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康帝甩袖離去,朝臣們則留下來觀刑。實則是盯着那些行刑的侍衛,誰要是敢將老太醫們打死了,那就別怪朝廷不給這些行刑的侍衛一條活路。
被一群朝廷大佬們盯着,行刑的侍衛們感覺壓力山大。提起板子的時候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打。甚至恨不得板子打在自己的身上,也別打在太醫的身上。
這場尷尬的行刑,行刑侍衛們以超高的演技完美的結束了演出。而且行刑侍衛充分的詮釋了什麼叫做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看架勢挺厲害的,等板子落到太醫們的大腿上,感覺就像是被瘙癢一樣。
行刑侍衛們這樣的牛逼的表演,應該給一個大大的贊。
可惜朝廷大佬們不僅沒給行刑侍衛一個贊,反而還狠狠瞪了他們幾眼。
行刑侍衛們感覺好無辜,已經沒活路了。
所有太醫的命都保了下來,朝廷大佬們也都跟着鬆了一口氣。
不過接下來還有讓他們煩惱的事情。
因為八皇子過世,元康帝直接罷朝。而且還下了一道旨意,要以親王禮下葬年僅三歲的八皇子。
元康帝一天十二個時辰都陪在惠妃身邊,兩個人互相安慰,互相舔砥着傷口。他們一起回憶關於八皇子的所有細節。
每回憶一次,惠妃就要痛哭一次。甚至有幾次,惠妃直接哭到昏了過去。
元康帝沒有哭,他只是紅着眼睛,強忍着心中的難受。
回憶八皇子,就等於一次次的劃開傷口,讓傷口不停的流血。這樣的過程很痛,可是元康帝一直強忍着。他安慰着惠妃,開解着惠妃,他希望自己獨自品嘗失去兒子的痛苦。
元康帝這個時候,完全不像是一個帝王,更像一個單純的失去的兒子的父親。
元康帝連續罷朝十日,朝臣們終於坐不住了。
元康帝再這麼下去,可怎麼得了。為了一個八皇子元康帝就不能振作,那以後遇到更嚴重的事情,又該怎麼辦。
朝臣們輪流進宮,勸解元康帝,希望元康帝能夠振作起來,處理國政大事。
元康帝根本不理會朝臣們的勸解,他將所有朝臣都擋在大殿門外,對朝臣們勸解的話充耳不聞。
這個時候,全天下只有惠妃一個人能夠靠近元康帝。其他人,誰敢靠近元康帝誰死。
就連劉小七,曹公公這些貼身伺候的太監,如今都不敢太過靠近元康帝,說話也都戰戰兢兢的,甚至連呼吸都透着一股子小心翼翼的味道。
元康帝已經罷朝十四日,也就意味着八皇子已經死了十四天。
八皇子以親王禮下葬,葬禮極其奢華隆重。
時隔半個月,朝臣們還是在八皇子的葬禮上,才終於見到元康帝。
元康帝消瘦了很多,惠妃也瘦了,不過依舊不損惠妃的絕世美貌。
元康帝像一個滄桑的老人,扶着八皇子的棺木,當着所有朝臣的面痛不欲生。
朝臣們見了,沒有被元康帝偉大的父愛感動,反而一個個大皺眉頭。元康帝身為帝王,就註定他不能擁有正常人的感情。
元康帝應該用帝王的思維去看待八皇子的死,同樣應該用帝王的思維去處理八皇子的後世。
可是現在,元康帝身上沒有半點帝王的尊嚴和冷酷,怎麼看都是一個痛失愛子的可憐老男人。
這可不是一個吉兆。
朝臣們面面相覷,都弄不明白,元康帝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以前也沒覺着元康帝有多寵愛八皇子,為何八皇子一死,元康帝就突然爆發了。
八皇子的葬禮辦完後,朝臣們集體請願,請元康帝恢復早朝,恢復一個帝王該有的樣子。
元康帝將所有朝臣擋在大殿外,獨自坐在大殿內沉思。
劉小七遠遠地站在柱子下面,低着頭,小心翼翼地觀察元康帝的動靜。
元康帝坐在龍椅上,一動不動已經持續了將近一個時辰。
劉小七以前自詡自己是揣摩元康帝心思的高手,可是如今劉小七卻看不懂元康帝的心思。感覺元康帝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大殿內,也不在朝堂上,更不在全天下。
劉小七就覺着,元康帝已經神遊天外,置身邊所有事情於不顧。
元康帝在大殿內沉思了兩個時辰,朝臣們在外面就跪了兩個時辰。朝臣們的決心很大,不見到元康帝,他們誓不罷休。
元康帝突然回過神來,問劉小七:「外面都有誰?」
劉小七躬身說道:「啟稟陛下,外面有首輔大人,有……」
劉小七語調輕柔的介紹門外跪着的那些大臣。
元康帝聽完了,卻沒有表示。元康帝突然回頭看着劉小七,問道:「霍大夫回來了嗎?」
劉小七微微搖頭,說道:「啟稟陛下,霍大夫還沒有回來。」
元康帝冷哼一聲,顯然很不滿意這個答案。
劉小七跪在地上請罪,「奴才辦事不利,請陛下責罰。」
元康帝目光陰森地盯着劉小七,語氣冰冷地說道:「你的確該死。」
劉小七頻頻磕頭,心裏頭膽戰心驚,唯恐今天就會死在這裏。劉小七算是看出來了,元康帝最大的改變,就是性格變得喜怒不定,讓人沒辦法猜到元康帝下一步會做什麼。
出乎預料的,元康帝並沒有要劉小七的性命。
元康帝對劉小七說道:「去將門外的人都叫進來。然後你就滾吧。」
「奴才遵旨。」
劉小七死裏逃生,頓時鬆了一口氣。趕緊到門外將朝臣們都請進大殿。
劉小七還不忘小心提醒朝臣,元康帝心情很不好,大家說話的時候都小心一點。
之後,劉小七就去見曹公公。劉小七對曹公公說道:「曹公公,陛下那裏正等着你伺候。」
曹公公陰沉着一張臉,問道:「這個時間,你應該待在陛下身邊伺候。」
劉小七一臉老實地說道:「陛下嫌棄奴才笨手笨腳,所以就將奴才趕了出來。現在陛下身邊沒有當差的人,曹公公趕緊過去吧。」
曹公公冷哼一聲,嫌棄地說道:「你們這些蠢貨。伺候人都伺候不好,要你們何用。」
劉小七連連稱是,表示自己的確是個蠢貨。伺候元康帝這種精細活,還是需要曹公公親自出面。
見劉小七的態度這麼端正,曹公公也不好意思繼續罵下去。
曹公公教訓了劉小七幾句,然後甩袖離去,前往大殿伺候元康帝。
等曹公公一走,原本彎着腰的劉小七瞬間挺直了背脊。劉小七盯着遠去的曹公公,從鼻腔里發出一聲冷笑。
劉小七倒是想看看,面對喜怒不定的元康帝,曹公公又能支撐多長時間。曹公公身體不好,身有隱疾,還有暗傷。這是劉小七從宋安然那裏得到的消息。
劉小七不懷疑宋安然的消息來源。一個顏宓,就能打聽到許多別人打聽不到的消息。
不過之前劉小七一直在猶豫,該如何利用這個消息。
劉小七之前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如今劉小七卻看到了機會。
元康帝喜怒不定,曹公公是個忠心為主的人,不管元康帝怎麼刁難他,他都不可能將元康帝丟下,然後自己去休息養傷。
以劉小七對曹公公的了解,曹公公肯定會強撐着身體,伺候在元康帝身邊。
這樣高強度的工作,一開始沒問題。時間一長,曹公公的身體肯定吃不消。
劉小七冷冷一笑,他等着曹公公病倒的那一天。等到那時候,劉小七的機會就來了。
曹公公來到大殿,全心全意地伺候在元康帝身邊。
朝臣們勸解元康帝,讓元康帝以江山為重,勸元康帝想開一點。八皇子沒了,以後還會有九皇子。
元康帝對朝臣們說的話,左耳進右耳出,根本就沒有聽進去。元康帝肯見朝臣,主要是想看看着謝朝臣現在是一副什麼樣的嘴臉。
很顯然,朝臣們的態度惹怒了元康帝。
元康帝並沒有當場發作。元康帝對朝臣們說道:「讓諸位愛卿費心了。諸位愛卿放心,明日早朝朕會按時出席。」
「陛下聖明。」
元康帝冷冷一笑,對朝臣們拍馬屁的言行厭惡透頂。這些虛偽無恥的人,一個個全都盼着他的兒子死。
元康帝冷哼一聲,他不會讓這些如願的。
元康帝打發了朝臣,然後繼續在大殿裏神遊。
元康帝心情起伏不定,即便是曹公公也需要小心翼翼的伺候。
當天,曹公公就挨了元康帝三次怒罵。曹公公沒有怨言,而是忠心耿耿地伺候在元康帝身邊。
曹公公認為,現在是元康帝最難過的時候。他有責任守在元康帝身邊,幫助元康帝恢復正常。
曹公公一番忠心,元康帝並不會領情。元康帝只會越來越暴躁,准越來越喜怒不定。
元康帝按照約定,去上早朝。
就在朝臣們以為已經雨過天晴的時候,元康帝突然發難。元康帝挑出以前壓下去的案子,當場翻臉。一個早朝,七八個官員被下了詔獄。
朝臣們面面相覷,弄不懂元康帝此舉的含義。元康帝此舉是要整頓吏治,還是藉機出氣?
元康帝心裏面在叫囂着,才七八個人,根本不夠,遠遠不夠。他要讓更多的人給他的皇兒陪葬,他要讓所有人膽怯,讓所有人都不敢反對他。
元康帝如今是恨透了朝臣們的逼迫。一次又一次,真的以為他好欺負嗎?
元康帝在朝堂上,讓朝臣們不好過。
下了朝,元康帝則讓身邊的人不好過。
元康帝將喜怒不定的脾氣發揮到了極致,他總是莫名其妙的發怒,或者無緣無故的就要收拾某個人。
在元康帝身邊伺候的人,全都變得擔驚受怕,戰戰兢兢,惶惶不可終日。
唯有曹公公還能穩住。
可是伺候元康帝這項高難度的工作,卻一直折磨着曹公公的身體,讓曹公公隱疾發作,暗傷作祟,曹公公被隱疾暗傷折磨得生不如死。
可是曹公公卻沒有叫一聲苦,也沒有找藉口離開元康帝的身邊。曹公公一直在堅持,他堅信元康帝這個時候需要他的陪伴。
劉小七冷眼的看着這一切,看着曹公公夜不能寐,看着曹公公被隱疾暗傷折磨得生不如死,看着曹公公越來越消瘦,臉色越來越蠟黃。
劉小七偷偷的笑了。
劉小七現在什麼都不用做,只需要等着曹公公倒下去。
隨着越來越多的人被下詔獄,朝堂上的氣氛越來越緊張,大家都在暗自猜測,元康帝究竟要鬧到什麼時候才會罷手?
元康帝卻沒有罷手的意思,元康帝越來越享受喜怒無常的生活。看着朝臣們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元康帝就有一種變態的快感。
元康帝的瘋狂,也影響到了眼宓。
顏宓每天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臉色越越來越難看。
書房內,宋安然給顏宓送上一杯養生茶,然後握住顏宓的手,問道:「元康帝又在刁難戶部?」
顏宓冷哼一聲,不滿地說道:「元康帝現在盯死了戶部,每天都會找茬。等着瞧吧,等他將戶部收拾完了,又會去收拾吏部,然後是兵部,刑部,工部和禮部。有人還一廂情願的說這都是暫時的,依我看元康帝分明是樂在其中,打算折磨所有人為樂。」
宋安然微蹙眉頭,「沒想到一個八皇子在元康帝的心目中有如此重的分量。」
顏宓說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這一點的,都以為八皇子只是一個普通的皇子。哪裏想到,在元康帝的心中,已經將八皇子當做了未來的儲君。辛苦八皇子已經死了,要是八皇子不死,別的人都得死。」
宋安然問顏宓,「知道是誰下毒害了八皇子嗎?」
宋安然將霍大夫的分析判斷都告訴了顏宓。顏宓也有些吃驚,八皇子竟然是中毒而亡,而且還沒有人查出來。
顏宓搖搖頭,對宋安然說道:「當初伺候在八皇子身邊的人都已經死了,現在線索徹底斷了,根本查不出是誰下毒害了八皇子。」
宋安然輕聲猜測,「會不會是寧皇后?」
顏宓搖頭,「我查了寧家,還有寧皇后身邊的人。沒有一個人同苗疆那邊有聯繫。至於三十年前小皇子中毒而亡的事情,知道的人差不多都死絕了。還活着的那些人,當年都沒資格接觸小皇子的事情,同樣沒有線索。」
宋安然嘆氣,隨着元康帝一聲令下,將伺候八皇子的宮女內侍都殺了,追查下毒的線索也就此中斷。
宋安然問道:「元康帝的脾氣越來越暴躁,性格喜怒不定,大家就沒有一點辦法嗎?」
顏宓面無表情地說道:「辦法有一個,那就是逼宮。逼着元康帝妥協。」
宋安然微蹙眉頭,真鬧到逼宮的地步,情況只會越來越糟糕。
顏宓握住宋安然的手,說道:「你別為這些事情操心。內閣正在想辦法,大家都不會眼睜睜的看着事情這樣壞下去。」
宋安然笑着應了一聲。
顏宓轉眼問起陽哥兒和垚哥兒的情況。
宋安然告訴顏宓,陽哥兒年紀不大但是學習很認真,是他這個年紀少有能坐得住的人。
垚哥兒喜歡往陽哥兒身邊湊,就算陽哥兒在讀書,垚哥兒也要湊過去,跟着一起百~萬\小!說。儘管垚哥兒一個字都不認識。
在對待弟弟的時候,陽哥兒很溫柔,也很有耐心。一點都不嫌棄垚哥兒煩。
看到兩兄弟感情這麼好,顏宓很高興。
高興之後,顏宓繼續為朝中的事情發愁。
沒有一個人希望死了一個永和帝,又來一個永和帝。
無論是文官還是武將。
因為元康帝對待文官和武將的態度是一樣的。下詔獄的人裏面有文官也有武將。
元康帝連續一個月的瘋狂行動,徹底激怒了文臣武將。文臣武將再一次聯合起來,抵制元康帝。
元康帝大怒之下,沒有妥協。元康帝命人將鬧事的人全都抓起來,全都投到詔獄裏去。讓錦衣衛拿出手段來審一審這些人,到底居心何在。
元康帝的暴虐手段,激怒了更多的文臣武將。
文臣武將在和元康帝做鬥爭的同時,還要求將惠妃處死。
無數人認為,就是惠妃蠱惑了元康帝,讓元康帝失去了人情味,變得喜怒不定。
惠妃算是罪魁禍首。
惠妃躲在後宮,嚇了一跳。這些朝臣是瘋了嗎,竟然將責任算在她一個女人頭上。她哪裏知道,八皇子一死,元康帝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朝臣們可不管惠妃是不是無辜的,反正所有人都要求處死惠妃。他們不允許有惠妃這樣禍國殃民的女人存在。
惠妃又氣又急,卻又無可奈何。只能跑到元康帝身邊哭訴。
元康帝摟着惠妃,輕聲安慰道:「愛妃放心,朕替你報仇。」
惠妃有些膽怯地說道:「陛下,你不能亂來啊。朝堂都亂了,要是陛下再為了臣妾將大臣們下了詔獄,那臣妾就真的陳了禍國殃民的罪人。」
元康帝捏着惠妃的下巴,冷冷地說道:「朕替你出頭,你不高興?」
惠妃瞬間感覺到了恐懼,惠妃慌了,連忙說道:「臣妾高興。」
元康帝冷冷一笑,問道:「既然你高興朕替你出氣,那你為什麼又要阻止朕將朝臣下詔獄?」
惠妃小心翼翼地說道:「臣妾是個沒見識的女人,臣妾不懂外面的事情,說錯了話請陛下見諒。」
元康帝哼了一聲,「之前是說錯了話?」
惠妃連連點頭,「臣妾的確說錯了話。」
元康帝這才滿意的笑了起來,他對惠妃說道:「你乖一點,你乖乖的,朕就會一直寵愛你。」
惠妃順從的依偎在元康帝的懷裏,柔聲說道:「臣妾會一輩子聽陛下的話。陛下要一直一直寵愛臣妾。」
元康帝笑道:「你放心吧,朕會像寵愛皇兒一樣寵愛你。」
惠妃瞬間放心下來,提起的心也落到了實處。不管外面鬧得多厲害,只要她一直順從元康帝,元康帝就會抱住她的地位,讓她一輩子榮華富貴。
元康帝和朝臣們斗得如火如荼的時候,其他皇子和後宮宮妃都受到了影響。
如今在後宮,只有惠妃一人能夠近元康帝的身,其他女人別說靠近元康帝,就是站得遠遠的同元康帝說一句話都不敢。小心元康帝突然發怒,下令將人處死。
自從八皇子過世,後宮死的宮女,內侍,還有低位份的嬪妃,已經不下於百人。死了這麼多人,全都和元康帝有關係,因為都是元康帝下令處死這些人。
朝堂上,成年皇子們的日子比朝臣的日子更難過。
元康帝暴躁的脾氣,在面對朝臣的時候或許還會稍微收斂一下。可是在面對成年的皇子的時候,元康帝徹底放大了他的暴躁。
當着朝臣的面,元康帝對成年皇子動輒打罵,一點情面都不留。
看元康帝的態度,元康帝根本就沒有將成年皇子當做自己的兒子看待,而是當做了仇寇來看待。
元康帝甚至表現出一種神經質,認為八皇子的死都是這些成年皇子害的。如果沒有這些成年皇子,八皇子說不定不會死。
幾個成年皇子過得苦不堪言,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硬生生的挺着。
朝堂內外,水深火熱,元康帝還在繼續往作死的道路上狂奔。
元康帝在作死的同時,曹公公的身體也每況愈下,晚上咳嗽得越來越厲害。
終於有一天,曹公公倒在了大殿的台階上,口吐鮮血,昏迷不醒。
元康帝冷冷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曹公公,目光很冷漠,也很嫌棄。
元康帝對內侍說道:「將曹公公帶下去,命太醫診治。如果病情嚴重,就讓曹公公出宮養着。」
「奴才遵旨。」
內侍們七手八腳的將曹公公抬了下去,又急匆匆的去請太醫診治。
太醫診治的結果很不好,曹公公早年內腹受傷,一直沒有養好。加上身上還有多處暗傷,病情也是雪上加霜。按理,曹公公應該靜養,不應該進宮繼續當差。
可是曹公公偏偏強撐着身體在元康帝身邊伺候。
如今曹公公的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必須靜養。就算靜養,壽數也有限。
曹公公病情嚴重,不能在宮裏面養病,很快就被移出了皇宮,安置在外頭的宅院裏。
劉小七聽到這個消息,暗自一笑。
劉小七沒有急着動手,他是一個有耐心的獵人,宗會尋找到最合適的機會。
而且對付現在的曹公公,已經不需要劉小七親自動手。劉小七隻需要買通伺候曹公公的小內侍,就能如願以償。
曹公公在宮外養傷,身體時好時壞。
太醫明確告訴曹公公,這樣下去,他的身體只會越來越差,說不定還有性命之憂。太醫要求曹公公不要再管外面的事情,最好能夠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靜心養着。
曹公公根本聽不進太醫的勸告,曹公公辛苦操勞了一輩子,現在讓他不管宮裏面的事情他接受不了。
曹公公暴怒起來,將太醫給罵走了。
太醫留下藥,表示以後都不會再來了,就算曹公公請他,他也不會過來。他就沒見過不將自己的性命當成一回事的病人。
曹公公劇烈咳嗽,小內侍趕緊端來藥給曹公公服用。
曹公公喝下藥,皺了皺眉頭,「今天的藥比以往的更苦。」
小內侍面不改色的說道:「太醫走的時候改了藥方,小的是按照藥方抓藥。要是公公吃不慣這藥,不如還是用回以前的藥方。」
曹公公擺擺手,說道:「算了,不用改回之前的藥方。現在這藥不錯,咱家剛喝了藥,就想睡一覺。」
「公公睡吧,小的就在床邊守着你。」
曹公公睡了過去,睡得很沉。
自從八皇子過世,元康帝性情大變後,曹公公再也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如今終於能夠平靜入睡,曹公公根本就沒有懷疑小內侍給他的藥有問題。
曹公公睡着後,小內侍依舊恭恭敬敬的伺候在床前,沒有任何怠慢。
曹公公這一覺,從白天睡到黑夜,又從黑夜睡到天亮。
等醒來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中午。
曹公公醒過來,有種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覺。他呆呆的看着窗戶外面,腦子裏昏昏沉沉的,身上的暗傷又在發痛。
曹公公感覺痛不欲生,生不如死。他對小內侍大吼一聲,讓小內侍趕緊將藥端來。
小內侍一臉焦急擔心地說道:「公公這是怎麼了?公公你睡了一天了,得先吃點東西。」
曹公公惡狠狠地說道:「咱家不吃東西,快將藥端來,否則咱家要你的狗命。」
「公公稍等,小的這就去煎藥。公公先吃點東西吧,人不吃東西怎麼能行了。」
小內侍關心之情,溢於言表。曹公公在憤怒的同時,也有些感動。
曹公公拍着小內侍的肩膀說道:「你很好,咱家沒有看錯你。等咱家養好了身體,咱家就舉薦你到陛下跟前伺候。」
小內侍一臉忠心耿耿地說道:「小的不敢奢望到陛下跟前伺候。小的只想伺候好公公,小的盼着公公能夠早日康復。」
曹公公點點頭,「你去煎藥吧,吃飯的事情咱家自己能解決。」
小內侍還是不放心,經過曹公公再三催促,小內侍才離開了臥房,出門煎藥。
煎藥花了小半個時辰,然後小內侍端着熱氣騰騰的藥進入臥房,伺候曹公公喝藥。
曹公公趁熱喝完了藥。喝了藥之後,曹公公感覺渾身舒服,不過他又想睡覺了。
曹公公微蹙眉頭。
小內侍緊張地問道:「公公,是有什麼不對嗎?」
曹公公對小內侍說道:「去將太醫開的藥方拿來。」
小內侍將前後開的七八張藥方都給曹公公拿了過來。
曹公公一張張翻閱藥方,藥方沒問題,至少表面看並沒有看出問題。
曹公公又讓小內侍將藥渣端來給他過目。藥渣都是藥方上的藥材,同樣沒問題。
小內侍一臉戰戰兢兢地問道:「公公,是不是太醫開的藥方有問題?要不小的去外面請一個大夫回來。」
曹公公擺擺手,「不用。咱家喝了藥感覺好多了,就是想睡。」
小內侍小心翼翼地說道:「太醫走的時候,也說這藥喝了,人會想睡覺。太醫還說,公公不知道保重自己的身體,那就乾脆用藥助公公安眠。」
曹公公聞言,頓時打消了懷疑。
曹公公對小內侍說道:「出去守着吧。咱家要睡了。」
「小的就在這裏守着公公。公公有什麼需要,吱一聲小的就能聽到。」
曹公公嗯了一聲,躺回床上,沒過多久就睡了過去。
之後的日子,曹公公睡眠時間越來越長,腦子也變得越來越昏沉。一開始曹公公還會懷疑藥方有問題,可是後來他已經沒辦法清醒的思考,自然不會去懷疑有人在他的藥方里動了手腳。
突然有一天,曹公公就突然清醒過來。
曹公公意識到自己大限將至,也意識到他的藥被人動了手腳。
只可惜,這個時候曹公公除了頭腦能夠清醒的思考外,手腳已經不聽使喚。
曹公公咬牙切齒地怒問小內侍,「咱家對你不好嗎?你為何要害咱家?」
小內侍依舊是一臉恭敬地說道:「小的並沒有害公公。小的做的一切,都是按照公公的吩咐去做的。就連煎藥,也是按照太醫的吩咐,一絲不苟的照辦。」
曹公公呵呵冷笑起來,「果然不愧是咱家帶出來的人,這份沉穩真是難得。說吧,你究竟是誰的人?是誰想要咱家的性命?」
小內侍搖頭,「小的聽不懂公公在說什麼。小的自始至終都是公公的人。」
「事到如今,你還和咱家耍心眼,至於嗎?眼看咱家就要死了,死之前,難道不該知道是誰害了咱家嗎?」
小內侍不為所動,依舊堅持之前的說辭,他是按照曹公公的吩咐做事,同是按照太醫的囑咐煎藥。
曹公公怒氣升騰,連連咳嗽,頭腦越來越昏沉。
曹公公想着自己精明厲害了一輩子,最後卻被一個小內侍給算計了。怒氣共性,頓時一口血噴了出來。
鮮血濺落在小內侍的衣服上,小內侍淡定的退後一步,冷漠的看着曹公公。
曹公公睜大了眼睛,問道:「到底是誰在害咱家?你說啊,說啊!」
小內侍沒有開口說話,一雙眼睛平靜無波。
曹公公哈哈大笑起來,「你不說咱家也能猜到。是不是劉樹讓你做的,是不是?」
小內侍沒反應。
曹公公連聲大笑,大聲說道:「咱家死不瞑目,死不瞑目啊!」
說完這句話,曹公公轉眼就閉了氣。死的時候眼睛睜得大大的,果然是死不瞑目。
小內侍走上前,檢查了曹公公的屍體,確定曹公公已經死了,小內侍就鬆了一口氣。
小內侍跪在地上,給曹公公磕了三個頭。然後起身收拾臥房,入殮曹公公的屍首。
小內侍做每一件事情,都做得一絲不苟。
做完了所有的事情,小內侍才去宮裏報信,告訴別人曹公公死了。
曹公公的死,在宮裏面沒有掀起一點浪花。因為在這之前,大家都聽過曹公公不遵醫囑,不肯好好養病的傳聞。大家都知道曹公公遲早會死,所以等曹公公真的死的時候,大家只是歐哦了一聲,該幹什麼繼續幹什麼。
元康帝也得知曹公公過世的消息,沒有一點傷心,也沒有一點懷念。元康帝下令厚葬曹公公,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吩咐。
宮裏有專人操辦曹公公的身後事,伺候曹公公的小內侍則出現在劉小七面前。
小內侍跪在劉小七面前,說道:「小的幸不辱命,終於完成了公公的囑咐。」
劉小七滿意地點點頭,「難為你了。曹公公不好伺候吧,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小內侍搖頭,說道:「小的不辛苦。為了公公,小的甘願赴湯蹈火。」
劉小七笑了笑,親自將小內侍扶起來。
劉小七對小內侍說道:「現在你可以用回你的本名,孫佑正。」
小內侍孫佑正的表情難掩激動,他再次跪下,「小的叩謝公公。」
劉小七輕聲一笑,「不用謝咱家。這一切都是你自己爭取的。當初你說,你想去內衛做事,現在咱家成全你。這是你的腰牌和文書。
明日你帶着這些去見內衛統領,他會給你安排差事。咱家希望你在內衛能夠做出一番成績出來,不要辜負咱家對你這麼多年的栽培。如果你死在內衛的比試中,咱家也會替你收屍。」
小內侍一陣激動地說道:「多謝公公的大恩大德。將來公公有任何差遣,儘管說一聲,小的絕對萬死不辭。」
劉小七笑了笑,說道:「孫佑正,你要記住你今日說的話。咱家是信人,也希望你也成為一個信人。」
「小的會謹記公公的教誨。」
孫佑正從劉小七手中接過腰牌和文書,鄭重叩謝劉小七,然後轉身離去。
劉小七感慨一聲,當年他一時善心,從某個宮妃的手中救下孫佑正,沒想到孫佑正會有今天的造化。
劉小七更想不到的是,曹公公竟然會看中沉默寡言的孫佑正,讓孫佑正到他身邊伺候。如此一來,劉小七想要弄死曹公公的計劃,才得以順利進行。
孫佑正知道不少關於劉小七的事情,以宮中的行事規矩,像孫佑正這樣的人,劉小七應該在第一時間就弄死他。只有死人才會保守秘密。
但是劉小七始終沒有下定決心,因為他在孫佑正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最後劉小七還是留下了孫佑正的性命。
劉小七願意賭一次。賭贏了,他就賺了。如果賭輸了,大不了就是一條命。
劉小七哈哈一笑,笑得十分暢快。
國公府內,白一從外面進到書房,對宋安然說道:「啟稟夫人,曹公公死了。」
宋安然挑眉,曹公公會死,宋安然一點都不意外。
當初將曹公公身有隱疾和暗傷的消息告訴劉小七,宋安然就知道,遲早有一天劉小七會利用這個消息弄死曹公公。
如今曹公公終於死了。
當年曹公公算計晉國公府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這一天。
國公府的人,絕對不是挨打不還手的人。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有時候不需要十年,就能將仇給報了。
宋安然問白一,「你從哪裏得到的消息?」
白一面無表情地說道:「奴婢從宮裏面得到的消息。曹公公病重不治身亡,宮裏幫忙操辦後事。如今劉公公又回到陛下身邊當差。」
宋安然點點頭,說道:「苦了劉公公。現在在陛下身邊當差,可不是什麼好差事。」
元康帝就跟精神病患者一樣,喜怒不定,極容易暴躁起來。就跟瘋狗一樣,逮誰咬誰。誰也說不準自己下一句話會不會得罪元康帝。反正現在朝堂內外,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
文武大臣們聯合起來抵制元康帝,鬧得轟轟烈烈,就連地方上的官員也來湊熱鬧,紛紛上本提醒元康帝,勿要亂來啊。
元康帝則死守着陣地,毫不妥協。
現在所有的奏章都堆積在內閣。內閣根本不將奏章上報,想用這種方式來架空元康帝的權利。
元康帝似乎是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也有可能他根本沒興趣關心國家大事。反正元康帝沒派人去內閣要奏章。
兩邊斗來斗,短短時間內,已經有將近一百個官員被下了詔獄。
詔獄即將人滿為患。
就在這個時候,錦衣衛指揮使李大人約宋安然見面。
兩人在老地方見面,剛一見面,錦衣衛指揮使李大人就沖宋安然叫苦連天的喊道:「夫人啊,你一定要救救本官啊。眼看本官頭頂的官帽子快保不住了,還請夫人給本官指一條明路。」
宋安然嗤笑一聲,「如今錦衣衛威風八面,人人避之唯恐不及。李大人身為錦衣衛指揮使,更是權勢滔天,是人人都要巴結的對象。我看李大人風光的很,哪裏就像李大人說的那樣,連官帽子都要保不住了。李大人,你可別哄我,本夫人不傻。」
李大人連連苦笑,說道:「夫人要是傻,那全天下就沒有聰明人。夫人啊,你就行行好,給本官指一條明路吧。本官現在是吃不好睡不香,都快要愁死了。就指望着夫人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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