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許久,小蛋也沒有再見到風雪崖的身影出現,連紫瞳魔燈也悄無聲息地消失不見,四周迷離的霧光漸漸散去,呈露出清冷荒涼的大澤景象。\www.yibigЕ.com//
霸下彈彈舌頭,左右張望道:「老傢伙走了麼?」
尹雪瑤凝神舒展靈覺搜索片刻,而後如釋重負地長出口氣道:「他竟真的走了。」
霸下立刻興奮起來,笑道:「這老傢伙還不錯,守信用,不聲不響就退走了,連魔陣也一起收了。」轉眼卻見小蛋默立一旁,不由驚道:「乾爹,你沒事吧?」
小蛋搖搖頭道:「我沒事,可惜風教主的紫瞳魔燈卻被毀了。」
尹雪瑤道:「你放心,憑風老魔的手段,那盞紫瞳魔燈終能修復。不然的話,他豈會這麼痛快就放過我們?」
一行人還說着話,就聽見遠處未散盡的光霧裏,遙遙傳來柳翩仙的喊聲道:「寞少──」
霸下提氣回應道:「我們在這兒,快來!」語音未落,只見柳翩仙、白顯和竇憲夫婦率着一眾門人部屬聞聲趕了過來,雖說模樣多少有點狼狽,所幸均無大礙,臉上充滿了劫後餘生的欣喜與不得其解的迷惑。
眾人會合一處稍作寒喧,霸下伶牙俐齒將風雪崖如何退走的經過敘述了遍,其間免不了要添油加醋,將小蛋大吹特吹了一番。
柳翩仙等人聽得瞠目結舌,待說到風雪崖認輸撤陣,竇夫人由衷讚嘆道:「此人修為高強,神出鬼沒卻能言出不二,不愧是一等一的梟雄。今夜要不是有寞少在,咱們只怕凶多吉少,沒人能活着走出雲夢大澤。」
白顯和柳翩仙更加相信葉無青有小蛋相助是如虎添翼,心中愈發打定了倒戈的念頭,惟恐竇夫人把好話說盡,爭先恐後地恭維起來。
竇憲翻了一記白眼,截斷他們道:「寞少,咱們還是儘快判定方位,趕去解救厲副宮主。被風雪崖這一耽擱,也不曉得是否還來得及。」
小蛋頷首道:「對,咱們還是趕緊找人吧。」
他生性低調,說話總不免帶着商量的味道,可此刻對白顯而言,卻好比是聽到天王老子下了鈞令,急忙辨明方位道:「啟稟寞少,咱們偏得不算太多,大約往西再走上三十多里就能趕到。」
當下眾人不再多言,仍由白顯在前引路,加緊腳程向西趕去。
行出一陣後前方漸漸亮起一簇簇火光,眾人紛紛收住身形朝着光亮處眺望。只見幾座頗是雅致的茅廬四周,團團圍着二、三十號人馬。從衣飾分辨,多為無離派與洗玉宗的高手,不少人身上染血,似乎受傷不輕。
一個身着黑色長衫、面色蒼白的中年文士,手搖羽扇佇立在茅廬前,一雙陰沉深邃的眼睛望着左首的屋子裏,眸中不住閃過森冷的寒光,直教人不寒而慄。
在他左右分立着一男一女兩位魔道高手,均是目不轉睛地盯着屋內。
左邊那老者國字臉、手握一對細長金鈎、神清氣足,正是無離派的掌門孟翔。
右邊的女子貌美如花,右手握着柄三尺長、形似飛鳳的明黃色玉杖,悠然自得地在左掌掌心上輕輕拍打,自是以媚功和追躡術享譽西域仙林的洗玉宗宗主雲夫人。
小蛋一干人聲勢甚為浩大,又未加隱跡匿蹤,孟翔等人自然早已察覺。
起初他們都當是自己一方的援兵應援而至,俱都不以為意,及至近前,方才注意到人群里的小蛋和尹雪瑤。
那黑衣中年文士卻是連小蛋也不認得,兀自以為是柳翩仙等人半路上邀來的幫手,皺皺眉道:「柳門主,你們為何直到現在才趕來?」
柳翩仙並不回答,轉首壓低聲音向小蛋介紹道:「寞少,此人便是毒醫蔣百里。」
蔣百里見柳翩仙不理會自己,反而對小蛋神態恭謹,不由奇怪,就聽身旁的孟翔也微含驚訝地對自己低聲道:「蔣神醫,這少年是葉無青的關門弟子常寞,據說一身修為頗為古怪,當日就是他護着葉無青殺出忘情宮的。」
蔣百里「哦」了聲,心裏愈發不快道:「這個柳翩仙在搞什麼名堂,居然跟在葉無青一個小弟子的後面畢恭畢敬。」
但很快他就發現不對勁了,不僅是一個柳翩仙,同行的竇憲夫婦和白顯,亦都不着痕跡地垂手緊跟在小蛋身後,擺明是惟他馬首是瞻。
更令蔣百里不解的是,原本和他們一起的雲霞四仙,卻不見了蹤影。
雲夫人身為女子,與竇夫人素為帕交,這時親熱喚着對方未出嫁前的閨名道:「宛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誰把妳和竇大哥傷得那麼重?」
竇夫人沉靜道:「這事稍後說也不遲。雲姐,現下我們三家都已棄暗投明,重新皈依到葉宮主麾下,不知妳和孟掌門有何打算?」
此言一出,有如平地驚雷,將對面的人聽得全都呆住了。
孟翔半晌沒回過神來,怔怔盯着竇夫人難以置信地問道:「什麼,你們又叛投了葉無青?」
白顯笑容可掬地糾正道:「不是叛投,而是棄暗投明,咱們本就是葉宮主的部屬嘛。」
雙方劍拔弩張,氣氛驟然緊張起來,蔣百里卻居之若素,不動聲色,彷佛憑他一人之力就足以吃定這群叛逆,他頗不以為然地冷哼道:「原來是班軟骨頭。」
小蛋微微提高嗓音,朝着茅廬里說道:「厲師伯,你還好麼?」
「吱呀──」茅廬的門被打開,厲無怨高大的身影佇立在門內,往日桀驁張狂的面容,此刻顯得異常憔悴委頓,身上數道傷痕不知是深是淺。他右手拄劍在地,左手尚挾持着一位容顏端麗的婦人。
這婦人面寒如霜,對自己的處境毫無驚恐慌張之情,緊緊抿起朱唇,倔強地任厲無怨發力架着她,硬忍着不吭一聲。
厲無怨說道:「我很好。常寞,你怎麼來了?」
小蛋答道:「我們在半路上遇見了柳門主他們,得知師伯受困於此。」
厲無怨點點頭,猙厲兇惡的臉稍顯鬆弛道:「很好,你這趟可來得正是時候。」
蔣百里嘿然道:「厲無怨,你以為一個小娃兒就能救你?」
厲無怨輕蔑道:「姓蔣的,厲某在此是為等桑土公回來,否則你們這點人馬也未必能攔得住我!」
小蛋大吃一驚,目光落在那婦人身上道:「厲師伯,這兒是桑真人隱居的茅廬?」
厲無怨頷首道:「不錯,我手裏抓着的便是紫練妖姬晏殊!」
小蛋急忙說道:「厲師伯,桑真人是我的朋友,您能不能暫且先放了晏仙子?」
厲無怨道:「你不必擔心,等桑土公取來九炎草,我自然會放了她。」
原來厲無怨身中寒石膏之毒,為尋解藥深入雲夢大澤數日。可他在大澤中兜兜轉轉,卻怎也找不到九炎草的蹤跡,正自焦灼間,無巧不巧轉到了桑土公與晏殊隱居的茅廬左近。
他大喜過望,突施冷箭擒下晏殊。桑土公空有一身土遁奇技,無奈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不得已只好答應替厲無怨摘取九炎草。
可桑土公前腳剛走沒多久,毒醫蔣百里便率着追兵趕到,將茅廬合圍。幾番較量之下厲無怨拼命死守,孟翔和雲夫人又各懷鬼胎不願傾盡全力,雙方便形成僵持之局。
晏殊冷笑道:「厲無怨,他既答應了你,就斷不會食言!」
蔣百里哈哈一笑道:「只怕厲副宮主等不到桑土公迴轉的那一刻。」
尹雪瑤聞言冷冷道:「可惜閣下散佈的」春風化骨散「再過一百年也不會發作。你自詡毒醫,直到此際還懵然不覺,着實可笑。」
蔣百裏面色微變,原來他方才見對方人多勢眾,便暗中使出「春風化骨散」,以期兵不血刃,彈指間克敵取勝,哪知被尹雪瑤一語道破玄機。
尹雪瑤好整以暇地繼續道:「雖說春風化骨散的藥力對功力深厚的一流高手有奇效,但這東西破解起來卻實在太容易,你沒聞到風裏有」槿草「的香味麼?」
蔣百里稍一留神,果然嗅到空氣里飄浮着淡淡的槿草香氣,此物正是春風化骨散的克星,小小的一株草葉捏碎在手,當真是百無禁忌。
他皺眉道:「妳是誰,小小年紀居然能解得蔣某的春風化骨散,也算有幾分見識。」
尹雪瑤冷笑道:「好大的口氣,我是什麼人不必要你知道。蔣毒醫既然自負毒技舉世無雙,可敢和小女子當場比試一番?」
任蔣百里如何見多識廣,也無從去猜對面這冷艷少女的真實年齡,更不知道她實乃北海仙林中當之無愧的第一使毒大家。
他瞇起細眼注視尹雪瑤,思忖道:「一個小丫頭,不過湊巧認出了一味春風化骨散而已,就敢跟老夫叫板,我焉會怕她?」
轉念再想,如此一來不但可藉機將這壞事的丫頭除去,更可以立威,其它人縱是修為通天,但依仗自己的周身毒技,還怕他們不俯首帖耳?於是緩緩頷首道:「妳說怎麼比?」
尹雪瑤將他的些微神情變化盡皆看在眼裏,心道:「好你個蔣百里,膽敢小瞧我,稍後便教你識得姑奶奶的厲害!」
她只口中淡淡道:「蔣毒醫鑽研毒技百餘年,想必研創出不少奇毒妙招。恰好我手頭上也有些本門秘制的毒藥,效力同樣不小。」
蔣百里尋思道:「我所料不差,這丫頭不過是仰仗了她師門蔭澤,學了點入門功夫罷了。總歸是年輕氣盛,以為向我挑戰便有機會能出人頭地。但普天之下,有哪門哪派的毒能與老夫相提並論?」
他隨即故作大方道:「好,蔣某就先來領教一下貴派的絕技,咱們三陣定輸贏!」
在他想來,等三個回合較量過後,對面的尹雪瑤即便僥倖不死,也要被自己弄得口吐白沫,瘋瘋癲癲,不是死人也是個廢人。
不想尹雪瑤漠然搖頭道:「你說的辦法雖然不錯,卻只是簡簡單單地較量家底,一點意思也沒有!」
蔣百里一怔,問道:「那依姑娘之見,怎樣的比試才是有意思?」
尹雪瑤一笑,道:「咱們以茅廬百丈方圓為界,就地取材,隨意選取澤中草藥當場配製,相互試毒。同樣比三場,看誰玩不過誰。」
場內無論敵我都是一愣,沒想到尹雪瑤居然如此大膽。
可別說孟翔等人,就連吃過尹雪瑤苦頭的柳翩仙也不看好她。畢竟蔣百里在眾人心中的威望和地位,堪與天陸正道中的神醫農百草相比。
小蛋對尹雪瑤挺身而出、主動挑戰蔣百里之舉也大是訝異,雖說他對這位曾婆婆的信任遠勝諸人,但畢竟是以身試毒,而且對方並非庸手,有誰能擔保自己一定能全身而退?
蔣百里若無其事道:「那是否允許自行解毒?」
尹雪瑤回答道:「當然可以,但解藥同樣必須是就地取材。」
雲夫人忽地插口問道:「且慢,要是兩位三輪比試依舊不分勝負,又該如何?」
尹雪瑤慢條斯理道:「那就看誰解毒時用的草藥種類最少。」
蔣百里微一盤算,怎都覺得自己有勝無敗,說道:「就這麼定了。」
尹雪瑤從容道:「主意既然是我出的,便請你先出題。」
蔣百里將羽扇往腰後一插,緩緩道:「如此老夫就不客氣了!」
四周登時變得死寂無聲,彷似連大澤上的風吼也已寧歇。人們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將目光聚焦在蔣百里的身上。
只見這位毒醫也不多廢話,繞着茅廬徐徐踱步,看似漫不經心,等他繞完一圈,卻整整耗去了一頓飯工夫,腳下並不就此停頓,又沿原路踱步緩行,只是這次的速度比方才要明顯快了許多。
又走到一半左右,蔣百里驀地停住腳步,俯身小心翼翼地從一叢雜草里摘起一根暗紅色的草莖,用手指捻去上半截,只留下底部的細小根須,如獲至寶地收入袖中,復又向前行去。
霸下好奇問道:「乾爹,他摘的這草根是什麼玩意兒?」
小蛋搖搖頭道:「我也不清楚,想來總是劇毒之物。」
旁邊的柳翩仙連忙解釋道:「這草名叫」焰陽草「,在雲夢大澤里並不少見。」
霸下不由自主咂巴了下舌頭道:「聽名字這東西吃到肚裏一定火辣辣的,我喜歡。」
沒多久,蔣百里又從澤地里取了另外兩味草藥,踱步回到尹雪瑤跟前,將掌心裏的三件東西攤開道:「請!」
尹雪瑤並未立刻伸手,問道:「這三種草藥可有服食的先後順序?」
蔣百里的眸中隱隱掠過一點寒光,森然道:「只有一種順序能夠將毒性減至最小,尹仙子可要老夫提醒?」
尹雪瑤微笑道:「不必了。」玉手捏起當中一片指甲大小的黃色小花瓣道:「」玉玲瓏「色澤素淡,本身毒力極小,但配上至熱至火的焰陽草根須,再用」草蟻蘚「作藥引,頃刻間便可化作焚蝕五內的劇毒。」
蔣百里嘿笑道:「這三種藥草的來歷的確並不稀奇,但能否化解才是真功夫。」
尹雪瑤將玉玲瓏花瓣送入唇中,略略咀嚼吞咽入腹,隨後又把焰陽草根須和草蟻蘚一一吞服了下去,肌膚上瞬間泛起火燒般的彤紅。
蔣百里心中驚訝,對面的這丫頭分明清楚按這種順序服食毒性最烈不過,卻為何依然故我?他面容上絲毫不露疑色,只冷然道:「妳可以找草藥解毒了。」
尹雪瑤悠然一笑,說道:「我自幼修煉」冰蠶九變「神功,日夜吸納熔煉北海奇寒精氣。這點兒火毒,根本不需解藥,僅憑體內真氣中蘊藏的寒精即可消融。」
蔣百里對「冰蠶九變」的名字也是首次聽聞,他瞪視尹雪瑤半晌,只見對面這位姿容秀麗的女子,肌膚上紅光漸漸黯淡,從瓊鼻里冉冉逸出兩縷淡淡的赤色煙氣,旋即面色恢復如常,果然沒用一味草藥解毒。
他暗道糟糕,懊惱道:「我怎會如此白白便宜了這丫頭?待會兒不論她出何難題,我都只用一味草藥化解毒性,卻也不免暫時落了下風。」
他一面急思對策,一面伸手一引道:「原來如此,妳請。」
尹雪瑤足不抬,步不移,徑直俯腰從腳下摘起一株青色的小草,上頭凌亂長着七、八片小葉片,說道:「」裘絨草「的毒性盡皆凝於葉面上的小茸毛內,以蔣先生的學識,要解此毒當是手到擒來。」
蔣百里等了片刻,不見尹雪瑤再有其它動作,微感愕然道:「只這一棵草麼?」
尹雪瑤道:「剛才我既已佔了心法路數的便宜,勝之不武,也不想再為難你。」
蔣百里有點兒一頭霧水,鬧不明白尹雪瑤為何前倨後恭,突然變得如此懂得尊敬長輩。
他惟恐對方改變主意,伸手接過了裘絨草,摘下葉片放入口中,細細咀嚼吞咽。
尹雪瑤待他連服了三片,出言阻攔道:「夠了,你可以尋藥解毒了。」
蔣百里低哼道:「這點兒小毒還難不倒老夫。」一口把剩下的葉片統統吞下。
這裘絨草味道極怪,吃在嘴裏着實不太好受,一股股濃烈的酸意翻江倒海直湧上咽喉,令人噁心欲嘔。藥力隨之行開,他的舌尖微有麻木,頭腦里也像醉酒一般暈眩打轉,隱隱產生麻痹的幻覺。
蔣百里心知肚明,要解裘絨草之毒,最佳的法子莫過於立即服食有清神醒氣之效的馬錢葉,若再輔以車前草則見效更快。
而這兩味草藥明擺着隨手可取,再簡單不過。但,自己又豈能甘於人後?
他竟是站立不動,默運玄功迫毒,頭頂「絲絲」水霧蒸騰,將大半的毒素強逼出體外。而剩餘的裘絨草毒素雖可照舊融入血液,但他自身修行百年的抗體已足以抵禦,留在體內壓根不足為患。
他終年與劇毒為伍,日積月累身體中毒素積澱,已比常人多了層天然的最佳防護。
不一刻他長吐了一口毒氣,睜開眼睛雖仍有點兒昏沉沉的感覺,但已無礙動腦。施施然走到一叢火紅色的小花前,停下注視良久,只見那花朵嬌小艷麗,上頭沾滿夜露,水靈靈的十分可愛。
蔣百里取了一朵,細心地把一片片花瓣摘下,觀察再三,撿取了其中色澤最淡的一片,其它的隨手拋了。
而後他彎下身子,就在那紅色小花的旁邊,折下一段銀白色的草莖,指間微一運勁將它從中擰斷,莖管里頓時流出一絲極為粘稠的乳白色液體。蔣百里將它全神貫注地塗抹在花瓣上,宛若在完成一幅水墨畫般。
很快火紅的花瓣顏色變深,乳白色的液體融入花瓣里,一整片都化作了妖麗的醬紫色。
蔣百里待粘液盡數融盡,方自走回尹雪瑤跟前,手掌輕托花瓣道:「請!」
他第二次出手,所用毒材較之第一次少了一件。
惟恐尹雪瑤故技重施,仍以冰蠶九變的魔氣化解,蔣百里此次配製的毒藥藥性非火非寒,但藥力更勝一籌。
尹雪瑤坦然接過,道:「佛座小紅蓮加上白露蕨,幾為無解之毒,看來蔣毒醫一心要置我於死地了。」
蔣百里沉聲道:「蔣某隻想領教高明。」
尹雪瑤不緊不慢從蔣百里的手心裏輕輕捻起醬紫色的花瓣,微笑道:「何必客氣。此物入口速溶,見血封喉,只怕我根本來不及服下解藥。」
蔣百里不動聲色道:「若非如此,它也稱不上」無解之毒「了。」
尹雪瑤緩步走到蔣百里摘取佛座小紅蓮之處,將那枚花瓣送入檀口,玉容如霜道:「可惜你未必能稱心如願。」
「嚶嚀」一聲毒性驟然發作,她的櫻唇和鼻子裏,近乎同時滲出怵目驚心的醬紫色血絲,星眸離亂、瞳孔急擴,藥性之快端的是教人瞠目結舌。
眾人情不自禁的驚呼聲里,尹雪瑤的嬌軀驀然沒入紅花白蕨間的澤地下,轉眼連頭頂也陷沒在汩汩冒泡的泥漿水下。
小蛋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卻看到蔣百里的臉色不悅,腦海里靈光一閃道:「曾婆婆此舉必然大有深意,不然蔣毒醫何必為之色變。」
需知大凡毒蛇出沒之處,七步之內必有解救蛇毒之藥,此乃天地間萬物生克的至理。這佛座小紅蓮和白露蕨生長在泥沼之上,經年累月從中吸食營養,吞吐毒素,令得周圍泥漿亦深具毒性。
尹雪瑤正是要以毒攻毒,利用沉澱在泥澤里的天然抗體,對抗自身所中之毒。
雖然話是這麼說,可尹雪瑤的身子陷入泥沼內足足過了一炷香,也不見動靜,惟有一縷縷若有若無的紫色煙絲,從下面徐徐散發,無影無蹤地融入夜色。
忽然泥漿輕翻,尹雪瑤的身影自澤下慢慢升起,原本的冰肌玉骨,此刻俱都蒙上一層濃艷的醬紫毒氣,連噴出的呼吸里都含着淡淡的紫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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