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黎明號 第一百四十四章 與神角力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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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在船的底倉，除了木工組的人之外，剩下的人都打起了精神，將自己牢牢的固定在格子內，並和周圍的人相互扶持着，支撐過一輪又一輪的前後左右搖擺。他們同樣是船隻行駛的一部分，如果所有人全部沖向左邊或者右邊，失去重心的船隻可能立刻就會傾倒。

    居民們將自己牢牢的固定在原地，就是最大的貢獻。

    「堅持住，小伙子！你帶的這組人不錯！」大副約翰.沃克曼顧不得系安全繩，就在甲板上前後奔波着，指揮那些手忙腳亂的船員。被他鼓勵的那個年輕人，咬着一團帆布無法說話。可他滿臉血紅的用力點頭，隨即更加投入的干起活來。

    約翰.沃克曼鬆了口氣。水手們的訓練實在太短了，他不得不將水手分成四組，讓資深的水兵在裏面帶頭，才讓情況稍微好一些。他不敢回頭去看陸遠，害怕接觸他的目光。因為水手犯下的那些錯誤，最終都要壓在陸遠的肩膀上，依靠陸遠的技術來彌補，他知道……那是高到天上的難度，他從沒想過有人能僅憑輪舵就能做到那麼多不可能的事情。

    你將是我一生效忠的船長，他在自己心裏默默的說着。

    「左前方！四十…三十五度！直徑兩公里……深度看起來快達到五十米……右側也有！」

    鮑勃在瞭望台上不斷的大聲報着數據。他手裏抓着六分儀和簡易的半規板，靠着他的高學歷，這些東西幾乎瞬間就可以上手。有了基礎的工具，測量的數據開始變得靠譜一些。

    「左前方！三十五度！直徑兩公里，深度五十米，右側也有！」

    他身邊的助手，複述着他的話，將一連串的測量結果大吼着傳遞下去！現在陸遠和鮑勃身邊都帶着助手。他們的嗓子已經吼到完蛋了，必須讓助手幫忙，才能讓聲音穿透風雨。

    吼完之後，鮑勃的助手看着他繼續專注的測量和觀察着，臉色雖然還是那麼青白，但看起來順眼多了……他剛上來的時候，還以為鮑勃是個膽小鬼。可是現在……就在他覺得自己要被一個又一個的大漩渦折磨瘋了的時候。鮑勃還是那副樣子，除了語氣急迫了一點兒，連汗都不流一滴，簡直讓他欽佩到死。

    據說這傢伙獨自在瞭望台上守了七天！船長找來的人都是變態嗎？！

    現在海上的颶風已經降低到了十級之下，並且強度還在飛速的降低。大雨已經基本停了下來，可現在的情況卻變得更加糟糕！

    抓狂的科莉布索。用神力攪起一個又一個的大漩渦，接連襲來。陸遠不得不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全神貫注的駕駛着。

    知道陸船長現在一點兒也不能出錯，約翰.沃克曼全力指揮着甲板上的水手，配合着陸遠的駕駛。即使船隻就航行在漩渦的牆壁上，一面是高聳如山的水面，一面是陡峭如深淵的漩渦底部。可在約翰的預先警告之後，每個人都咬着一團帆布，沒人尖叫出來。

    依靠離心力，依靠逆風，依靠雙漩渦互相的干涉……那些層出不窮的大漩渦，被陸遠用千奇百怪的方法征服。無論是操縱船帆的船員們，還是約翰和鮑勃，都從不可思議漸漸變得信心十足。鮑勃覺得隊長找陸遠助拳。簡直太tmd正確了！這種變態全世界不見得能有一個。很多船員也已經掏出了嘴裏的帆布，無論陸遠讓他們做什麼，他們都能含笑的遵命，哪怕是筆直的駛向大漩渦……這種遊走在生死邊緣、轉眼間就化險為夷的感覺實在是太爽了！

    簡直讓人像中毒一般迷戀。

    可陸遠的辛苦，根本是正常人無法想像的！

    海平面在無規律的降低，配合着受到大漩渦干擾的浪涌模型，讓總體估算的計算量複雜到極點。

    龍捲風破碎後引發的亂流。與季風以及海洋女神製造的颶風混合的風力，這中間牽扯到的變向和矢量，同樣複雜到極點。

    大漩渦引發的水面與水下不同速度和方向的洋流，在船底連續曲面上的受力分析……上帝啊！誰能給我一台「黎明號」的量子計算機！

    而這一切。卻要依靠他操縱一個僅僅有二十四個刻度的輪舵，並且還要通過約翰去指揮二十個不熟練的水手，間接控制十五面風帆……來對抗。很多時候他不得不在糾錯以及糾錯的糾錯，這樣地獄般的無限循環中尋找出路。

    我一定是史上最偉大的船長！陸遠覺得自己的腦子都要爆掉了。

    「下一個……」陸遠雙目盯着前面的海面，大聲的說着，他的嗓子沙啞得都聽不出來是自己的聲音。在他的大腦中，所有掃描進入的海況都轉換成數據，然後納入了模型的運算，可是這個計算結果是怎麼回事？一定是出錯了！我需要更多的數據來修正這個計算結果！「下一個！鮑勃！快點兒！」

    可依舊沒有人回答他的話。

    陸遠這才感到奇怪的抬起頭來，他看到約翰.沃克曼就站在他的身邊，臉色扭曲的看着他。鮑勃也從桅杆上滑了下來，甚至於那些水手也都向這邊走過來，有些人還把腰上的繩子解開了。

    「你們在幹什麼？！」陸遠忍不住大發雷霆，「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該死的！給我下一個漩渦的坐標！」

    「你做到了！陸！」鮑勃激動的說道。

    「我……做到什麼了？」陸遠的腦海里還在計算着洋流與風的干涉模型，無法理解他們說的什麼。

    「我們脫困了！船長！你做到了！」約翰用力的拉着陸遠，指着天空讓他看！「啊！」水手們握着拳，用力的大喊着！互相捶打着胸口，激動萬分。

    陸遠抬起頭來，慢慢的張大嘴巴。

    在天頂方向，天空被一道無形的界限切割成兩半。

    就像有一個無形的大碗扣在海面上，將「艾羅娜號」和身後末日般的大海扣在裏面。

    透過那傾斜的截面，陸遠能看到，就在船隻的正前方一海里之外，就是碧海青天、白雲徜徉，更遠處連海島都已經隱約可見。而在船的身後，所有的大漩渦都被拋在那邊，無數的陰雲和颶風翻滾着，在傾斜的邊界線上像糾纏的濃煙一樣繚繞，卻始終無法越過那個界限！

    「是的……看起來，我好像做到了。」陸遠完全沒有真實感的說道。「只有最後的一海里！」

    身後鋪天蓋地的烏雲，似乎知道了陸遠已經馬上逃出了她的掌心。海神科莉布索的動作停了下來，暴雨瞬間止歇，所有的大漩渦漸漸弭平，連狂風和巨浪，都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停歇下來。

    無形的壓力，降臨到遼闊的海面上！船員吼叫着，卻不得不被重壓着，一個接着一個的倒在甲板上，像死魚一樣動憚不得。鮑勃癱倒在瞭望台上，連一個小手指都無法移動。就連整個船身都被壓得「咯吱咯吱」的響動，只有約翰.沃克曼依靠自己接近白銀巔峰的實力，勉強的站在陸遠的身邊。

    面前的陰雲凝聚，瘋狂的涌到陸遠的前方，在那道楚河漢界般的傾斜界限上，凝結成一張高達幾海里的女人的面孔！就那麼帶着高高在上的樣子，俯視着陸遠和「艾羅娜號」。

    阻擋在，陸遠駕駛的「艾羅娜號」和明媚的世界之間。

    陸遠就像沒看到這一切，也沒感到壓力一樣，自顧自的駕駛着「艾羅娜號」向着最後一海里，也是向着那張女人的面孔衝去。

    女人的表情既陰鬱又瘋狂，佈滿雷霆的雙眼裏只有毀滅一切的欲望。她對着駛來的「艾羅娜號」張開嘴，發出響徹天空的聲音。那說話時的狂風一瞬間讓「艾羅娜號」的船帆倒卷，陸遠不得不放慢了船速調整船帆，順便等着她說完。

    「你贏了？」科莉布索儘管語氣壓抑，可聲音卻像天邊滾動的雷霆。

    「看起來是的。」陸遠聳聳肩膀，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知道嗎？」科莉布索忽然說起別的事情，「凡人們都叫我海洋女神、雷霆與暴雨之女神、災難女神，可沒人知道的是，我還掌管復仇……」巨大的面孔露出有些追憶和緬懷的表情，「印第安人和印第安人，白人和白人，白人和印第安人，後來又有了黑人……無數的人都需要我，因為我同樣還是復仇之女神。」

    「所以……」

    「多以，只要我完成復仇，我將能真正掌管這一職能。不同於海難，人類終究有一天可以不害怕海難。但是只要人類還存在，復仇就會永遠存在。到那時候，我將成就永恆，高舉神座，所有的付出都得到了成倍的回報。」

    「可你……剛剛說你失敗了？」陸遠皺着眉頭問了句，他本就不相信這麼輕易就能贏。

    「我說過嗎？哦呵呵呵~~~」驚天東西的笑聲撲面而來，陸遠不得不痛苦的捂緊耳朵，而躺在甲板上的船員們雙耳開始流出鮮血，表情痛苦。「我說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