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黎明號 第八十章 青螺峪、大雪山 四

    「你說你要借我的雪魂珠一用？」女殃神鄭八姑的眼中露出警惕之色，剛才的笑意也全然不見。此刻她已經能夠站起來，行走坐臥一如常人，不過因為枯禪之功未畢，依舊維持打坐的樣子。她的外表也從瘦如枯骨恢復成了中/年美婦的樣子，一言一笑頗具風姿，眼神又始終繞着陸六打轉。

    從她剛一康復便全力恢復舊日相貌這一點上，便能隱約猜到她的心思。

    可惜這份媚態純屬媚眼拋給瞎子看，全被陸六歸納進了數據統計。陸六繼承了陸遠魔法師與特種兵的一面，隱藏屬性是分析學者，缺陷是情商為負，所以鄭八姑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個可研究的對象而已。此刻鄭八姑身邊懸浮着一顆拳頭大的珠子，銀光閃爍，寒氣四溢，正是她的防身至寶雪魂珠。

    「是啊，有問題嗎？聽說你的雪魂珠是寒冰至寶，那肯定能夠增加我的魔法陣的威力。」陸六的視線依舊在反覆檢查魔法陣，沒去看鄭八姑的表情變化。陸八覺得沒什麼，因為他在討論一個理論性的問題。

    此刻二人站在雪山的峰頂之上，從這裏俯瞰下去，一個龐大的魔法陣環繞着整座大山的半山腰佈置而成，將山峰包圍在中間。那魔法陣或者藉助山體形勢，或者用巨岩、堆雪搭建，剩下的全部藏在雪下。除非如他二人這般從高空俯視，否則極難發現端倪。

    「你！你怎麼能這麼輕鬆？」鄭八姑被他的淡然弄得心浮氣躁。

    「你可知此珠的珍貴之處？！此珠乃是我用徹地神針打通此山的主峰玉京潭絕頂，直下七千三百丈，從地竅中取那萬年冰雪之英凝成的雪魂珠！此寶對於鎮定走火入魔之心火有絕大效用，而且一旦煉入魂魄，可分化第二元神，妙用無窮！我自練成以來，不知多少人前來搶奪此寶！你竟然說要借……總得說個好點兒的理由吧？」

    面對着陸六那副無動於衷的樣子，鄭八姑不知怎麼的，越說氣越是弱，最後完全變成了請求的口吻。心中暗恨。你這個冤家，既然求人家辦事，連句好話都沒有！

    「哦，既然這麼重要。那算了。」陸六的回答，氣得鄭八姑柳眉倒豎。可他還毫無覺察的繼續說道，「反正以我的計算，有沒有雪魂珠最終的效果差別不大，也就是對我有些麻煩而已。」鄭八姑看見他提到「麻煩」時。眉頭一皺，心中暗想，恐怕不是「有些麻煩」那麼簡單，頓時又陷入猶豫之中。

    卻不知道陸八之所以皺眉，不是因為麻煩本身。而是他竟然無法對「麻煩」的程度做出定義對於一個學者來說，凡是不能量化的數據都意味着研究的不夠透徹，而不夠透徹這個詞本身就是對他工作的否定！所以他才皺眉，大家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兒。

    「我要開始投放了，接下來的事情你不要插手。」魔法陣再次檢查完畢之後，陸六從空間中取出一隻玉瓶。取掉瓶口的符篆，懸空倒置過來。筆直如水、凝結如玉的液體霧氣從瓶口中傾瀉而出，當流出三尺之後，又瞬間化作浩蕩的洪水！那流雲煙霧飛流急下三千尺，仿佛瀑布一般沿着山峰的斜面向下涌去！

    青蜃瓶中傾倒出的雲水仿佛無窮無盡，滔滔如海般，轉眼便將山腳淹沒。那雲海撞到對岸又折回，反覆激盪！在填滿山谷之後，雲氣才如江河水漲，沿着山坡緩緩向上蔓延！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雲海已經蔓延到二人的腳下。雲海將整座玉京潭雪山，連同附近那延綿不絕的山峰，一同淹沒。自天空俯視，還能隱約看出過去山谷的影子。如今高低起伏，托出雲海的高山與峽谷。雲海浩蕩，只有孤零零的幾個峰尖兒探在雲上。

    這下子，無論是魔法陣還是雪山，全部都藏在雲海之下。除非用絕大的法力抽走雲海或者等山嵐將雲氣吹散，否則絕難發現問題。不過青蜃瓶沒有別的威能。專門操縱控制雲氣。如今瀰漫在百里內的雲煙看着漂浮無根，實際上如水如玉。有能力進行大範圍驅除的、當世恐怕也只有三五人而已。

    「好大的雲海！大雪山也有過雲嵐美景，但從未如這般浩蕩無涯過。」鄭八姑也被忽然出現的雲海美景驚住了，她沒預料到昨天那個和尚送來的玉瓶，威能竟然如此之大！鄭八姑悄悄的瞥了陸六一眼，又小聲的問道。「你剛才說如果缺了雪魂珠，對你會有麻煩？是什麼麻煩？」

    「你怎麼這麼多問題？」陸六不耐煩的說道。

    從他本意來說，治療鄭八姑的傷勢原本就是陸遠看在玉清的面子上，隨手為之，有沒有報酬都會做。而鄭八姑不僅提供了大雪山的合適場合給他佈置魔法陣，還將主峰玉京潭絕頂直通地心的通道借給他用，讓他能用青蜃瓶收集地心寒氣，這些補償已經足夠。

    他想借雪魂珠，只是完美主義症發作了而已。完美主義是種病，很多時候他自己都不願意搭理自己。

    「你還沒說有什麼麻煩！」鄭八姑依舊固執的追問道。

    這時候雲海繼續上升，終於將所有的山峰，包括兩個人一起都淹沒了進去。附近的雲海稠密到伸手不見五指，她看不見陸六的表情，膽子倒是大了不少。如果讓她直視陸遠，鄭八姑可能就沒有勇氣追問下去了。沉默片刻，她聽見陸八語氣不耐的答道。

    「也沒什麼大麻煩，就是超出極限施展這個傳奇法術後，我大概會死而已。」

    「什麼？！」

    *****

    「怎麼這麼大的霧氣？」追在圓豎和尚身後的追兵，對青螺峪和大雪山附近的環境並不了解，他們走着走着就被驟然升起的大霧淹沒。等到雲霧濃到伸手不見五指時，他們才覺察出來有些不對，可這時已經深入雲海不知多少里路。

    「是不是陣法？」有人問到。

    不過隨即雲海中就有人回答道，「不是陣法！」因為彼此看不見樣子，似乎生怕聽見的人不信一般，那人還解釋道，「大家可以嘗一下這雲氣，帶着一股澀味兒，這是單純的海霧氣息，裏面有沒有靈力一嘗便知。」

    不少人照着他的說法試了一下，果然如此，頓時心情安定下來。

    這聚集起來的上千人中，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有擅長陣法的人似乎也不奇怪。「既然是普通的霧氣，那就沒問題了？有哪位可以飛到高空去看看嗎？剩下的人最好聚集在一起，大霧之中免的走散！更要小心不要被有心人挑撥離間！」有人建議道，不說想的還挺全面，可惜然並卵。

    陸小二藏在人群中竊笑，剛才掰扯陣法的人就是他，後面假模假樣提建議的人也是他。

    「我來！」雲中有人爽快的答應道，聽聲音很是年輕，恐怕是個想出風頭的。隨即破空之聲響起，筆直向天空延伸，速度果然極快。被那人飛行推開的雲氣向四周蕩漾，這附近的濃霧竟然稀薄了一些，能隱約看到周圍的人影。陸小二目視那人離開的方向，搖搖頭說了聲可憐。果然片刻之後，一塊重物自天而降，「啪」的一下在山坡上摔了個粉碎……

    「那是什麼？是什麼東西掉下來了？」被碎塊崩到的人發出連聲驚呼！尤其是碎塊上帶着血肉的時候！

    因為在濃濃的大霧中，每個人都沒有安全感，哪怕他是個能御劍飛天的修仙者。陸小二嘆了口氣，那不是東西而是剛才御劍飛上天的那個年輕人，如今被凍成冰塊兒摔下來了而已，完全不值一提……

    隨着正在施法的陸六向下的手勢，籠罩着整座山峰的凍雲開始緩慢下壓。極大的溫差導致強烈的空氣對流，擾動着雲海，逐漸演變成了一場席捲整個山脈的冰風暴！

    此時大霧中的溫度正在急速降低，已經堪比極北之地的嚴冬，讓這些生長在南方的修行者苦不堪言。但其實這不過是一個開始，真正冷酷的嚴寒還在天上！那些雲的溫度有多低？這麼說吧，那些看起來漂浮着的雲，其實都是固體的泡沫狀冰塊……

    能做的已經做了，陸小二將九天元陽尺抱在懷裏，找一堆雪鑽了進去，然後封閉住洞口。他最後輕輕的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咱能不能挺得過去……」

    *****

    一顆閃亮的銀色珠子被塞進陸六的手中，他感謝的向鄭八姑點點頭。隨即引導着雪魂珠中的寒力導入魔法，狂如奔馬的冰風暴再度提速！

    這個傳奇魔法比想像中的還要難以控制，有雪魂珠幫忙能讓陸六輕鬆一些，至少不需要現在就開始「拼命」。鄭八姑眼神複雜的看着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這個魔法的效果真的嚇到了她！那不是她見過的任何一種道術，甚至不能稱為道術！陸六展現給她看的，是自然界最殘酷的一面，是天威！

    法術的最後，陸六臉色蒼白的勾勒出這個原創魔法的名字「陸遠的明日之後」。

    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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