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劍無奈的扶住額頭,露出一副早知道你會這樣說的表情。
「要解決這個問題也不是不可以,首先我需要獲得主人你的許可。」
「什麼許可?」
「讓我把他們全吃了。」魔劍伸出食指在空中一划而過將所有被魔力污染的無辜者靈魂全部囊括在內。
「……」聽到她的話,蘇秦第一反應肯定是斷然拒絕。然而,當他看到那些淡紫色的靈魂逐漸飛向天空時才發現,此刻自己並沒有其他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時間不多了,再過十幾分鐘被污染的靈魂就會與其他冤魂混作一團。到時候它們的污染效果將到達理論最大值,想來德國人應該會安排它們在那時集體自爆。對了,如果你答應的話最好先把這些人趕遠一些,我可沒法保證到時候不會把他們當成混入大餐的甜點啊嗚掉。」魔劍毫不在意地坐在蘇秦身旁低頭打磨着指甲,她說話的語氣輕鬆而隨意,仿佛只是在討論今天的天氣或午餐吃什麼之類的日常話題。
「我知道了。」蘇秦下定決心再次躍上高處,面對緩慢撤離的人群他只得下一劑猛藥。
「大家靜一靜,德國人已經在集中營地下埋設了炸藥。再過幾分鐘就會爆炸,現在所有人都不要再浪費時間了。只要跑到那邊的山丘後面就安全了。」儘管這個消息聽起來破綻百出,不過卻沒有引起過多的懷疑。畢竟人在慌亂的時候是很容易被人誘導的。
陰魂漫天狂舞的景象着實嚇住了在場的一萬多倖存者。所以當蘇秦勸告眾人儘快離開時,沒有任何人出聲反對。可是,恐懼本身便是對秩序的最大影響。在炸彈與陰魂的壓迫下,倖存者們一蜂窩地湧向大門。混亂的場面反而減緩了撤離速度,就在這時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辛苦地想要爬上坦克殘骸。
蘇秦伸手將他拉上高處,頭戴黑色小圓帽的老者喘着粗氣扶了扶纏着膠帶的眼鏡。
「先生,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如果人們因為恐懼而產生暴動,到時候不等德國人的炸彈爆炸,我們自己都能把附近的族人送進地獄。」望着越發躁動的人群,老人眼中流露出十二分的急切。
「老先生,你有什麼辦法嗎?」蘇秦深吸一口氣期盼地看向老人。在欺騙倖存者們前他已經預料到現在的景象,甚至事先做好了更壞的打算。然而,假如真的有辦法避免最壞結局的發生,那他也願意為之儘自己所能。
「如果您能讓大家暫時安靜一下,我也許能說些有用的話。畢竟我已經當了很多年拉比(猶太人中的一個特別階層,是老師也是智者的象徵。)。」老人露出一絲苦笑,他掌握的智慧與經驗在過去並沒能幫助族人們躲過劫難。這讓老人一直生活在愧疚與自責之中,可是當蘇秦說出「你們自由了」這幾個簡單的詞彙時,他卻仿佛再次找到了救贖的方法。
這是一個機會,老人在心中對自己說道。如果他經量減少緊急撤離過程不必要的損失,也許在未來的幾年中他能夠過上幾天不被噩夢糾纏的日子。
「好的,我知道了。」
蘇秦深吸一口氣,雙手握住魔劍狹長的劍柄,好似握住一柄危險的短矛。略一停息,他便將魔劍重重插向腳下已經變成報廢的沉重坦克。坦克正面裝甲板被鑿穿的同時,巨大的金屬撞擊聲也讓所有人為之一愣。他們遲疑地看向一言不發的蘇秦,這時老者趕忙抓住機會開始大聲勸誡陷入慌亂的倖存者們。在一些率先醒悟過來的年輕人幫助下,他開始指揮恢復理智的倖存者們有序撤離集中營。
見他們已經開始撤退,蘇秦讚許地點了點頭轉身逆着人潮向集中營深處走去。突然他感覺有一隻蒼老的手扯住了自己。
「你要做什麼?」老者握緊他的手腕,眼中閃動着智慧的光芒。
「救人。」面對老者的問題,蘇秦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簡單地重複了一遍自己曾經說過的話。
聽到這個答覆,已經猜到什麼的老者趕忙搖了搖頭想要繼續勸阻他。但蘇秦接機掙開他的手,快步消失在不知何時起從集中營深處瀰漫出的大霧之中。見狀,老者擦了擦泛起霧氣的眼鏡,在他人的攙扶下最後離開了集中營。
「現在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了,完成你的工作吧。」蘇秦語氣寡淡地說道。聽到他的允諾魔劍興奮得無法自拔,她用力抓住蘇秦的肩膀,塗成鮮紅色的指甲幾乎嵌入主人的皮膚中。滿頭微曲的黑色長髮披散着飄向天空,好似一位怨念深重的女妖。
「啊,這場華爾茲也要跳到盡頭了嗎……」名為赫尼格的魔劍長嘆一聲邁步融入劍身之中,蘇秦將長劍高高舉起,隨着他的動作,漫天陰雲開始加速旋轉,一道漆黑的龍捲從天而降,海量的冤魂與那些被污染的無辜者之魂一同吸入魔劍體內。伴隨靈魂的不斷湧入,劍身上開始亮起一道道繁複的紋路。
與此同時,強烈的靈魂共鳴也不斷衝擊着青年的靈魂。這些冤魂臨死前最為深刻的記憶瘋狂地湧入蘇秦腦海中,與**一同被步槍射殺的記憶、在絞索上掙扎時目睹兇手在一旁談笑的記憶、在毒氣室中窒息痙攣而死的記憶。這些無比痛苦的記憶使蘇秦逐漸迷失了自己的意志。在他靈魂中名為自我的重要片段在強烈的記憶衝擊下顯得搖搖欲墜,而魔劍臉上的笑容卻變得越燦爛起來。她就像一頭永遠無法滿足的魔物,在吞噬靈魂的同時不斷壯大自身力量。
在這股力量影響下,黑血也變得沸騰起來。伴隨劇烈的靈魂波動,這即是利劍亦是防具的兵器化作燃燒的黑炎包裹住蘇秦全身。在這片燃燒的烈焰中,一副厚重而猙獰的重甲逐漸被煅燒成型。
甲冑展現出午夜般深邃的漆黑外表,遍佈尖銳棱形甲片的四肢好似某種危險的爬行動物。背後不斷溢出的黑血化作一襲深紅色的大裘在狂風中獵獵作響。伴隨宿主逐漸失去神色的雙眼,外形酷似惡龍之首的頭盔分成上下兩片猛然在他頭部合攏,仿佛要將這個年輕人心中最後的光芒吞噬殆盡。
數以百萬級的冤魂瘋狂湧入盔甲之內,使它原本黯淡平滑的表面浮現出一連串描述地獄景象的恐懼浮雕。龍首盔狹長的細線中亮起兩道刺目的紅光。
遠處帶領倖存者們撤離到山丘上的老者目睹這一幕突然流下了眼淚:「明亮之星,早晨之子啊,你為何從天上墜落……」
就在魔劍想要徹底吞噬蘇秦的靈魂時,盔甲的縫隙間突然射出一道道燦爛奪目的白色光芒。同一時間,蘇秦封閉的內心中也開始響起許許多多單純而善良的祈願。
「我想成為鋼琴家!」這是一個五歲小女孩坐在鋼琴前的記憶。
「我長大想當一名水手環遊世界!就像麥哲倫那樣!」身穿海魂衫的小男孩站在碼頭前遙望着巨大的蒸汽輪船。
「我想要學會烤麵包。」父親是麵包店師傅的小胖子一邊擦着口水一邊說道。
「我想在科隆大教堂結婚。」臉上長着雀斑的年輕少女在春日溫暖的陽光中低聲祈禱。
「我要成為最棒的飛行員橫渡大西洋。」頭戴防風護目鏡的少年戰在屋頂上大聲喊道。
這一切美好的祈願最終匯聚成光芒之河流入蘇秦的心田,使那顆藏在他心靈深處的種子長出一條嫩芽。
「我希望世界和平。」
細小而明細的光芒讓天空中哭嚎的冤魂們逐漸褪去污穢的灰色轉變成純潔的白色。仿佛感受到蘇秦心中追求世界和平的心愿,他們逐漸擺脫了自身怨念,盤旋在無比疲憊的青年頭頂為他送上自己最後的祝福。而遠處見到這一幕的倖存者們也不分男女老少,自發得跪在泥濘的地上開始低聲祈禱。
祈禱聲與祝福聲仿佛一曲沒有旋律的聖歌托住了蘇秦搖搖欲墜的靈魂,隔着厚重的頭盔他用一對淡金色的瞳孔望向魔劍。
「赫尼格,你以為那些靈魂傳遞給我的只有怨恨嗎?不,他們同時也將希望交給了我。」
龍型頭盔從內部炸裂開來,蘇秦的頭髮快速生長並燃起太陽般燦爛的光焰,可是他的眼角卻留下兩行血淚。
「但悲哀的是,光有希望與祈願……是無法結束戰爭的。」
光焰逐漸熄滅露出內里深淵般幽暗的闇色長髮。聽到主人沉重的話語,原本驚怒交加的魔劍臉上再次露出殘忍的笑容。
「那麼為了結束戰爭,你是否願意付出永墮黑暗的代價?」
蘇秦低聲笑了笑:「如果只是如此,這代價也太廉價了。捲入戰爭的人們早已經身處黑暗,而我……也不例外。」
青年慘笑着揚起深紅色大裘,火光映射下他的投影中悄無聲息地出現一匹身高超過三米的八足駿馬。翻身躍上黑血化作的高大駿馬,背對烽火四起的集中營。在自身意志清醒的情況下,厚重猙獰的龍首盔再次覆上蘇秦的滿榮。透過厚重繁複的鐵藝面具他扭頭看向極遠處,在韁繩的拉扯下八足駿馬人立而起。
「這個方向是——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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