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蕭訓低聲一笑,「宋姑娘,我沒想到你這麼看好我的將來,多謝。」
宋安然問他,「那你同意我的要求嗎?」
蕭訓苦笑一聲,說道:「宋姑娘認為我現在還有選擇的餘地嗎?沒有糧食,就救不了陛下和父王。沒了他們,轉眼之間韓王府上下幾百口人都得變成階下囚。
事關身家性命,縱然只有微弱的可能,我也要搏一搏。不過聽到宋姑娘在西北藏了那麼多糧食,我瞬間又燃起了希望。
你剛才提出的條件,我答應你。他日我若是登上大位,我一定會無條件的答應你兩個要求。」
接着蕭訓取下手上的扳指,還有腰間的玉佩,交給宋安然。
「這是我給你的信物。他日你拿着這兩樣東西,可以對我提出兩個要求。無論如何,我一定會滿足你。」
宋安然收下扳指和玉佩,「多謝世子。」
「應該是我謝你。現在宋姑娘可以告訴我你的計劃,我們該怎麼救人。」
宋安然將玉佩和扳指收好,笑道:「當然可以。」
宋安然將自己和宋子期商量好的計劃告訴了蕭訓,最後說道:「屆時還需要王府小公子蕭諾辛苦走一趟西北
。」
蕭訓點頭,「這是他應該做的。我不僅會讓蕭諾前往西北,同時我也派出五百個家將前往。這些家將都是王府的老人,當年也是跟隨陛下南征北戰過,對西北的情況十分清楚。這這些人跟着,會更保險一些。
另外我們乾巴巴的等着朝廷批文,實在是太被動。我希望宋姑娘能給我一件信物,由我派人前往西北調運糧食。宋姑娘放心,我們不是要闖關,也不會牽連宋家。
不瞞宋姑娘,這些年我們王府在西北也經營了不少人脈出來。西北邊關十來個,據我所知,其中兩個守關的人同我們王府的關係很密切。
有他們幫忙,無需批文,也能將糧食送到草原。早一天送糧,也能早一天找到三路大軍,能夠救下更多的人命。」
宋安然揚眉一笑,沒想到蕭訓練這麼隱秘的事情都告訴他。由此可見,韓王府是真的着急了。同時也說明韓王果然野心勃勃,竟然連邊關也被王府給打通了。
宋安然點頭答應,「我可以給你一件信物。拿着這件信物,可以在西北調運六十萬斤的糧食。剩下的糧食,我必須走官方途徑出去。
畢竟這些糧食都沒登記在朝廷賬冊上。沒有朝廷的批文,這些糧食就是走私。罪名一下來,別管有多少人替宋家說話,宋家也得倒霉。」
蕭訓笑道:「宋姑娘做事果然夠謹慎。」
宋安然輕聲一笑,「關鍵時刻,我不得不謹慎。我情願耽誤一天時間,也不能讓宋家陷入危險中。而且我還要替西北的夥計們負責,不能讓他們身陷牢獄。」
「好吧。有六十萬斤糧食在手,也能解解燃眉之急。還請宋姑娘現在就將信物給我,半個時辰之內,我就能派人離京。」
宋安然點頭應下,「好。我給你一封書信並一個印章。西北那邊的人見了我的親筆信和印章,不用你的人提醒他們,他們也知道該怎麼做。」
宋安然剛剛寫完親筆信,門房就來稟報,說是東宮世子來了,點名要見宋安然。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蕭訓,「知道蕭譯為什麼來嗎?」
「自然是為了糧食而來。無論西北邊關火燒糧食的事情和太子殿下有沒有關心,蕭譯都必須這麼做。他必須擺出救人的姿態,這是做給世人看的。也是做兒子的在給做老子的善後。」
蕭訓冷哼一聲,心頭對東宮一家極為不滿。
邊關那場大火,明里暗裏的問題太多。誰敢說此事和太子殿下無關?
這件事情最大得利者就是太子殿下,要說和太子無關,蕭訓敢將頭擰下來當球踢。
宋安然笑着點頭,她和蕭訓的想法一樣。邊關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蕭譯身為東宮世子,必須要有所表態。最好的辦法就是問宋家要糧,組織人手運糧去邊關救人。
這樣做,至少在表面上可以表明東宮無辜,東宮和火燒糧草一事無關。至於有沒有人相信,宋安然也就只能呵呵兩聲。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蕭訓對宋安然說道:「我不方便和蕭譯碰面,就先告辭
。」
宋安然沒有挽留蕭訓。時間寶貴,接下來最要緊的就是忙着救人。至於寒暄,等人救回來之後,有的是時間。
宋安然親自將蕭訓送出花廳門外,又命人安排蕭訓從側門出宋府。
宋安然這邊剛送走蕭訓,另外一邊又迎來東宮世子蕭譯。
想當初,宋安然和蕭譯差點成為夫妻。只能說人生無常。
宋安然在花廳里招呼蕭譯,「見過世子殿下。」
「宋姑娘太客氣了。」
蕭譯對宋安然倒是挺客氣的。
宋安然挑眉一笑,「世子妃還好吧?世子殿下和世子妃大婚的時候,我沒能去觀禮,真是令人遺憾。」
蕭譯說道:「世子妃很好,她一直掛念着宋姑娘。還說改天請宋姑娘到東宮做客。」
宋安然抿唇一笑,「東宮我是不敢去的,也沒時間去,還請世子殿下見諒。」
蕭譯心頭不悅,宋安然這話,分明還在記恨之前的事情。
蕭譯轉眼又哈哈大笑起來,說道:「宋姑娘,我們不談過去,只談現在。邊關糧草被西戎人燒毀,如今三路大軍十幾萬人在外,即將斷糧。本世子懇請宋姑娘能夠慷慨解囊,救將士們於危難之中。」
「世子真是一心為國為民,令人感動。」
宋安然面不改色地說着她都覺着臉紅的話,實在是太不要臉了。
宋安然面色平靜的繼續說道:「糧食我有,只要朝廷出錢,我立馬給糧。只是這些糧食從京城運到邊關,再從邊關運到草原,來得及救人嗎?」
蕭譯嘆了一聲,「我們也是盡人事聽天命。總不能什麼事情都不做。至於銀錢,宋姑娘放心,朝廷已經準備了足夠的銀錢,只等手續一辦好,宋姑娘就能交糧給戶部官員。」
「這麼快?」宋安然微微吃了一驚。
蕭譯正色道:「事情緊急,自然是越快越好。不知道宋姑娘手頭上還有多少糧食?」
宋安然定了定神,反問蕭譯,「不知道世子殿下想要多少糧食?」
蕭譯說道:「自然是越多越好。不過考慮到人手有限,所以請先給戶部一百萬斤糧食。」
「一百萬斤夠嗎?」宋安然一臉擔心地問道。
不說草原那十幾萬大軍,光是邊關的軍民所需要的糧食就是一個龐大的數字。更別說這些糧食從京城運到邊關,路上還要消耗十分之二三。一百萬斤糧食,聽起來很多,可是實際上真的不夠吃。
宋安然心頭冷笑一聲,蕭譯的態度很誠懇,一副為國為民的偉大模樣。可是一百萬斤的糧食,足以讓他之前的努力成為一場笑話。
蕭譯嘆了一口氣,「現在也是沒辦法。只能先運一百萬斤糧食到邊關。剩下的糧食,則慢慢運過去
。」
如今正是火燒眉毛的時候,還說慢慢運過去。真的慢慢運過去,別說草原十幾萬大軍全都死光了,就是邊關軍民也得跟着餓肚子,說不定還能餓死一部分人。
宋安然沒拆穿蕭譯,她直接應下,「殿下既然都開口了,我肯定全力配合。無論殿下需要多少糧食,我都會如數提供。」
蕭譯一臉激動又感動的模樣,「那真是太好了。本世子就知道找宋姑娘肯定沒錯。」
宋安然笑道:「如果這些糧食能夠救下十幾萬大軍的性命,那也是功德無量。無論如何,我都會全力配合朝廷調配糧食。」
宋安然送走了蕭譯,心裏頭有些發冷。
她讓長安去衙門打聽消息,看看現在到底進展到什麼程度。
半個時辰之後,長安急匆匆地從戶部衙門趕回來,偷偷地交給宋安然一疊文書,「姑娘,這是老爺讓小的帶回來的朝廷關文。有了這些關文,我們放在西北的糧食就能名正言順的送出關,送到大軍手裏面。」
宋安然激動起來,拿着關文左右看看,又問道:「老爺不是說要等明天嗎?怎麼今天就搞定了。」
長安悄聲告訴宋安然:「邊關那裏八百里加急,又送來新的消息。據說在邊關發現白蓮教的活動痕跡。這場大火,估計和白蓮教有關係。朝廷大爺們一聽白蓮教,都着急起來。
所以事情辦得特別順利。另外老爺還讓小的轉告姑娘,戶部要採購三百萬斤糧食,請姑娘早點將糧食準備好。」
怎麼又牽扯到白蓮教頭上去了?至於蕭譯口中的一百萬斤,和宋子期口中的三百萬斤的差別,不用想肯定是朝廷博弈有了結果。畢竟救人是大趨勢。這個時候凡是阻礙救人的,都會被人扣上各種帽子。
宋安然問長安,「白蓮教的事情屬實嗎?難道真的是白蓮教放的火?」
長安嗤笑一聲,「不瞞姑娘,西北邊關的確有白蓮教的活動痕跡。但是白蓮教在西北勢力極其弱小,根本沒可能靠近糧草重地,還能避開人放火燒糧。這件事情,小的估計是有人故意散佈出來的謠言,目的就是為了混淆視聽。」
宋安然點點頭,「你說的有可能。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太子殿下利用了白蓮教,讓白蓮教充當替死鬼去放火燒糧。至於太子殿下則躲在後面,坐享其成,同時打擊白蓮教在西北的殘餘勢力。」
「姑娘,那我們需要改變計劃嗎?」
「當然不需要。」宋安然冷冷一笑。
宋安然接着說道:「別管它白蓮教,還是黑蓮教,我們照計劃做事。現在你就和馮三一起帶着人,拿着這些朝廷關文去西北邊關。抓緊時間將糧食運送出去。記住,打聽顏宓和蔣沐文的消息。一定要找到顏宓的蹤跡。總之我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小的明白。」
宋安然同時命白一走一趟韓王府,告訴蕭訓,朝廷關文已經下來了。
蕭訓讓白一轉告宋安然,王府的人馬速度更快,希望宋安然能將部分朝廷關文交給他的人帶去邊關。
宋安然沒有拒絕,讓長安分了三張朝廷關文給韓王府
。
韓王府的家將在小公子蕭諾的帶領人,大張旗鼓的出發前往邊關,無人敢阻攔。誰敢阻攔,韓王府就給他扣一定陰謀陷害陛下和韓王的罪名。
同時,暗地裏,蕭訓則派出數十位韓王府的精銳,帶着朝廷關文,以最快的速度前往邊關拿糧救人。
如今大家都在和時間賽跑,和人的極限賽跑。
有的人想跑在時間前面,有的人則想跑在時間後面。
不管大家心思如何,總之目前局勢緊張,各方人馬都在蠢蠢欲動。只需要一個導火索,整個朝廷就會發生大亂。
宋安然聽從了宋子期的勸告,沒有前往西北。
她也明白,以她女兒身的身份前往西北,並不能起到多大作用。畢竟她真的沒吃過苦,她不知道自己任性前往西北,會不會耽誤了要緊事情。
宋安然留守京城,關注各方異動,同時焦急的等待消息。
為了救人性命,所有人都在連軸轉。以至於長安騰不出人手給宋安然送消息。
害得宋安然一下子斷絕了消息來源優勢,僅靠朝廷那點亂七八糟,不知真假的消息,宋安然頭都大了。
後來宋安然想到了蕭訓,從蕭訓那裏才得到了最新進展。
韓王府的精銳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一人三馬,晝夜不停只花了一天半的時間就趕到了西北邊關。
他們拿着宋安然的親筆信和印章,同四海商行的人聯絡上,然後又花了半天時間聯絡嚮導和以前的老夥計,同時糧食裝車,拿着朝廷關文,帶着一百萬斤糧食出關進入草原。
剩下的一百萬斤糧食,則需要長安馮三他們帶着出關。畢竟韓王府派出的精銳人數有限,一次性帶不了那麼多糧食。
同時蕭訓還告訴宋安然,宋家的人手也不差,長安馮三他們只花了兩天多的時間就趕到了邊關。
當蕭訓派人將消息送給宋安然的時候,長安他們已經帶着剩下的一百萬斤糧食出關去了。
這些消息,讓宋安然緊張不安的心總算平靜下來。
她已經盡到自己的能力,努力做到最好。接下來就得靠老天爺。要是老天爺還有一點點憐憫之心,那十幾萬大軍就命不該絕。如果老天爺毫無良心,甚至站在西戎那一邊,宋安然安也無話可說。
宋安然只能祈禱,韓王府的人馬和長安他們能夠平平安安,順順利利。
與此同時,四海商行又賣了三百萬斤糧食給朝廷,朝廷組織人員加緊運送糧食到邊關。
只是朝廷的辦事速度,真的讓人不敢恭維。長安他們都進入草原兩天了,戶部的糧食才出京城。
如果深入草原的十幾萬大軍真的指望朝廷的糧食救命,只怕糧食還在半路上,那十幾萬大軍都已經餓死了。
這麼多天過去,草原上一直沒有一點消息傳來
。或許是真的沒消息,也有可能邊關封鎖了所有關於草原的消息。
無論是哪種原因,都足夠讓人擔心緊張不安。
如果大軍手裏有糧食,大家還能找理由說服自己,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可是大軍手上沒有糧食,這麼長時間沒有消息,難道陛下已經亡故了嗎?
隨着時間的流逝,有這種想法的人越來越多。
朝廷人心思變,終於有一天,有人提出迎太子殿下回京。太子殿下是國之儲君,國不可一日無君。在陛下沒有下落之前,得由太子殿下監國。
而且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陛下和韓王已經遭遇不幸,不能讓太子殿下繼續留在危險的邊關。無論如何,都應該先將太子迎回京城,主持大局。
隨着有人發聲,持相同想法的人越來越多,大家的聲音越來越響亮,越來越多的人希望能夠迎接太子回京。
就在太子一派的人認為大勢已成的時候,韓王府世子蕭訓突然站出來,將東宮世子蕭譯給打了。
蕭譯像他父親太子殿下,喜文不喜武。而蕭訓小的時候由周皇后帶着,文武兼修。
蕭譯對上蕭訓真的是一點勝算都沒有。
這兩個堂兄弟,當着所有大臣的面,就在乾清宮打成了一團。
你一拳頭,我一拳頭,誰都不服誰。
自始至終,蕭訓一句話指責太子殿下的話都沒說,表現得就像是衝動易怒的莽夫一樣。但是大家都知道,蕭訓是在對太子殿下不滿,對東宮不滿。蕭訓和許多人一樣,認為那把火就是太子殿下放的。
因為有人提議接回太子殿下,讓太子殿下回宮主持大局,這徹底激怒了蕭訓。蕭訓無處發泄,只能找蕭譯打一架。
對此朝臣們的反應各不相同。有人認為蕭訓打得好,暗地裏替蕭訓鼓勁加油。
有的人則一個勁的嘆氣,皇孫打架,還是在乾清宮,這可怎麼得了啊。這是藐視祖宗法度,簡直是亂彈琴。
還有人則痛心疾首,大罵蕭訓無恥。仗着武力高強,竟然敢對東宮世子動手。蕭訓雖然是皇長孫,可是別忘了蕭譯是東宮世子。東宮世子的身份要比王府世子的身份更高,蕭訓分明是在以下犯上。
蕭訓為了這一架準備了很多天,自然不會讓人輕易破壞。
開始動手的時候,王府親兵就將兩人圍了起來。將所有文武大臣都擋在外面。這讓那些有心勸架的人,始終找不到機會接近兩位皇孫。
一些清流老臣大聲罵道:「荒唐,荒唐!如此荒唐,簡直就是亂世之像。」
也有人說:「陛下和韓王殿下如今生死不知,這個時候迎太子殿下回來監國,主持大局,的確不太合適。」
「胡說八道,糊塗頭頂。不將太子殿下迎回來,難道要讓局面一直亂下去嗎?京城人心思動,朝廷沒個做主的人怎麼行。萬一發生了亂子,到時候可沒後悔藥可吃。」
「不如將魯郡王請出來主持大局
。」
「你是想亂國本嗎?」
老臣指着中年臣子大罵。這個時候防備魯郡王和安郡王都來不及,誰敢讓那兩人出面主持大局,那絕對是禍國殃民的東西。
朝臣們吵作一團,蕭訓和蕭譯打做一團。整個乾清宮亂成一鍋粥。最後驚動了定國公和內閣大佬。
定國公和內閣大佬們出面,內閣大佬彈壓吵架的文臣武將,定國公則直接掀翻蕭訓和蕭譯。
其他人不敢對蕭訓蕭譯動手,但是定國公敢。
定國公身為周皇后的兄弟,太子殿下和韓王殿下的親舅舅,他的身份一擺出來,蕭訓和蕭譯也只能乖乖站着聽訓。
定國公的意思很簡單,他不管他們兩人怎麼爭怎麼斗,只要不在大庭廣眾之下打架殺人就行。
定國公最後感慨了一句,「老夫老了,管不了你們皇族的事情。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你們好自為之吧。」
蕭訓和蕭譯都沒開口說話,二人心裏頭都明白。韓王府和東宮已經到了拔劍相向的地步,兩家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而且蕭訓也知道,只要陛下和韓王一天沒有消息,他就無法阻擋太子殿下回京城監國。但是他至少可以搗亂,可以拖延這件事情。說不定過幾天草原上就有消息傳出來。
蕭訓帶着這點微弱的消息離開皇宮,回到王府。
如今他的行蹤被所有人盯着,連出王府都得小心翼翼。想出門找個人談談心,也是妄想。
蕭訓冷笑一聲,蕭譯真以為這一回贏的人是東宮,那些文臣也都這麼認為。可是不到最後,輸贏還說不定。
蕭訓一個人能力有限,而且朝廷的確需要一個人來主持大局。蕭訓和蕭譯打架,只能拖延太子回京,卻不能真正阻擋太子回京監國。
兩天之後,朝廷終於有了決定,迎太子回京監國。同時任命宋子期做後勤總管,前往西北邊關接替太子殿下的工作。至於戶部的事情,則交給戶部右侍郎打理。
這是內閣幾位大佬共同商量出來的決定,宋子期不能反對,也沒反對的餘地。
時間緊急,宋子期當日接到任命,次日一早就要出發。
宋安然急匆匆的跑到外院書房,着急地問道:「父親要去西北邊關,女兒跟着你一起去。」
「胡鬧!」宋子期板着臉,顯得極為嚴肅。「為父是去西北公幹,你跟着去做什麼,拖後腿嗎?」
宋安然嚴肅地說道:「父親,京城都要亂了。女兒留在家裏不安全,父親也不放心吧。光是一個四海商行就礙了多少人的眼,
只怕父親明天一走,後天就有人明火執仗的到港口搶糧食。而且父親一走,戶部肯定不會痛快付錢賣糧食。屆時,女兒要怎麼辦?
不給糧食,別人該罵四海商行奸商,枉顧草原十幾萬將士的性命。賣了糧食,估計一粒米都送不到西北邊關,反而是填飽了某些人的口袋,養大了某些人的胃口
。」
宋安然雙手撐在桌子上,鄭重其事地說道:「父親,女兒不是拖累,女兒也能吃苦,只要女兒下定決心。
父親,此去西北邊關兇險無比。外有西戎騎兵虎視眈眈,內有太子一派策劃陰謀詭計。還有各路野心家正在暗地裏活動。
如果他們要搞出點大事來,西北邊關首當其衝。要對付西北邊關,首要就是對付父親。
對付父親最好的辦法,就是將我們一家子綁起來做人質威脅父親。父親,為了全家人的性命安全,還是讓女兒跟着你去西北邊關吧。」
宋子期冷哼一聲,「照着你這麼說,我們全家都得搬家去西北。你簡直是荒唐。明日一早,我就要出發前往西北。全家人跟着我一起走,這是多大的目標。
你以為朝廷養的那些兵是吃稀飯的嗎?只要宋家一有異動,朝廷立馬就會派兵將宋家圍起來,一個人都不放走。
我一個戶部官員,領着差事去西北,還將家都搬走,這是在告訴朝廷,我是不打算回京城嗎?還是告訴朝廷,我不信任他們?你簡直就是胡鬧。」
宋安然深吸一口氣,「父親,女兒的話的確有些胡鬧。可是父親也不能否認,女兒說的話有幾分道理。」
宋子期冷笑一聲,「你說的當然有道理。但是我可以保證,朝廷不會輕易動宋家,太子更會小心安撫宋家。你唯獨要防備的就是那些貪婪的人打四海商行的主意。
實在不行,你就江商行關門,暫時不做生意。戶部的人再霸道,也不可能逼着你開門做生意。而且之前已經買了三百萬斤糧食,暫時戶部不需要再買糧食。
安然,無論此去西北到底危險不危險,你都必須留守在京城,照顧好全家上下。你也說了,京城快要亂了。安傑,安平,安芸他們要麼太小,要麼能力有限。我需要你替我照顧好他們,記住了嗎?」
宋安然很不甘心,「父親真不讓女兒跟着去西北?」
「我是去辦差事,不是去遊山玩水,你當然不能跟着去。」
「可是女兒想去。」宋安然不高興地說道。
宋子期哼了一聲,「你想去?等將來你成親後,讓你的相公帶着你去西北。」
宋安然驀地漲紅了臉,跺跺腳,「父親,女兒不是在開玩笑。」
「我也沒有開玩笑。這件事情不容商量,你先給我回內院去,好好打理你的內務。」
宋子期一副不容置疑的態度,讓宋安然連辯駁的機會都沒有。
宋安然氣憤不已。
之前不讓她去西北就算了。如今還不讓她去,究竟安的是什麼心。
草原上半點消息都沒有,宋安然心急如焚,她就是想去邊關守着,想要第一時間見到顏宓。
可是宋子期的態度太過強硬,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宋安然很苦惱。
真要留在京城和那些老狐狸打交道,宋安然是一點也不樂意
。
當然,宋安然也可以偷偷離開京城,悄悄前往西北邊關。只是這麼做顯得太不負責任,也很任性。
宋安然嘆氣,她真要放棄去西北的機會嗎?
宋子期在書房裏轉圈圈。他也很矛盾。
有腦子的人都知道現在局勢緊張,說不定就要改朝換代。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是永和帝提拔起來的,同時和太子之間有數次不睦。太子上位,對他而言,是弊大於利。所以他才會支持宋安然的決定,拿出糧食,盡力將草原上那十幾萬大軍救回來。
只是救人這回事,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
這麼長時間沒有草原的消息傳來,永和帝和韓王只怕是凶多吉少。
這個時候他被派往邊關,家人留在京城,的確不安全。
只是他也不可能將家人全部帶走。
宋子期皺眉深思,究竟該如何抉擇。
洗墨進來,告訴宋子期一個消息,「老爺,一帆先生去了東宮。」
宋子期心頭一驚,「還有什麼情況?」
「楊閣老也去了東宮。」
宋子期急切問道:「這兩人去東宮,是瞞着大家,還是大張旗鼓的去?」
「是偷偷前往東宮。」
宋子期心頭髮冷,很顯然,太子一黨是準備動手了。
看來不管永和帝和韓王是不是還活着,太子一黨的人都計劃扶持太子殿下上位,登上大寶。
如此一來,邊關危矣。就算十幾萬大軍活着回來,估計也會被人指鹿為馬,當做西戎騎兵給殺了。
要想做到這一點,前提是必須控制邊關各個關口。莫非朝廷打算對邊關大換血,將那些不聽話的邊關守將都換掉嗎?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宋子期這個時候去西北總管後勤一事,就顯得有些多餘,而且危險。
宋子期咬牙,這趟西北之行不太平啊。而且他根本不該去西北。
可是不去西北,又能去哪裏?難不成他還能明着反對朝廷的決定嗎?勛貴武將出征在外,如今朝廷都是文官集團說了算。光靠一個定國公,根本起不了關鍵性的作用。
文官們全都支持太子殿下,文官集團估計早已經達成了一致,要將永和帝和韓王的死變成一件事實。
宋子期想到這裏,呵呵冷笑起來。
洗墨擔心地問宋子期,「老爺,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宋子期嘆了一聲,接着說道:「自然不能束手待斃。準備行李,明日一早去西北邊關。」
「老爺還要去西北邊關,這個時候?」洗墨很驚訝
。
現在局勢這麼緊張,這個時候離開京城真的好嗎?
宋子期對洗墨說道:「不僅本官要離開,二姑娘他們也要離開。不過大家不能一起走,也不能都去西北。」
洗墨悚然而驚,宋子期此舉,是打算逃命啊。
洗墨小心翼翼地問道,老爺不回京城了嗎?「
宋子期搖頭,「等時機合適的時候,我們自然會返回京城。去將二姑娘叫來,另外派人去書院接安傑和安平。接了他們之後不用回家,直接往南邊走,去港口,上海船。明日一早我離開京城後,海船出海,先去島上躲幾天。等局勢穩定了,再去南邊。」
「老爺?」洗墨心驚。
宋子期擺手,示意洗墨不要打攪他。他繼續說道:「讓霍大夫跟我一起去西北,讓安芸和小霍大夫一起上船出海,另外夏姨娘也安排她出海。至於二姑娘,哎,就讓她跟我一起去西北吧。」
洗墨心驚膽戰,「老爺真的這麼做?事情還沒到那種程度。」
宋子期呵呵笑了起來,「我當然知道事情沒到那種程度。我這麼安排,只是以防萬一。行了,去將二姑娘叫來。」
「小的遵命!」
洗墨去內院請宋安然。
宋安然很奇怪,她剛從宋子期那裏離開,這會又叫她過去。
宋安然問洗墨,「是出了什麼事嗎?」
洗墨四下看了看,見沒人留意,就悄聲告訴宋安然:「啟稟姑娘,一帆先生和楊閣老先後悄悄去了東宮。老爺聽了這個消息大吃一驚,然後就命小的請姑娘過去說話。」
宋安然心裏頭頓時緊張起來,原來如此。看來太子一派的人開始發力了。離改朝換代也就不遠了。
這個時候宋家繼續留在京城,的確不太安全。
宋安然急匆匆地來到書房見宋子期。
宋安然開門見山的問道:「父親打算怎麼做?」
宋子期先是苦笑一聲,然後說道:「安然,收拾行李,明天同我一起出京去西北。」
宋安然心都快跳起來了:「父親決定了?」
「當然!他們已經動了,我們不得不動。至於安傑他們,就先去船上躲一段時間。等局勢穩定後,再回陸地也不遲。」
宋安然是一喜一憂,「父親,情況很嚴重嗎?」
宋子期搖頭,「無法預料那些人會做到什麼程度。反正這個時候讓為父出京,肯定沒安好心就是了。安然,你隨我一起去西北,你怕嗎?」
宋安然搖頭,語氣堅定地說道:「女兒不怕。女兒只是可惜,我們家在京城置辦了這庅多家業,轉眼又要拋棄。而且很多貴重物件,短時間內也沒辦法帶走。最後也不知道會便宜了誰。」
宋子期笑了笑,「事情未必會壞到那種程度
。如果能救出陛下,宋家的一切誰都別想帶走。」
宋安然笑着點頭,「父親說的對,我們要做壞的打算,往最好的方向努力。我相信陛下和韓王他們已經吉人自有天相,肯定能活下來。而且兩百萬斤糧食已經送到了草原,只要找到大軍的位置,那些糧食就能保下他們的性命。屆時,父親算是立下了大功。」
宋子期搖搖頭,「功勞什麼的,等塵埃落定之後再說吧。說不定最後沒有功勞,反而被人按了一堆罪名在頭上。」
宋子期抬手拍拍宋安然的肩膀,「為父連累你們了。」
「父親沒有連累我們。沒有父親,就沒有宋家今日的一切。女兒相信天無絕人之路,就算沒有路,女兒也有信心走出一條路。」
宋子期哈哈大笑起來,「你說的不粗,就算沒有路,我們也能走出一條路。安然,這個家是你一手佈置的。現在就由你去安排吧。能帶走的,讓人全都帶到船上。
不能帶走的,就先留着,或者送人也行。為父現在要出門,拜訪幾位老朋友。離開之前,總得做足準備。」
宋安然說道:「父親放心去吧,女兒知道該做什麼。」
宋安然回到內院後,將幾個大丫頭全叫到身邊。
宋安然看着她們,深吸一口氣,然後開始吩咐事情,「白一,你現在就去韓王府,將這封信親手交給韓王世子蕭訓。你告訴他,就說我祝他平安順利。
喜春,你負責收拾行李。記住我們是去西北,那些沒用的衣服就別帶了。多帶點厚實的衣服。
喜秋,你收拾賬本。檢查庫房,能帶走的就讓人帶到船上。不能帶走的,就安置在密室里。
喜冬,你現在就去廚房做乾糧,越多越好。如今西北最珍貴的東西,估計就是糧食。多帶一點糧食,總歸是件好事。
喜夏,我命你跟着長根一起去接大少爺二少爺,然後跟着他們一起去船上。你先別反對。我需要有信得過的人守在兩位少爺身邊。如果有意外發生,喜夏,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宋安然沖喜夏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其實就是讓喜夏監視宋安平。如果宋安平敢亂來的話,那就不用客氣,將宋安平囚禁起來。等到她和宋子期回來之後,再來收拾宋安平。
喜夏滿眼含淚地望着宋安然,「姑娘,奴婢不捨得你。奴婢想跟在你身邊。」
宋安然嘆了一聲,「如果是去別的地方,不用你開口,我肯定帶着你。但是這一次不同,這次是去西北。你身子嬌弱,肯定受不了那裏的氣候。
十有*走到半路上就會病倒。乖,聽話,跟着安傑他們去船上。喜夏,這次上船的人還有夏姨娘,三姑娘以及霍延。
這些人,我都需要你盯着他們。有什麼情況發生,你要是拿不定主意,就和長根商量。記住了嗎?」
喜夏哭着點頭,「奴婢都記住了。姑娘會回來吧?」
宋安然抬頭四望,笑道:「這裏是我的家,我當然要回來。不僅要回來,還要風光得意地回來。」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74s 3.9411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