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妻 29英雄救美

    搖曳的燭光,將長案前千玉的身影投射到牆上,影子隨着身形的晃動忽大忽小忽長忽短。

    千玉放下紙筆,對着屏風道:「姑娘不出來看看?」

    宋青葙猶豫會,整整衣裙自屏風後轉了出來,對上千玉的剎那,她有片刻失神。面前之人不是一般的好看,眉眼精緻如美玉,雙眸璀璨若星辰,不曾修飾便如許耀目,倘或扮上妝容……宋青葙突然明白了,什麼叫做比女人還女人。

    千玉也有些吃驚。

    他自然知道宋三姑娘是尚未出閣的年輕女子,這幾次接觸,只聞聲音不見人,他一直以為宋姑娘會是那種眼眸犀利神情淡定的堅強女子,沒想到她神情溫婉,眼神清澈,巴掌大的小臉楚楚動人,看上去比想像中的小很多,就像個不諳世事的鄰家女孩。

    父母雙亡、名節被毀、被逐出族……這一道道坎兒,她是怎麼熬過來的?

    千玉心底不由升起一股憐惜,指着畫好的圖,柔聲道:「這是正門,開在演樂胡同,往裏走有七八處小院。這裏是個極小的湖,戲台就搭在湖心,正對着湖心單獨圍出來這塊,搭了許多棚子,專供貴人使用。對岸也有處棚子,專門接待女賓……」

    宋青葙默默記在心裏,片刻道:「我明天想去看看。」

    千玉指着一處地方,笑道:「散客都在此處,不管遠近,也不管吃不吃喝,只要進門每人十兩銀子。姑娘想去,可得趕早,席位是有數的。」頓了頓,欲言又止般,「姑娘打扮得鮮艷點,別太素淨。」

    宋青葙聞言,微微一笑。

    摘星樓被譽為京都第一樓,果然名不虛傳,進門之後,石子鋪就的甬道兩旁儘是蒼松翠柏,蒼翠的綠色中偶有一角灰色的屋檐飛出,古樸拙致。

    沿着石子路走了沒多遠,宋青葙看到了湖心的戲台,時候還早,戲台上沒什麼人走動,卻有絲竹聲細細飄來。

    因隔着湖面,樂聲似帶了水汽般,分外飄渺動聽。

    宋青葙駐足聽了會,掀起帷帽看向正對湖面的貴賓台子,上面稀稀落落地坐着十幾人,都在偏遠處,正中的隔間都還空着。

    碧柳指着西北角一處青磚小院低聲道:「那邊應該就是丁二常待之處。」

    宋青葙估量下距離,又看看女賓所在的看台,道:「四處走走,找好退路要緊。」

    兩人貌似悠閒地四處轉悠,隔不多遠,就看到僕從模樣的人守在路邊。僕從見到她們並不多話,只恭謹地退後兩步,容她們通過。

    碧柳滿面愁容,板着指頭數,「這一路行來已見到十二個僕役,每岔路口站着一人,那些小院門口守着兩個,裏面說不定還有人伺候。真刀真槍地動手不容易,要想神不知鬼不覺地脫身更難。」斜眼看了眼宋青葙,要是姑娘非得親自來,那就是難上加難了。

    宋青葙不動聲色地繞到一棵古松後面,粗大的松枝正斜在牆頭,「上去看看,外面是哪裏?」

    碧柳三下兩下爬到樹上,順着樹枝攀至牆頭,打量一番,「是條死胡同,僻靜得很。」

    宋青葙搖搖頭,人跡罕至的小巷,突然走出幾個人來,更是扎眼,何況還是死胡同,不妥。

    繼續前行,有兩個丫鬟陪着位衣飾華麗的女子正從一處房舍走出來,擦肩而過時,宋青葙聞到一股濃郁的薰香味。

    她眼眸一亮,這種薰香味道重,多用在茅廁遮掩臭氣,想必這裏是女賓所用的淨房。

    既是女賓所用,周圍應該沒什麼僕役。

    碧柳左右看了看,爬到牆頭瞧了片刻,跳下來,「外面是停放馬車的地兒,人倒是不多,有幾個車夫倚在牆角打瞌睡,還有幾個湊成一堆兒像是打馬吊。」

    宋青葙幫她拍淨身上的土,到淨房轉了圈,帶着滿身薰香出來,「走,過去聽會兒戲,看看德雲社是不是果真像傳言那麼好?」

    進了女賓看台,碧柳嚇了一跳,眼光到處儘是打扮入時描畫精緻的妙齡女子,只角落裏有十幾人看上去還算莊重。

    宋青葙坦然地摘下帷帽,露出她特地裝扮過的面容——黛青挑抹的柳眉,口脂暈染的紅唇,額前點了梅花印,腮旁撲着胭脂紅,穠艷逼人。

    碧柳恍然大悟,難怪千玉特地囑咐要打扮艷麗點,難不成這來聽戲的都是那種行當的女子。

    宋青葙低低解釋,「德雲社專門唱堂會,大戶人家的女子在家就能聽到,小家碧玉不捨得這十兩、二十兩銀子,就是捨得也不見得會出來拋頭露面,惟獨名伶藝妓們喜歡熱鬧,也有人替她們出銀子,所以才成群結隊地來。」當然,她們也另有目的,來賀壽聽戲的王孫公子多,沒準能遇到一兩個有緣分的。

    戲過半場,宋青葙捅捅碧柳,兩人悄沒聲地出了看台。

    宋青葙再往貴賓台子瞅了兩眼,正中間的絕好位置仍是空的。看來五爺並沒有來,連褚永也不在。

    心裏隱隱有點失落,她非要親自來,除了熟悉地形外,還想問問褚永二哥的事。

    可是……唉,不在也好,免得亂了心思。

    宋青葙在家裏忙碌了一天一夜,十四日掌燈時分,千玉又來了,神情肅穆,「姑娘真的決定了?」

    宋青葙沒回答,只問:「東西準備好了?」

    千玉取出個紙包,低聲道:「這是姑娘要的藥,化在水裏看不出來,也沒什麼怪味,就是……用多了不太好。」又掏出個瓷瓶,「我們戲班子配的藥,平常點媒婆痣,畫假須用的,姑娘帶着,萬一用得着。」

    碧柳接過來,塞進荷包里小心放好。

    隔着屏風的綃紗,千玉看到那個嬌小的婀娜的身影,突然心頭一熱,轉至屏風後,急切道:「姑娘還是別去了,那種場合不合適……」

    宋青葙沉聲打斷他:「你只管唱你的戲,出了天大的事兒,你站在台上就找不到你頭上。我這邊凡事都妥當,管保萬無一失……記住明日過後,你不認得我,我也不認得你。」

    千玉深深地瞧了宋青葙一眼,決然離去。

    碧柳不無擔憂地說:「其實千玉去最好了,幹嘛非得姑娘?」


    宋青葙低聲道:「千玉扯進去,千家班就扯進去。千家班的人知道戲本子的不在少數,話傳出去,難免有心人會多想。如此,撇開千玉,咱們身上也利索。」

    碧柳絞着手指頭,既興奮又緊張,隱隱還有幾分期待。

    宋青葙坐在燭前,將事情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回頭看到碧柳兩眼放光,點着她道:「歇下吧,明兒早些起。」

    碧柳是真睡不着,一想起明天的事情,渾身就激動得打哆嗦。從小,她只聽爹講過女鏢師或者女俠客做驚天動地之事,沒想到自己也要做件轟動京都的大事了。越想越興奮,越想越激動,可這激動卻不能對人說,只得咬牙忍着。

    元宵節,吃過早飯,宋青葙跟大表哥大表嫂道別,「我往三聖庵去,過了清明節就回來。」

    大表嫂知道她去庵里祈福,不好阻攔,只溫聲勸道:「三月初六是你生辰,今年你十五,該行及笄禮,要不你三月三回來住幾天,過了生辰再去?」

    宋青葙想起去年二堂姐熱鬧的及笄禮,心頭一黯:「過不過也不差什麼,反正還早着,到時候再說。」

    大表嫂聞言,頓感淒楚,及笄禮是姐妹好友聚會的日子,宋家那邊已不認這個人,付家那頭清一色的小子,親戚這面指望不上。而自己在扁擔胡同住了兩個月了,還沒見過有年紀相若的女孩子上門探訪過,想必朋友也沒有靠得住的。

    大表嫂將酸澀壓下,強作着笑容替宋青葙緊緊斗篷,「到那天,表嫂定會給你張羅得熱熱鬧鬧的……庵里清苦,又吃不得葷食,你要有什麼需用的,打發人說一聲,我給你送去。」

    宋青葙笑着點了點頭。

    鄭德顯夜裏也有點難眠,早上起得便有點晚,索性沒吃早飯,披件亮藍色錦緞灰鼠皮襯裏的大氅就來到摘星樓。

    剛進門,迎面走來一個僕役打扮的半大少年,「鄭三爺來了,丁二爺正找您呢,說在老地方等着。」

    鄭德顯「唔」一聲,熟門熟路地往四號院走,見到門口的僕役,問道:「丁二爺來了嗎?」

    僕役見慣了他跟丁駿一道來,便回道:「還沒,要不爺先進去等會?」

    鄭德顯邁着方步斯文優雅地走了進去。

    說是小院,其實就是三間正房圍了四面牆,從門口到正房不過七八步的距離,鄭德顯走到一半,覺得肚餓,回頭吩咐僕役,「燙一壺酒,備幾個小菜。」

    僕役答應着一溜小跑奔廚房而去。

    先頭那個半大少年見狀,加快步子到了戲台那邊。

    丁駿穿身簇新的緋色錦緞長衫,半眯着眼靠在座椅上琢磨待會要說的話。

    安國公是皇上的重臣,五爺卻並沒因此而高看丁駿一眼。丁駿心知肚明,加上五爺行事不按章法,萬一話說得不好,自己沒面子不說,到手的美人恐怕也要飛了。

    所以,為了兩個心頭好,丁駿沒少動腦子,一番話在心裏顛三倒四地過了好幾遍。

    正想得入神,突然有人撞了他一下,丁駿睜開眼剛要發火,視線瞥見了湖邊站着的女子。

    那人身披青蓮色斗篷,底下露出半截月白色的裙裾,一頭秀髮烏黑閃亮,臉上帶着絲俏皮而動人的微笑。

    豈不就是小市街那個小娘子?

    丁駿大喜過望,心道鄭三這小子還挺上道,事情沒辦完,他就把人給帶來了。一時,顧不得撞他的僕役,轉身往看台下走。那女子似乎覺察到什麼,回頭一望,臉色頓時白了白,腳底生風走得飛快。

    遠遠地瞧見女子進了四號院,丁駿歡喜得渾身打顫,一擺手對身後的小廝道:「鄭三郎約我吃酒,你們不用跟着。」

    兩個小廝是慣常跟着的,估計這兩人吃酒沒大半個時辰出不來,遂樂得清閒,各自尋地方等着看戲。

    四號院門口的僕役都不在,丁駿渾不在意,栓上院門,三步兩步進了正房,看到那女子正在斟酒。

    丁駿喜得大嘴直咧到腮幫子上去,「爺心裏火燒火燎的正口渴,過來,跟爺喝個交杯酒。」伸手往上撲。

    女子紅着臉躲開,一手護住酒杯,叱道:「這酒是給鄭公子倒的,你要想喝自己倒。」

    那神情,教人又憐又愛。

    丁駿「切」一聲,嬉皮笑臉地湊過去,「鄭三喝得難道爺喝不得,他哪裏比得上爺好?」猛地搶過酒杯,仰頭喝了個乾淨。酒剛下肚,就感覺身子被人推搡着進了內室。

    門悄沒聲地掩上了。

    內室窗戶關得極緊密,又掛了層厚重的帘子,丁駿愣了會,才適應屋內昏暗的光線。

    就看見靠牆的大床上鋪着錦緞被子,被子下面高高隆起,隱約是個人形,枕頭上散着滿頭烏髮,烏髮中半遮半掩地藏着一小截雪白的肌膚。

    丁駿頓覺腹中火熱,雄風抖擻,他一把扯掉長衫,掀開被子鑽了進去,還不忘把腳上的皂靴脫下來扔在了地上。

    宋青葙不慌不忙地走進淨房,解開斗篷內里朝外反披上,又不慌不忙地走了出去。

    碧柳蹲下身子,讓宋青葙踩着自己的肩頭攀上牆,低聲囑咐道:「阿全在那頭,姑娘大膽跳就是。」

    宋青葙答應聲,只聽湖心那邊戲台上喧天的鑼鼓聲響過,起了二黃慢板。

    碧柳匆匆跑到四號院外,從懷裏掏出一把爆竹,用火摺子點了,扔進小院裏,粗着聲音喊道:「不好了,走水了。四號院走水了。」嚷完,回到原處,見宋青葙仍顫顫巍巍地站在牆頭。

    宋青葙確實害怕了,丈二高的圍牆,在地上看好像不顯,可站在牆頭往下看,卻高得可怕,而且張阿全並沒在。

    碧柳聽到匆忙的腳步聲往四號院跑,急着催促,「姑娘,跳啊。」

    宋青葙心一橫眼一閉,縱身一躍,卻感覺有人托住了她的腰身,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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