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分人物參看第二卷無頭屍案)
已是盛夏時分,金陵城中烈日炎炎,如炙如烤,熱氣蒸騰,更使人煩悶。午後時光尤甚,令人昏昏乏乏。樓台上公子王孫手搖摺扇,悠然自得,看着烈日下仍在勞作的農夫匠人,口中吹起口哨。
官道上,一騎飛馳,遙遙向金陵城奔去。馬上那人風塵僕僕,面有疲憊之色,卻掩不住精光閃閃的雙眸,正是蘇拙。
三日之前,他收到一封書信,只看了一眼信封,便足以讓蘇拙起疑心。寫信之人正是蘇琴,那位金陵城中色藝雙絕的名伎。數月之前,蘇拙還曾懷疑過她,雖然後來不了了之,但他心中始終難以忘懷。
信中內容很簡單,只有四個字:「凌霜有難」!
蘇拙雖然懷疑蘇琴,卻知道她對凌霜的情意不假。她不會拿凌霜來騙人,因此她說凌霜有難,那就絕不會有假。蘇拙一收到信,便撇下手頭一切,快馬加鞭,趕赴金陵。
此刻,蘇拙滿身塵土,手牽一匹瘦馬,突然出現在金陵繁華街市,還穿街過巷,目標直向秦淮河而去。這樣的一個怪人,與此地此情極不相稱,自然惹得旁人指指點點。
蘇拙牽馬走到醉仙樓門口,上前使勁拍打幾下門環。過不多時,大門打開,走出來一個衣不蔽體的艷俗女子。她手搖團扇,斜眼瞥了蘇拙一眼,沒好氣道:「你誰啊?這會兒來早了,晚上再來吧!」說着就要關門。
蘇拙無心與她囉嗦,從懷中取出那封蘇琴的信,道:「把這個交給蘇琴姑娘。」
女子「哼」了一聲,接過信,「砰」一聲將門關上。蘇拙站在門口,等了好一會兒,門才重新打開。出來的是蘇琴的丫鬟綠萼。她盯着蘇拙看了好一會兒,才辨認出他來,忙將蘇拙請進後院。蘇琴手執書信,站在屋檐下,焦急等候,額頭上也滲出點點汗珠來。她看到那封信,便知道是蘇拙來了。
蘇琴雖與蘇拙有些不快的往事,但此刻是卻最希望見到蘇拙的人。蘇拙遠遠望見她,身着輕紗,依舊明艷動人。兩人見面,並沒有多說廢話。蘇拙開口道:「什麼事?」
蘇琴沖綠萼道:「快去泡茶!」說着將蘇拙讓進屋裏,道:「想不到你這麼快就到了,進屋慢慢說。」
蘇拙點點頭,進屋坐下。蘇琴看他滿面風塵,身上也有些髒亂,好心道:「要不要給你準備水洗漱一下?」
蘇拙搖搖頭,道:「先說正事!」
蘇琴道:「好!半月前,凌霜父親凌至善攜一家來到金陵。誰知就在第二天晚上,凌老爺子就死在了房中,而凌霜就在他房中,自然被當作兇手,抓了起來。知府大人已經定了罪,上交刑部核准,就要行刑!」
蘇拙一驚,問道:「秦捕頭呢?他沒有追查此案?」
蘇琴答道:「案發的前一天,秦捕頭就被派到外地公幹了,至今也未返回,看來對這件事並不知情。」
蘇拙沉吟片刻,又問:「凌霜現關在何處?我這就去瞧瞧!」
蘇琴道:「就在天牢裏。」說着取下牆上的柳笠,戴在頭上,柳笠上輕紗遮住面龐,說道:「我與你同去!」
兩人乘馬車趕到天牢,門口一個牢子一眼就認出了蘇琴,笑道:「蘇琴姑娘又來了?」
蘇琴也不多話,遞上一錠銀子。那牢子嘻嘻一笑,就在前帶路,穿過一片陰濕幽暗的牢房,直帶進牢房最里一間陰暗的囚室。蘇拙借着微弱燭光,看見囚室中坐着一人,蓬頭垢面,雙目無神,全不是當初風度翩翩的公子模樣了。牢子將門打開,自行離去。
蘇琴摘下柳笠,進到囚室里,挨着凌霜坐下,柔聲道:「凌霜,你看我把誰帶來了?」
凌霜卻渾然無覺,似乎根本沒有聽見,依舊盯着牆角發呆。蘇琴早已知道他的情形,無奈地嘆了口氣。蘇拙走上前去,突然厲聲喝問:「你為什麼要殺你父親?」
凌霜被嚇了一跳,脫口喊道:「我沒有殺人!」說完這句,他眼中終於慢慢回復了神采。他向身旁看了一眼,不禁喜道:「蘇琴!」再抬頭看去,喊出聲來:「蘇拙,我就知道你肯定會來!」
蘇拙也笑道:「你怎麼把自己搞到天牢裏來了?」
凌霜長嘆一口氣,搖搖頭,黯然道:「一言難盡……」
蘇拙道:「那你就慢慢說,把事情一五一十說清楚!」
凌霜道:「好,我從頭說起。蘇拙你有所不知,這幾年來我並不與家裏來往,家父也從未管過我。半月前,家父突然從姑蘇過來,事先我是一點也不知情,直到家父和兄長找上門來。那天我在家招待了家父,我們相談甚歡。家父只是問了問我在金陵的情況,便與兄長回到租下的一處宅院。那處莊院叫水鄉別墅,就在城東。」
「第二天一早,我便去請安。家父說今日有晚宴,要請一些生意上的朋友和幾位權貴公子,讓我留下陪客。於是我留下來,本想幫大哥張羅,卻一直插不進手去,只得陪着家父聊天。到得傍晚,客人陸續到來,我也認識幾人。席上我多喝了酒杯,有些醉意。家父便留我住下了,誰知第二天一早,就被敲門聲驚醒,這才發現房中躺着一具屍體,竟是就是家父!」
蘇拙急忙問道:「當時現場的情形怎樣?」
凌霜道:「當時我專門留意,家父的屍體就趴在房間中央,其他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只有一點,地上並沒有大灘血跡!而家父是胸口中刀,怎麼可能不留下大灘血跡?於是我便猜想,那間房間根本不是兇案現場!」
蘇拙點點頭,道:「不錯!兇手不可能是在房間中殺人,況且你就在房中。可是半夜有人將屍體放進你的房間,你竟一點察覺也沒有?」
凌霜有些猶豫,搖搖頭,道:「不!根本不是兇手將屍體放進我的房間!那天早上,當我打開房門,我才知道,我根本不在自己房中,而是在家父房中!」
蘇拙一愣,沉吟道:「你在凌老爺房中?可是你剛剛明明說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難道有人半夜將你迷暈之後,將你背到凌老爺的房間,以此來誣陷你殺人?」
凌霜點點頭,卻又搖搖頭,道:「看情形似乎是這樣的,可是這不可能啊!那天我被驚醒時,發現門栓是拴上的,窗戶雖然開着,但是蒙着的窗紗完好無損,真兇是怎麼將我留在房中,而自己卻從外面將門反鎖?」
蘇拙若有所思,一時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許久才輕輕自語道:「房門反鎖,窗紗完好,又是密室殺人?」他已經意識到案情似乎很簡單,可是每一個細節都透着怪異,心中不覺又沉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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