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連俢肆的無禮,司空青御選擇了漠視。
任由他以下犯上揪着自己的衣領,他並未動怒,也沒有反抗。
阿肆會生氣,會憤怒,完全是因為他太在乎躚躚。
都是性情中人,這孩子的心情他可以理解。
「沒錯,我是很卑鄙,這一點我從未沒否認過。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滿不在乎的勾了勾唇,司空青御笑得坦然。
他不知悔改,甚至還振振有詞。
連俢肆怒極,揪他衣領的力道驟然加劇。
若不是因為這個男人是聶老大生前的摯友,更重要的一點,他是岳母現在的丈夫,理論上講算他半個岳父。
他發誓,他的拳頭怕是早已揮過去,將他揍的鼻青臉腫。
脖子被攥緊的衣領勒的有些難受,呼吸也受到了影響,司空青御終於忍不住出手,扯掉了連俢肆蒼勁有力的大掌。
扭頭活動頸關節之餘,他扯起一抹冷笑,接着剛剛的話說,「如果我不夠卑鄙,根本不可能擁有今天的一切。你也一樣,阿肆。別忘了,你我是一類人。」
連俢肆本想怒斥他一句,『別把我跟你相提並論,我跟你才不是一類人,我沒你那麼卑鄙。』
話到嘴邊的一刻,腦子裏突然閃過這些年他做過的事,終究還是沒有底氣反駁。
他打過的架比同齡人吃過的鹽還要多,殺的人也是不計其數。
更別說什麼走私販、毒之類的違法勾當,他就沒有不涉獵的。
只是毒、品這個東西太害人,他近些年碰的很少。
嚴格意義上講,他的社會關係比司空青御青蟒的身份還要複雜,手上沾的血也不知道比他多多少倍。
所以司空青御剛剛那話說的一點都不假,他們真的是一類人。
的確,沒有一點手腕,他們之中誰也不可能坐享今天的成就。
不想跟他沒完沒了的耗下去,躚躚的情況尚且不明,連俢肆轉過身去,刻意留給司空青御一個淡漠疏離的側影。
在知道了岳母的事情以後,他對這個男人的印象大打折扣,多看一眼都嫌噁心。
「我岳母的事,回頭再跟你算賬,先帶我去見躚躚!」
強壓心頭的憤怒,連俢肆言歸正傳,再次勒令司空青御。
目前,他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快點見到躚躚。
確定她沒事,他才會安心。
「話說完了,我自然會帶你去見她!」
動了動重新抱回胸前的胳膊,司空青御不緊不慢的蠕動唇瓣。
顯然,沒有離開的打算。
「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連俢肆沉聲低吼。
說話間,冷冽的眼神警告意味明顯的瞥了司空青御一眼。
他越生氣,說明他越着急,急着見躚躚。
司空青御挑唇輕笑,「看得出來你是真的愛躚躚,」
他話到一半,就被連俢肆嗤笑的聲音打斷,「我愛不愛她,不需要你一個外人來評價!」
冷不丁的聽見他這句『外人』,司空青御俊挺的眉峰不自覺的輕蹙。
說實話,他對他們夫妻倆而言的確是外人。
但貿然被連俢肆如此稱呼,司空青御也不知道為何,心裏竟會莫名的感到失落。
「阿肆,如果我是你,就坐下來,心平氣和的聽我把話說完。」
鬆開抱在一起的胳膊,走上前,輕輕拍了拍連俢肆的肩膀,司空青御看似平和的笑容下,隱藏着一份只有連俢肆這個段位的高手才能輕易瞧出的老殲巨猾。
「你應該不希望類似於今天的綁架,再次發生在自己心愛的女人身上吧,嗯?」
這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脅,連俢肆望向司空青御的冷眼裏閃過一道嗜血的紅光。
「你敢動她一下試試!」他一字一頓,重複先前那句話,再次出言警告,也順帶着一份挑釁,「別以為外界都怕你,我可不怕!」
將他臉上的狂傲和不可一世看在眼裏,司空青御不怒反笑,「我知道你小子狂得很,向來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
「可是阿肆,我的能耐你應該清楚。動你可能有點困難,但是動你身邊的人,比如躚躚,對我來說易如反掌。」
深知他所言非虛,連俢肆眉間有淡淡的憂愁席捲。
堂堂青蟒想要一個人的命,那還不是如同踩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他就算再怎麼防備,也不可能寸步不離的守着躚躚。
就是他想二十四小時圍繞着躚躚,不許任何人接近她,母親暫時也不會答應。
只要有一丁點兒的機會,青蟒的手下怕是就會見縫插針。
如此一來,躚躚自然是凶多吉少。
隱忍的抿了抿唇,連俢肆妥協式的口吻看向司空青御,「你想怎樣?」
等的就是他這句話,司空青御滿意的挑了挑眉。
既然他肯商量,事情就好辦多了。
深夜的咖啡廳,已經很少有人光臨。
連俢肆來的時候,周圍就只有零星的幾桌。
他和司空青御談話的空檔里,陸陸續續的都離開了。
偌大的咖啡廳,眼下只剩下劍拔弩張的二人。
躊躇片刻,司空青御開門見山的跟連俢肆談起了條件,「要我放過躚躚也不是沒有可能,除非你答應我幾件事。」
司空青御是個商人,能把生意做的那麼大,遍佈全球,充分說明這個人簡單。
連俢肆不用猜都知道他肯定別有所圖,不然他不可能大半夜的不睡覺,跟這兒浪費唇舌。
只是,他不知道司空青御到底想要什麼。
「以你今時今日的身份和地位,應該瞧不上我小小一個黑幫吧?」
司空青御聽笑話似的擺手一笑,「你多慮了,我又不是沒有人手,吞併你們黑幫做什麼。」
連俢肆冷笑着聳了聳肩,表示不能理解了,「那我是真的不知道這世桑還有什麼是你青蟒得不到,或者說是尚未擁有的東西。」
提到自己的現狀,司空青御可謂相當的滿足,這從他臉上的笑容就能看出來。
「誠如你所說,我的確是什麼都不缺。金錢,權利,地位和美人,該擁有的我都……」
「直說吧,你到底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麼?」
連俢肆不喜歡兜圈子,面露不耐的將他打斷。
正了正色,司空青御直言不諱,「我要你跟我達成統一戰線。」
「什麼意思?」
連俢肆眉心輕蹙,還是不太明白他究竟想要表達什麼。
「其一,今天我告訴你的有關躚躚母親的事情,你不許跟任何人提起,尤其是躚躚。」
「你……」
連俢肆怒從中來,剛想將打斷他,司空青御就先發制人的提醒他,「年輕人,別激動,先聽我把話說完再動怒也不遲。」
待他安靜下來,司空青御方才繼續未完的話,「其二,你必須跟我保證,今生絕不能讓她們母女見面,更別說是相認。一旦你發現躚躚和晚池有碰面的可能,你要第一時間通知我。否則,我只能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連俢肆忍無可忍的一聲呵斥,「司空青御,你到底是不是人?」
「我不是人難道是鬼?」司空青御玩笑的口吻輕嗤。
「別侮辱鬼,你連鬼都不如!」連俢肆余怒難消,磨牙切齒,「鬼好歹還有感情,而你卻殘忍的令人髮指!」
「小子,罵人之前還是現想想你自己的所作所為吧。」
嘴角適時地彎起一抹戲謔,司空青御含沙射影的回擊。
「至少,我只是讓她們母女生離,而你卻讓他們父女死別。」
連俢肆理由正當的替自己辯駁,「我殺許博年是迫不得已,血海深仇不共戴天。而你擄走我岳母,害躚躚遭殲人暗算,純粹是出於私心!」
「過程和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司空青御再次擺手一笑。
「你在明知道許博年是躚躚生父的情況下,不但沒有放棄報仇,甚至還借她之手逼她弒父。試問,天底下還有誰比你連俢肆更加殘忍!」
「正因為我讓躚躚失去了父親,此番得知她母親還活着,我說什麼也要讓她們母女團聚,也算是我對她的一種補償。」
連俢肆的態度十分堅定,他自知錯過一次了,這一次,說什麼他也不會讓躚躚再次淪為孤兒。
司空青御明白了他的意思,但還是有些不甘心,「言外之意就是這件事沒商量的餘地了?」
顯而易見的事情,連俢肆不想浪費唇舌。
吐了一口長氣,他好言相勸,「司空青御,我奉勸你一句,趁着事情還沒有發展到無可挽回的地步,你最好現在就懸崖勒馬,主動跟我岳母坦白。否則,一旦你的罪行敗露,你將永遠失去她。縱然你費盡心機,最終你還是會敗給親情,因為骨肉血親是斬不斷的。」
司空青御平生最討厭被人教訓和威脅,深眸里霎時便竄起了一股凜然的戾氣。
「連俢肆,不要以為我欣賞你,你就可以騎到我頭上撒野。我做什麼自有我的道理,還輪不到你一個晚輩來教訓我!」
「不是教訓,是忠告。」連俢肆失笑着強調。
司空青御薄怒難消,根本不領他的情「忠告也用不着!」
末了,他冷冷的扯唇,反勸連俢肆,「為了躚躚的生命安全,我倒是要奉勸你一句,你最好慎重考慮一下我的建議。不然,哪天若是躚躚從地球上消失,別怪我事先沒提醒過你!」
說完,司空青御從錢包里掏出幾張鈔票擲到桌上。
轉身,帶着一臉的盛怒朝盤旋的樓梯口走去。
沒見到躚躚,連俢肆不可能讓他走。
一個箭步衝上前,便攔住了司空青御的去路。
不等連俢肆開口,司空青御就用吼的告訴他唐翩躚目前身在何處,「她在對面的醫院,住院部2008號房。」
連俢肆冷峻的面部線條再度繃緊,眼裏隨之流露出明顯的擔心,「她……她怎麼會在醫院?」
怕連俢肆誤會是他害得躚躚進了醫院,司空青御冷笑着替自己洗脫嫌疑,「放心,我沒對她做什麼。不過,下次可就不好說了。」
「你!」連俢肆氣結。
「醫生說她暈倒是因為氣火攻心,吐血和發燒是連鎖反應。至於她為什麼大動肝火,我想原因除了你應該沒人知道。」
好心把唐翩躚的情況如實相告,司空青御再不逗留。
一把撥開連俢肆橫亘在面前的胳膊,他面色冷沉的下了盤旋的樓梯。
司空青御的一席話,成功的勾起了連俢肆心中好不容易才壓下去的自責和愧疚。
他呆怔在原地,神情恍惚的望着司空青御離去的背影愣了好幾秒,才想起來飛奔前往對面的醫院。
★☆★☆★
病房裏。
連俢肆表情憂傷又飽含自責的坐在病床邊的沙發上,一雙黝黑的大掌緊緊包裹着唐翩躚的一隻小手。
她掌心裏過燙的溫度令他心痛之至,他低頭,一遍又一遍的輕啄她蒼白的手背。
有太多道歉的話想對她說,可真見到她了,他卻不知從哪句說起。
他今天的所作所為連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哪裏還有臉跟她道歉,更別說求得她的原諒。
如果他態度堅定一點,如果他不那麼偏向於母親,她好端端的怎麼可能躺在這裏。
「躚……」
摸着她的臉,好不容易鼓足勇氣想跟她說點什麼,兜里的手機毫無徵兆的響起,打破了病房裏原本的寧靜。
怕吵到昏睡中的她,連俢肆怒氣騰騰的掏出手機,準備直接掛了。
一看是榮馳打來的,估計不是詢問躚躚的情況,就是家裏又出了什麼么蛾子。
火速把手機調成靜音模式,連俢肆帶上病房門,來到走廊上,方才接起。
線路一接通,裏面就傳來榮馳焦急的聲音,「阿肆,找到翩躚了嗎?」
連俢肆淡淡的點頭『嗯』了一聲,「找到了。」
「她沒事吧?」榮馳問的十分小心。
「沒……事。」
連俢肆回答的有些猶豫,畢竟人都進了醫院怎麼可能沒事。
考慮到太晚了,他不想再讓榮二和上官翎跟着擔心。
「沒事就好。」電話那頭的榮馳長舒了一口氣,懸了一晚上的心終於落了地,「告訴我,綁她的是誰?真他媽的活膩了,明天我就帶人滅了他全家!」
「這件事是個誤會,回頭再跟你解釋。」
連俢肆語氣平和的找了個藉口搪塞過去,涉及到躚躚家裏的*,沒有得到她的許可,暫時他還不想告訴榮二。
出來的太急,不知道家裏怎麼樣了。
母親他現在沒有心思顧及,因為還在生她的氣。
但是女兒,他真的有點不太放心。
他迫不及待的問榮馳,「對了,漪兒怎麼樣了?」
榮馳嘆氣道,「哭的嗓子都啞了,我哄了好久才把她哄睡下。這不,剛到家。」
「讓我跟他說。」
電話里突然多出了上官翎的聲音,具體說的什麼連俢肆沒聽清。
不過緊接着榮馳的一句低吼「別鬧」,他聽的倒是很清楚。
這麼晚了還害得他們都沒休息,連俢肆多少有些過意不去。
「謝了,榮二。」他躊躇的張口。
榮馳怒了,破口大罵,「滾!聽不得你說些見外的話!」
「沒其他事的話我掛了。」
連俢肆並未生氣,苦澀的彎了彎唇,他準備收線了,躚躚一個人在病房裏他不放心。
「嗯。」榮馳應允。
★☆★☆★
榮宅,臥室里。
等連俢肆那邊掛斷了,榮馳才把手機丟回到床頭柜上。
睨了一眼坐在床上氣得七竅生煙的小女人,他好笑的搖了搖頭。
着手解着襯衣的扣子,他徑直朝衣櫥的方向走去。
時間不早了,加之在連家折騰了好幾個小時,累得夠嗆,眼下他只想洗了澡快點上、床睡覺。
想起剛剛的事就生氣,上官翎隨手抓過一旁抱枕,對準榮馳還未走遠的背影砸了過去。
「討厭,說了讓我跟他說幾句,你非不讓!」
餘光早就瞄到了她的動作,枕頭砸過來沒砸到榮馳的人,反而被身手敏捷的他穩穩地接住。
一個單臂投籃的動作輕輕鬆鬆的把枕頭丟回到上官翎手裏,榮馳面露無奈的安撫她道,「你就別添亂了,阿肆他自己有分寸。」
狂扁手裏被他扔出來的枕頭,上官翎不置可否的一聲冷笑,「有分寸會幫着他媽一起欺負躚躚?」
來到衣櫥前,滑開櫃門,找了一套睡衣拿在手裏,榮馳轉身前往浴室,「你要理解一下,阿肆夾在中間也很為難。」
「他那根本就是愚孝!」
上官翎冷嗤,恨不得現在就殺到連俢肆面前海扁他一頓。
「還好躚躚沒事,不然有他後悔的時候!」
搞不懂這丫頭怎麼比他還生氣,榮馳納悶的同時,又覺得好笑。
和翩躚才認識幾天就這麼愛護她,弄得跟親姐妹似的,再這麼下去,他說不定都會吃翩躚的醋了。
進浴室之前,他囑咐她道,「好了姑奶奶,彆氣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我先去洗澡,你趕緊睡。」
「你確定躚躚沒事?」上官翎不放心的追問。
榮馳重重的『嗯』了一聲,「阿肆剛剛的語氣很平靜,應該是沒事,否則,以他的個性,早大、開、殺戒了。」
「那就好,嚇死我了。」
他說沒事就沒事,上官翎不再糾結。
困意來襲,她哈欠連天的滑進了被子裏。
帶上浴室的門之前,榮馳再次柔聲細語,「快睡吧,明天咱們一起去連家,幫着勸勸姜姨。」
「嗯。」上官翎很聽話的點點頭,閉上眼睛先他一步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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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
唐翩躚從渾渾噩噩中醒來,一睜眼就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他面容憔悴滿眼血絲的樣子,一看就是在邊兒上守了她一宿。
她就是再對他失望透頂,看見這一幕,也還是忍不住心有所觸。
「躚躚,你醒了?」見她醒來,連俢肆激動的挑唇笑開。
但很快,他臉上的笑容就隨着她淡漠的神色黯了下去。
理虧的抿了抿唇,他想再次就昨天的事跟她道歉。
「昨天的事……」
不想想起跟昨天有關的一切,唐翩躚倔強的別過臉龐不看他,並適時地的將他打斷,「不用跟我道歉,你有選擇的權利。」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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