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www.yibigЕ.com//」張華軒對他的態度很是滿意。左宗棠不愧是給駱秉章和曾國藩先後當過幕客的人,在這兩人身邊顯然也是頗長見識,再加上左宗棠已經年界不惑,頭腦縝密細緻,肯定會遠遠超過年少輕狂的張之洞。
看着躬身俯首等着自己命令的左宗棠,張華軒心中竟是大有感慨。
他威權漸重,役使着千軍萬馬為自己奔走於途,當初的志向與理想當然還沒有改變,不過這種大權在握決定千百萬人命運的感覺也是異乎尋常的美妙。此時在他的經營之下,放眼看去,左手是很多赫赫有名的戰將與十萬忠勇將士,右手邊則是千百萬的百姓竭誠擁戴,無數豪傑英明睿智之士俯首躬身在他的面前,等候着他的吩咐。
只要他一身令下,一夜之間,管教這山河變色。
他的一個微笑,能讓一個宗族在未來的歲月里躋身於貴族的行列,而他的雷霆一怒,則可以讓人破家滅族,甚至,比破家滅族還要悽慘也行。
左宗棠是何許人,史書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脾氣也是出名的壞而且自視極高的人物。此人見事明快,明謀善斷,做起事來果決而條理清楚,特別是容易找到事情的關鍵處而着手,而最緊要的是有高尚的人格與自主的精神,同時性格上堅忍不拔,因為有如此的個性,所以才會有抬棺進新疆的壯舉。
就是這樣一個當世人傑,可以說放眼天下超過他的人不過曾國藩、李鴻章、胡林翼耳,如果算上知兵的話,勉強還有石達開與陳玉成可比。就是這樣一個品格城府智略高出常人。性格堅忍也遠過常人地人中豪傑,就這麼垂首躬身站在自己身前。
張華軒感覺到了一種莫大的滿足。
韓信嘲諷劉邦:您只能將萬人耳,而信則多多益善。
劉邦不以為意,他只要能御將就可以了。現在的張華軒,卻也與着和劉邦一般相同的感覺。他不需要猛冠三軍,也不需要有着諸葛近妖的智慧,能讓這些當世人傑臣服自己,為自己的事業奔走於道路。這就足夠。
至於挽回華夏民族的生機,重振國運,則就是他個人的責任了。
張華軒伸手將左宗棠扶起,展顏笑道:「季高如此,我便放心不少了。」他故作沉吟道:「季高你早年中舉。遊歷地地方很多,也關心山川河防,髮匪亂起,你也曾入駱公與曾公的幕府,算是久歷兵事。現下跟在我身邊也近半年,平時我交辦的事情里也有不少是軍務。我看,就讓你到第九鎮去做副總鎮兼鎮參,你意下如何?」
這個任命。張華軒算是深思熟慮很久。第九鎮編練較晚,班子也是在各派勢力里搭建起來的,並不如其餘幾個鎮那樣涇渭分明。比如總鎮吳長慶是皖系的,下面幾個團長參謀也都來自各個系統,並不是鐵板一塊。雖然如此,卻沒有人能與吳長慶抗衡。這讓張華軒心中頗費思量。吳長慶為人豪俠大膽,家中頗有資財,在清朝也是一方豪強,而且此人與張國梁等人不同。一則不是淮軍舊部出身,二來,在皖北也有着巨大地聲望和很多的舊部,這樣的人總掌一鎮,再和張樹聲、劉銘傳這樣的大將勾結起來,為禍起來就是不小,所以一定要在身邊安插棋子不可。
左宗棠當然就是個適當的人選。他是湘人。曾國藩入江西後沒有跟去,張華軒暗中招納此人便來了。在曾國藩幕府時他就因功保舉到府道一級,算算後世的歷史走向,幾年之後,他就會任浙江巡撫了。不過這些左宗棠自己可不知道,他在湖南時沒權沒兵,對這樣性格經歷的人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現在來到淮安,半年下來積累了一些人脈與聲望又蒙張華軒重用,自然感恩戴德,而以此人個性強悍,也必然能制衡吳長慶。
淮軍各鎮,如這樣地動作張華軒也不知道做了多少。他雖然用特務政治,不過古往今來還真的沒有特務能制衡住統兵大將的,軍統後世也有,不過統兵大將臨陣倒戈者不知凡已,一個小特務能管住統兵大將,那當真是天大的笑話。制將者,唯將耳。
左宗棠的反應倒是果然不出張華軒的所料。
聽到張華軒要任命他為副總鎮和總參地任命後,左宗棠的雙眼不可遏制的發出了驚喜的光芒。現在是亂世,手綰兵符才是聰明人願意做地。不論是為商為官,在亂世時都可能被人當成一條狗一樣的殺掉,只有手裏有兵的人才能真正保住自己的宗族的安全。這條道理,他在跟隨曾國藩時就想的明白,只要曾國藩手握住湘軍的兵權,朝野上下那些對他很是猜忌地人就拿他沒有辦法。而左宗棠也認為,曾國藩最蠢地就是顧忌太多不能殺伐決斷,如果湘軍也和淮軍一樣形成尾大不掉之勢,朝廷反而會對他更加的客氣倚重,因為曾家畢竟還是國朝望族,與朝野地清流階層有着很深的關係,所以曾國藩不會輕易造反。可惜,曾國藩太顧忌自己的名聲,到了江西後受到各地官府的排擠而無法可想,兵源與糧餉軍械都供應不上,最後落了個飲恨自盡於南昌的下場。
就左宗棠私底下的分析,湘軍的強韌天下無敵,淮軍是戰鬥力強,不過一直是在打順風仗,遇到逆風還不知道如何,而湘軍卻是久歷戰陣,打過勝仗也慘敗過,略經整頓又復強大,這一次失手江西,做為核心的曾國藩被殺,原因只有兩條,一則是淮軍突然造反,使得太平軍主力並沒有完全被江南的戰事吸引回去,二則,就是湘軍在江西舉步維堅,力量受到了嚴重的削弱。
現在既然曾國藩這個主腦死了,李續賓也死了,胡林翼在湖北苦撐,被太平軍處處打的縮頭縮腦,鮑超與多隆阿他們困守在江西、湖北、湖南各地,軍勢日益衰敗,已經不復當年之盛。原本聚集在曾國藩身邊的能人志士有的在南昌死難,有的回家避禍,也有人開始思量着日後出路了。
淮軍一起,原本就是搖搖欲墜的大清算是徹底完了,這件事再無懸念,而淮軍大帥重視人才,暗中招致,左宗棠在九江猶豫了幾天,就暗中潛至淮安效力,時至今日,當初的努力總算得到了回報。
雖然還不是一軍主帥,不過能在淮軍中任高職,將來總會有提兵征戰一方成為諸侯的機會,新朝逐鹿天下靠的當然還是軍隊,鼎定之後,軍中的將帥們當然是封公拜侯,子孫後代綿延不絕。
左宗棠當即泣下,跪伏在地,叩首道:「大帥如此信重,惟當在前方戮力血戰,以死相報。」
張華軒搖頭一笑,伸手將他扶起,看着哭的花臉貓一樣的左宗棠,笑道:「季高,淮軍講究的是指揮,將帥很少有前臨前敵的。聶功亭那樣的愣頭青不算數,吳穆那小子也只是運氣好,做大將的,還是要運籌全局就好了。你新任副總鎮,要和吳總鎮搞好關係,帶着第九鎮狂飆猛進,快些把河南的事幫我做好,穩住河南,山東這邊可以揮師北上,大局就算定了。將來再立新鎮,你左季高未必沒有單獨領軍,幫我入關平陝,直入西域,成就你一生功業的機會啊。」
這一說算是說進了左宗棠的骨子裏,他全身都在微微顫抖,只覺喉頭有千方萬語,一時半會卻是說不出來,也沒法用語言描述自己此時情緒之萬一。
張華軒輕輕拍拍他的胳膊,以示自己理解。當下又讓左宗棠坐下,張華軒又微笑道:「吳總鎮萬般都是好的,就是生性有些持重,你這個副手卻不必顧忌太多,很多事能甩開膀子干,你今日在此,知道我對河南戰事的看法,到了第九鎮,不必有太多想法,照你的性子去做,季高,你明白嗎?」
左宗棠如何不明白。對眼前這個大帥他早就服氣到了心底。樣樣事都是有目地,處置發落看似無跡可尋,其實仔細推敲或是事後驗證,當時處置無不是精當準確到了極致。他在湖南時就開始研究張華軒和淮軍,到了淮安後資料多了,更是仔細精研,半年下來,對淮軍的發跡與幾次關鍵的決斷都進行了精心的研究,到得最後,除了加深了對張華軒的敬佩甚至是畏懼之外,再無所得。
此次派他入淮軍做一鎮副帥,突如其來的激動過後,如左宗棠這樣精明到了骨子裏的人物如何不明白張華軒的實際想法?其實,大帥是對吳長慶並不如何滿意,吳長慶算是能幹,也能做事,不過骨子裏有點柔懦,平時還好,面對河南糜爛的大局,自然還是要有人幫一下手了。這個人選,自己確實是最佳。
當下左宗棠誠心正意的答道:「請大帥放心,一定不會負大帥所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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