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何謂道
封月生所乘的,正是居於車隊當中,最大最豪奢的一輛。洪招娣的馬車經過時,封月生掀開車簾往外看,一眼就望見了趕車的顏飛白,認出是洪招娣二人,於是派人招呼他們將馬車靠過來。
既是同門師兄相邀,兩人又維持着表面上的情份,洪招娣卻也不好推辭。等到顏飛白將那輛被襯的寒酸無比的二馬駕車,趕到封月生高大華麗的十二馬駕車旁時,又見有個少年子附從封月生的馬車上過來,滿面笑容行禮道:「主君有請兩位,兩位的馬車便由我暫時看管吧。」
說完,便情態自然的坐在車轅之上,從顏飛白手中接過馬鞭。
洪招娣和顏飛白面面相覷了一下,便前後登上了封月生的馬車。既是已經到了這裏,封月生又替二人想的周到,便再沒有不應約請的道理。
踏上封月生的馬車,就如同踏進了一間中等大小的,佈置的極雅致的起居房,不算外面駕車辦事的****子附,在裏面光侍候的少女子附就有三個,個個容貌美麗不凡,行止姿態婉轉動人。
封月生見洪招娣二人來了,連忙笑着起身相迎,讓子附與他們看座奉茶,甚是熱情周到。
待三人坐定之後,封月生道:「師妹這次出來,沒有帶子附,以及在門內公中領馬車嗎?」
渡真門的規矩,只要是出來辦事的弟子,都可以在公中領一輛馬車,隨身帶了侍候的子附。洪招娣聞言,笑道:「我這次原不是出來辦事的,是出來遊歷歷練,帶了那些反而累贅,就只帶了些隨身物品,輕身出門。」
封月生點頭笑道:「如此,也是這個道理。」
顏飛白捧着茶杯,看着四周的環境,咋舌不已。這裏的東西,隨便拿一件到外面,那都是價值千金萬金,而且還有許多金銀都買不到的靈物。縱是皇宮大內,皇帝老兒出巡,想必也是比不過的。
那三個低眉順眼,侍候茶水的少女子附,更是百里千里挑一,少有的絕色,而且顧盼之間可以看出來,都與封月生有情。顏飛白想起昨日封月生與玉鸞的事情,再看看這三個少女,暗嘆這人真說不好是痴情還是濫情。
洪招娣挑簾往車外望去,只見一隊馬車俱安靜的行駛着,只有末尾的一輛十分華麗的馬車裏面,傳來隱隱的哭聲,於是指了那輛馬車問道:「封師兄,那輛馬車裏載的是誰?」
封月生唇邊的笑容斂去,淡淡道:「是青素師妹的棺槨,她的幾個子附正在為她守靈。」
洪招娣聞言放下帘子,不再詢問。
想來也是,她之所以這麼巧在路上遇到了封月生,是因為出了這等事,青素的後事也好,對師門的交待也罷,都不容耽擱,他們也急着往渡真門趕。
封月生見狀,望向顏飛白,轉換話題道:「師妹此番出門,倒是結識了位好友,已是不虛此行。這位小兄弟,是要和師妹一起回門內嗎?」
洪招娣喝了口茶,道:「他姓顏,名飛白,是外面的散修。我這次出來遇到了許多在仙門中從未料想之事,多虧有他在身邊,這才安然度過。他的師父在不久前逝世,我見他在外面漂泊流離,無依無靠,也不是個辦法,就想將他帶入門內,不拘如何安排個位置給他,總比在外面混着強。」
封月生笑道:「這位小兄弟雖然已過了十六歲的入門年限,但看着已有鍊氣中期的修為,只要來歷清白,入內門卻也是不難的。」
說完之後,他想了想,便命身邊的一個少女子附奉了筆墨過來,在一塊淡黃色絹帛上寫了份保書,又以自己的籙牌為印,注入靈氣,蓋在保書的下方,交給洪招娣,道:「師妹帶着我這張手信去,如此便可萬無一失了。」
其實顏飛白這種情況,要入內門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難的是證明來歷清白這點,他無父無母無根基,從小就隨師父舌華真人四處遊歷,經歷並不單純,沒個強有力的保人,還真說不清楚。
而有了封月生這個入室弟子做保,無疑是省去了許多麻煩。
洪招娣接過那張保書,交給顏飛白收好,道:「如此,多謝師兄。」
不得不說,封月生這個人雖然濫情,卻氣質風度俱佳,而且還是很會做人的。他這番舉止自然而溫和,雖是幫了忙,卻並未刻意示恩,仿若全是出自關切真心,想來俞瑾、青素和現在的玉鸞全都傾情於他,對他死心塌地,也並非沒有原因。
若非洪招娣早經歷過俞瑾一事,知道他貪花好**的本性,此刻恐怕也要覺得他是個不錯的人。
封月生看着子附收拾了筆墨,端起茶盞道:「師妹與我,何談言謝。倒是這位小兄弟,不要辜負了師妹的一番心思才是。」
他這話語帶雙關,顯然是已經認為顏飛白與洪招娣有私情,所以洪招娣才會這樣為顏飛白着想打算。
顏飛白的臉騰一下就紅了,雖然他自己知道,他與洪招娣的關係並非如此,卻不知怎地,竟也不想出言否認。
洪招娣看見封月生丟過來的「年輕真是好啊」的眼神,黑線了一下,繼而微笑道:「師兄這裏也是不錯,三位姐姐都是美人。」
她與顏飛白的關係,眼下就這樣讓外人這樣誤會了,也沒什麼不好。反正她眼下又沒有在意心儀之人,而這裏的女修都不講閨譽那套,就是有了道侶,有時候看見可心的還往房裏收人,更別說她這種單身適齡女修,身邊沒個人反而顯得不正常,這樣倒也省事。
再者,如果別人都認為顏飛白和自己是這樣的關係,就很難去拉攏離間,那麼她將來控制顏飛白,就更加省心。
說完,洪招娣裝作有口無心的樣子,又掩唇笑道:「昨日我見師兄待玉鸞姑娘那般,還以為師兄身邊不會有再有別人呢。」
封月生清咳了一聲,道:「她們三個確實是好的,但玉鸞自是不比別人。」
緊接着,封月生望向洪招娣,轉換話題道:「我觀師妹已經踏入鍊氣中期,是否此行歷練得到的突破呢?」
洪招娣道:「正是如此,小妹僥倖。」
這個問題上,她沒有必要在人前撒謊。
然而旁邊的顏飛白,卻實在分不清她是在撒謊,還是說的是實話。因為在他的概念里,一直認為洪招娣的修為比自己高,起碼是鍊氣後期的水準,否則很多事情無法解釋,而洪招娣也一直沒跟他提起過自己真實修為的事。
封月生點了點頭,道:「這樣的話,師妹也到了入道的時候。只是師妹在外突破的話,恐怕還沒有在仙門之內上過這方面的課程。如今*光正好,左右無事,我便替師妹講解一二,如何?」
修真者時間貴重,不肯輕擲,擱現代基本上個個都是學習狂工作狂,這番話很合洪招娣的心思。而封月生本來就是論道堂的授課仙師,洪招娣聽過他的課,知道他講的不錯,於是正色道:「請師兄指教。」
封月生拂了拂袍袖,也不羅嗦,開門見山道:「所謂道,說起來很簡單,實際上就是指人的本心本性。一個人遵從自己的本心本性,即為道。」
洪招娣思忖片刻之後,道:「既是如此,假如一個人心性惡毒,嗜好殺戮,那麼他遵從自己的本心本性,殺人放火無惡不作,那也是道麼?」
封月生笑着點頭道:「師妹說的沒錯,那也是道。」
&是邪道吧?」顏飛白之前在舌華真人身旁,修行資源少的可憐,連修煉的功法都是殘本,更未聽過什麼課程,插嘴道。
&非如此。」封月生看了顏飛白一眼,搖頭道,「這也是為何我們要修道的原因。」
&謂道,本就存在於自然,存在於我們的本心之中,應運應時而生,無需刻意尋找。而修道,則是將心中之道立於世間的手段。」封月生輕啜一口香茗,「就如適才師妹所說,一個人若是心性惡毒,喜歡施展殘虐手段,以看人痛苦不幸為樂的話,他很可能會墮入邪道。然而,這並非必然之事。天下惡徒眾多,若此人去刑房做一名刑詢者,精研如何讓人痛苦招供的刑罰,以惡制惡,那便是適得其所,以自身之道立於世間了。」
&若是一個人生來性格慈悲,樂善好施,是不是就不必修道?」洪招娣至此聽出些眉目來,繼續問道。
&妹問的好,然而這樣的人,更需要修道。」封月生道,「性格慈軟,樂善好施本是美德好事,但若一味放縱,就會因心慈而敗家,被人欺凌,淪為乞丐之流,那時他的道將無處可覓。既然要出,就要懂得進,懂得平衡,方能持心中之道不墜。」
&之,所謂天道,就是天既生出你的心性來,你的心性便是合理的。無論兇殘也罷,慈善也罷,痴狂也罷,智慧也罷,愚笨也罷。」封月生唇畔泛起個微笑,「但修道路上卻是兇險重重,只因要與現實達成平衡,一不小心就會逆了本心本性,道心被破,引發心魔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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