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楚楚想:或許她這一房的人快被懷疑了。柯秉貴找人布的陣,他當然心中有數。
既然柯秉貴即將發現端倪,柯楚楚不如就直接挑明了。她在一個非節非慶的日子裏騎着小庚去了北坡,因為楊氏葬在那裏。
楊氏沒有葬進祖墳,據說當初柯秉貴以她無子為由,將她葬在了外姓村民的墳地,與柯楚楚的祖父柯秉業隔着一條洗馬河遙遙相對而不能見……
「你說什麼?柯秉業那孫女兒去拜祭了楊氏?」柯秉貴朝自己的大姨太怒問道。
俏老太太弱膩膩的點頭:「帶着她姨娘去的,駝了一馬背的紙錢,我看過,同給柯秉業那死鬼的一樣多……」
什麼仇什麼怨,正房都死了二十年,這老姨娘還不放過,還在這兒卯足了勁兒添油加醋撒鹽巴,戳老爺子的心口。
撒得好,直接把柯秉貴給撒昏迷了。
一翻雞飛狗跳。「老爺啊!」
柯秉貴足足躺了三天才醒,醒來整個人都不好了,嘴歪目斜,眼見是中了風。床邊圍了里三層外三層的姨太太和庶子庶女庶孫們,見到他醒了,一個個孝子孝孫剛剛高興沒一刻,現在又開始大叫。
因為老爺子好像說不了話啦?嘴巴都快歪到左邊耳根去了呀。
「老爺,您這是怎麼了。」
「老爺,您可千萬別有事啊。」
「郎中,快去再喚郎中。」
「柯...」柯秉貴艱難發聲:「柯秉業...的孫...孫女。」
「老爺要見七叔公家那個丫頭?」一個只有三十來歲的姨娘驚問道。看到老爺子點頭,大喊:「快去族七叔家喚那小姑娘,快去呀。」
又是一翻人仰馬翻,總算把柯楚楚帶來了,柯秉貴卻讓眾人都出去。
「不能啊,老爺,您有什麼話怎能交待給隔了幾房的人……」說話的還是老姨娘,她自詡進門最早,娘家又發展得最富,平常就發號施令慣了。如今到了緊要時刻,她不出頭誰出頭。
「滾……」柯秉貴現在知道了,女人多了是麻煩。
人走淨後,柯秉貴也沒開口,好似在等着柯楚楚說話。
「族長,沒事我回去了,家裏我叔公還煮着肚條雞。」
「站住!」柯秉貴這一聲倒是吼得清楚明了。
柯楚楚站住了。
「你爺爺到底死沒死?」柯秉貴憋了半天憋出這麼一句話。
「族長,您老馬上就有機會下去看了,親自確定比較好,別人的話說了不算。」
「咳——噗!」柯秉貴突然噴出一口烏血,他神色大駭,眼睜睜看着柯楚楚無視他,正抬腳慢悠悠往外走……
怒火攻心卻沒法阻止,只能扯着喉嚨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柯楚楚邊走邊皺眉:要死了嗎?快了點,尚未找到佈陣之人。
她走出來朝望着她的眾人說道:「幾位長輩,快請郎中進去,三叔公剛剛咳血了。」
「柯秉業家的,你和族長說了什麼?」
柯楚楚把目光移向說話之人,好奇道:「大姨奶奶,你是想跟我祖母說話?恐怕不行,她的墳都修葺過七八次了。」
「你這奸丫頭,我是在問你。」老姨娘說着錯開身讓出道來,放剛剛趕到的郎中進去。現在她不急着衝到男人身前去,卻在這扭着柯楚楚問話。
「可我不是柯秉業家的,我是他的嫡孫女。況且,你一個姨娘,敢直呼我祖父名諱?」
「你到底說是不說?」老姨娘心煩心亂,哪有心思與柯楚楚周旋費唾沫。
柯楚楚笑了笑,小聲道:「大姨奶奶你湊近點,我只告訴你一個人。」
老姨娘神色一動:果然有交談過話?忙不跌地緊跨幾步附身過來。
柯楚楚幾不可聞地哼了一句:「大慈大悲。」
「你說啥?」老姨娘以為自己聽錯了。
柯楚楚笑意更濃,掄圓了胳膊一個巴掌煽過去。
「啪!」
老姨娘做夢都想不到過了幾十年,她居然還會被人打耳光,捂着臉頰難以置信地看着柯楚楚,愣了老半天才叫出來。
「你!你敢打我?來人啦……」
有人湧進來,卻聽道柯楚楚說道:「大姨奶奶竟然說三叔公早就想死了,死了好和我爺爺去搶先走了的楊太太。她這是什麼意思?」
「你血口噴人……」
「啪!」又是一耳光,這一耳光來自二姨太太,旁邊的三姨太太只恨心手上慢了點……
柯楚楚趁勢隱入人群,深藏功與名。
......
「哎呀小姐,手不疼啊,也不怕那老東西的糙臉刮傷手。呼——」
芳姨娘拿着雞蛋清給柯楚楚敷手,別敷邊呵氣。這手真是傷着了,看吧,紅了好大一團。
「從沒用手打過人,沒經驗,太用力了。姨娘,我這可是練過拉弓的手。」柯楚楚猜老姨娘的耳朵肯定是一時失聰。
「哈哈。」芳姨娘悶頭傻樂。
晚上時,祖祠那邊又來人喚柯楚楚去,說族長醒了,醒了就又喚她。
「還好沒死。姨娘,你叫七叔公跟我一起去。」
說完柯楚楚回房拿上了那顆泥珠子。
七叔公剛從柯秉貴那邊回來正準備歇息,聽得這話又趕緊爬起來。侄孫女兒信他,他很高興,況且也想知道白天族長喚她過去做啥,更想知道她為什麼打了大姨太一巴掌。
柯楚楚再次進柯秉貴家的大門時,一個姨娘也沒有,估計惡狼發威教訓了一頓。能發威就是有精神,很好。
「族弟,你先出去吧,我有話跟這孩子講。」柯秉貴倚在繡金絲的大圓枕上,胸口一起一伏,臉色呈現出不正常的緋紅。
柯楚楚暗思他這只是迴光返照,沒多少時間了。她不許七叔公出去,馬上從身上掏出那個泥珠子放到柯秉貴眼前。
「三叔公可認得這個?」見他疑惑,柯楚楚輕笑,解釋道:「之前他是泥黃色,吸的人血多了,就黑了。」
柯秉貴隱有回憶的神色,就在他的嘴巴越張越大之時……
柯楚楚又道:「這是從我曾祖父的墳頂挖出來的。」
「你?你怎麼知道的,你帶了人來?是...是誰?」柯秉貴猶如一條掉進熱鍋里掙命的老泥鰍,拼命蠕動着身體。
「族長您多慮了,我沒有帶誰來,這就是我姨娘挖出來的,因為我知道墳上被你做了手腳。」
她知道?是她知道!難道她懂?不,怎麼可能。
柯秉貴無足無措,眼神茫然地四處看,好像在找什麼東西。找的是心吧,心沒了,分析能力也沒了。完全沒有注意到一旁的柯秉誠瞪大了眼睛要把他咬碎吞下去。
柯楚楚轉了轉手上的泥珠子,繼續說道:「三叔公不信啊?您不信是對的。怪楚楚還是年紀小了點,騙不了您。其實,就是有人找上門來告訴我的,他問我是否知道我家大伯二伯堂兄堂弟還有姑姑全都早死的原因……」
聽到柯楚楚的話,七叔公死死摁住自己的胸口,目光如虎,看得柯秉貴膽寒。
「族長,他要了我兩千兩才把你的秘密告訴我,還教我破陣之法。陣一破,惡果反噬,所以,該輪到柯永北的後人了。」
「兩千兩!」柯秉貴突地坐起,捶胸大吼:「他收了我兩百畝良田,三箱銀子,八千兩,八千兩啊。居然為了你這兩千兩……咳咳。」
他的兒子們兒媳姨娘們仿佛聞到屎味的惡狗,不知從哪竄出來的,不顧死活地衝進來。
「爹爹,什麼八千兩。」
「老爺,您……老爺,老爺,老爺啊——」
「死了。」柯楚楚冷冷說道。
「哼!」
七叔公甩袖想走,卻走不了,人家後人聽到個八千兩,卻沒見着銀子,怎能放他走。
七叔公搶過柯楚楚手上的泥珠子,用力砸在地上,喝道:「這就是八千兩。」
珠子非旦沒碎,還在地上彈了幾下,居然有人迫不及待地撲上去搶。搶到手發現不像是寶貝,又來質問七叔公。
七叔公還在消化剛剛的晴天霹靂,雙手握拳,眼看他要發怒了。
柯楚楚心下是暢快的,她劃着輪椅走進人群說道:「三叔公尚未入殮,鬼差也沒把他帶遠,你們的作派他都看在眼裏。說不定一怒之下會帶走幾個逆子逆孫和暖床的小妾。幾位要不要過幾天再鬧?你們家的銀子在哪,怎麼反而朝族人問。若是三叔公早知道,剛剛應該吼八萬兩,興許你們全都瘋了吧。」
房內雅雀無聲,七叔公一拳頭打向床板,啐道:「一群沒教養的狗東西!老子怎麼知道他要吼八千兩?」
眾人給他罵得火大,怒視七叔公:說得好聽尊稱你一聲族叔,說不得不好聽你算老幾。
「我知道!」柯楚楚又道。
老姨娘臉上帶傷,甚是狼狽,目光陰狠地瞪着柯楚楚,耳朵卻下意識側着往她身邊湊,其餘人也差不多。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9s 3.7984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