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高懸,坐在屋子中,不點燈,便看到月光從窗中柔柔地穿進來,斑斑駁駁灑了一地,如畫一般。\\www。qΒ蕭鈞不是個很風花雪月之人,今夜,卻枯坐在御房內,盯着窗外的冷月,享受一室的清靜。
劉公公咽了咽口水,低聲問:「皇上,要奴才點燈嗎?」
蕭鈞在夜色中搖搖頭,「劉公公,皇后走了幾日啦?」
「今日是第八日。」這個問題,皇上一日問三次,他想都不想就能答出。
「哦,怎麼才八日呀,朕覺着都有幾月了。」他從不知離別是這麼的難受,時光一下子象拉長了許多,早朝時看着日頭,盼望它早早落下,下了早朝,才正午,看折,接待大臣,許久,才是傍晚,後面又是長夜,唉!
「要不,奴才今晚去把娘娘接回來。」劉公公是蕭鈞從小就跟在身邊的太監,皇上那一點心思他一看就知。皇家人的感情來得不容易,虛情假意很多,難得真心喜歡一個女子,他為皇上高興。
蕭鈞又搖頭,「朕許了她十日,不想食言。皇后年幼,宮中的生活對她太過嚴苛,讓她開開心心在梅府呆兩天吧!」
「哎!」劉公公感動得都想流淚了,不知皇后可也象皇上這般思念着他?
「你讓御廚做點粥過來,朕一會想喝。」今天的奏章不少,睡得不會太早,近日胃口也不太好,喝些粥吧!
劉公公應了聲,掩上門出去了。
蕭鈞獨坐在黑夜中,幽幽出神。今夜,無意去任何一位妃嬪處,皇后不在,他的心就象散了般,找不到點了。
窗忽地「哐」的一聲,他起身,看看風是不是大了。沒等走近,就瞧見月光下,一個黑影倏地鑽進了房內。
他心中一驚,剛想呼喝,就覺得腰腹上被重重擊了一下,他不由地半邊身子都麻了。幸好他自幼學過武,旋即握緊拳頭,架住黑影攻過來的一掌,還沒轉身,背後一道拳風砸來,他側身讓過,底下也順着那人的拳路踢過去,只聽得悶哼一聲,那人倒退幾步,撞向書案,匡當幾聲巨響,筆墨紙硯落了一地。那人看窗外有人聞聲過來,他一躍而起,騰空劈下一掌,正中蕭鈞的胸前。蕭鈞踉蹌退開,手捧著胸前,一口血噴涌而出。腳步聲越來越近,黑影一看形勢不對,低聲説道:「算你命大,下次你就不會這麼幸運了。」説完,跳出窗外。蕭鈞轉過身來一步一步朝門邊走運河,明明離得很近的門,卻花了他將近五倍的時間,好不容易挨到門口,眼前一黑,跌在推門進來的劉公公身上。
「誰?是誰,皇上,皇上!」劉公公驚恐地大叫。
「不,不要聲張,快叫回,回,皇后!」蕭鈞抓住劉公公的手,努力説完,便兩手一松,暈死過去。
劉公公沒見過這形勢,雙腿抖得無法挪動,顫抖着點上燭火,只見室內紙飛墨倒,皇上滿身是血,他「啪」一聲坐在地上,對着跟進來的宮人叫道:「來人啦!快傳御醫。」
宮女一臉蒼白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慌張地轉身就跑,不一會,皇宮中燭火通明,人聲喧譁,陷進前所未有的恐懼之中。
梅清音聽到外面更夫敲過三更,方合上書,剛剛躺下。只聽房門輕叩一聲,梅珍輕輕地走到床前,緊張地喊道:「小姐,快起床,劉公公來了。」
梅清音慌忙坐起,穿上衣衫。廳中,梅太傅夫婦也起來了,坐在一邊,劉公公滿臉蒼白,慌亂無主地在走來走去,看到梅清音,不禁嘴角一撇,兩行淚就下來了,「皇后,你快隨奴才回宮吧。」
梅清音看他那樣,便知宮中一定出大事了,也不多問,鎮定地對父母説:「爹爹,娘親,孩兒因事先辭別二老,他日再回府盡孝。」
梅太傅夫婦不敢多問,點點頭,擔憂地看着女兒穿上皇后的錦袍,登上馬車。」音兒,要珍重!」能説的只有這些了。
梅清音儘量含笑回首,此別後,不知可有機會再回梅府,她不敢確定。
馬車裏,梅清音看着還在掉淚的劉公公,謙和地問:「公公,宮中到底出了什麼事?」
劉公公驚懼地看着皇后,哭道:「皇上,皇上他遇刺了。」
「什麼?」梅清音嚇得倒吸一口涼氣,顫聲問:「皇上現在怎樣?」
「滿身是血,人事不知,御醫正在診治。」劉公公説到這,已是泣不成聲。
梅清音努力保持着鎮定:「刺客抓住沒有?向王爺知道嗎?冷丞相呢?」
「皇上一人呆在御書房,老奴去御廚辦事,回來就見着皇上倒在血泊里,他説要皇后,然後就暈了。」
梅清音小臉一下雪白,指尖不由地抖個不停。」宮中還沒傳開嗎?」
「宮中沒有傳開,皇上不讓聲張。」
「嗯,回宮後,你立刻悄悄去請向王爺和冷丞相,就説是我請的。還有,把皇上移到我宮中,就説我身體微恙,讓御醫過來。」
劉公公頻頻點頭,皇后回來了,他的心就不會那麼慌了。梅清音小臉繃得嚴嚴的,似乎在一刻之間長大了許多。
深秋快入冬的清晨,梅清音在冷冷的空氣中走進睡房,看着床上緊閉雙目的皇上,兩眼一紅。這是那個威嚴、不拘言笑的皇上嗎?蒼白如紙,虛弱不堪一擊。只八日不見,他怎能用這樣的方式來歡迎她回宮呢?她輕輕地摟住他的腰,把自已整個身體都嵌進他寬敞的懷裏,想聽聽他有沒有心跳。太醫説皇上是中了刺客的鐵紗掌,只是慌亂中,刺客所施的力度不夠,再加上皇上習武,內力深厚,只是受了點內傷,並沒有大礙,三四日後自然會醒來,但還要臥床靜養一月。皇上的心跳序然有力,她放心地嘆了口氣。
「娘娘,向王爺,冷丞相和衛大人都來了。」梅珍看着皇后伏在皇上身上,臉兒一紅,輕輕説。
梅清音起身用布巾又擦拭了一下蕭鈞的臉,方才出來。
中宮正廳中,冷丞相一臉焦急地坐着,向斌眉頭緊鎖,一臉自責,衛識文則是不知所措地看看向斌,看看冷丞相。
「本宮見過王爺,丞相和大人。」梅清音端莊地走了進來,向三人行禮。三人還禮,分坐兩邊。
「皇上他怎樣?」冷丞相急切地問。
「皇上他已脫離了危險。丞相,這一個月朝中還請你多費心,皇上的龍體是經不住再有什麼事端。」梅清音懇切地説。
「皇后娘娘,你請放心,老臣一定不負你所望,就請皇上好好將養龍體!」
梅清音又轉向向斌,鄭重地説:「王弟,皇上的心你最懂,軍中、邊境、京城內,幾大城門,就請你操勞了。」
向斌點頭,「皇嫂,臣弟失責了。前些日我與皇上還談到了一些事,已有所防範,只是沒想到來得如此之快。」
「所謂兵貴神速,勝就勝在不設防時,這刺客一定是熟知這宮中情形之人,不然怎會如入家門般自如。」
向斌看向梅清音冷靜的雙眸,説道:「臣弟知道。這種事以後不會再發生了,皇嫂請把心款款放下。」
梅清音點頭,看向一直低頭不語的衛識文,輕聲説:「衛大人,各部門的奏摺,還煩請你細細留意,每日請送到我宮中,我有些事要請教衛大人。」
「下官一定照辦!」他不敢抬頭,只怕眼睛會出賣了他的心思。幾個時辰不見,她不再是嬌柔的千金小姐,而是鎮靜智慧的皇后,老天怕他戀之不深嗎?一再地讓他看到她的出眾,看到她的不同,而他卻只能這樣遠遠地看着。
「那本宮就代皇上謝謝各位了。」梅清音大禮作輯,「這一陣,本宮讓太醫傳本宮的身子不適,皇上關心,疏遠朝政,會有些指責皇上留戀後宮的傳聞,但總算有個交待,也就顧不得其他了。」
「委屈皇后了。」冷丞相讚許地説道。皇后年歲不大,卻深明大義,知輕重。
「本宮委屈一點沒什麼,只盼皇上早些好起來才是。」梅清音臉上浮過一絲愁雲,這國中怎可一日無君呢?
衛識文悄悄地抬起頭,憐惜地看着她繃緊的小臉,如果可以,他願用命為她抹去一切煩憂。
梅清音看看天已放亮,起身説道:「馬上要早朝了,各位大人請放心吧,本宮一定會照顧好皇上的。」
三人點頭,告辭而出。
睡房內,梅珍正讓宮女們把衣櫃挪向一邊,在床的近旁放下一張臥榻,鋪上錦被。」皇后真的要睡這里嗎?」宮女細聲問。
「嗯!」梅珍又讓宮女把些擺設用的茶几擺出去,這下,睡房中就寬敞了,進進出出不會碰到什麼,自然不會發出什麼聲響。
收拾好,梅珍又把房內清洗一遍,點上寧神的香,輕輕退出。
廳外,太醫院剛好送藥過來,梅清音接過,讓侍藥的宮女退下,捧着一碗藥走進睡房,在床側坐下,慢慢地舀上一勺,放到蕭鈞嘴邊,他仿佛有感應似的,張開了嘴咽了下去,又似乎嫌藥苦,眉還擰着。
梅清音笑了,柔聲説:「皇上,你可要快些好起來,還有很多事等你批閱呢。你還欠臣妾兩日的歸寧,不可食言,一定要還哦!我們把碗中的藥吃完,臣妾就讀故事給皇上聽,象小時候在梅府一樣,風吹進書亭,書頁吹得啪啪響,你隨意按住一頁,讓臣妾背,背對了,你就帶臣妾去吃糖胡蘆,背錯了,就讓臣妾唱歌給你聽。不過,臣妾沒有輸過。皇上,想聽臣妾唱歌嗎?臣妾還會彈琴呢,你要是醒來,臣妾就唱歌彈琴給你聽。」
説着,説着,一碗藥已見底,細心地為他擦去嘴角的藥漬,蕭鈞仍雙目緊閉,只是憂眉悄悄地舒展了。
「娘娘,你待皇上真好!」劉公公不知何時悄悄進來,一直沒有打擾梅清音的自説自話。想起剛才的戲語,她不由地臉紅了。」讓公公見笑了。」
劉公公搖頭,他總算明白當初皇上為何死活要點梅府千金為後了。」娘娘,你性子真好。」娘娘們都喜皇上風光的一面,這般落魄時,有幾人能真心付出,還不都是大難來時各自飛,唯有皇后娘娘貼了心的護着皇上,任何事都不假以人手,事事親為。
「今日後宮中可有什麼事嗎?」梅清音憂心地問。
「沒有大事,只燕妃和趙妃聽説皇上在這照應皇后娘娘不上朝,有些幽怨。張妃到太平,安心養胎呢。」説到張妃懷孕,劉公公真的奇了,這是皇上第一個孩子,卻沒見着皇上多問一句,雖然宮中也象喜事般,獨皇上如外人似的。有點怪?
梅清音放下手中的碗,「這樣也罷。她們怨就怨吧,皇上好了後再向她們解釋,這幾日就請公公攔阻些,不要打擾了皇上養傷。」
「嗯,老奴懂的。娘娘,你的身子骨也要緊,不要累倒了。」
「本宮沒事的,謝謝劉公公,去忙吧!有事不管早和晚,都可以來找本宮的。」梅清音叮囑道。
劉公公含着老淚出去了。宮中一時寂靜了下來,梅清音看看仍在昏睡的皇上,拿起一本書,依在臥榻上,輕聲地念着。
「若夫日出而林霏開,雲歸而岩穴瞑,晦明變化者。山間之朝暮也。野芳發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陰,風霜高潔,水落而石出者,山間之四時也。朝而往,暮而歸,四時之景不同,而樂亦無窮也。」
「皇上,世上真有此等清幽之處嗎?如仙境般,如能遊玩一番,真不虛度人生呀,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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