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深呼吸了幾次,確認自己沒看錯後,他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這時候正好有一個護士走過來,看見蘇白站在服務站里,有些不解地問道:
「你好,有什麼事麼?」
「給我倒杯水。|中文|小說。.」蘇白說道。
「好。」護士似乎是經常遇到這種情況,所以馬上用一個一次性塑料杯給蘇白倒了一杯水。
或許,也是因為這家醫院雖然大,但是基礎服務設施比較差的原因吧,一層樓里也就服務站和辦公室里有飲水機,其餘病房的病人都得是家屬或者自己親自拿醫院分發的熱水瓶去取水。
拿着紙杯,把裏面微涼的水一飲而盡,蘇白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還有事麼?」護士見蘇白喝了水還站在這裏又問道。
「我想看一下我這裏還有多少錢。」蘇白指了指自己問道。
一般來說,住院的時候會交押金等等,多退少補,既然監控攝像頭裏顯示自己已經離開了這個醫院而且也辦理了出院手續,那麼自己還能繼續住在那個病房?
「名字。」護士開始在電腦前坐下準備幫蘇白查找一下。
「蘇白。」蘇白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這個名字:「江蘇的蘇,白色的白。」
護士把這個名字輸入進去之後,微笑道:「您卡里還有八千多的押金。」
一時間,蘇白感覺自己的頭有些疼了起來,看着這個護士的面容,也有些扭曲起來,下意識地一隻手撐住了桌面,整個人慢慢地蹲了下去。
「先生,先生,你怎麼了?你怎麼?
醫生,醫生,這裏有病人出現了情況,請您快到服務站這裏來一下!」
這是蘇白意識恍惚中聽到的最後的聲音,隨即就感覺有些渾渾噩噩不省人事了。
…………
大概過了半天的時間,窗外,已經暗了下去,蘇白微微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本來的病床上,還在輸液,腦子裏,還在隱隱作痛。
下意識地坐了起來,身體卻突然出現一種很空乏的感覺,蘇白伸出自己的掌心,微微握緊,卻感受不到那種力量了,更為確切的說,是自己的力量,正在不停地被削弱中。
掌心不斷地萎縮,卻又不斷地恢復,殭屍狀態現在居然沒辦法去切換出來。
自己,
正在不斷地向一個普通人改變?
一種巨大的恐慌一下子籠罩在了自己的心頭,蘇白腦海中馬上浮現出了監控中所看見的畫面,畫面中,自己已經跟胖子他們一起出院了,那是不是意味着,真正的自己的確已經出院了,留下來的自己,只是一具精神烙印類的存在,類似於一種傀儡?
自己把自己的針頭拔出來,蘇白雙手放在自己的臉上,
現在的自己,其實是假的?
自己,根本就不是真的自己?
只是自己還以為自己才是真的自己?
一時間,很多的思緒不停地在蘇白的腦海中環繞着,讓他的情緒一點點地毛躁起來。
無論誰遇到這種事情,估計反應都是差不多的吧。
這時候,病房門被推開了,
蘇白愣了一下,抬起頭一看,
不是估摸着時間來拔針的護士,而是那個臉上纏着繃帶的病人,病人黑黢黢的眼睛看着蘇白,然後咧開嘴,笑了笑,
「你醒了啊?」
一時間,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自蘇白心底升騰起來;
之前,蘇白能夠很淡然地面對這個病友,甚至是看見對方手腕上的屍環,都沒有絲毫地慌亂,根本原因就在於蘇白自信於自己的實力可以輕易地應付面前的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但是當蘇白髮現自己的力量正在不斷地削弱時,也就意味着自己心中最大的依仗不見了。
「咦,你今天有點不對啊,是不是病情加重了?」
病人走到了蘇白面前,他走路還是很慢,而且帶着一些瘸,當他不斷靠近蘇白時,蘇白下意識地開始往床後面去靠。
病人還是來到了蘇白面前,一張繃帶臉就這麼看着蘇白,帶着一抹笑意,這笑容,很詭異,似乎,隱藏着一抹嘲諷。
意思就像是,你也有今天,你昨天不是很淡定的麼?
蘇白的雙手開始抑制不住地顫抖着,
病人的手伸出來,那隻手腕上戴着屍環的手就這麼慢慢地放在了蘇白的額頭位置。
「有點熱啊,你是不是發燒了?」
蘇白的身體開始抑制不住的顫抖,當你忽然發現自己變成一個普通人時,之前的資本,之前的一切,之前的許許多多的自信,剎那間,都蕩然無存了,對於這種事情的恐懼,瞬間填充起你的內心,充斥着你身體的每一個部分,每一個細節,而且,這種源於實力的削弱而帶來的恐懼本就已經很深了,再加上這種環境下,面對這樣子的一種人和物,更是讓這種害怕情緒得到了一種巨大的增幅。
這時候,一個護士,走了進來,她的手裏端着一個盤子,上面放着膠帶棉簽這類的東西,應該是來給蘇白拔針的,那個護士手腕上,也是一個藍色的屍環,當她走進來時,病房裏的溫度再度降低了下來。
「你怎麼這麼不乖啊。」
護士一步一步走過來,
「我還沒來,你怎麼就能把針給拔了呢?」
護士走到了蘇白跟前,看都沒看那個也站在蘇白病床另一側的病人,而是直接伸手抓住了蘇白的手腕。
冷,
好冷,
這是一種仿佛冷藏櫃裏的那種冰冷,
蘇白身體下意識地哆嗦了一下,
「不乖,要重新把針插進去哦,把液輸完。」
說着,護士拿起了針頭,臉上沒有絲毫的神情,甚至,顯露出一抹極不自然地鐵青。
「不,不要……」
蘇白下意識地收回自己的手,身體開始掙紮起來,開始蜷縮起自己的雙腿。
「不要,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
「你病了,要聽護士的話。」那個病人伸手去抓蘇白,讓蘇白不掙扎,他的手就卡在了蘇白的肩膀上,把蘇白壓在了床上;
護士開始把針頭刺入蘇白的手背上,一陣刺痛傳來,
「呀,沒刺進血管。」
護士又把針拔了出來。
一拔一進,蘇白的臉上淌下了許多的汗珠,呼吸也開始變得急促起來。
「再來一次。」
「呀,又沒刺進血管。」
「放心,下次不會了。」
「啊,還是錯了,再來。」
蘇白的眼眸開始泛白,整個人的精神在這種折磨之下,已經到了崩潰的臨界點。
病人繼續用手抓着蘇白,但是當他發現蘇白的掙扎開始越來越弱之後,他的力氣也小了一些。
然而,就在這時,蘇白的臉上泛起了一陣潮紅,
蘇白的眼眸一下子恢復了聚焦,
整個人臉上,露出了一種扭曲的狠厲神情:
「艹你嗎!」
蘇白一腳揣在了病人的胸口位置,把他給踹得後退然後摔倒在了地上,同時,蘇白抓住了護士的手,把針從護士的手中搶過來,另一隻手抓住了護士的脖子,把針狠狠地刺入了護士的眼睛裏。
「噗……」
腥臭的黑色液體從護士的眼睛裏飛濺出來。
「你是病人,你得聽護士的話。」
「針是插你手上輸液的,你怎麼能插我眼睛裏呢,乖……」
病人和護士似乎對蘇白的反擊完全沒看見,而是重新向蘇白靠攏了過來。
恐懼的潮水,仿佛再一次地席捲而來。
蘇白忽然笑了,像是瘋了一樣,
他的腦海中想到了很多的畫面,之前自己見到的,和現在自己所見到的,
纏着繃帶的病人,戴着屍環的病人,
自己失去的力量,
監控畫面中自己離開的影像,
自己的出院記錄,
當一切的一切,當所有的細節所有的事情,都在一同的把自己不斷地推入恐懼深淵的時候,
這裏面,肯定有問題,
因為,
太刻意了,
太刻意,也就意味着太假了!
每個細節,都是設計好的,每個出現的人物,每個害怕的因素,都是佈置好的,就等着自己一步一步順着這條路走進去,踩下去,
然後,
摔下去!
「想把我嚇崩潰是麼,來啊。」蘇白喃喃自語,腦海中開始浮現出當初吉祥給自己看的那幅畫裏的畫面,
火刑架,
焚燒,
聖殿騎士,
紅衣主教,
教皇,
上帝……
當蘇白開始不斷地回憶跟代入那個畫面的時候,在他的床邊,忽然着起了火,同時,一聲聲仿佛來自教廷深處的誦詩聲音響起,
護士的面容開始不斷地扭曲和變化,開始變成了一個匍匐在地上的聖殿騎士,
繃帶病人則是開始變成了一個紅衣主教,
整個病房的畫面,在此時仿佛變成了一張被揉碎紙,開始變得坑坑窪窪,支離破碎,
「嘩啦……」
終於,
如同玻璃破碎的聲音傳來,
蘇白從床上滾落下來,但是自己落在的,不是冰冷的地磚上,而是一片草地上,自己也不是從床上摔下來,而是從躺着的假山背面摔下來。
在蘇白面前,那個正在抽第二根煙的女醫生發出了一聲悶哼,第二根煙燃了很久,終於還是落在了地上,同時,她的臉上滿是不敢置信,
兩行血淚,自女醫生的瞳孔中流淌了出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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