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皇后抓着椅子扶手,冷冷一笑,「如此說來,早在宋家同江忠結仇的時候,宋安然就在錦衣衛埋下了姓李的這顆釘子。甚至可以說,就在那個時候,宋安然就有意讓姓李的取代江忠,坐上錦衣衛指揮使的位置。」
裴公公一聽,頓時吃了一驚,「娘娘,這不能吧。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那個時候宋安然還是個小姑娘,怎麼會有那樣大的野心?而且那時候姓李的只是一個不起眼的鎮撫使,上面還有還幾層官。指揮使的位置,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他。」
寧皇后冷笑一聲,「很顯然,在宋安然的眼裏,天下沒有不可能的事情。她不差錢,她用銀子砸,最後還真的給姓李的砸出了一條通天路。對了,你調查姓李的,可有查到他的不法事情?」
裴公公遲疑地問道:「娘娘的意思是?」
寧皇后板着臉說道:「當年宋安然還是個小姑娘,都知道未雨綢繆,早做打算。本宮自然不能輸給她。錦衣衛指揮使這個位置,必須換上我們的人。」
裴公公躬身領命,「奴才遵命。奴才會發動所有人調查李指揮使的不法事情。」
寧皇后點頭,「如此甚好。」
頓了頓,寧皇后又問道:「有沒有辦法知道昨晚姓李的究竟給陛下送了什麼東西?如此大的威力,竟然在一夜之間改變了陛下的決定,真是欺人太甚。」
裴公公想說沒可能打聽出來。不過身為寧皇后身邊的第一心腹,想要保住自己的地位,自然不能這麼直白的說話。
裴公公對寧皇后說道:「奴才會盡全力打聽此事。」
「很好。一定要打聽出來。就算只有隻言片語也好。」
「奴才遵旨。」
想要打聽李指揮使給元康帝帶了什麼東西,找劉小七打聽是最合適的。當時在元康帝身邊伺候的人,只有劉小七一人。
但是劉小七可不是個好說話的主。劉小七真要是個好說話的,早八百年就被人給幹掉了。
裴公公很為難,他不能糊弄寧皇后。說要盡全力打聽消息,就一定會盡全力打聽。只有如此,在沒完成任務的時候,寧皇后才會原諒他辦事不利,網開一面。
裴公公找機會同劉小七接觸。
劉小七同他打哈哈,半句實話都沒有。
錢花了,酒也喝了,時間也過去了,結果什麼消息都沒打聽出來,裴公公氣了個半死。
偏偏裴公公還不能同劉小七撕破臉皮,還要維持面子情,你好我好大家好。
劉小七拍拍裴公公的肩膀,笑道:「裴公公就是夠意思。你的好意,咱家心領了。改明兒,咱家做東,請裴公公喝酒。」
裴公公尷尬一笑,「何必等改日,不如就明天。明天劉公公請我喝酒,怎麼樣?」
劉小七哈哈一笑,裝作喝醉的樣子,雙眼眯了起來,暗地裏一直在留意裴公公的動靜。
劉小七笑着說道:「裴公公忒着急了點。明兒咱家要當差,不能陪裴公公喝酒。改天,改天咱家一定請裴公公喝酒。」
劉小七說完,就搭着小內侍的肩膀,搖搖晃晃的走了。
裴公公氣的跺腳。劉小七這個滑不留手的混蛋,簡直跟泥鰍一樣,半點把柄都沒留下。
回到歇息的房舍,劉小七將小內侍打發出去。轉眼,劉小七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變得陰冷,沉穩,又邪惡。哪裏還有半點醉意。
劉小七冷冷一笑,寧皇后着急了。他還以為寧皇后經過那麼多年的蟄伏,一定沉得住氣,會徐徐圖之。沒想到剛做了兩三年的皇后,就開始急不可耐的打壓曾經的功臣。
在劉小七看來,宋安然對皇帝一家子都有恩情。當年若不是宋安然出糧出人,將十萬大軍從草原深處救回來,元康帝早就死在了草原深處。元康帝死了,皇后同那些皇子也統統都要死。
沒有宋安然,也就沒有元康帝一家人的現在。
從這方面來說,宋安然的確是皇帝全家的功臣。對待功臣,不說給予多少好處,至少也不該不擇手段的打壓。
所以劉小七看不上寧皇后那副急不可耐的模樣。至於元康帝的態度,劉小七冷哼一聲,帝王皆無情,也就不指望做皇帝的能有多少節操。
裴公公從劉小七這裏打聽不到消息,就集中火力,嚴密調查李指揮使。
李指揮使的漏洞比劉小七多,只要逮住了李指揮使的把柄,就不怕他不就範。
李指揮使手握錦衣衛,又得元康帝信任,可謂是權勢滔天。而且錦衣衛幹的事情本就是搜集情報這方面的。裴公公暗中調查他的事情,很快就被李指揮使給知道了。
李指揮使頓時急了,裴公公身後站着的可是寧皇后。裴公公調查他,也就意味着寧皇后對他不滿。
李指揮使思來想去,乾脆將宋安然約出來見面。宋安然主意多,或許宋安然那裏有化解的辦法。
兩人約在以前的老地方,茶樓後院見面。
宋安然一大早就出門赴約。
馬車走到半路上,被人給攔了下來。
攔住宋安然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帝後的嫡長子承郡王蕭訓。
蕭訓騎在馬上,直言不諱地對宋安然說道:「之前的事情,本王很抱歉。本王知道此事的時候,父皇已經命刑部調查。本王不好出面干涉,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沒能幫上忙,還請少夫人見諒。」
宋安然挑眉一笑,「王爺有心了。」
蕭訓鄭重其事地說道:「本王已經訓斥過寧家人。以後寧家人再也不敢亂來。本王希望少夫人也能化干戈為玉帛,大家和氣生財。」
宋安然笑問,「王爺是以什麼身份同我說這番話?」
蕭訓嚴肅地說道:「本王以合作者的身份說這番話。本王是真心誠意的希望少夫人同寧家能夠和平共處。」
宋安然笑了起來,「王爺知道,我不是一個好鬥的人。通常情況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加倍回報。
這一次的事情,起因全在寧家,我不過是有樣學樣,照貓畫虎。將順安商行對四海商行做的事情,如數回報給順安商行而已。
當然,最後大家都沒能撈到好處,兩家相鬥,拼了個你死我活,倒是便宜了那些看熱鬧的人。
王爺希望我同寧家和平共處,這也是我內心最真誠的希望。畢竟誰也不想天天鬥來鬥去。斗到最後大家都撈不到好處。
我可以給王爺面子,主動走出和解的第一步。只是寧家那邊的態度,王爺有把握嗎?
萬一將來寧家反悔,開始大肆報復四海商行,又該如何是好?屆時王爺要怎麼做,才能讓人心服口服?」
蕭訓一臉鄭重的對宋安然說道:「少夫人放心,寧家那邊本王有絕對的把握。如果寧家真的不識趣,還敢報復四海商行,少夫人儘管告訴本王。屆時不用少夫人出手,本王會親自收拾寧家。」
宋安然聞言,挑眉一笑,「王爺作保,我豈能不給王爺面子。」
蕭訓笑起來,「本王謝過少夫人。少夫人要堅信,本王是你能找到的最好的合作夥伴。」
宋安然掩唇一笑,「王爺的意思我明白了。王爺放心,我也會堅持我們之間的合作,不會讓別人破壞這種良好的氛圍。」
「少夫人說的沒錯,正應該如此。本王還有事忙,就先走一步。」
「王爺慢走。」
宋安然伸出頭,目送蕭訓一行人遠去。
喜秋在旁邊問道:「少夫人真的要同寧家和解?」
宋安然笑了笑,說道:「為什麼不和解。和解則雙贏,不和解則雙輸。既然遲早都要和解,不如由我來掌握主動,率先走出第一步。
如此也顯得我們四海商行足夠大度,不同順安商行一般見識。當然,最主要的是,我們需要給內務府一個面子,給陛下一個面子。
一百步已經走了九十九步,沒道理在最後一步遲疑。反正幾十萬兩銀子都掏了出去,本夫人也不在意那點小面子。」
「說到那幾十萬兩,奴婢真替少夫人心疼。鬥來鬥去,斗到最後還要賠幾十萬兩銀子,就為了爭那一口氣。」喜春心疼地說道。
宋安然摸了把喜春的臉,笑道:「有什麼好心疼的。本夫人別的不多,唯獨銀子多到用不完。區區幾十萬兩,就能買來寧家大敗虧輸,這筆買賣很划算。
從今以後,沒人敢小看四海商行,就連內務府也不行。凡是我四海商行所到之地,所有人都要擦亮招子。
惹了四海商行,那就是惹了本夫人。惹了本夫人,那肯定沒好下場。寧家同順安商行就是前車之鑑。」
喜秋笑道:「少夫人這是花錢買名聲。名聲打出去了,天下皆側目。」
宋安然笑了起來,「正是如此。我花幾十萬兩銀子,連皇帝都能買通,將外戚寧家打得落花流水。
有了這個前車之鑑,其他商行,尤其南邊那些大商行想同四海商行斗的時候,也得掂量掂量,他有沒有這個膽量和底氣。
沒有順安商行的膽量和底氣,趁早打消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本夫人也不是吃獨食的人。只要不玩歪門邪道,生意大家一起做,錢大家一起賺。
總歸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這個意思,一定要讓朱敬傳出去。讓所有商家知道我們四海商行的宗旨,我們四海商行不做欺行霸市的事情,也不會刻意打壓誰。」
喜秋笑道:「少夫人放心吧,這些話奴婢早就交代給朱敬。朱敬做事有分寸,肯定不會壞了少夫人的計劃。」
「如此甚好。」
馬車繼續前進。宋安然還要去見李指揮使。
到了茶樓後院,李指揮使早就等着了。他急的不行,見到宋安然,就叫了起來,「我的姑奶奶,你總算來了。」
宋安然揮揮手,讓丫鬟們都在門口守着。
宋安然走上前,坐在李指揮使的對面。
宋安然調侃道:「李大人如今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幹什麼這麼着急?難不成這京城內還有人敢找李大人的麻煩?」
李指揮使苦笑道:「姑奶奶,你別開玩笑了。我的底細你還不清楚啊。我有幾斤幾兩,你心裏門清。說什麼春風得意,不過是個跑腿的。陛下怎麼說,我就怎麼做。」
宋安然親自斟茶,「李大人別訴苦了。先喝杯茶,有什麼事情我們慢慢說。總而言之,我們是盟友,你的問題我肯定不能袖手旁觀。」
「有少夫人這話,我老李就放心了。」
李指揮使端起茶杯,一口喝乾,就跟喝酒一樣,半點都不講究。
喝完茶杯里的水,李指揮使就壓低聲音對宋安然說道:「有人在查我!來頭不小。」
宋安然端起茶杯,遮掩住嘴角一抹笑容。她不動聲色地問道:「你怎麼知道有人在查你?」
「我好歹也是錦衣衛指揮使,乾的就是這種事情。別人查我,我能不知道嗎?」李指揮使小聲說道。
宋安然點點頭,「李大人說的有理。不知道是誰吃了雄心豹子膽,竟然敢查李大人。」
李指揮使小心翼翼地說道:「是皇后娘娘身邊的裴公公在查我。裴公公肯定是奉命調查。少夫人,你主意多,看得也比我深遠。你說說看,皇后娘娘為什麼要查我?這些年,我可沒有得罪過皇后娘娘。」
宋安然挑眉一笑,說道:「這麼簡單的問題還需要問嗎?皇后娘娘要查你,肯定是因為看你不順眼,想將你從錦衣衛指揮使的位置上拉下來,換上她信得過的人。」
「為什麼啊?我可沒得罪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為什麼要講我拉下馬?」
李指揮使一臉憤怒,又很冤屈的模樣。
宋安然冷哼一聲,輕聲說道:「還能為什麼,不就是因為你不是皇后娘娘的人,皇后娘娘信不過你,所以才會對付你。」
李指揮使臉色一變,「少夫人,你看問題看得透徹,你說我現在要怎麼辦?要不我投靠皇后娘娘?」
「你要真敢投靠皇后娘娘,難麼你離死也就不遠了。」宋安然面目嚴肅地說道。
這話頓時就將李指揮使給嚇住了。
宋安然繼續說道:「錦衣衛指揮使這個位置,他的主子只有一個,那就是天子。李大人身為錦衣衛指揮使,你只能忠於陛下。這才是你的本分。你敢違背本分,投靠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轉身就會將你賣給陛下。屆時陛下會直接弄死你,順便再弄死你全家。」
看着李指揮使反應不過來的樣子,宋安然輕聲一笑,問道:「李大人,你不會認為陛下同皇后娘娘是一條心吧?不會認為投靠皇后娘娘,陛下不會計較吧?」
李指揮使瞬間反應過來,他連連搖頭,說道:「沒有,本官絕對沒這麼想。雖說帝後感情和睦,可是誰也不敢說帝後真的是一條心。少夫人的意思,我都明白了。我會堅持原則,繼續忠於陛下,也只能忠於陛下。」
宋安然含笑點頭,表示讚許,「這麼做是對的。只要李大人能夠堅持本心,自始至終都忠於陛下,陛下自然不會虧待你。」
「可是皇后娘娘派人調查我,此事又該如何化解?」李指揮使眼巴巴地求助宋安然。
宋安然含笑說道:「要解決此事,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
李指揮使着急的說道:「求少夫人別賣關子了。少夫人也知道,我是個粗人,文人那套彎彎繞繞的話,真的聽不懂。」
宋安然嫌棄地看了眼李指揮使,苦口婆心地說道:「李大人身為陛下跟前第一忠心走狗,多讀點術沒有壞處。」
「是是是,以後一定多讀書。少夫人,你快說我要怎麼做,才能化解這次危機。」
宋安然輕聲說道:「要化解這次危機,其實很簡單。李大人找個機會,告訴陛下,就說裴公公在調查你。之後的事情不用你操心,陛下會主動替你解決。」
「就這麼簡單?」李指揮使很意外。
宋安然點頭,「就這麼簡單。李大人,你自己想想看,以陛下的性格,要是讓陛下知道皇后派人調查你,而你又是陛下的心腹臂膀,屆時陛下會怎麼想?
陛下會懷疑你,還是懷疑皇后娘娘?很顯然陛下會認為皇后娘娘的手伸得太長,竟然從內宮伸到了朝堂。以我對陛下的了解,陛下會非常吃驚,非常震怒,肯定會找皇后娘娘對質。
無論皇后娘娘怎麼解釋,因為懷疑的種子已經在陛下的心裏面種下,所以陛下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皇后的話。到時候李大人全身而退,皇后娘娘偷雞不成蝕把米。
有了這個教訓,未來數年內,皇后娘娘都不會再動你。屆時,李大人可以高枕無憂,繼續做你威風又忠心的錦衣衛指揮使。」
這樣一番詳細的解釋,李指揮使瞬間明白過來了。
身為天子,肯定不允許任何人插手臣子的升遷罷免事情。皇后插手,這會讓天子更為驚恐。因為皇后這個身份,就註定了有一大幫人會圍着皇后身邊,謀求利益。為了利益,他們會不擇手段。
若是不採取手段阻止此事,一旦開了這個先例,以後皇后插手朝堂的事情會越來越理所當然,越來越明目張胆。
這對一個有野心,有抱負,有主張的天子來說,是絕對不能容忍的事情。所以到元康帝跟前告狀,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也是一勞永逸的解決辦法
李指揮使想通了這裏面的關鍵,拍着自己的大腿,興奮的叫起來,「少夫人果然厲害。一出手,就能殺皇后娘娘一個措手不及。依本官看,皇后娘娘的手段遠遠比不上少夫人。」
宋安然輕聲說道:「李大人可別誇我。皇后娘娘是天下最尊貴的女人,我一個內宅婦人,哪裏敢和皇后娘娘相比。類似的話,以後都不要再說了。」
「明白,本官全都明白。少夫人放心,本官知道分寸,肯定不會在外面亂說話。不過本官是真心佩服少夫人。少夫人這一手,不僅能化解本官的危機,還能讓皇后吃不了兜着走,實在是高明。」
李指揮使哈哈大笑起來,心裏頭非常得意。
宋安然抿唇一笑,「李大人切忌做人要低調。你越低調,別人就會越加忽略你。當敵人忽略你,你就立於不敗之地。」
李指揮使哈哈大笑起來,「多謝少夫人提醒。少夫人放心,走出這道門,本官就會將剛才我們說的話,忘得乾乾淨淨,誰都不知道。」
「如此就好。」
李指揮使着急,起身,對宋安然抱拳說道:「少夫人見諒,本官還有公務要處理,就先走一步。」
「李大人慢走,我就不送李大人出門。」
李指揮使離開,宋安然還坐在椅子上喝茶。
幾個丫鬟魚貫走進來。喜春不忿地說道:「少夫人剛答應承郡王,要同寧家和解。結果皇后娘娘卻在背後捅刀子,派人調查李指揮使。少夫人,皇后娘娘這麼做,還有必要同寧家和解嗎?」
宋安然放下茶杯,輕聲一笑,「一碼事歸一碼事。我答應了承郡王要同寧家和解,此事不容反悔。至於皇后娘娘,她在背後捅刀子,我也不是善人。
很快,皇后娘娘就會自食惡果。屆時,皇后娘娘是有苦說不出。而我主動同寧家和解,就能洗清我給皇后挖坑的嫌疑。
還能展現本夫人大度容人,不同一般小人計較。說實話,我真的很想親眼看到皇后娘娘吃癟的模樣,那場面一定很精彩。」
喜春在旁邊笑道:「要是讓承郡王知道少夫人坑了皇后娘娘一把,不知道承郡王會作何感想。會不會終止同少夫人的合作。」
宋安然笑道:「承郡王的感受我不關心。即便他要終止合作,也沒所謂。反正我想做的事情,誰也不能阻止。皇后先對我出手,那就別怪我一巴掌打回去。
反正這種爭權奪利的事情,就是各憑本事。皇后娘娘本事不濟,也不能怪我手段太狠辣。好了,我們不說皇后娘娘。先隨我去寧家走一趟吧。」
喜秋好奇地問道:「少夫人現在就要去寧家和解嗎?」
宋安然輕聲一笑,說道:「這種事情宜早不宜遲。既然答應了承郡王,又何必拖拖拉拉,故作姿態。那樣子,只會顯得小家子氣。不如乾脆一點,早點將事情解決。」
宋安然離開茶樓,坐上馬車前往寧家。
到了寧家,宋安然讓喜秋前去敲門遞拜帖。
寧家的門房和天下大部分的門房一樣,全都是狗眼看人低。
不過當看到拜帖上寫着晉國公府少夫人的時候,門房的臉色瞬間就變了。寧家同晉國公府的一場爭鬥,門房自然清清楚楚。如今晉國公府少夫人上門拜見,怎麼看都讓人詭異。
門房不敢做主,急匆匆進門稟報主子們知曉。
寧家因為寧皇后的原因,被封為承恩伯府。
寧皇后的父親寧老爺子還活着,爵位就封在寧老爺子的頭上。
寧老爺子這輩子最自豪的事情,就是生了一個好女兒,好女兒又做了皇后。至於幾個兒子,不提也罷。
如今晉國公府的少夫人登門拜見,指名道姓要見寧老爺子,頓時就讓寧家上下緊張起來。宋安然來幹什麼?不會是想找寧家的麻煩吧。
寧老爺子命人趕緊將寧三老爺叫來。問寧三老爺此事怎麼辦?
寧三老爺哈哈一笑,「老爺子放心吧。這是好事。晉國公府少夫人這次上門拜見,是為了和解?」
「果真是為了和解?你怎麼知道?」寧老爺子着急問道。
寧三老爺就對寧老爺子說道:「承郡王早就同兒子說清楚了,兒子一直等着宋安然上門來。沒想到宋安然挺有種的,這麼快就跑上門來。哼,一會我要讓宋安然見識見識我的厲害。」
「不准胡來。人家上門既然是為了和解,你就給我老老實實的和解。要是你又將人給得罪了,老夫饒不了你。」寧老爺子橫眉怒眼,倒是將寧三老爺給鎮住了。
寧三老爺趕緊表態,說道:「老爺子放心,我肯定不亂來。」
寧家將宋安然迎進大門,大家分賓主坐下。
宋安然率先說道:「老爺子,三老爺,之前的事情給大家都帶來了損失,我們四海商行感到很抱歉。今日我上門,就是為了和解。希望從今以後我們兩家能夠和氣生財,互通有無。不知老爺子同三老爺意下如何?」
寧老爺子沒敢輕視宋安然。別看宋安然年紀不大,這些年在京城也是闖下了偌大的名聲。和男子相比,一點都不弱。
所以寧老爺子擺正態度,以平等的態度同宋安然說話,「少夫人有心了。我們寧家的意思,同樣是希望能和氣生財,互通有無。」
宋安然笑了起來,「有老爺子這話,晚輩就放心了。對了,寧三老爺又是什麼意思?寧三老爺管着順安商行,兩家將來要怎麼相處,還得聽一聽你這位當家人的意思。」
寧三老爺冷笑一聲,說道:「和氣生財,互通有無,這是大家都希望看到的。不過在和解之前,少夫人,我們是不是該先談一談補償的事情。」
宋安然挑眉一笑,「陛下下旨,命四海商行補償順安商行三萬兩白銀。據我所知,四海商行早在聖旨下達的時候,就將三萬兩送到了順安商行。難不成三老爺沒收到那三萬兩銀子?還是說順安商行有人貪墨?」
寧三老爺哼了一聲,「少夫人別轉移話題。我說的補償,不是指那三萬兩銀子。而是指之前的損失。」
宋安然面色一冷,反問:「什麼損失?本夫人怎麼不知道。」
寧三老爺呵呵冷笑兩聲,「少夫人真是貴人多忘事。正月里,你們四海商行阻擊我們順安商行,害得我們順安商行損失了三十萬兩白銀,這件事情,少夫人就打算這麼混過去嗎?少夫人不將此事說清楚,那麼和解就無從談起。」
寧老爺子眼一瞪,「老三,之前老夫的話你都忘了嗎?」
寧三老爺卻說道:「父親放心,兒子做事有分寸。」
接着寧三老爺又問宋安然,「少夫人,這件事情你得給我們一個說法。三十萬兩可不是小數目,沒可能一句和氣生財,就能將這件事情抹掉。」
宋安然嘲諷一笑,「三老爺是想和本夫人算賬嗎?既然三老爺要算賬,正好,本夫人也想同三老爺算一算賬目。你們順安商行逼得我們四海商行不得不退出京城糧食市場,這裏面的損失有多大,三老爺有想過嗎?喜秋,拿算盤給三老爺算一算。看看大家都損失了多少錢。」
「奴婢遵命!」
喜秋拿出隨身攜帶的金算盤,噼里啪啦開始算賬。
看着喜秋雙手翻飛,快捷無比的撥動算盤,寧家人都吃了一驚。還真是深藏不露啊,宋安然身邊隨隨便便一個丫鬟,就有這等本事,難怪年紀不大,卻闖出偌大的名聲。
寧老爺子覺着事情要壞,狠狠瞪了眼寧三老爺。這哪裏是和解,分明是在挑事。
寧三老爺卻一臉不服氣。這麼多年,順風順水的過來,最後竟然輸在了宋安然這個女人手上,自己還被罷官,變成了白身。為此,寧三老爺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氣。
宋安然送上門來,寧三老爺自然不會善罷甘休。他就是想親眼看看,宋安然到底有什麼本事。自己為什麼會輸在宋安然手上。
要是宋安然就仗着家世才有了今天,寧三老爺說什麼也不會服氣的。
不過目前看來,宋安然這個女人,顯然是個不怕事的。態度如此強硬,絲毫不讓,果然是個難纏的主。
喜秋一通計算,很快有了結果。
「啟稟少夫人,截止目前為止,四海商行因為退出京城糧食市場,已經損失了三十五萬兩銀子。」
「胡說八道!」寧三老爺首先跳起來反駁。
寧三老爺指着宋安然,「你們要臉吧。不就是一點糧食生意,竟然也敢獅子大開口,說損失三十五萬兩銀子,你怎麼不去搶啊。當我什麼都不懂,是三歲小孩,可以隨意矇騙嗎?少夫人,你這態度可不像是上門和解的。四海商行那些糧食,就算是翻倍,也值不了三十五萬兩。」
宋安然輕聲一笑,「三老爺,賬目不是這樣算的。你逼着四海商行退出京城糧食市場,不說糧食方面的損失。
單說運費,人工費用,鋪面損失,船隻來回耽誤的時間損失,四海商行的名譽損失,還有對一些長年合作的商家的補償,零零碎碎的加起來,這就有十幾萬兩。
再加上糧食方面的損失,本夫人開價三十五萬兩,已經是看在寧老爺子的面子上,給你們順安商行打了個折扣的價格。真要計較起來,沒有五十萬兩,這件事情就不算完。」
啊啊啊,天下竟然有如此厚顏無恥的女人,寧三老爺都快氣瘋了。
寧三老爺自認為自己是一個心黑手辣的主,可是今日同宋安然一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人物。
瞧瞧宋安然面不改色的開價,她的臉皮肯定比京城的城牆還要厚。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寧三老爺,「三老爺,賬目算清楚了。說起來,你們倒欠我們四海商行兩萬兩白銀。不過看在寧老爺子的面子上,那兩萬兩我就不和三老爺計較。就當是給三老爺喝茶。」
「啪!」
寧三老爺猛地拍桌子,指着宋安然怒道:「無恥!奸商!」
宋安然面色一沉,「三老爺,請注意你的言行。本夫人是一品誥命,三老爺你只是白身。你辱罵本夫人,要是本夫人告到衙門,三老爺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少夫人息怒。」
鬧到這個地步,寧老爺子沒辦法沉默下去。
寧老爺子和稀泥,說道:「少夫人,你大人有大量,千萬別同他一般見識。那什麼你欠我多少錢,我欠你多少錢,這話以後我們都不說了。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大家以後和氣生財,有錢一起賺。」
宋安然轉怒為喜,笑道:「老爺子說的對。過去的事情,本夫人也不想計較,都打算忘記的。卻沒想到三老爺卻一直惦記着,還要同本夫人算賬。既然如此,那本夫人只能公事公辦。還望老爺子見諒。」
「老夫理解。老夫也時常被這個不孝子氣得火冒三丈。老夫厚顏,請少夫人看在老夫的面子上,別同他一般計較。」
寧老爺想息事寧人,宋安然也不打算逼人太甚。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寧三老爺,說道:「老爺子,只要三老爺表態說忘記過去的事情,本夫人自然不會同三老爺計較那些小節。」
寧老爺子笑呵呵的,對宋安然說道:「少夫人大度。」
然後一轉眼,寧老爺子就變了臉色。一臉凶神惡煞的盯着寧三老爺,「混賬東西,還不趕緊給少夫人賠禮道歉。少夫人好心好意上門和解,你卻提什麼損失。你要臉嗎?」
寧三老爺梗着脖子,說道:「那麼多損失,難道就算了?內務府那邊都發話了,要我們寧家如數賠償。老爺子,那可是十幾萬兩啊,你不心疼嗎?」
「你再胡說,老夫就抽你。」寧老爺子怒斥寧三老爺。
寧老爺子很無奈,老三還有沒有腦子啊,簡直是蠢貨。十幾萬兩銀子的確不少,但是只要過了這個坎,要不了幾個月就能賺回來。寧家還差這點銀子花用嗎?真是鑽到錢眼裏面去了。
寧三老爺還是不太服氣,寧老爺子作勢就要抽他。
寧三老爺趕緊說道:「行了,行了。我大度一點,就不同少夫人計較。」
宋安然嘲諷一笑,「讓三老爺同我和解,真是難為三老爺了。連內務府都沒敢問本夫人要損失,三老爺倒是比內務府的本事更大,更着急。三老爺,你如此熱心,內務府的人知道嗎?」
「你什麼意思?」寧三老爺目光不善的盯着宋安然。
宋安然輕聲一笑,說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三老爺,生意上的事情你還需要多學一學。並非凡事沖在前面,就會有好結果。」
寧老爺子趕緊說道:「少夫人說的沒錯,這是老成持重之言。老三,在生意場上你還是新丁,多看多學不會有錯。」
寧三老爺都快氣死了,突然站起來,「我肚子痛,先走了。」
寧三老爺氣呼呼的離開花廳。
寧老爺子則說道:「他大小脾氣就怪,少夫人別同他計較。」
宋安然笑道:「三老爺真有福氣。有老爺子替他保駕護航,這輩子肯定是順順利利,平平安安。」
寧老爺子哈哈大笑起來,「少夫人真會說話。」
宋安然又同寧老爺子寒暄了幾句,然後就起身告辭。
宋安然沒想到,寧三老爺竟然在半路上等着她。
當宋安然走在花園小徑上的時候,寧三老爺突然從花叢中鑽出來。害得白一如臨大敵,差點將腰間的軟劍抽了出來。
寧三老爺目光陰狠地盯着宋安然,怒道:「你別太得意。這一次我輸了,不代表下一次我還會輸。下一次,我們再較高下。」
宋安然冷笑一聲,看着寧三老爺的目光極為嫌棄。寧三老爺一大把年紀了,竟然還在犯中二病。真是沒救了。
宋安然笑着對寧三老爺說道:「好啊,下一次我們再較高下。下一次三老爺輸了,可別哭鼻子。」
「胡說八道,本老爺頂天立地男子漢,豈會如娘們一樣哭泣。倒是你,哼,下次被我打得大敗虧輸的時候,可別哭哭啼啼的找人求救。」
宋安然挑眉冷笑,「三老爺的英勇宣言說完了嗎?本夫人可以走了嗎?」
「你,你,你……」寧三老爺很生氣。宋安然這是將他當做了小丑嗎?
寧三老爺指着宋安然,想要動手,卻又不敢。
宋安然皺眉,示意白一動手。
白一領命,一腳就將寧三老爺給踹翻了。
喜春小聲叫好。
宋安然含笑說道:「現在沒人擋路了,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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