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寶楨先是愕然,繼而一想,張華軒此言倒不是敷衍自己,細思量這些天來的變局,卻果然是自己手中的權力小了,而張華軒其實也是在放權。/www.yibigЕ.com
現在各鎮的行軍路線和做戰計劃多半是吳穆帶領的總參擬出來的,張華軒不過是總掌大局,細枝末節已經根本不管了。想想以前,沒有總參之前營務處經常忙的人仰馬翻,一遇戰事大帥府內徹夜***通明,而那時的戰爭規模又豈能與現在相比!
現在前面是大規模的集團會戰,後方還有幾個鎮的佈防與太平軍和清軍的兩重威脅,而張華軒卻是不緊不忙,絲毫不亂,這些天在徐州雖然忙碌,也是沒有之前一遇大戰的那種緊張氣氛。
再想想軍情與軍法諸部,無不都大權在手,軍中一應事物多半可以自專,只有涉及到特別重要的官員才會稟報給張華軒知道,其餘事體,這些部的主官自己便可以決斷,並不需要旁人再經手了。
如此一想,可算是恍然。自己的軍令部確實是削權了,不過張華軒的權力也並沒有增加,反而一併削減了。這麼一來,軍隊中分工明確,各有所司,將來就算換了人手去做,也不會擔心有蕭牆之禍了。
丁寶楨用敬佩的眼神看一眼張華軒,歷朝歷代的開國君主無不雄強睿智有無上自信的雄主,只有抓權,斷沒有放權的理。宋太祖杯酒釋兵權,撤宰相座,朱元璋乾脆廢了丞相,而眼前的這位淮軍大帥在天下唾手可得之時,並不抓權反而放權,當真是令人心折。
當下釋然道:「大帥如此一說可就全明白了,如此,就再也沒有什麼怨言了。」
他看到張華軒含笑而立。***卻又疑問道:「既然是這麼着,軍令部的權力已經夠小,我本人是沒有什麼話可說,不過那些幕僚和抽調自軍中的屬下們卻是焦燥不安。這些人原本都是人才才被抽調到營務處,現下又改在軍令部中,權力沒有是小事,閒着無事才是浪費啊。原本還有支應大軍糧餉軍械的事可做,這幾天這些事也被削減,不知道大帥是什麼用意。」
他此時對張華軒的削權之舉已經沒有什麼異議了,淮軍這樣重建後職權分明。部門林立,日後張華軒為帝,子孫後代也可以輕鬆控制整支軍隊,而又不必大權獨攬,用不着擔心庸主亂國,只是軍令部中人才眾多,這些天來事權漸削,部下們很有看法,他這個主事人說來說去,卻還是要為屬下們討一個出路。
聽得他如此一說。張華軒展顏笑道:「這也是題中應有之意,軍令部的人原本就是營務處的,搭地架子是負責全軍大權,現下事權削了,事情自然也便少了。這很簡單,各部草創,需着人手甚多,我這裏早就擬好名單。等你前來。」
說罷,將手中的名單遞給丁寶楨,丁寶楨接過細看,卻果然是對自己麾下那些精兵強將的安排。文士幕僚充實在各部,軍伍中人也被派遣到新編各鎮任官。這樣一來雖然是樹倒猢猻散,這些人才卻都是得到了很好的出路。
原本也算是滿意,只是想想張華軒早就想好了辦法,連名單也擬好了,各人地出路早就盤算的清爽,自己卻在這裏憤然不滿,想想也是滑稽可笑。
一時心灰意懶。也知道淮軍現在已然成熟。不比當初草創模樣,想來自己也無大用。既然軍令部的責任並不如當初那麼重要,還不如掛冠而去也罷=
仿佛是看出了丁寶楨心中所想,張華軒微微一笑,道:「軍令部雖然事少,責任卻是不輕,唐朝禍於藩鎮,所以宋明之後武人地位下降,大清是八旗治天下,說不上重文輕武,不過武人地位仍然很低。將來國家一統,當然是用文官治理天下,不過武人的地位一樣要提高。武人沒有地位,哪有心氣保家衛國,所以現下淮軍的地位不但不會下降,還會增強。而軍隊地位高了,卻又要擔心武**國擅權之禍,所以軍令部的不少權限分出去了,然而以文御武的大宗卻不能更改。所以軍令部仍然排在各部之首,與其部不同,不用軍人為首腦,而是用文臣。這一條是鐵打地規矩,日後我和朱重八學,也制一部大誥,這一條要寫進大誥的。稚璜,你是我知交好友,又掌理過營務處,軍中大將見了你莫不低頭,所以營務處這個場面,你還是要撐的。」
他看一眼丁寶楨,終於下定決心道:「若天命在吾不能推脫,你當為新朝平穩出一把力啊。」
雖然淮軍並淮安上下早就有議論,甚至有不少人勸說過張華軒稱王稱帝,不過都被此人嚴辭拒絕,而今日與丁寶楨的一席話,卻當真是交心之語了。
丁寶楨也大是感動,張華軒的意思他現在已經完全明白。這軍令部其實就是兵部,他也就會是新朝的兵部尚書,雖然權力不多,卻是總鎮軍隊的第一要職,第一任的本兵,非得他這樣的元老鄖舊才能鎮得住了。
卻聽張華軒又道:「政務處也要改,現在政務處也是太過權重,政務管軍務也管治安靖盜啥事都管,這不成。以前是沒有規矩,從軍務開始改,然後一起改掉。這幾日把軍令部支應大軍糧餉軍械的事移了過來,就是要新立淮軍總後勤部,以後,地方上糧餉徵集軍械調配,還有槍械廠火器局,也歸總後管了。政務處以後只管政務,淮軍地事也不必插手了。」
說到這裏,張華軒面露沉吟之色,半響過後,又向丁寶楨道:「政務處那裏難免會有誤會,時間久了,軍務上的權力收回來了,政務處下管的事會新立不少衙門,分權分工,才能群策群力,將來政務處是內閣,你和閻丹初都是內閣大學士,不過一個是管政務的,一個是軍務。不過他是首輔大學士,你是次輔罷了。丹初那裏,幫我去一封信,說說明白吧,不要讓他也鬧意氣。」
話說到這裏,丁寶楨唯有苦笑而已。今日盛氣而來,原本是找張華軒分說清楚,甚至大吵一通的準備也做足了,反正張華軒為人他也清楚,哪怕就是當面翻臉,事後也不會秋後算賬,倒也沒啥可怕。只是今日這麼一談,隱隱約約間不但是淮軍日後的架構都決定了,便是政務上的架構,怕是張華軒也早就想的清楚明白,而且做出了決定。這樣,新朝未立,軍事政事上地改革已經定了下來,北京一打下來,一切順手,再看看張華軒身邊囊括的許多傑出人才,很多人的才能丁寶楨自己都自愧不如,他雖然自視甚高,不過張華軒身邊的那群幕僚都是個頂個的人中英傑,不論是軍事與政務上地見解都有不少人不弱於他,甚至是強過於他,而詩詞歌斌星相醫卜精通者也不在少數,最可怖的就是這些人原本就有從政從軍的經驗,放了出去,就是得用的封疆大吏,在地方幾年曆練之後,怕就是入京為中央各部的首腦了。
私下想來,丁寶楨也頗為自嘲。若是不投效的早,怕自己也沒有資格做這個位子。別的不說,只說在第六鎮地李鴻章,在資歷名氣能力上,就都不在他之下。而閻敬銘卻比他強地多,政務上遊刃有餘,理財上不能說是長袖善舞,卻也是盡忠職守。這幾年下來,閻敬銘署理淮安政務,自己的袖子裏不曾多出一文小錢,光是操守,就值得人稱一聲中堂相國了。不過閻敬銘有很多長處,卻也是有一個最大地短處。便是脾氣太過強硬剛直,認準的事,很難挽回。政務處改組之前張華軒便削奪了他的權力,自己被輕鬆說服,對閻敬銘來說,卻並不容易。而唯一能讓這個冷麵閻王就範的東西,怕就只有自己和沈葆楨等故交好友了。
在這裏談話之前,怕是張華軒早就有信到淮安,沈葆楨與翁家兄弟幾人,已經接到這位算無遺策的大帥的書信勸說閻敬銘就範了。
丁寶楨搖頭嘆息,苦笑道:「閻丹初的脾氣我清楚的很,幾封書信打發不了,況且在淮安的諸位大人先生們也不曉得其中情弊,書信說不清楚,徐州這裏我左右無事,不如就跑一趟罷了。」
張華軒聞言大喜,起身一躬身,笑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丁寶楨將身一側,不敢受他一禮,張華軒卻又笑道:「海州那裏情形我不大放心,左寶貴前些日子讓我趕回去了,不過海州內鎮剛立,他手裏沒錢沒兵的,心裏也是沒譜,你身為淮軍軍令部長,走一遭海州,最好打着旗號鑼鼓多巡視幾個地方,現在前方正是關鍵時候,後面可萬萬不能有半點兒差遲。」
丁寶楨冷笑道:「這些大帥都算準了吧,軍令部的心思,閻丹初的反應,地方情形,這可是一石三鳥,佩服啊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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