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打臉?陳喪良回到東都洛陽的作為就叫打臉回到東都才一天一夜多點時間,連剿賊前線都沒有去,僅用幾道命令就解決了久剿不滅的宜陽起義軍,將一度威脅到東都安全的宜陽起義軍首領荀令君生擒活捉,這一舉動就象一記沉重耳光,重重的抽打在了元文都、段達、蕭國舅和裴仁基這四大留守臉上,把他們抽得是滿臉開花,滿地找牙,徹底的顏面無存。
羞愧之下,原本只是裝病的裴仁基真的病倒了,元文都和段達在皇城裏說話也不敢大聲了,蕭國舅雖然恨得牙癢,卻也一時半會無可奈何了。但事還沒完,五月初四這天,越王楊侗又突然做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要親自處理這近兩個月來積壓的政務公務,元文都和蕭國舅等人大驚下入宮拜見了解情況時,卻見楊侗坐在殿上吃着不知從那裏得來的冰糕,陳喪良則領着房玄齡和魏徵埋首在公文堆中奮力揮毫,替楊侗剖斷批閱各種公文。
馬上猜到楊侗親自處理公文是出自陳喪良的唆使,神情十分難看的元文都和蕭國舅當然是馬上就想到了雞蛋裏挑骨頭,拿起陳喪良等人審斷的公文政務找毛病,結果找來找去,蕭國舅等人卻又目瞪口呆的發現,陳喪良、房玄齡和魏徵等人批斷的公文政事竟然毫無差錯,樁樁件件條理清楚,合法合理兼顧全面,同時還反倒查出了不少四大留守之前批示公文的弊端遺漏,重新改正。——不過這也不奇怪,看看陳喪良身邊的搭檔是誰就知道原因了。
叔可忍,嬸嬸也不能忍了,陳喪良把四大留守欺負到了這個地步,那怕平時里與陳喪良沒什麼利益衝突元文都和段達也忍不住額頭青筋暴跳,憤怒指責質問陳喪良為何越權?結果得到過陳喪良指點的楊侗卻說道:「諸位卿家,這是本王的意思,皇爺爺是命令本王留守東都,有權決定由誰協助我處理公務,陳將軍兼着檢校河南內史的職位,也有權參與東都政事,協助我署理政務又如何算是越權?皇爺爺再有三天就回來了,東都卻積壓下了這麼多的政務公務,本王如果不儘快批斷,皇爺爺回來,我怎麼向他交代?」
理直氣壯的把幾個留守堵得啞口無言,楊侗又轉向了陳喪良,說道:「陳將軍,冰糕我已經吃完了,還有嗎?我還想吃。」
「殿下,少吃些,小心吃壞了肚子。」陳喪良頭也不抬的說道:「休息一個時辰再吃,反正隨時都有,殿下如果覺得無聊,就請看看微臣替你批斷的公文,如果你覺得合適,就請簽名用印吧。」
「陳將軍批斷的公文,還能有什麼錯?」楊侗呵呵的笑,拿起陳喪良批斷就直接簽名用印,看都不看一眼,也完全把蕭國舅等人當做不存在。末了,楊侗還一邊簽名一邊說道:「陳將軍,初八那天,你可得多準備一些冰糕,天氣熱,我要孝敬給皇爺爺和祖母。還有,你要多教我幾首詩詞,我要在皇爺爺面前念誦。」
陳喪良笑着答應,旁邊的蕭國舅等人卻益發是氣得七竅生煙,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退到了一旁低聲議論了片刻後,由蕭國舅出面說道:「陳熊渠,既然越王殿下決定讓你協助處理公務,那么正好,延慶坊里近來接連發生命案,已有五人喪命,還至今沒有查到真兇,在東都民間影響頗大,洛陽縣卻束手無策,陳熊渠文武全才,想來定然能在陛下歸來之前偵破此案,不知……。」
「沒問題。」陳喪良頭也不抬的說道:「請國舅命令洛陽縣將案卷送來,這個案子就交給我了,陛下歸來之前,我一定將真兇繩之以法。」
蕭國舅等人全都陰笑了,因為延平坊這五起命案實在太過複雜神秘,三男兩女五名死者彼此間似有聯繫,又似乎毫無瓜葛,洛陽縣令蓋琮雖然號稱能臣,卻也至今無法找到真兇,上報後兼着河南贊治的裴弘策也拿這些命案束手無策,只能是奏請三使司出面查案,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各自派人查案之後,在無法破案的情況下也玩起了蹴鞠,互相推委都不敢接這個燙手山芋,現在陳喪良自告奮勇接手這個案子,還表示要在三天之內破案,馬上就有把柄藉口彈劾陳喪良的蕭國舅等人當然得開心歡笑。
不過蕭國舅等人很快就笑不出來了,因為刑警大隊長出身的陳喪良本來就是靠破案吃飯,最拿手的當然也是查案破案,接手延平坊命案之後,僅僅只用了一天多點時間,陳喪良就查出了這五樁命案竟然是提前千年出現的一鳥五命奇案,通過蛛絲馬跡揪出了幕後真兇洛陽縣尉,又拿出鐵一樣的證據迫使真兇認罪伏法,頓時轟動洛陽全城,也使得蕭國舅等人更加的顏面無存,再也不敢刁難挑剔。同時多少還算盡職盡責的元文都和段達二人,也逐漸改變了對陳喪良的態度,由嫉妒憎恨變為欽佩尊敬,開始全力配合起陳喪良了結積壓政務,一度糜爛東都政事也終於在隋煬帝即將歸來前有所改善。
忙忙碌碌間,五月初八轉眼已到,隋煬帝的鑾駕如期抵達洛陽近郊,楊侗親率東都文武出城十里迎接,然後見面之時,楊侗立即獻上陳喪良用硝石製成的冰糕,讓在夏天裏趕路的隋煬帝消暑降溫,隋煬帝讚不絕口間一度貪涼多食,事前得到過陳喪良指點的楊侗又立即開口,勸說隋煬帝保重身體少食冰涼之物,搏得隋煬帝龍顏大悅,對楊侗更是喜愛寵溺——當然也對帶着孫子學好的陳喪良更加滿意。
看到楊侗在御輦上被隋煬帝摟着放聲大笑的模樣,這一次撈夠了功勞又出盡了風頭的陳喪良當然是欣慰微笑,蕭國舅等四大留守卻是腿肚子都在打顫了,果不其然,歡笑着把目光轉到了四大留守身上後,隋煬帝臉上的歡笑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則是冷漠獰笑,然後隋煬帝還冷冷的說了一句,「虧你們還有臉來見朕」
「臣等無能,罪該萬死,請陛下處置。」四大留守趕緊一起跪下,稽首請罪。
隋煬帝又重重的哼了一聲,這才說道:「元文都,段達,裴仁基,各降一級,原職留用,罰俸半年。蕭踽罰俸一年,官降兩級,貶為河池太守,限期五日之內離開東都。」
元段裴三人鬆了口氣,趕緊叩首謝罪,蕭踽蕭國舅卻傻了眼睛,趕緊說道:「陛下,為何對微臣處罰要重於他人?微臣與他們只是同罪啊?」
「只是同罪?」隋煬帝冷笑了,問道:「真要朕不給你留面子,把你在背後於的好事都當眾公佈出來?」
蕭國舅面如土色了,明白姐夫肯定已經知道了自己在背後搞的那些小動作,卻不明白姐夫是全部知道,還是只知道一部分,懼怕之下,蕭國舅也只能是老老實實的頓首領罪,旁邊的元文都、段達和裴仁基三人卻是心中大快,一起心道:「活該這次如果沒有你這根攪屎棍子攪風攪雨,事情能到這一步?」
恨鐵不成鋼的又重重冷哼了一聲,隋煬帝這才把目光轉向陳喪良,臉上也重新露出了一些笑容,微笑說道:「陳愛卿,朕還真是低估你了,想不到你這么小的年紀,也能做到上馬治軍,下馬治政,是個宰相之才,我大隋朝廷,後繼有人矣。」
「陛下謬讚,微臣愧不敢當。」陳喪良趕緊行禮謙虛,又主動說道:「而且微臣還要向陛下請罪,微臣年少荒唐,勸說陛下任用四名留守輔佐越王殿下,不曾想卻使東都政事荒廢,逆賊猖獗,微臣進諫失當,請陛下降罪。」
聽到這話,不等隋煬帝開口,楊侗已然抱住了隋煬帝懇求,道:「皇爺爺,你寬恕陳將軍吧,他是舉薦失當,可是他本人很能於,能破賊又能輔政,這幾天幫着孫兒做了很多事,勞苦功高,孫兒斗膽,想替他求一個情。」
隋煬帝放聲大笑了,然後才說道:「好吧,看在朕的孫子求情份上,陳愛卿你的舉薦失當之罪,朕就不追究了,就當你是功過相抵,你這一次的功績朕也不賞了,起來吧。」
「謝陛下隆恩,謝越王殿下。」陳喪良趕緊行禮道謝,不僅絲毫沒有在意隋煬帝不給自己獎賞的事,相反還有一些慶幸——自己才剛二十歲的年紀,就已經是從二品虛銜加正三品實權,隋煬帝再升賞下去,說不定很快就是功高無法賞只能殺了。
於是乎,隨着蕭踽蕭國舅的降職外放,後樊子蓋時代的東都留守風波終於告一段落,隋煬帝用來取代樊子蓋輔佐楊侗的四大留守全都灰頭土臉,不僅沒有一人能夠坐定留守寶座,還被證明全都無才無德能夠單獨留守東都,相反倒是樊子蓋親手提拔的陳喪良出盡了風頭,南征北戰兩破反賊,延續不敗威名,也在內政事務上嶄露頭角,證明自己不僅能統兵,也能輔政,最終雖然沒有撈到什麼物質獎勵,卻在隋煬帝心中留下文武雙全的好印象,打開了由軍入政的道路。
接下來的時間裏,陳喪良採納房玄齡的建議,刻意保持低調不再張揚,除了努力當差外就是拼命拉近與楊侗的關係,騙取楊侗的信任與依賴,一度重歸平靜。然而正當陳喪良身邊逐漸平靜的時候,大隋天下卻象一鍋煮開了的水,益發的沸騰不寧,民變起義益發的多如牛毛,賊亂的版圖也越來越大,大大小小的起義軍盜賊軍活動越來越猖獗,各地隋軍為了平定叛亂疲於奔命,叛軍亂匪卻是越打越多,隋軍也越打越少,大隋江山,也越來越動搖。
當然,如果隋煬帝和陳喪良一樣,也突然被人穿越附體的話,大隋江山肯定還有救藥,陳喪良這條野心勃勃的白眼狼也肯定會有遭到報應的一天,可惜的是,這樣的情況卻始終沒有出現。在江山社稷逐漸風雨飄搖的時候,隋煬帝不僅沒有反思改正,還更加的喜歡鴕鳥戰術,右丞相蘇威僅僅只是說了一句實話,說起義軍一度已經威脅到虎牢關的安全,就惹得隋煬帝勃然大怒,陳喪良的好伯父裴蘊也站出來落井下石,唆使黨羽誣告蘇威得手,導致蘇威全家三代被剝奪仕籍,貶為平民,然後自然就再沒有任何人敢對隋煬帝說一句關於起義軍越來越壯大的實話。
苦巴巴的刻意低調熬了兩個月,大業十二年的七月上旬,江都方面督造的龍舟水殿終於送到了東都洛陽,得知這一喜訊,陳喪良當然馬上聯想到了隋煬帝三巡江都等等歷史大事,也立即知道這是自己爭取東都留守的唯一機會和最後機會。心癢難熬和激動難當之下,陳喪良不再被動等待,主動找到了自己的最大靠山裴矩,向他打聽隋煬帝對三巡江都的態度,也準備順便爭取使裴矩勸說隋煬帝讓自己留守東都。
畢恭畢敬的向裴矩獻上了一份厚禮後,陳喪良拐彎抹角的說明了來意,打聽隋煬帝是否有意第三次巡遊江都,裴矩卻很疑惑的反問道:「賢侄,你問這件事於什麼?難道你想去江都?」
「回稟伯父,小侄不是想去,是不想去。」陳喪良如實說明心聲,又狡辯道:「不瞞伯父,小侄的妻子長孫氏已經懷孕七月,再有三個來月就要生了,這時候小侄實在不想離開她的身邊,所以才來向叔父打聽此事,也順便想求求伯父,如果陛下決定南巡江都,還請伯父務必懇求讓小侄留在東都。」
素來才思敏捷的裴矩難得有些沉默,片刻後才說道:「不瞞賢侄,老夫其實也在擔心這件事,雖說陛下目前還沒有流露三巡江都的意圖,但是以陛下的脾氣,伯父擔心這只是遲早的事,也在為此憂心忡忡。」
「伯父,你覺得陛下不該三巡江都?」陳喪良大吃一驚,都有些不敢相信這話出自著名奸佞裴矩之口。
「當然不該再次出巡。」裴矩對陳喪良也多少有了些信任,直言道:「眼下天下大亂,盜賊烽起,陛下正應該坐鎮東都,親自主持平叛大事,不應該再繼續出巡,否則後果肯定不堪設想。」
說到這,裴矩看了一眼張口結舌的陳喪良,平靜說道:「很奇怪伯父為什麼會說這話吧?道理也很簡單,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只有大隋朝廷還在,伯父與你才能繼續享受陛下賜予的高官厚祿,榮華富貴,如果大隋朝廷都不在了,我們又上那裏去找高官厚祿,榮華富貴?」
「只要你幫我,我可以給你啊」陳喪良在心中大吼,「你幫我把隋煬帝弄到揚州去,再幫我獲得東都大權,將來我打下天下,照樣可以給你榮華富貴」
心中大吼歸心中大吼,這樣的話陳喪良目前當然沒膽量說出來,只能是繼續拐彎抹角,假惺惺的好意提醒道:「伯父,恕小侄冒昧一句,這樣的話,最好不要在陛下面前直接說出來。」
「伯父又不傻,這樣的話怎麼會當做陛下的面說?」裴矩微微一笑,又突然說道:「賢侄,假如陛下決議南巡,你有沒有膽量勸諫?」
「伯父,你就是殺了小侄,小侄也不敢勸啊。」陳喪良一聽差點沒哭了。
「知道你不敢,我也不敢。」裴矩苦笑了一句,又道:「不過,我們或許能找出幾個不怕死的來,勸說陛下不要再南巡了。對了,你最近和來柱國的關係如何?」
「還不錯,伯父為何突然問起此事?」陳喪良順口回答並反問——結果這句話也讓陳喪良悔青了腸子。
「還不錯就好。」裴矩一聽大喜,壓低了聲音說道:「告訴賢侄你一件事,今天陛下帶着我們去城外參觀龍舟水殿時,來柱國的神情十分不善,還低聲說了一句『陛下可千萬不要三巡江都,。伯父由此推斷,來柱國也不願陛下再次南巡,有意進言勸諫。賢侄你既然與來柱國相善,何不去試探一下他的態度?」
陳喪良恨不得抽自己一記耳光了,暗罵這就是嘴欠的下場啊。裴矩則又低聲說道:「滿朝文武之中,陛下真正信任的人不多,但來柱國正好是其中之一,賢侄你如果能說動來柱出言勸諫,這件事未必就沒有轉機。如果來柱國真能說動陛下,賢侄你豈不是就不用擔心隨駕南巡了?」
「你自己怎麼不去?」陳喪良恨不得當場把裴矩掐死,然後哭喪着臉說道:「伯父,如果來柱國拉着小侄一起聯名勸諫怎麼辦?」
裴矩讓陳喪良出頭,自己躲在後面,當然也是怕來護兒來這一手把自己拖下水,所以聽了陳喪良這番哭喪話語後,裴矩不但沒有體貼同情,還反過來鼓勵道:「沒事,有伯父在,來柱國就算把你也拉下了水,陛下也不肯採納你們的逆耳忠言,伯父也會盡力護你周全,不會讓你受到任何責罰,你放心就是了。」
隋煬帝的狗熊脾氣放在了那裏,陳喪良敢相信裴矩的這個保證才怪,可惜裴矩卻半點機會都不留給陳喪良,又拍着陳喪良的肩膀說道:「就這麼定了,你出面去試探一下來柱國的態度,有了答覆馬上告訴我,伯父等你的好消息。
陳喪良真的想要放聲大哭了,心中暗道:「這叫什麼事?我來這裏打聽一下隋煬帝南巡的消息,怎麼會攤上了聯絡來護兒反對隋煬帝南巡的差使?這來護兒真要把我拖下了水,我豈不是所有之前的努力都泡湯,前功盡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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