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可棋心裏更是奇怪,一邊嘴裏敷衍道「沒事,他們的電話機已經好了……」,一邊推着自行車超過他們進了家屬樓,心裏依然在猜測,「到底是誰修的電話?難道是他,可他上的是師範學院,而且連一年都沒讀完……」
張青山兩人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好了?……,那還跟我們說什麼?」
第二天凌晨姜新圩起床在院子裏打拳,與他一起鍛煉的還有他哥哥姜新安。這是他記事起就天天必須要做的事情,以前的時候父親和他們一起鍛煉,但現在父親卻很少參與了。
鍛煉之後,兩人各自提一桶井水到魚池旁洗澡,之後再吃飯上班。
與平常一樣,姜新圩上班就筆直走進分揀室,在那裏領取了今天要投遞的投遞件,再將它們按秩序塞進兩個郵袋。
提着兩哥郵袋剛剛綑紮在自行車上,就看郵政所所長祝可棋走了過來,對他說道:「新圩,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姜新圩答應了一聲,試了試郵袋的牢固情況,這才快走幾步進了祝可棋的辦公室。
祝可棋一邊朝裏面走,一邊問道:「新圩,昨天計生委的電話機是不是你修的?」
姜新圩點頭承認了,並解釋道:「是。昨晚張班長有事去了,我就自己到計生委看了一下,見電話機問題不大,就自作主張修好了它。……,祝所長,不會有什麼不對吧?」
祝可棋笑道:「當然沒有。我還巴不得你能修呢,這可是好事。……,我記得你讀的是師範吧?怎麼會修電話機?」
姜新圩笑着說道:「我在師範學的也是物理專業啊。再說,這玩意根本沒有多少技術含量,我在高中的時候也非常喜歡鑽研電子知識……」
祝可棋點頭道:「哦,怪不得。」說到這裏,他看了一眼門口,猶豫了一會,這才低聲道,「計生委的黃主任對你印象不錯,你可以跟她說一聲,讓她以單位的名義給你寫一封感謝信,這對你轉正有好處……,知道不?」
姜新圩這才明白祝可棋是在真心幫自己。
這個時代的人都很重視榮譽,送表揚信,送錦旗,都是一件很光彩的事,上級還會派人上門調查,如果是真實的,上級就會對相關人員和單位進行表揚和獎勵。有了獎勵,將來招工的話他就比別人多了一份資本。
他實在沒想到這件小事也是一個增加轉正籌碼的機會,心裏暗自高興了一下,但嘴裏卻謙虛地說道:「所長,這事情也太小了吧?說出來都不好意思……」
祝可棋突然板起臉,嚴肅地說道:「真是書呆子!你以為是小事,那是因為你懂技術,如果讓不懂技術的人去試試,他敢修嗎?計生委可是鎮裏一個很重要的部門,他們的工作有多重要,你知道不?」
接着,他語氣緩了下來,說道:「我又不是要你專門去做這件事,也不是要你去求她,只是遇到她的時候你隨口提一句,開玩笑似的說,說你現在是臨時工,她肯定會樂意幫這個忙的。這又不是做假,又不是欺騙組織。……,你別笑,你以為這表揚信對我有多大好處?我還不是為了你?」
姜新圩沒有再矯情,說道:「好的,我知道了,我會記在心裏的。」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不是嗎?現在是政策不容許個人放手大乾的時候,就應趁此機會多積累一些勢力。招工是自己立足社會最基本的一環,只有成了正式工,自己才可能轉干,轉幹了將來才可能當領導,只有當了領導才可能一呼百應,才能在政策放寬之後大展拳腳。
祝可棋揮了一下手,說道:「好了,去做事吧。……,好好干,年底爭取憑上先進個人,到明年你就可以跟其他臨時工一樣拿五十六元的工資了。」
姜新圩連忙說道:「謝謝祝叔,我會好好乾的。」
因為今天計劃去前進村調查那封來自美國的死信,姜新圩不但比平時早了十多分鐘出發,在路上還有意加快了投遞速度,一路上自行車踩得飛快。
不到十點半鐘,他就來到了平時十一點左右才趕到的新志運河水利會所在地。
新志運河水利會是縣水利局直管的小單位,整個單位被石頭圍牆圍了起來,只有一扇大鐵門可以出入,裏面只有四個正式工,加上臨時工也不到二十人,他們平時管理運河船閘,收取過閘船隻的通行費,看守防洪大堤上用於防汛的砂石。倒了汛期則增加一項工作,就是負責檢測並定時向水利局報告附近河道的水位,為防汛人員提供後勤支持。
姜新圩每次都要給這個單位送來他們訂的三份報紙,偶爾有一份通知或一封私信。
當他騎着自行車衝到大門口時,突然聽到傳達室里傳來一個女人的哭泣和哀求聲,不由一愣,連忙跳下車,拿起早準備好的三份報紙快步走上了台階,走進傳達室。
只見傳達室里一個婦女跪在一個老年男子的跟前,哭泣着說道:「秦叔,求你幫幫忙,再遲一點就來不及了……」
守傳達的秦大爺忿忿地說道:「求我有什麼用?單位不容許把電話借出去……」
婦女哭道:「……萬一我半身不遂的婆婆中毒死了,或燒死了,我一輩子都是罪人啊。……,秦叔,求求你,電話打通了我只說幾句話行不?」
姜新圩雖然還不是很明白婦女身上發生了什麼,也知道現在的人對電話看得很重,但他還是忍不住對秦大爺叱責道:「姓秦的,你有沒有人性?單位不容許借電話出去是說一般情況,現在是什麼情況,人命關天啊!你怎麼能如此死板、如此刻薄?」
秦大爺早已經看到他進來,聽他罵自己,不由雙眼一瞪,怒道:「老子還不知道人命關天,要你小娃子說教?你不知道我們單位的電話機被領導用鐵匣子裝了起來?鐵匣子上了鎖,只留話筒在外面,只能接電話不可以打電話,哼!」
姜新圩轉頭打量了院子一眼,問道:「其他人呢,你們領導都不在家?」
秦大爺說道:「現在不是快到豐水期快防汛了嗎?領導們都去縣水利局開防汛準備會去了,只剩下幾個臨時工,都沒電話機的鑰匙。」
婦女馬上問道:「能不能先把鎖撬開?……,等下我就去買來新鎖賠上。」
秦大爺嘆了一口氣,說道:「高家妹子,不是我捨不得撬鎖。你不知道,鎖撬了還是沒有用。這是單位買的新式電話機,除了外面鐵匣子這道鎖,本身還帶了一種叫什麼電子鎖的玩意,專門鎖長途電話。那道鎖不打開,按鍵按下去都白按,撥不出長途號碼。你家在紫安市,從這裏打出去算長途……」
雖然這裏屬於伊陽市,但紫安市離這裏也只有三個小時的車程,與到伊陽市差不多。
說到這裏,秦大爺毅然決然地說道:「算了,我帶你去看。免得你們今後罵我這個人鐵石心腸,遇到這麼危急的事情都不會通融。」
接着他從打開桌子的抽屜,從裏面拿出一把尖嘴鉗和一邊螺絲釘,一邊走一邊說道:「我就撬開給你看看。……,這兩片鑰匙我都沒有,外面鐵匣子的鑰匙在值班員手裏,裏面電子鎖的鑰匙在辦公室主任手裏。……,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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