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國公過世的消息一經證實,舉朝哀痛。早朝上,永泰帝當着朝臣的面,沉痛哀悼定國公。
永泰帝神情悲痛,大呼「朕痛失肱骨。」
後又以袖蒙面,不願讓朝臣看到他痛哭流涕的一面。
正所謂人死萬事消。這個時候,朝臣們都放下過去的成見,回憶定國公值得稱道的地方。在朝臣的嘴裏,定國公儼然是一個為國為民,鞠躬盡瘁,忠君愛國的忠臣良將。大周朝堂失去了定國公,就像是失去了主心骨。
楊首輔見大家越說越過分,都快將定國公神化了,趕緊站出來做惡人,阻止這種情況繼續蔓延。
定國公為人的確不錯,可也沒有大家說得那麼好。定國公已經死了,一切照着規矩辦,哪來那麼多歌功頌德。
楊首輔請永泰帝定下定國公的諡號。
永泰帝收起心中哀痛,還用袖子擦了擦眼角,這才露出一張臉面對所有朝臣。
永泰帝說道:「依照輩分,朕要稱呼定國公一聲舅公。朕以為定國公會一直站在朝堂上,為朕分憂解難。卻沒想到,短短數日,朕就失去了定國公。朕心甚痛。」
永泰帝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雙目掃視朝堂臣工,然後繼續說道:「對於定國公的諡號,諸位愛卿有什麼建議?」
宋子期站在人群中,始終沒有說過一句話。
宋子期微微低着頭,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定國公過世,宋子期早已經料到。
從元康帝死的那天開始,宋子期就立下了目標,他要定國公死。於公於私,定國公都必須死。只有定國公死去,才能讓永泰帝清晰的認識到勛貴的懦弱,文臣的強大。才能讓宋安然和顏宓的計劃加快進行。
只是宋子期沒想到定國公會如此脆弱,他本以為還要再刺激幾次,定國公才會跳坑。看來是他高看了定國公。
接着宋子期冷哼一聲,定國公此人果然是蠢貨。這種蠢貨早就該去死。
如今定國公既然已經死了,在諡號上面,宋子期不會為難周家。
宋子期突然站出來,面對永泰帝朗聲說道:「啟稟陛下,臣以為『武德』二字,才不辱沒定國公。」
朝臣譁然。『武德』是一個武將死後能夠得到的最高評價。就好像文臣的所能得到的最高評價是『文正』一樣。
定國公這人地位很高,但是戰功很少。很多時候,帝王都是將定國公放在京城,當做定海神針使用。
一個沒打過幾場仗的人,諡號為『武德』,這會不會有些過分?
永泰帝卻極為滿意,終於有人能夠領會他的意思。永泰帝定睛一看,竟然是宋子期宋大人,更是意外之喜。
不等其他朝臣出言反對,永泰帝就率先說道:「好!就定『武德』二字。擬旨……」
永泰帝意思明確,朝臣們捏捏鼻子,算了,何必為了一個諡號同永泰帝爭論。這麼點小事,乾脆就便宜了定國公。
永泰帝給定國公賜了諡號,周家人心滿意足,大張旗鼓地給定國公辦喪事。
顏均代表晉國公府,來到定國公府弔唁已經過世的定國公。
顏均和定國公的繼承者,國公府世子,高顏均一輩的周大老爺周涵見了面。
周涵見顏均年少有為,就想將自家閨女許配給顏均。奈何,顏均的婚事早就定下,還是先帝賜婚。除非顏均和女方有一人過世,這門婚事才能取消。
周涵捋着鬍鬚深思,要不將閨女許配給顏均做側室?
雖說委屈了閨女,可是能得一乘龍快婿,這點委屈也是值得的。
要知道,定國公一死,定國公府在朝中頓時失去了大半的話語權。如果定國公府沒有強有力的人物力挽狂瀾,很快定國公府甚至會失去軍隊的話語權。到那時候,定國公府就從一流勛貴淪落為二流勛貴。
很顯然,周涵並不是一個能夠力挽狂瀾的強勢人物,他沒辦法將定國公府維持在一流勛貴的地位上。所以周涵想到了聯姻。
在外人看來,晉國公府已經落敗。可是在周大老爺看來,晉國公府表面落敗,實際上晉國公府的勢力並沒有受損。所謂的落敗,那都是因為元康帝打壓,給了外人一個假象。
在周涵看來,只要晉國公府的老國公還活着,顏宓宋安然兩口子還活着,宋子期依舊站在朝堂上,那麼晉國公府就還是以前那個晉國公府。只不過變得低調內斂,符合晉國公府現在給人的印象。
顏均身為新一任晉國公,十足十是個香餑餑。
周涵以平等的態度和顏均拉家常,兩人熟悉了之後,周涵才提出聯姻的想法。
顏均放下茶杯,奇怪地看了眼周涵。聯姻?顏家和周家聯姻,開什麼玩笑。先不說定國公落井下石的事情,就說周家的閨女,以顏均的眼光看來,可不怎麼樣。
再說了,據顏均所知,周涵的妹妹周寒煙,也就是如今的安郡王妃同母親宋安然一直有矛盾。
要是他娶了周家的姑娘,豈不是要叫周寒煙一聲姑姑?
到時候周寒煙以長輩加王妃的身份來干涉顏家的事情,想一想就覺着不爽。
顏均拱拱手,對周涵說道:「多謝世伯抬愛。如今府中還在守孝,家父家母也不在,兩家聯姻的事情還是算了。」
周涵微微眯着眼睛,說道:「我們周家和你們顏家是姻親,也是世交。我和你父親母親也是熟人。我們兩家聯姻,我相信你父母肯定不會反對。」
顏均搖搖頭,神情有些沉重地說道:「不瞞世伯,我現在無心婚姻。還請世伯諒解。」
周涵皺眉,他沒想到顏均會拒絕得這麼幹脆。
既然顏均將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周涵也不好意思強迫顏均接納周家的姑娘。
周涵對顏均說道:「罷了,看來我們兩家沒有緣分。」
顏均點點頭,說道:「多謝世伯體諒。」
「替我問候你父母,還有老國公。將來有機會,我們兩家再聚。」周涵端起茶杯,送客。
顏均也不樂意多做停留,當即站起來告辭離去。
等顏均一走,周涵就將茶杯重重的放在桌面上。茶杯同桌面碰撞,發出巨大的響聲。屋中伺候的下人心頭一緊,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周涵微蹙眉頭,心中煩悶不已。他不是顏宓,沒有顏宓過目不忘的本事,更沒有顏宓力挽狂瀾的本事。
顏宓敢從顏光手裏搶爵位,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國公爺,周涵不敢。周涵只能守着世子的本分,順從父母的安排。
顏宓敢帶兵打仗,還敢擁兵自重。周涵不敢。周涵只能在定國公的安排下,去軍隊歷練,之後又進了兵部,一步步的往上爬。
以前年少時,周涵不服氣顏宓,認為大家都是國公府世子,同樣的身份地位,沒有誰比誰高一等。二十年過去,如今回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早就被顏宓甩在了後面。
顏宓一直狂奔前進,周涵徒步向前。一個跑,一個走,慢慢的,這差距越來越大。就連顏宓的兒子,都比自己的兒子更出色。
周涵咬咬牙,覺着牙痛。
人到中年,周涵還是不服氣顏宓。可是殘酷的對比,讓他很清楚,自己比不上顏宓。
周涵輕嘆一聲。可惜自己的閨女沒有福氣,不能嫁給顏均。
罷了,罷了,定國公府不是非要和晉國公府聯姻。定國公過世,定國公府雖然元氣大傷,可是定國公府的根基還在。就憑周家和皇室蕭家世代聯姻這個關係,周家人的前程就差不了。
周涵想通了,也就不再怨天尤人。顏家有顏家的路,周家有周家的路。能夠笑到最後的人,才是真正的贏家。
……
永泰元年九月,顏均奉旨將宗室女娶回了家。
宗室女蕭辰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嫁到了晉國公府。婚禮很順利,也很隆重。顏家給足了宗室面子。
但是新婚夜,顏均並沒有和蕭辰圓房。顏均只在新房內坐了小半個時辰,就去了書房歇息。
蕭辰咬着唇,只覺屈辱,又心有不甘。
顏均很出色,洗去從戰場上帶回來的風霜,經過一年京城貴公子生活的薰陶,顏均的風采已經超越了當年的顏宓。
容貌,氣度,身份,家世,一切一切都彰顯着顏均的高不可攀。彰顯着他獨特的魅力。
顏均往蕭辰面前一站,沒有一句話,沒有一個笑容,單憑那張無懈可擊的,英俊到沒朋友的臉就已經俘獲了蕭辰的心。
面對顏均,蕭辰喜悅,羞澀,臉頰緋紅,心中歡喜不已。可是半個時辰後,顏均毫不留情的離去,將蕭辰心中絢爛的夢打碎了。
顏均對她不屑一顧,只因為皇命難違,才會娶她為妻。這是多麼的可悲。
蕭辰哭了小半夜,哭自己的不幸,哭自己的委屈,咒罵顏均的無情。哭到最後,蕭辰沉沉睡過去。
到了早上,還是丫鬟叫她,她才醒來。
一想到今日要去拜見長輩,蕭辰就很惶恐。
顏均會不會當着顏家長輩的面,直接落她的面子?
顏均做人很有原則,雖然他暫時不會同蕭辰圓房,但是該給的尊重他都會給。
顏均帶着蕭辰去見長輩,一路上兩人無話。
國公府內,蕭辰的長輩只有老國公以及四叔顏定,四嬸娘蔣菀兒。
這三人都不會刻意刁難蕭辰,這讓蕭辰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情又有些黯然。得不到夫君的喜歡,得不到公婆的認可,她能經營好自己的婚事嗎?
之後,顏均帶着蕭辰出國公府,去見顏氏族人。
接下來三朝回門,顏均也跟着蕭辰回了娘家。兩人還一起進了宮面見魯皇后以及永泰帝。
永泰帝因為宋安然的關係,加上顏宓出海的的原因,對顏均的態度很和藹。還勉勵了顏均幾句。讓顏均安心當差,為朝廷出力。
顏均躬身領命。
顏均如今在五軍都督府掛了一個閒差,平日裏沒什麼事情干。
其實顏均的差事完全配不上他的國公爺身份。奈何顏均年齡太小。正所謂嘴邊沒毛,辦事不牢。大家對他不信任,自然不肯讓他佔據高位。
顏均表現得很坦然,對別人的懷疑輕視,顏均一笑而過。
所以對於永泰帝的話,顏均一樣沒放在心上。永泰帝的那些話,聽聽就行了。
見過了永泰帝,顏均又去後宮見魯皇后。
劉小七親自將顏均送出思政殿,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一句話沒說,默契天成。
劉小七讓顏均稍安勿躁,耐心等待機會。顏均也讓劉小七放心,他不會亂來。他懂得伺機而動。他年輕卻不衝動,也不輕狂。他是真正的獵手,知道時機的重要性,也會抓住時機。
顏均和蕭辰一起前往後宮,面見魯皇后。
魯皇后第一次見到顏均,頓時驚為天人。如此出色的男子,唯有公主才配得上。
看看顏均身邊的蕭辰,很美,但是也只是美而已。蕭辰的美還配不上顏均。
魯皇后心裏頭哼了一聲,太便宜蕭辰。要是換做自己的閨女嫁給顏均,那該多好。
魯皇后眼珠子一轉,乾脆命宮女將幾個公主都叫來。顏均想要避開,可是魯皇后卻下令不許顏均離開。
顏均面無表情,心中厭惡不已。
顏均習慣了戰場,不喜歡女人那一套行事風格。可如今身在皇宮,顏均縱然不滿,也只能忍着。
年齡不一的幾個公主,都來到坤寧宮面見魯皇后。
魯皇后給公主們介紹蕭辰顏均。公主們直接忽略了蕭辰,全都盯着顏均看。不約而同的想到,這人真好看。什麼樣的女人才配得上這樣的男人?肯定不是站在顏均身邊的蕭辰。
公主們對蕭辰羨慕嫉妒恨。真不知道先帝是怎麼想的,竟然將蕭辰賜婚給顏均。哼,她不配。
蕭辰身為宗室女,也是有脾氣的。被所有人嫌棄,心頭委屈。公主們當着她的面覬覦她的夫君,真是欺人太甚。
蕭辰突然開口,說道:「夫君身為男子,長久留在後宮,會被人說閒話。皇后娘娘,請准許我家夫君先行告退。」
坤寧宮瞬間沉寂下來。
魯皇后和公主們都死死地盯着蕭辰,好大的膽子。真以為自己嫁給了顏均就萬事大吉了嗎?做夢。
顏均帶着欣賞的目光看着蕭辰。顏均想着,看來自己的新婚妻子不是個軟柿子,她是有脾氣的,也是有想法的一個人。
蕭辰不懼魯皇后還有幾位公主的目光。可是顏均的目光,卻讓蕭辰緊張不已,耳根泛紅。她怕顏均不喜歡她,甚至厭惡她。幸好她沒有在顏均的眼中看到厭惡。
蕭辰鬆了一口氣。
公主們對蕭辰大聲呵斥,「你放肆!」
「請公主慎言。」顏均突然站了出來,「皇后娘娘,臣身為男子,的確不宜在後宮多做停留。既然已經見了面,臣就此告辭。」
顏均轉身,對蕭辰使了個眼色。蕭辰秒懂,趕緊跟上顏均,兩個人一起離去。
「你給我站住,站住。」公主們跺腳大喊。
顏均絲毫不理會。區區一個公主,還奈何不了他。
魯皇后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顏均帶着蕭辰朝殿門走去。
緊接着,魯皇后又聽到自家閨女在耳邊叫喊,讓顏均站住。可是顏均不為所動,就連蕭辰也大膽的無視了公主的命令。
魯皇后頓時氣憤不已。
魯皇后拍着桌子,怒道:「給本宮站住。本宮的話,你們敢不聽!」
顏均停下腳步,回頭,表情冷漠地看着魯皇后,問道:「不知皇后娘娘叫住臣,有何指教?」
魯皇后頓時語塞。她是皇后,可是她管不了朝堂,管不了臣子。
魯皇后氣不順,怒道:「本宮叫你們站住,還需要理由嗎?」
魯皇后打算耍橫。她是皇后,她就不信顏均敢公然反抗她的命令。
顏均冷冷一笑,就連聲音裏面都帶上了一絲絲冷意。
顏均對魯皇后說道:「今日臣來後宮參見皇后娘娘,是規矩要求。若非如此,臣不會跨入後宮一步。臣已經參見了皇后娘娘,該說的話都已經說了,臣理應告退。
若是臣繼續逗留後宮,皇后娘娘就不怕朝堂非議?不怕陛下責問?皇后娘娘,朝中御史對皇室的事情一直非常關注。
今日的事情,若是讓御史知道,皇后娘娘可曾想過會有什麼後果?幾位公主的名聲還要不要?
最後,臣想提醒皇后娘娘,臣是大周的臣子,是陛下的臣子。臣身為超品國公,容不得任何人侮辱。晉國公府的尊嚴,同樣不容任何人挑釁。」
顏均的話中,隱含威脅。顏均擺明了態度,皇后娘娘再敢亂來,將他當做以色侍人的弄臣玩弄,就別怪他翻臉。
顏均年歲雖小,卻是正兒八經的超品國公。魯皇后還真以為可以隨意擺弄顏均,那就想錯了。別被顏均的年齡矇騙,晉國公府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元康帝花費十幾年的時間,也僅僅只是讓顏宓帶兵離京。魯皇后何德何能,就敢讓堂堂超品國公留在後宮,供公主們平頭論足。真以為皇室的公主很值錢嗎?
啊呸!
顏均目光冷冷地刺在魯皇后身上,魯皇后瞬間一哆嗦,腦子也跟着清醒下來。
皇室的確高高在上。但是不代表皇室可以肆無忌憚。皇室做事要守規矩,臣子才會守規矩。一旦皇室帶頭破壞規矩,那麼就別怪下面的臣子也不守規矩。
現在魯皇后將公主叫來,像是玩笑一樣打量堂堂晉國公。
如果顏均是魯家的晚輩,那沒所謂。就當是親戚來往,不用講究那麼多。
可是顏均不是魯家的晚輩,今日顏均進宮,是以晉國公的身份進宮。那麼魯皇后就該對顏均的身份給予基本的尊重。
魯皇后擺架子就算了,旁邊的公主也敢出聲呵斥超品國公。真當大周朝的國公很廉價嗎?信不信顏均一巴掌打在幾個公主的臉上,永泰帝也不敢深究此事。
魯皇后氣得不行,偏偏還發作不得。畢竟錯在她,她就不該將公主們叫來,對顏均平頭論足。
顏均清冷一笑,說道:「如果皇后娘娘沒別的吩咐,那臣就此告辭。」
魯皇后咬咬牙,沒吭聲。
顏均也沒在意,帶着蕭辰就離開了坤寧宮。
這一次,沒人阻攔,也沒人出聲呵斥。
等到顏均和蕭辰離開了坤寧宮,嫡公主才叫了起來,「憑什麼?母后,你為什麼不攔着他們?」
「你給本宮閉嘴。那是晉國公,不是你的表兄弟,需要討好你。」魯皇后怒斥嫡公主。
嫡公主一臉委屈,小心翼翼地說道:「母后,女兒哪裏做錯了,您指出來,女兒一定改正。」
魯皇后呵呵冷笑兩聲,接着咬牙切齒的說道:「乖女兒,你要記住,這位晉國公我們母女惹不起。」
嫡公主眼珠子一轉,說道:「母后惹不起,難道父皇也惹不起嗎?父皇是天子,富有四海,所有人都要對父皇俯首稱臣。只要父皇發話,晉國公就必須聽命行事。」
魯皇后瞪着嫡公主,嚴厲地說道:「你不准亂來。晉國公是朝廷的體面。你要是敢亂來,壞了你父皇的安排,本宮也保不住你。」
嫡公主委屈地說道:「可是女兒喜歡那位晉國公。那麼年輕,那麼好看,又身故高位。蕭辰何德何能,憑什麼能夠嫁給晉國公。母后,女兒也想嫁給晉國公。」
魯皇后板着臉,說道:「你給本宮聽着,再讓本宮從你口中聽到晉國公這三個字,你身邊伺候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部打死。」
嫡公主的臉色瞬間就變了。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母后,你對女兒太殘忍了。」
魯皇后不為所動,冷冷地說道:「本宮這麼做也是為了你好。今日本宮就不該將你叫來。行了,晉國公這個人你就別想了。就算他沒有娶妻,他也不可能娶你。你就趕緊死了這條心吧。」
嫡公主哭着跑了出去。
魯皇后皺起眉頭,滿心煩惱。之前是她糊塗,見了顏均的容貌,竟然生出妄想。如今回過神來,才知道自己差點鑄成大錯。
魯皇后拍拍心口,幸虧一切都沒發生。至於女兒心裏頭那點小心思,魯皇后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顏均同樣沒有將宮裏發生的小插曲放在心上。
出了宮,蕭辰做馬車,顏均騎馬,兩人一起回國公府。
蕭辰好幾次鼓起勇氣,想和顏均說話。可是每次話到了嘴邊,又都咽了下去。
蕭辰心裏頭很唾棄自己。如果第一步都垮不出去,那她和顏均還會有未來嗎?蕭辰滿心苦澀,卻無處排解。
顏均面色如常。蕭辰的表現,讓顏均認識到蕭辰是個有膽量的姑娘。可是這不會讓顏均改變主意。
既然一開始顏均就打定了主意不同房,那麼顏均就不會輕易改變這個決定。
因為比起同房,比起婚姻生活,顏均還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就到了永泰二年。
劉小七和宋子期幾乎同時發力,開始運作顏均去西北掌軍的事情。
顏均也將所有的時間和精力全都集中在此事上面。
宋安然和顏宓在離京的時候,計劃好了所有的事情。現在就是執行計劃的時候。
先是西北生出亂子。
新的草原部落開始壯大,時常侵擾邊境地區。邊境地區因此發生了好幾起小規模的騷亂。
同時西北的馬賊越來越厲害,甚至打下了一座縣城做為據點。
此事傳到京城,頓時震驚了朝堂。
馬賊打下了縣城?這是天方夜譚嗎?難道這些馬賊打算造反?
既然不造反,那為什麼馬賊會攻打縣城,還將縣城當做了據點?
沒有人能夠回答這個問題。了解西北的吳國公已經過世,定國公也死了。至於鎮國公,早就被貶為鎮國侯,如今連上朝的資格都沒有。而且鎮國侯也不熟悉西北的局勢。
放眼朝堂,熟悉西北的人要麼死了,要麼身在西北,要麼已經出海。留在京城的勛貴武將,竟然出現了斷層。
勛貴武將們感到了震驚,不知不覺間,勛貴武將在人才培養方面竟然出現了斷層?這,這是要滅了勛貴武將嗎?
文臣們同樣感到震驚。朝中竟然找不出一個會打仗,能打仗的人。武將斷層這麼厲害,要是草原部落繼續發展壯大,將來一旦打起來,朝廷還能派誰去打仗?總不能將顏宓從海外叫回來吧。
為了西北的事情,朝廷討論了幾天都沒有結果。永泰帝氣了個半死,當着朝臣的面摔了茶杯。指着朝臣的臉大罵道:「無能,一個個全是飯桶。」
永泰帝甩袖離去,劉小七高呼退朝,跟着永泰帝一起離開。
朝臣們大皺眉頭,既擔心西北的局勢,又擔心劉小七這個閹人在永泰帝身邊進讒言。
永泰帝氣呼呼地回到思政殿,心頭的怒火還沒有平息下來。
朝臣們不關心西北,但是永泰帝關心。永泰帝不具備帝王素養,但是基本的常識肯定有。
永泰帝很清楚,西北是大周的門戶,屏障。一旦西北出現亂子,整個大周都會被動搖。所以西北無小事,西北的事情一定要重視。
更可氣的是,區區馬賊竟然就能打下縣城。西北軍是吃素的嗎?一年耗費那麼多銀兩,難道就養了一群蠢貨嗎?
劉小七給永泰帝上了一杯茶,躬身說道:「陛下息怒。」
「朕如何不怒,朝中全是無能之輩。」永泰帝十分惱怒。
劉小七見火候已經有七分,於是說道:「陛下,其實朝中還是有能夠打仗的人,也有懂西北局勢的人。」
「誰?」永泰帝很意外,難道他忽略了哪個將才嗎?
劉小七輕聲說道:「晉國公府老國公。」
永泰帝一聽,猛地回過神來。對啊,晉國公府的老國公,那可是正兒八經在西北打過仗的人。
當年四大國公,晉國公府的老國公和吳國公同為兩大能打仗的戰神。
只因為顏宓太能幹,很快將老國公取而代之,之後很快又蓋住了老國公的風頭。時間一長,不熟悉過去的人,早就忘了老國公。
今日要不是劉小七提醒,永泰帝也不會想起老國公。
永泰帝興奮得不能自已,連說劉小七是自己的福星。劉小七謙虛了兩句,提醒永泰帝要抓緊時間處理西北的事情。
永泰帝收起興奮的表情,說道:「你提醒的對。趕緊將老國公請到宮裏,朕要親自問詢,了解西北的局勢。」
「奴才遵旨。」
劉小七躬身退出,嘴角微翹,心頭高興。目前看來,計劃還算順利。宋安然和顏宓當年留在西北的棋子,果然很好用。
劉小七並不知道,宋安然和顏宓留在西北的棋子是容玉。
宋安然早在離京的時候,就和宋子期商量好了。時機一到,就開始聯絡容玉。
宋子期用五十萬斤糧食作為交換,換得容玉率領馬賊攻打縣城,並且做出將縣城當做據點的樣子。
如此一來,朝堂果然震動,就連永泰帝也氣了個半死。
縣城被攻佔,就等於是有人造反。此事以最嚴肅的態度對待,肯定沒錯。
宋子期下了一步棋,劉小七緊接着下了第二步棋。兩個人從來沒有交流過,甚至連一句話都沒說過。可是兩個人卻都抓住了機會,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努力。
老國公接到旨意,永泰帝要他進宮。
老國公打發了內侍,對着顏均呵呵地笑了起來。
老國公拍拍顏均的肩膀,說道:「你的機會來了。爺爺這趟進宮,一定將你的事情辦成。」
顏均笑了笑,說道:「祖父,一切按照計劃行事。」
老國公說道:「老夫知道。老夫肯定不會壞了你的計劃。」
老國公很興奮。顏宓和宋安然不在,他總算有了用武之地。
老國公收拾了一番,啟程進宮面見永泰帝。
永泰帝對老國公十分客氣,說話都帶着點小心。老國公則故作高深,惜字如金,卻字字珠璣,將永泰帝唬得一愣一愣的。
當永泰帝提出讓老國公主持西北軍事的時候,老國公故作矜持,連連推辭。連說自己老了,不堪用。而且他已經十多年沒去過西北。西北現在是個什麼局面,他也說不清楚。
永泰帝卻執意要讓老國公主持西北軍事。
老國公執意不肯。因為老國公很清楚,這一切都是永泰帝嘴巴上說書,當不得真。永泰帝不可能真的讓他主持軍事。
果不其然,接着永泰帝就提議,讓老國公明日上朝,為西北的事情出謀劃策,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老國公領旨。
之後,老國公就退了出去。
第二天早朝,老國公來到朝堂上,將不知情的朝臣們都驚了一跳。
不少朝臣都在心裏頭嘀咕,這老貨,多少年沒見到上朝,今日破天荒的上朝,肯定是為了西北的事情。
等到永泰帝來到大殿上,早朝開始。
第一件事情就是關於西北。
永泰帝有些興奮地說道:「老國公何在?」
「臣在。」
永泰帝趕緊道:「請老國公替大家說說西北的局勢。」
「臣遵旨。」
老國公面對朝臣們的審視,冷哼一聲。心想一群不知所謂的傢伙。老夫當年叱咤風雲的時候,你們這群人還在打醬油。
老國公輕咳一聲,開始說起西北當前的局勢。老國公看看而談,言語幽默生動,很能吸引大家的注意力,讓人順着他的思路想下去。
宋子期站在人群中,哼了一聲。這老貨,幸虧將他的話給記住了,沒說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
老國公說了小半個時辰,讓朝臣們對西北了有一個直觀的的認識。
接下來,就是群策群力解決西北難題。按照老國公的思路,馬賊要滅,草原部落要防備。西北軍承平十多年,武備鬆弛,需要整頓軍武,重新練軍。同時朝堂上也要派出能幹的年輕將才前往西北歷練,為國家儲備軍武人才。
這人才的選拔,自然是從勛貴武將中選出。
大家紛紛點頭,老國公的話很有道理。
只是整頓軍武,重新練軍,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決的。倒是消滅馬賊很要緊,人才計劃也可以提前實施。
老國公朗聲說道:「一群馬賊,土雞瓦狗耳。西北軍無能,不代表京營無能,勛貴無能。臣懇請陛下,許京中將才帶領一千京營前往西北軍前效力。勢要滅了這群馬賊。」
永泰帝興奮地問道:「老國公有把握?」
老國公擲地有聲地說道:「老臣以項上人頭保證,只要京中將才一出,縣城轉眼就能收復。」
收復縣城小事情。要是容玉不退,四海商行立馬斷了容玉的生意,斷了容玉的糧食,甚至可以斷了容玉的軍械馬匹。沒有了這一切,容玉就是個棒槌。總而言之,只要顏均到了西北擺出人馬,容玉就必須讓出縣城。
這個時候,老國公都在佩服宋安然的高瞻遠矚。通過商業滲透了容玉,又反過來用商業手段控制了容玉的命脈,讓容玉既恨又愛。
「好,好,好!朝中就是需要像老國公這樣的人。」
永泰帝激動地連說三個好。緊接着,永泰帝又問道:「老國公心目中可有人選?哪些將才可以被派往西北?」
老國公早有腹稿,朗聲說道:「老臣的孫兒顏均,雖南府軍東征西討數年,是真正經歷過戰場的人,他適合領兵去西北。同時,還有……」
為了避免永泰帝反對顏均前往西北,老國公又說了好幾個名字。
永泰帝聽到顏均的名字,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收了起來。
這個時候,永泰帝想起了宋安然,想到那個決定命運的晚上。
永泰帝在宋安然的威逼利誘下,簽下了一份協議。其中一條,就是在登基後三年內,將顏均派到西北掌軍。
永泰帝握住椅子扶手,心裏頭想着,來了嗎?宋安然來了嗎?這一切是不是宋安然在提醒他,要遵守當年的承諾?
永泰帝手心冒冷汗。他已經貴為帝王,可是內心深處,還是對宋安然保留着一份忌憚。
宋安然這個女人,可不是普通的女人。這個女人離開京城兩年,可她依舊影響着朝堂。
永泰帝眼前發黑,心情很是不爽。他想要擺脫宋安然,所以他沒有答應老國公的提議,而是宣佈此事改日再議。
永泰帝沒有給朝臣一個解釋,起身離去。
劉小七高呼「退朝」,也跟着離去。
老國公站在朝堂上,皺起眉頭,永泰帝這是什麼意思?是在玩弄他嗎?豈有此理。
宋子期來到老國公身邊,低聲說道:「你太得意忘形,也太急躁。」
老國公吹鬍子瞪眼,「親家是來教訓老夫?」
宋子期冷冷一笑,說道:「本官只是好心提醒你。別耽誤了正經事。」
老國公哼了一聲,「難不成陛下真能拒絕老夫的孫兒?」
宋子期說道:「顏均也是本官的外孫。這些日子,本官一直在為了顏均的前程奔走,絕對不允許任何人破壞。明天的早朝,本官希望老國公能夠照着計劃行事。」
老國公皺了皺眉頭,「親家,你和我說說,陛下到底是什麼意思?我家顏均就這麼不招人待見?」
宋子期四下看了看,着才說道:「和顏均無關。主要是顏宓和安然的原因。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事情很快就能解決。」
宋子期指了指宮裏,暗示老國公,宮裏面有他們的人。
老國公嘿嘿一笑,「宋大人果然厲害。」
老國公拍着宋子期的肩膀,一副哥兩好的態度。
宋子期對此十分嫌棄,甩了個白眼給老國公,宋子期就瀟瀟灑灑的離開了。
老國公砸砸嘴巴,笑了起來。心想宋子期這老帥哥,就是臭講究。
思政殿內,永泰帝還在皺眉深思。
永泰帝沒有主意,不知道該不該用顏均。於是問道:「劉樹,你說朕該不該聽老國公的話?顏均可是顏宓的兒子。」
劉小七做出深思的模樣,說道:「啟稟陛下,此事地分兩部分來說。」
永泰帝頓時來了興趣,「那你和朕說說,要分哪兩個部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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