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漸漸出來了,清輝漫漫如水鋪開。
歡歡玩累了,已經趴在清月懷中睡着,賞月聊天的幾人遂帶着孩子散去,獨留下花未央和楚雲凌。
楚雲凌依舊是一身飄逸出塵的白衣,身分的變幻絲毫不損他的高貴。眼神明亮如星,讓人覺得連他身身後的月光都暗淡了下去。花未央看着他,淺淺微笑:「昱皇。」
「你知道我現在已經不是了。」楚雲凌笑得雲淡風輕。她有意留下他,定是有話要對他說。
花未央讚賞的看着他,也不矯情:「楚雲凌,你丫真是好樣的!」
這話……好像是在誇他。楚雲凌晗首,看向遠處自家小屋的燈火,心裏暖洋洋的:「得之我幸。」
得之我幸……
是啊,此生若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曾經,這也是她的願望。可老天似乎沒聽清楚,只成全了她前半個願望。那麼,後半個願望就讓她自己來實現吧!靠什麼都不如靠自己!
「花未央,你也不錯,如今整個風雲大陸都在流傳你的故事呢!」楚雲凌淺淺微笑,眼前女子自有一種堅毅不可折的風骨,真乃人中龍鳳,還不是普通的人中龍鳳!
「呃……」花未央有些不好意思,青鸞那貨真把她推銷給全世界了,連躲在這窮鄉僻養的山谷里都知道她的事。
「這次在朱雀,我見到楚雲羨了,他變了好多。」花未央皺了皺眉。能讓一個人的性格大反轉,楚雲凌功不可沒。
「哦?他變成什麼樣了?」楚雲凌難得的好奇。
「很……」花未央歪了歪頭,竟一時找不到語言來形容楚雲羨。總不能在人兄長面前也用「逗逼」來形容一個皇帝吧?挖空腦汁的想了又想,勉強找了一個詞來,「活潑。」
「呵呵……」楚雲凌看她糾結的表情,徐徐笑開來:「我們兄弟中雲羨他最調皮,腦子裏總有許多鬼主意,每天想着法的戲耍我們的老師、宮女太監,時常把太傅氣得跳腳,但我卻很喜歡他。這一切直到他的母妃突然暴斃……」說到這兒,楚雲凌的眼神變得傷感起來,「然後他就變了,不再調皮搗蛋,一心練武學功課,十四歲就自請出征,自此流浪沙場,性格也越來越暴厲。幾度出生入死只為奪了戰功回京邀功。他的王爺之位是用生命換來的。你們不知道他的身上有多少傷痕!」
什麼突然暴斃,分明就是死在宮斗里的。所以楚雲羨恨,心心念念的要奪江山。
「如此說來,他本性不壞,暴戾只是假象。」花未央恍然大悟,就說嘛,哪正經人忽然就變逗逼的。原來人生來就是逗逼!哎,她太天真了,高估了自己的影響力。
「恩。」楚雲凌點點頭,再度釋懷的笑了,「把江山交給他,我很放心。他能變回從前,我很開心。」
放心,開心,便是他對前半生榮華權勢的總結。他曾站在高山之巔俯瞰大地,現在卻能居於山谷之中甘如之飴。這乃人生大智慧是也。如果放棄一切,能換來一份平靜的相守,她也願意啊!可惜,不能!前世今生,她花未央的人生都註定與血腥殺戮爭奪相伴。只要一刻放鬆,她就會掉進地獄。
「楚雲凌,你很幸運!」花未央誠心嘆道,「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麼幸運的。」
關於舒夜的事,楚雲凌已經聽白芷說了。這一對,真真是情路艱路,磨難熬了一重又一重,卻還見不到頭!和他們相比,他真的幸運太多了。
「只要不放棄,一定能成功。」楚雲凌也希望他們能早些熬出頭,奈何這第三時空的事他無從插手,只能從精神上來支持他們。
月光下,楚雲凌臉色柔和,看得出來他是真心的。花未央晗首:「恩,只要不死,絕對不放棄!」
「對了,楚雲羨他讓我帶句話給你。」
「你說。」
「他說謝謝你!說他很想他。希望還能在大昱等到你。」
楚雲凌聞言一怔,似乎沒想到楚雲羨會這樣說。
花未央站起來,拍拍衣裙:「我知道你不會再回去。但是我還是要勸你一句,差不多就得了,抽空回去走一遭吧!」
楚雲凌恩了一聲,依舊坐在草地上,花未央都走了好久,他都沒有動身,默默的看着星空和無邊夜色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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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醫谷是個好地方,比皇宮有趣多了。可歡歡卻像有心事,成天守着花未央,任清月怎麼哄都不出去玩。
在爹爹來到之前,她一定要守好娘親,守好娘親肚子裏的小弟弟!
不久,薛容端着一碗藥過來:「央兒,喝藥了。」
「好!」花未央走過來,伸手去接藥:她知道這便是打胎的藥了。按薛容的說法,這藥連喝上兩天就能流掉孩子,而且不會讓她太痛。
誰知……
「娘親!」
她的手剛碰到藥碗,歡歡忽然抱住她的腿用力往旁邊推。
「咣當」
交接失敗,藥碗掉到了地上,破碎成幾片,褐色的藥汁灑了一地,猶冒着熱煙。
花未央的第一反應是迅速把女兒給抱起來,關切的問:「有沒有燙到?」
「沒有。娘親的藥灑了……」歡歡搖搖頭,一副驚嚇過的樣子。似乎只要大人的聲音再大點兒就能把她嚇哭。
誰捨得責怪她?
薛容道:「我再去煎一碗。」
「好。」花未央點點頭,抱着歡歡去屋外玩耍,讓聞聲而來的清月打掃屋裏。
太陽初升,在天際染開一抹絢爛,金光灼灼。山風習習吹來,帶着濕潤的露水的氣息。
「空氣真好。」歡歡彎起小嘴唇,享受的作了個深呼吸,「娘親,舅舅的家好美好大啊!」
花未央被她天真的小模樣逗得笑了起來,**溺的刮刮她的小鼻子:「哦?比起皇宮來呢?」
「咦,這怎麼能比?舅舅的家有舅舅家的好,皇宮有皇宮的好,這是兩回事啊!」歡歡一臉驚奇的看着自家娘親,娘親不會是不想回宮了吧?莫非和爹吵架了?
花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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