上官靈一巴掌。
這一巴掌,上官靈原本可以躲開,但上官靈沒有那麼做,她筆挺挺地站着,抬頭,將臉送了過去。
啪!
清脆的耳光在小廚房內響起,宛若炮竹似的,炸得眾人全都愣住了。
「你……你……」你為什麼不躲?僕婦愕然。
上官靈白了她一眼,垂眸,對着門口的方向走了過去。
「嗚嗚……她打我……」
門口站着的不是別人,正是年四爺最為器重的長子諸葛琰。
諸葛琰幽暗的眸光落在上官靈高高腫起的臉頰上。
上官靈唯恐他不夠惱火似的,將歐陽瑾那套給學了過來。
「嗚嗚……好疼啊……疼死我了……我長這麼大,還從沒被人打過……嗚嗚……我又不是故意的,她幹嘛要打我?太欺負人了……嗚嗚……」
起先,她只是為了博得諸葛琰的同情,誰知講到後面,漸漸想起了自己的處境,一下子,真的悲從心來。
諸葛琰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她哭得眼淚鼻涕一大把,全無一點兒美好的形象了。更氣人的是,她好像找不到帕子,直接抓過他的袖子擦了鼻涕。
諸葛琰的嘴角抽了抽,又看向早已嚇得瑟瑟發抖的僕婦,說道:「自己去領二十板子。」
打了大少爺的通房丫環,卻只杖責二十,理論上說來,罰得算是輕的了,可問題是,她也是受害者呀!這丫頭潑了她一身湯,怎麼大少爺就給失憶了?
僕婦瞪了上官靈一眼,心不甘情不願地去了。
不多時,柴房傳來打板子的聲音,約莫打到第十五下時,粗使婆子來報,僕婦暈過去了。
上官靈促狹地勾了勾唇角。
她的小動作騙得了別人,騙不過諸葛琰。
諸葛琰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邁步離開了。
上官靈知道他是去幹什麼,才不會讓他得逞,嘗到了苦肉計立竿見影的效果後,她幾乎是想也不想便將打翻了一個起鍋不久的湯碗。
諸葛琰看着她手背上的兩個大水泡,眸光霎時一沉:「你是不是吃錯藥了?」
上官靈疼得眼淚直冒:「吹吹,快給吹吹,疼死了。」
「疼死你算了!」諸葛琰拉着她回了房,丟給她一個錦盒,「自己擦藥!」
上官靈癟了癟嘴兒:「不擦!」
諸葛琰冷眸一睃,雙手負於身後道:「不擦,就自己疼着!」
說着,竟再不管上官靈,頭也不回地跨過了門檻。
上官靈急了,楚姐姐剛走沒多久,這傢伙輕功又好,若現在追上去,楚姐姐一定會見不到舅舅了!
萬般無奈之下,上官靈靈機一動,拉開房門沖他吼道:「你走!你走啊,你敢走,我就……我就給你戴綠帽子!」
他們兩個雖無夫妻之實,但所有人都以為她已經是他的女人了。
諸葛琰的身子僵了一下,卻沒停住腳步。
上官靈接着道:「我……脫了啊,我脫衣服了啊!你走一步,我脫一件!我開着門脫!我說話算話的!不信你看!」
諸葛琰沒看!
上官靈咬牙,拔了髮釵丟到地上,而後扯了扣子,解了腰帶。
反正如果楚姐姐見不到舅舅,她便無法離開,與其一輩子被囚禁在這個牢籠裏邊,不如死了算了!
既然要死,也不在乎什麼名節不名節了!
最好臨死前,膈應一下他,狠狠地膈應!
上官靈體內的叛逆因子,迅速打敗了理智,諸葛琰越走越遠,她越脫越多,漸漸的,只剩中衣和里裙了。
可那混蛋,好像真的不打算管她了。
上官靈又哭了。
這會子再把衣服穿起來也太沒面子了。
混蛋!
混蛋!
你逼我脫光,我真的死給你看!
轉角處,傳來了小廝們嬉笑的聲音,看樣子,是要進來修建花枝了。
諸葛琰腳步一轉,疾步而回,將上官靈撞進房內,嘭的一聲關上了門!
他將上官靈抵在冰冷的牆壁上,一手撐在她纖細的腰側,一手掐住她美麗的下顎,冷道:「上官靈,不要像個潑婦似的做些無理取鬧的事!」
上官靈說不清此時是個什麼樣的心情,好像不像剛才那麼難過了,就是心,砰砰砰砰跳得厲害,或許,是被他這麼兇巴巴的樣子給嚇到了吧!
上官靈咬唇,不敢對上他吃人的目光:「你……你留下來陪我,我就不鬧了嘛。」
諸葛琰一聲冷哼,看了看她手背上已經不小心被擦破的水泡,將她丟到了床上,順便還有一瓶藥膏。
上官靈被摔得生疼,瞪了瞪他,用被子裹住自己,又笑嘻嘻地把受傷的小爪子遞到他面前:「你幫我擦,還有這裏,也擦擦。」
指了指紅腫的小臉。
諸葛琰一臉嫌棄地與她保持了一段距離,打開藥瓶,用冰涼的指尖蘸了金瘡藥,均勻地塗在了她患處。
塗完,他起身要走。
上官靈一把揪住他衣角,十分狗腿地說道:「那個……我昨天晚上踢了你,你一定也受傷了吧?我給你擦藥,嘿嘿。」
諸葛琰望了一眼牆壁上的沙漏,淡道:「這個時辰,楚芊芊已經到了,你確定……還要給我擦藥嗎?」
上官靈一怔,鬆手了。
……
梅園內,楚芊芊推開了房門。
一股淡淡的藥香撲鼻而來。
唔,有些熟悉,仿佛在哪兒聞過。
嗯,當然聞過,她可是大夫,一名優秀的大夫!
腦海中一邊浮現出幾位藥材的同時,心中已對這個病人的情況有了初步判斷,這方子,醫治的可不是一年兩天的病情,看來,對方病得不輕啊。
楚芊芊又想起剛剛在門外看到的侍衛,虎背熊腰,殺氣騰騰,不說是商隊嗎?商隊的人怎麼會這麼大的殺氣?
楚芊芊第一次懷疑起了他們的身份。
不過,不管對方是權貴也好,是土匪也罷,她是大夫,只負責瞧病。
思量間,楚芊芊已經來到床前。
鋪着淡藍色褥子的床榻上,一名身着素白褻衣的男子面朝內趴着,一頭烏髮,半遮了容顏,閃爍着黑珍珠一般的光芒,而那發間若隱若現的肌膚,又宛若羊脂美玉似的,白得近乎透明。
這是一個養尊處優的男人。
楚芊芊給出了第二個判斷。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聞,藥香、體香,還有一股獨屬於他自己的男子氣息,這種氣息,像森林之王散發出來的荷爾蒙一樣,對所有同類雌性都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楚芊芊的心跳漏了一拍。
深吸一口氣,壓下不合時宜的情緒,楚芊芊扣住他手腕診了脈。
頑疾。
楚芊芊暗暗惋惜,連手都長得這麼漂亮,該是一個風華絕代的男子,怎麼偏偏得了這種病?
好在,他的方子是對症的,只是需要再加一些針灸治療。
拉被子,扒衣服,針灸。
一系列的動作如行雲流水,分外順暢,好似做過好多次似的。
所以,她真是一位非常優秀的大夫!
拔了針,楚芊芊為他披上衣衫。
這男人的肌膚真是好好,又滑又嫩又緊實,雖然有些傷痕,卻非但不醜,反而格外有種被歲月風沙磨礪出來的男人味兒。
楚芊芊忍不住摸了一把,又想着,如果他轉過身來,摸摸他的腹肌就更好了。
這念頭剛閃過腦海,楚芊芊便掐了掐自己大腿。
想什麼呢,歐陽傾!你是已婚婦人,居然趁着看病的機會調戲良家小鮮肉,是不是太不守婦道了?
一定是昨晚被四爺撩撥得太狠了。
楚芊芊趕緊收拾了東西,起身離開。
誰知手腕突然被人扣住。
她的箱子,吧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她忙掙開那隻手,蹲下身去撿東西,卻再次被那手扣住。
這回,那手顯然加大了力度,一扯,她整個人撞進了他懷裏。
她心肝兒一顫,抬頭,看向了對方。
這一看,差點兒讓她尖叫。
一張跟她兒子一模一樣,只不過是大了幾號的臉!
天啦,這……這……這是什麼情況?
她的腦子,剎那間一片混亂!
不待她思索出答案,那人一個翻身,將她壓在了身下。
「喂!你……唔……」
唇被封住了。
楚芊芊瞪大了眸子,看着因太近反而看不清表情的臉,只依稀知道他閉着眼睛。
楚芊芊用手拍他、推他,也用腳踹他。
他卻將她嚴嚴實實地摟在了懷裏,明明還發着高熱,也不知他哪兒那麼大的力氣,像要把她嵌入骨子裏似的。
楚芊芊的唇瓣被他狠狠地吸允着,他似乎不滿足這種層次的親昵了,想用舌尖撬開她牙關。
她死咬着不讓。
他在唇上咬了一口。
楚芊芊痛得啊了一聲。
他柔韌的舌長驅直入,叼住了她的。
舌尖上的敏感,令楚芊芊的腳趾頭都蜷縮了起來。
還想反抗,卻已失了大半的力氣。
他似乎還是不滿足,狂熱地在她口腔內攻城略地,要奪走她所有呼吸和所以津甜。
楚芊芊的魂兒都快被吸沒了。
連四爺都沒這麼親吻過她,這個恩將仇報的傢伙,怎麼可以?
楚芊芊把心一橫,在他唇瓣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都咬破了,以為他會疼得鬆口了,哪知他卻吻得越發厲害了。
楚芊芊滿嘴都是他的血腥味兒。
這人,到底是不是清醒的啊?
……
楚芊芊出來時腿都軟了,走兩步,險些跌在了地上。
好在她每次看完病都會很虛弱,這次儘管較往常更加虛弱,但管事先生也沒懷疑什麼。
她戴了幕籬,被吻得紅腫的唇瓣還才殘留着那個男人的氣息。
她被一個陌生男人吻了,還吻得頭重腳輕,真是一件十分丟臉的事!
太對不起四爺了!
更對不起四爺的是,她心裏雖然排斥,身子卻享受得不行,甚至他再度昏迷之後,她……還偷偷摸了他的腹肌,手感好好……
她不會是個蕩婦吧?
嗚嗚……
回到聽音閣時,小寶已經起床了,正與四爺在院子裏堆雪人。
想起那張與小寶一模一樣的臉,楚芊芊實在很難不去懷疑小寶的親爹不是那人。
她這一世的記憶,是從昏迷醒來之後開始的,那時,她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
四爺說,她與他私奔了,私奔那晚,他們圓房了。
但關於私奔的過程、圓房的細節,她其實不太記得了。
她努力去想,腦子裏的確能夠浮現出相應的畫面,但有些模糊。
「四爺,為什麼……我記得不是很清楚了?」
「你喝醉了。」
以前,她信了。
但現在,她好像不那麼確定,那些畫面是真實存在,還是四爺強行給她構建的了。
「娘親!」小寶發現了楚芊芊,揮着胖乎乎的小爪子奔了過來。
楚芊芊將兒子抱入懷裏。
看看小寶的臉,再看看四爺的臉,楚芊芊的心裏天人交戰。
小寶感受到了娘親的異樣,抱着娘親的脖子,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娘親娘親,寶寶好想你,沒看到你,寶寶好難過……」委屈地紅了眼眶。
楚芊芊也親了親小寶,為遮住嘴唇的異樣,她一回房,特地化了妝,這一親,小寶的臉上便留了一個唇印。
楚芊芊拿了帕子給他擦拭,年四爺卻走來,將小寶從她懷裏接了過去。
「我來吧,你累了一早上。」
他微微笑着,眸光一如既往的溫柔溫和,好像完全不在意楚芊芊擅自出診了一趟。
但楚芊芊明白,他的心裏,不可能毫無顧忌的。畢竟他已經見過那個男人了,那個男人與小寶長得那麼相似,他若是心裏沒鬼,昨晚回來,就該與她侃侃而談,說「傾兒,我今兒發現一件怪事,有人跟咱們小寶長得好像啊。」然後,她自然而然地問「是嗎?誰呀?帶我去瞧瞧。」
這才是正常人的反應。
但他什麼都沒說,包括小寶被卡在石頭縫裏的事兒也沒說。
他是真的僅僅怕她怪罪他沒看好小寶,還是壓根兒不希望她與那個男人碰面?
今天,她陰長陽錯地碰到了,他難道不覺得她看到一個跟小寶長得那麼像的男人時,會懷疑那個男人才是小寶的父親嗎?
「傾兒,在想什麼呢?」
楚芊芊抬眸,就見年四爺已經給小寶擦乾淨了,父子倆正齊齊拿眼看着她。
她笑了笑,說道:「沒,就是看診了,有些累,想回房歇息。」
年四爺笑容不變,語氣含了一絲責怪:「你呀你,又不是掛名大夫,不要只顧着給別人看病,你自己的身子也得用些心,明白嗎?」
楚芊芊稍稍驚訝,他竟是不問她看到誰了嗎?
年四爺當然要問,就挑起她下顎,看着那朱紅的唇膏,道:「今兒怎麼還想起來化個妝了?」
楚芊芊長睫一顫,反問:「你不喜歡嗎?」
年四爺低頭,在她唇上輕輕地碰了碰:「喜歡。」
小寶捂住眼睛:「羞羞臉。」
年四爺拍了拍小寶的屁股,笑了,牽着楚芊芊的手,一家三口,回了房。
一直到用過午飯,年四爺都沒提半句關於治病的話,這讓楚芊芊的心裏越發沒底。
趁着他去如廁的功夫,楚芊芊抱着小寶進了內室,小聲問:「小寶,娘親問你啊,你昨天是不是被卡在石頭縫裏了?」
小寶點頭。
看來,那個侍衛頭頭沒騙她。楚芊芊又問:「誰救的你,你還記得嗎?」
小寶想了想,笑道:「記得啊,是帥叔叔。」
所以,那個男人也見過小寶了,他看着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傢伙,心裏是怎麼想的呢?
覺得投緣?
所以送了一塊玉佩?
楚芊芊萬千頭緒,卻沒有可靠的答案:「小寶,你喜歡帥叔叔嗎?」
小寶不假思索地點頭:「喜歡啊!」
「為什麼?」
小寶答不上來了。
楚芊芊摸了摸他小腦袋:「那……帥叔叔喜歡你嗎?」
小寶很自信地點頭:「喜歡啊!」
不喜歡也不會送那麼貴重的玉佩過來了,楚芊芊暗嘆。
……
楚芊芊知道年四爺見過那個男人了,楚芊芊知道年四爺也知道她見過那個男人了,可偏偏兩個人都對此隻字不提。四爺怎麼決斷,楚芊芊無法控制。可自己呢?楚芊芊搞不懂自己在害怕什麼,不就是求證一個真相嗎?怎麼還好像沒底氣了似的?
是啊,可不是沒底氣嗎?
都跟那人偷情了。
楚芊芊無顏面對江東父老,倒床,欲哭無淚。
另一邊,年四爺其實一直在等楚芊芊來問他。問,為什么小寶會跟那個男人長得那麼像,為什麼他明知道像卻還瞞着說,也問小寶的親生父親究竟是不是他,這些年來他為什麼一直瞞着她?
但楚芊芊沒問。
要說楚芊芊沒看到諸葛夜的容貌,年四爺是不信的。
諸葛夜昏迷了,楚芊芊卻沒有。
但楚芊芊為何不來質問他呢?
或許,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楚芊芊做了什麼心虛的事,沒臉面對他。
男人在這方面的想像力,絲毫不弱於女人。
甚至,更勝一籌。
年四爺捏碎了手中的毛筆,喚來了再梅園做事的丫鬟。
但丫鬟入房之前,諸葛琰先拿着一本賬冊過來了。
年四爺看了他一眼,想起這個兒子今日的表現,不免有些失望:「你娘去給諸葛夜診病,你為什麼沒攔着?」
諸葛琰神色如常道:「靈兒被打了,又受了傷,我哄了她一會兒,出來才知道娘出診了,那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靈兒狐假虎威慣了,總借着諸葛琰的名頭耍威風,但與人干架還是頭一回,且好巧不巧地就在這麼關鍵的時候。
年四爺溫柔的眸子裏掠過了一絲暗光:「你倒是護着她,連我屋裏的人也捨得打。」
諸葛琰沒說話,只是微微紅了耳朵。
年四爺瞧着他這副春心蕩漾的樣子,擺擺手,讓他出去了。
不多時,梅園的丫鬟來了。
年四爺沉沉地問:「夫人給人看病的時候有沒有旁人在場?」
丫鬟搖頭:「沒有。」
楚芊芊看病,素來不喜人圍觀。這點,沒什麼好奇怪的。但一想到二人獨處一室,年四爺還是有些不舒坦。
蹙了蹙眉,年四爺又問:「夫人進去了多久?」
「大概……小半個時辰的樣子。」
這也太久了!
年四爺眉心微蹙:「裏面有什麼響動麼?」
丫鬟是年四爺特地安排的眼線,有關諸葛夜的一舉一動都格外留心,當即將聽到的動靜詳細說來:「倒是沒什麼特別的,夫人進去後兩刻鐘的樣子吧,好像有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就這個。」
「夫人在時,屋裏可有叫熱水?」
「沒。」
「夫人走後呢?」
「也沒。」
「找人換過床單沒?」
「沒有。」
「病人醒了沒?」
「好像沒呢,一直昏迷着,就是高熱退了些。」
年四爺神色稍霽,沒做到最後一步,但年四爺的心情沒因此而有絲毫放鬆,諸葛夜既然沒醒,那麼……是楚芊芊主動勾引諸葛夜的嗎?她想起什麼了嗎?
年四爺一腳踢翻了凳子!
丫鬟嚇得趴在了地上。
年四爺搖搖頭,楚芊芊應該沒想起來,若想起來了,不會那麼平靜,也不會有負罪感。
真是頭疼呢!
明明不打算留宿的人,突然留宿了。
明明今早要離開的人,突然病倒了。
他開着門做生意,總不能將他們趕走,尤其對方的真實身份,是當朝太子。
但他也不能放任楚芊芊繼續與諸葛夜糾纏下去!
幾乎是一個呼吸間,他有了一個好主意。
……
入夜時分,諸葛夜悠悠轉醒。
一睜眼,便開始摸床邊的人兒,可令他失望的是,什麼也沒摸到。
那麼溫軟旖旎的畫面,仿佛只是他做的一個美夢一樣。
但夢裏的感覺太真實了,他不僅摸到了、親到了、還聞到了。
那是一股熟悉的鈴蘭香,但又混了一種淡淡的*。
如果只是夢,怎麼會有嗅覺?
闔上眸子,諸葛夜開始回味那種美好的感覺,回味着回味着,便有些口乾舌燥。
他伸出舌尖舔了舔。
噝——
嘴唇怎麼破了?
他依稀記得,芊芊咬了他一口。
所以……這不是在做夢?!
芊芊是真的來看他了?
「阿遠!」
他沙啞着嗓子,喚來了在門外值夜的阿遠。
阿遠神色激動地推門而入,一開始看見來的是名女大夫,他還有些不放心呢,誰料才一日功夫,殿下真的醒了!
「殿下!你感覺怎麼樣?」他眼睛發亮地問。
諸葛夜的感覺,自然是爽得不得了了,那麼纏綿的吻,在夢裏出現過無數次,這回,竟美夢成真了。而且他記得,她還色眯眯地摸了他腹肌,嗯,還是跟以前一樣,對腹肌有種別樣的迷戀。
再沒比這更開心的事了!
諸葛夜暗淡的眼底光彩熠熠:「她人呢?」
阿遠一怔:「她?哪個她?」
諸葛夜就道:「給我看病的人啊!」
阿遠忙道:「在呢,在廂房住着。」
諸葛夜撐起虛弱的身子,靠着軟枕坐了起來,擔心自己形象不好,還特地讓隨行太監給他梳了頭。
一刻鐘後,門開了。
一名戴淡青色幕籬的女子裊裊娉婷地走了進來。
諸葛夜看着朝思暮想的人真真實實地出現在自己面前,喉頭猛地一堵,曾經在腦海里想過無數遍的問題,竟一個也問不出來了。
探出手,將她緊緊地扣進了懷裏。
「芊芊!」
女子抬起柔若無骨的手,環住他精壯的腰身,隨即,開始在他身上流連。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褻衣,女子的手,很快便滑入了他衣襟。
諸葛夜一怔,這手感……
女子的手還在繼續去。
轟!
四年沒被女人碰過的地方,瞬間有了反應。
然而下一秒,諸葛夜摘了她幕籬,看清她容貌後,一腳將她踹了下去!
女子噤若寒蟬地跪好:「公子……」
柔媚如骨的聲音,再配上她絕美的容貌、誘人的穿着,但凡一個正常男人,都會將她壓在身下,狠狠地佔有!
諸葛夜拉過被子蓋住自己的下腹,眸光如冰凌子一般,射向了她:「誰許你冒充她的?」
女子抬起氤氳了一層水汽的眸子,柔和的燭光下,她美得勾人心魄:「小女沒有冒充誰啊。今天早上,就是小女為公子診的病,公子不信的話,可以問問外面的侍衛。」
楚芊芊戴了幕籬,她也戴了幕籬,能騙過那些莽漢,不足為奇。
但諸葛夜絕不相信這世上除了楚芊芊,誰還能給他那樣的感覺?
就好比現在,這個女人不知道使了什麼法子,讓他有了反應,但他心裏除了厭惡,還是厭惡,深深的厭惡!
「公子,真的是小女啊,公子對小女做了那樣的事,公子不記得了嗎?」她聲聲含淚地哭訴着,一步一步,跪走到諸葛夜的床邊,身上的衣物,因為這一系列的動作,從肩頭慢慢滑了下來,露出那半透明的抹胸,能讓人毫不費力地看到黑蕾絲後的瑩潤肌膚。
「小女自幼學習醫術,公子的病,小女能治好的。」
她楚楚動人地說着。
諸葛夜一聲冷笑,又來了一個姚汐麼?
那麼愚蠢的錯誤,犯一次就夠了!
「我對你做了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麼敢咬我的肚子呢?」他似笑非笑地說。
女子壯膽抬頭,看向這個在病中,依舊氣勢逼人、依舊容貌傾國的男子,捧場做戲的她,竟真的生出了好幾分渴望來。
她也不擔心對方不要她,因為——
女子嫵媚一笑:「那還不是公子你……先咬的人家?」說完,她指了指紅腫的嘴唇。
諸葛夜接下來,也懶得再與她試探了,直接對着門口,一聲厲呵:「阿遠!」
阿遠入內,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這女的,怎麼把衣服給脫了?
女子用餘光瞟了瞟身後,驚得吸了口涼氣,忙整理好衣衫。
諸葛夜聲若寒潭道:「兄弟們都辛苦了,這個女人,賞給大家了!」
女子花容失色:「公子!公子!公子別這樣啊!小女是真心仰慕公子的……公子——」
那是一群軍營的漢子,體力全都異於常人,被他們一起玩弄,她還會有命嗎?
「公子——公子——」
諸葛夜連看都懶得多看她一眼,叫阿遠將人拖了下去。
但事情並未因此而結束,諸葛夜喝了一口涼水,想壓下小腹的邪火,卻怎麼壓都壓不住。
該死的,那個女人給他下了藥!
……
月輝清朗。
楚芊芊哄着小寶進入了夢鄉。
看着睡得香甜的兒子,楚芊芊的心裏升起一股別樣的幸福與滿足。
低頭,吻了吻兒子的額頭,楚芊芊也熄燈睡了。
可沒睡多久,楚芊芊便感覺一道黑影悄然逼近。
她警惕地坐起身:「誰?」
黑暗中,伸手不見五指。
楚芊芊下了床,赤腳走在冷硬的地板上:「誰?四爺,是你嗎?」
屋子,靜得可怕。
應該是沒有人的,因為她沒聽到門閂響動,但她就是感覺黑暗中,有雙眼睛在盯着她。
她打了帘子走到浴室。
突然,後背被人猛地抱住。
她嚇得叫了一聲。
那人扳過她身子,將她壓在了擱置衣衫的長桌上。
她看清他的臉了,是那個男人!
「你……你來做什麼?」她第一反應,居然不是喊救命。
兒子在房裏,丈夫在隔壁,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卻沒有立馬推開他的意思,反而看着他美麗的眼睛,隱隱有着某種期待。
那人,似乎讀懂了她的期待,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呵~
這種感覺,真是美好。
不知道是不是晚上的緣故,她的膽子比白天大了。
她也不在乎這是不是偷情,抱住他脖子,開始回應起他來。
他的吻,溫暖得近乎熾熱,讓她身體的每個細胞都走蠢蠢欲動了起來。
二人都有些不滿足於這樣的親密,瘋狂地扯掉了彼此的衣衫,在一陣顫慄中合為了一體。
愉悅到極致的一霎,嘭!
楚芊芊從床上跌了下來。
一睜眼,才驚覺剛剛只是個夢。
想起夢裏的細節,楚芊芊難為情地捂住了臉。
她居然做春夢了,還是跟一個只見了一面的男人。
難道她骨子裏,竟裝了這麼一個yd的靈魂嗎?
不,不會的!
她應該只是太久沒行房,所以……所以有需要了。
她無法接受自己與四爺成了親,卻又在心裏幻想着不該有的東西。就算那個男人真的是小寶父親,可嫁給那人的是楚芊芊,不是她歐陽傾。她前世今生,都是四爺的女人。她不該對不起四爺!
年四爺躺着床上,揣測着諸葛夜那邊有沒有得逞,應該是得逞了,那麼重的媚藥,鐵打的漢子也扛不住。
只要諸葛夜有了別的女人,哪怕日後楚芊芊恢復了記憶,他也不擔心楚芊芊會回到諸葛夜身邊。楚芊芊的眼底,揉不得一粒沙子。遇到她之前的事兒,她管不着,可若遇到了,便只能寵幸她一個。如若不然,世宗是怎麼讓六宮形同虛設的呢?
咚咚咚!
年四爺聽到敲門聲,睜開眼,問:「誰?」
「是我。」
年四爺眸光一顫,掀開被子,去給開了門:「傾兒,你怎麼來了?」
楚芊芊摸了摸雙臂,淡淡一笑:「好冷,能進來坐坐嗎?」
年四爺神色複雜地看着她,半晌,才近乎提醒地說道:「傾兒,大半夜的,你要到我房裏坐……這意味着什麼,是我理解的意思嗎?」
楚芊芊的指甲掐疼了皮肉,垂眸片刻後,揚起明媚的笑臉道:「是,是你理解的意思。」
年四爺定定地看了她良久,仿佛在揣度她的變化。
楚芊芊有些尷尬地抿了抿唇:「那個……你要是不想,就算了。」
年四爺將她扯進懷裏,關上門,抱着她滾到了床上。
楚芊芊忍受着身子的排斥,閉上眼,一遍一遍催眠自己去接受。
年四爺不是沒看出她內心的掙扎,但過了這個村,或許一輩子都不再有這個店,他說什麼也不會放過這個送上門的機會!
可就在這時,院外,響起了一道尖細的嗓音。
「太子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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