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吊錢娘子 定情

    一番驚嚇受涼,雖然王瑞說了那些話後,覺得阿松這種肯定怕死,不敢宣揚這事了,但心裏又止不住擔心,晚上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受驚加思慮過甚,錦文第二日早起,感覺有點頭暈,再一摸自己的額頭,有點發熱了,她硬撐着起來做早飯。

    王遠山和王瑞一看到錦文眼睛都有點摳下去了,精神有點不好,那臉頰上還有不正常的潮紅,王瑞一摸額頭滾燙,知道她病了,趕緊先讓她臥床休息,又忙着請個大夫來看。

    王家村村里沒有大夫,只有相鄰的村子裏有個略通醫術的落第秀才,大家有個頭痛腦熱的,基本都找這老秀才來看。

    病來如山倒,錦文這一病其實是心病,就更顯得嚴重了些,老秀才過來後,給她搭了脈,醫術倒是不算差,說她是受涼加思慮過度,幸好身子骨一向不錯,沒什麼大問題,靜養幾天,再吃幾副藥就好,但王瑞還是不放心,隔個一兩刻鐘就要去看一趟,王遠山看他那急樣子,索性讓王瑞在家照顧,自己下地去了。

    錦文病的昏昏沉沉,只覺得手腳有點無力,自從來到王家村後,她真是從來沒生過病,偶爾着涼,喝個一兩碗薑湯也就好了,如今這一病,只覺得自己脆弱很多,幸好醒來時,總看到王瑞守在她房門外,一轉頭就能看到她床上的情形,看她睜眼了,連忙問她要不要喝水,餓不餓要不要吃粥。

    大夫交代的藥一帖熬早晚兩次,每次三碗水熬成一碗濃汁喝下,王瑞絲毫沒怠慢的熬好,放涼後端給錦文讓她喝下,又蓋上被子發汗。

    晚上又熬好一碗,還拿了幾顆熟透了的野果,讓她喝完藥後,吃幾顆野果,嘴裏也就不苦了。

    錦文很想問問,村裏有沒有關於她的閒話,又總是欲言又止,若可能,她連阿松的名字都不想提起。

    過了幾日,王遠山回來說起阿松上山摔了一跤,滾下山坡滿頭滿臉都被樹枝劃到了,「沒做慣活啊,居然滾下來,還好沒斷腿,不過他身上那劃痕,有人說像被抽的,搞不好是外面偷雞摸狗,被人打了呢」,王遠山下了結論。

    王瑞恨恨的說「估計再摔就會斷腿了」,讓他爹詫異莫名,「你這孩子,這話在家說也就算了,要是被外人聽到,平白得罪人。」

    錦文聽到這話,心放下了一半,知道阿松是不敢說出對自己非禮的事了,心病一去這病好起來就快了,過了兩三天終於好了,可以下床了,王瑞怕她沒全好,硬是又讓她躺了一天,自己搶着燒火做飯了。

    就是這幾年都是錦文做飯的,再平常的家常小菜,她總是能搭配出鮮美來,不管春夏秋冬,硬是每頓飯都做的有葷有素,也不像其他人家做菜一鍋燴,錦文總是煎炒煮蒸炸換着花樣做,把王家父子的胃口都養刁了。

    這病了七八日,王家父子感覺是食不下咽,王瑞做的菜,用王遠山的話說就是「連小黑都嫌棄的不肯吃」。

    錦文起床做了頓晚飯,兩人硬是每人吃了三大碗,害的錦文直擔心他們會噎着。

    王遠山笑着說:「吃三碗飯有什麼事啊?鄰村那個傻大個,有一年出門背木頭去賣,他娘想着路上來回要三天,就做了一大鍋飯,讓他捏成飯糰帶路上吃,這傻大個一頓飯把一鍋飯都吃完了。」

    「啊?那不會撐到嗎?吃撐了不是連路都走不動了?」錦文驚奇的問道

    「沒事,他吃完那一頓,三天後回來,跟他娘說路上一頓飯都每次,吃一頓管三天,大家都說他是奇人啊。」

    過了兩日,又是雲陽縣的大市集,一早王瑞跟着王遠山去雲陽縣趕集了。

    晚上回家吃好飯,錦文坐裏屋縫補衣裳,家裏兩個人總是上山下田,那衣裳很容易劃破,幾乎過了兩三天就有衣裳破了得縫補。

    王瑞外門外叫了一聲,有點別彆扭扭的跑進來,放下一個用布頭包着的小物件,紅着臉說了一句「我今天買的,聽說要送首飾」,然後就跑出去了。

    院裏很快傳來他叫小黑的呼聲,一人一狗的聲音,沒一會就跑到院外了。

    錦文有點莫名,打開布頭包着的,原來是一對珠花,用紅色的絹紮成梅花樣式,用銀絲纏繞成花蕊的樣子,花托也是銀做的,她對着鏡子插在髮鬢,紅花嬌艷,很是漂亮,不知道他哪聽說要送首飾的,難道是定情信物?

    莫名想起當初雲陽縣初見,那時他抓住店小二的手不讓他打自己,那張臉上滿是固執,目光看着自己時憐惜同情。當時自己滿身髒污,臉上更是摸了幾層灰黑,可他看着自己毫無嫌棄,後來還給自己東西吃,帶自己回家。

    第二日早起,她戴上這對珠花,王遠山看到後呵呵直笑:「昨天你虎子哥自己挑的,把賣花的那人的擔子都翻了個遍,才挑出來的。」王瑞悶頭吃完早飯說我下地去了,轉身就走。

    「這孩子,還害羞了。」

    到晚上他還想避開,錦文叫道:「虎子哥,你看我戴着好看嗎?」

    「好看,你戴什麼都好看。」


    「那你怎麼不看我?」

    王瑞迅速抬頭看了一眼,然後再挪不開眼睛了,阿文本來就漂亮,今日一打扮,更是亮眼,「阿文,嫦娥都沒你好看。」他傻傻地呢喃道。

    「你胡說什麼呀!」錦文被誇的又羞又美,站着發呆好一會,錦文才說了句「你跟爹說了嗎?」

    「啊?爹都看到了。」

    「那不管,你還是要跟爹說,你個傻瓜。」錦文氣的跺腳回屋了。

    王瑞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摸摸腦袋走回堂屋去,王遠山在屋裏聽到了,也忍不住說他:「你個傻小子,阿文意思是,啥時候給你們定下來,這話還要姑娘家開口。」

    王瑞啊了一聲,「那越快越好,明天就定唄。」被他爹一巴掌拍腦袋上,好歹也是大事,哪有這麼草率的。

    第二日,王遠山樂呵呵的找人選了個好日子,打算先給他們兩個定親,路上遇到三叔婆和桂花娘幾個,招呼他:「遠山兄弟,這是有喜事啊?」

    「呵呵,是啊,大喜事,我家阿文和虎子打算定了。」

    「這可真是喜事,我要說嘛,你們家虎子和阿文,那是頂般配的。」

    「遠山,這可是肥水不留外人田啊。」

    幾個人說着,王遠山只管自己樂呵:「我讓人看了個日子,年前十一月,就想先給他們定下來。」

    「還定什麼啊,阿文年紀還不大,你家虎子可十八了,還是早成親的好。」

    「先定下來,明年阿文十六再給他們成親。」王遠山回道。

    「早就好定下來了,你看你這麼拖着,讓村裏有姑娘要嫁的,有娃子要娶親的,這心裏總斷不了念想,這不是耽擱人嘛。」三叔婆玩笑般的說道。

    他們說的熱鬧,自然沒留意到阿松從旁邊低頭匆匆走過,聽到這話,陰沉了眉眼。

    回到家中,阿桃娘看到小兒子回來,招呼了一聲,繼續和他爹閒話,說起阿松年紀也不小了,哪家姑娘好云云。說着說着對阿松道:「阿松,也想着阿文了,那姑娘連嫁妝都沒有,說是有家裏人誰知道還在不在,還是找個好的定下來。」

    阿松一聽,更是覺得心裏堵悶,王瑞和錦文早就兩情相悅了,卻故意裝着只是兄妹一樣,腦子裏不聽迴響起剛剛聽到的那句「這心裏總斷不了念想,這不是耽擱人嘛」,這話仿佛是在嘲笑自己,他們就是想看自己的笑話,一時間他覺得又羞又惱。

    「阿松,你娘跟你說的,你聽到沒?」他爹叫道。

    「聽到了,爹,娘,娶不到阿文沒什麼,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這孩子,好端端的什麼咽不下這口氣,人家話說的也客氣,這男婚女嫁你托人說和我婉拒的事,也是平常。」

    「娘,你知道前幾天我跟你們說是山上滾下來的事,其實是被虎子拿樹枝抽的,他說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還說我自不量力。」

    「什麼?虎子怎麼能這麼做?我找他問問去。」

    「娘,這話你怎麼問,還嫌我不夠丟人嗎?」

    「不是,他不講理,咱們總要去說道說道。「

    」他說他爹早就說過錦文要嫁他的,只是不說出來。這不是故意玩人嗎?還笑我,娘,我是真的喜歡阿文,他們家有這意思,早就好說出來,何必讓人故意多想,還打我……「阿松憤恨不已。

    他娘聽了這話,也覺得王遠山這瞞着有什麼意思?他要早說出來,自己何必托三叔婆去說和,還真心想讓阿桃嫁他家虎子的,越想越是不平,阿桃爹覺得王遠山不像會欺人的人,可沒多久王瑞要和錦文定親的消息傳來,再聽着小兒子說着王瑞打他嘲笑他的過程,也怒了。

    」別哭了,,晚上你跟你大哥說這事。「

    阿松的大哥,正是王家村的村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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