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九章
伐俄藉口
刺殺完結之後,路易立刻召來了御醫米倫為喬治安娜治療。喬治安娜的傷情十分危險。她的肩胛中槍,所幸子彈未傷到骨頭和主血管,除了會在肩膀下側留下一道傷疤,日後無法再穿露肩裝外,便無其他後患。如此一來,路易也鬆了一口氣。[]
之後,兩名刺客的身份也被查清楚了。死的那個是富蘭克林的隨從,活着的那個是查爾斯?福克斯。
由於兩人的身份牽扯到英格蘭、北美,甚至還可能和巴黎的某些與富蘭克林、查爾斯?福克斯私交甚密的權貴,為防止事情外泄,在迪昂不在巴黎之時,路易從外省召來了一系列平民出身的能力出眾的警探。其中,精通神學、邏輯、數學的年僅二十三歲的約瑟夫?富歇被他選為總探長。
約瑟夫?富歇是南特人,年少時曾在當地的神學院受教育,而後又成為了教師,再然後便通過考試進入了政府任職。這是一條極為普通的成長道路,現時的幾乎所有他這個年齡的低層官員皆是如此出仕。
不過,一條普通的道路也會被一個不普通的人無聲走過。
在路易眼中,富歇的才學並不比巴黎大學中的大學生高多少,他的能力也並不比同僚強多少,可他有着大學生、普通官員所沒有的審時度勢能力和野心。正是看出了這點,路易才會對他委以重任。因為審時度勢才能為人控制,野心才能真正辦成事,相比之下,正直之人便不太容易被人掌控。
八月底,富歇便將調查報告送到了路易手中。
報告指稱查爾斯?福克斯曾經拜訪過富蘭克林,其後又與另一位刺客、富蘭克林的隨從亞當長期在喬治安娜地庇護下度日。因此,富歇認為刺殺與喬治安娜不無關係,甚至有可能就是她安排了這次刺殺,擋槍不過是為了排除嫌疑。
證據太過確實,查爾斯?福克斯和亞當於這段時間一直待在喬治安娜位於宮外的宅邸,無論是喬治安娜的隨從,還是鄰居都能證明。最為關鍵的是,僅存的活口查爾斯?福克斯在被拷打得半死不活的情況下親口招認了。
路易將報告往辦公桌上一拋,不冷不熱地對富歇問道:「你就會給我這些垃圾嗎?」
年輕的富歇惶恐地眨了眨眼睛,深吸了口氣,鼓足勇氣說:「陛下,現在只是找不到喬治安娜小姐的動機,我只是通過證人的證言進行了合理地分析。當然,喬治安娜小姐為您擋了一槍,雖然有可能是為了免除嫌疑,但考慮到手槍的不確定性,這一懷疑可以排除,她應該不是幕後主使人。」
「前言不搭後語!」路易暗暗評論了一句,但這也讓他看出了富歇宛如變色龍一般的變化能力。
「她當然不可能是主使者。」路易佯怒道,「繼續去調查,但是要秘密。」
「是。陛下。」富歇回應後便告退離開。
正是為了秘密,富歇才會被調入巴黎。若刺客只有查爾斯?福克斯,或另一個刺客不是富蘭克林身邊的隨從,那路易並不需要如此小心謹慎,他只是擔心這件事的背後真有富蘭克林在介入。
富蘭克林在歐洲就已經極為出名,在北美便不難想像他的名望到了什麼程度。他今日若是刺殺法蘭西國王,明日便可能鼓動北美人叛亂。他在巴黎時又是那麼明顯地反對北美被法蘭西兼併,其介入刺殺顯得頗有道理。
在證據方面,富蘭克林的隨從是刺客,隨從有可能出於本心,也可能是接受富蘭克林地調遣。最為重要的是,相比起為刺客提供住宿地的喬治安娜,他更有下手的動機——為了北美**。
雖然查爾斯?福克斯並沒有將富蘭克林供出來,可輿論已經認為這件事和北美不可能沒有關係。路易深居宮內,也不得不重視民意。謀害國王一事必須要有一個被人取信的說法,否則國王的威儀便會受損,日後也不會再有人對國王保持敬畏之心。但是,這件事關係重大,實在是不能隨便尋找一個說法。
在這件事上,路易對富歇有些失望。他雖然知道這件案子難以調查,證據實在是太明顯,件件都足以令喬治安娜難脫干係。不過,問題也就在證據太明顯上,查爾斯?福克斯的口供也更像是在誣陷。最為重要的是,富歇沒有看出民眾是不可能相信已經被謠傳為「國王新任情婦」的喬治安娜會是刺殺案的幕後主使者。
富歇離開後,路易本想去看望喬治安娜。喬治安娜不僅沒有受到致命傷,而且恢復狀況也很良好,但她畢竟有庇護查爾斯?福克斯的前科,不得不留在宮中休養。
正當路易站起來之際,卻只覺腹部絞痛厲害,不得不坐回了椅子,既而連椅子也坐不住,翻倒到了地上。未免疼痛難忍叫出聲來,他乾脆讓牙齒咬住右臂,一來用疼痛抵消疼痛,二來也能防止被人發現。
這些日子來,疼痛每隔幾日便會出現,路易驚慌之餘也將此事告知了米倫醫生,結果米倫醫生也束手無策。
國王患上不知名的重病會讓野心之人蠢蠢欲動,想到安東尼和瑪麗?安托瓦內特,路易只能獨自一人承擔病痛地折磨。他現在最怕的便是自己突然死了,留下一群孤兒寡母任人欺凌。無論是古代的馬其頓國王亞歷山大,還是匈奴王阿提拉,無一不是在死後被人殺光了妻小,瓜分了帝國,他不想同樣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
「陛下!」
正在這時,一個男聲傳入了路易的耳中,但路易卻沒有辦法辨認,因為疼痛自腹部擴散到了頭部,這是最近幾次的新症狀,也正是因為這個新症狀,米倫醫生排除了胃潰瘍、胃癌等常見病症。
進入者是派駐在聖彼得堡的塔列朗,他剛回巴黎,馬不停蹄地便入了宮,卻不想見到了不應該見的一幕。
「陛下!」塔列朗未花多少功夫便發現倒在辦公桌後痛苦呻吟的國王,急急忙忙走了過去,蹲下問道,「您怎麼樣?我去叫醫生。」
「不!」路易於痛苦之際拉住了塔列朗的手臂,沖他搖了搖頭。
塔列朗不知該如何處置,頓時愣在了原地。
所幸的是路易的疼痛也很快過去了。不過五分鐘,他便恢復了正常。
「陛下,您怎麼樣了?」塔列朗扶起了滿頭大汗地路易,關切地問道。
「我沒有事!」路易喘着氣坐回了王座,問道,「對了,你怎麼了來了?」
塔列朗眉頭一松,但又立即皺起,說道:「陛下,俄羅斯方面對我進行了通緝,我如果不是走得快,只怕再也見不到您了。」
「什麼?」路易驚訝地深吸了口氣,卻不慎岔了氣,咳嗽了兩聲後,勉強問道,「為……為什麼?」
塔列朗神情凝重地說:「我探聽到了一件足可挑起戰爭的事情。因為這件事,告訴我的人已經在我離開前被軟禁了。」
「什麼事?」路易意識到塔列朗所說之事必然和法蘭西有關。
塔列朗有意識地壓低音量說道:「葉卡捷琳娜資助查爾斯?福克斯對您展開行刺。」
「什麼?」路易驚呼一聲,急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塔列朗道:「幾個月前,查爾斯?福克斯和幾艘原屬於不列顛皇家海軍的戰艦一起到了聖彼得堡。那幾艘戰艦加入了俄羅斯海軍,而查爾斯?福克斯則成為了聖彼得堡的社交名人。不過,他突然在聖彼得堡消失了,再之後,聖彼得堡就傳言說他去了巴黎行刺法蘭西國王。」
「這些事我知道。」路易點了點頭。
塔列朗所說之事之前便已經報告過,但在俄羅斯使節團報告查爾斯?福克斯擒而復逃之後,便未被路易再注意。
路易接着問:「有確切證據嗎?」
塔列朗點點頭,道:「是俄羅斯外交大臣伊萬?奧斯特曼伯爵親口告訴我的,但他也已經被軟禁了。」
「為什麼呢?」路易愣了愣,想了想,繼而又問道,「我那兩個弟弟怎麼樣了?」
塔列朗道:「我不知道您聽說了什麼,但流傳在歐洲的傳聞有誤。波蘭國王和阿圖瓦親王是親自迎接俄羅斯軍隊進入華沙,他們雖然待在王宮內閉門不出,但卻被俄羅斯將軍們禮遇有加,一切待遇不變。」
「啪」的一聲,路易皺着眉拍了一掌在桌上,微怒道:「葉卡捷琳娜是不是想在我死後讓他們回國?」
「是的。」塔列朗點了點頭,道,「伊萬?奧斯特曼伯爵就是這麼對我說的。葉卡捷琳娜不是為了扶持一個親俄的法蘭西,而是要讓法蘭西內亂,繼而自毀。」
「卑鄙!」路易輕吼一聲,怒道,「這是宣戰,我不能原諒。」
塔列朗急忙勸道:「陛下,您不能動怒。俄羅斯早有準備,我們不能中計。」
「我知道。」路易深吸了口氣,穩了穩呼吸,意味深遠地說,「但這是一個很好的藉口,不是嗎?哼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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