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劉弘基這麼說,房玄齡言道:「劉兄的擔憂,亦非杞人憂天,克明兄,此事你怎麼看?」
一旁杜如晦穿着厚氈,顯得有幾分體弱,但在場眾人卻無人敢小視,這份體弱的身軀內所蘊含的智慧。
杜如晦輕咳了幾聲,言道:「以當前局勢來看,只要趙主一日不攻下永年城,那麼就一日不可能南渡。」
「若是攻下永年城呢?我們總不能將希望寄在劉黑闥能守多久之上吧。」劉弘基問道。
杜如晦言道:「你說不錯,成事在己,而不能求於他人,不過就算趙軍攻下永年城,趙主也要時間消化河北之地,拉攏河北士族,清剿劉黑闥,宇文化及的心腹餘部,還要結好山東徐圓朗,孟海公,這些都並非幾個月能辦到的事。」
聽杜如晦這麼說,眾人點了點頭。
「不過,」杜如晦將話鋒一轉,「不過若是李重九真消化了河北之地,全力南侵,那麼我們也要先作準備。」
「敢問從何準備而起?」房玄齡開口問道。
杜如晦又咳了幾聲,臉色更顯得有幾分蒼白,他凝神言道:「首先是河內,王世充所據有的懷州,河陽。懷州乃是鄭國唯一在黃河以北之地,而河陽三城,北通河內,南抵洛陽。若我軍能攻破此地,即絕洛陽以北通道,全黃河之險,首先令趙軍水軍無法順流而上,增援洛陽。」
「善!」李世民合掌言道。
杜如晦言道:「不過攻取懷州,河陽。僅是第一步,王世充重兵困守洛陽。但凡圍城之道,若不能十而攻之。那就要絕其援,斷其糧。若能取回洛,洛口,含嘉三倉,那麼不僅可絕洛陽糧道,且可資我軍,以免關中千里轉運之苦。洛陽城內人眾而糧少,克日必破。」
眾將聽杜如晦之言,杜如晦的意見一是絕洛陽之援。二乃是斷洛陽之糧,都可謂是真知灼見。
「我想能做到這兩條,洛陽城早已是攻下了。」劉弘基朗聲笑着言道,現在以唐軍軍力這並不難,故而十分樂觀。
「一般而論如此是不錯,但還不是萬全之策。」杜如晦言道。
「何為真正完全之策?」劉弘基不由問道。
杜如晦拿竹籤在火里一陣波動,言道:「滅火要絕薪,若要真正絕王世充之薪火,就必須攻下虎牢。絕其東歸之路。」
聽到虎牢二字,李世民虎目一動。劉弘基言道:「虎牢啊,當初項羽劉邦對峙於此,大戰七十。小戰四十,劉邦憑險要扼守,令楚霸王不能進一步。」
「正是如此。虎牢不僅可絕王世充東歸之路,更可抵禦東面之敵。」杜如晦肅然言道,「若趙主要傾全軍大舉來援鄭。道不過二途,一是從魏郡出兵,攻下河內之地後,奪河陽三城,再由孟津渡渡黃河援洛陽。」
劉弘基當下拍腿言道:「我明白了,故而方才杜兄才說要將攻取河陽三城,以及懷州,作為第一要事來辦,就是為了絕李重九河北援兵。」
房玄齡言道:「本來這一路是不用擔憂的,但李重九破了宇文化及,遣大將王馬漢率一萬人馬駐魏郡,莫非正是為了此意,難怪他敢傳檄天下,原來魏郡如此關鍵。」
李世民言道:「這無妨,就算李重九攻下河內,但只要河陽三城在我軍之手,趙軍就一點機會也沒有。」
要知道整個洛陽的局勢,北有黃河為阻,其餘三面有山川之險,可稱作山河四塞。大體之上潼關拒其西,扼崤函之險;虎牢阻其東;伊闕,龍門阻其南;孟津阻其北。
洛陽北面,更為完堅,除了黃河為險外,還有北邙山遮斷南岸,要知北邙山東西橫旦數百里,故而要從黃河以北渡河至洛陽,渡口只有孟津一路。
而河陽三城,正是扼守孟津渡口。
河陽三城分別為北中城,中潭城,南城,其中北中城築於黃河北岸,中潭城,築於河中沙洲,南城,築於南岸三面臨河。三城當洛陽北面津要,而黃河河水流貫其間,而每城之間系以河橋。
以河陽三城險要,只要掌握在唐軍手中,趙軍不費時日,根本難以攻取。
所以李世民才言,只要河陽三城在握,趙軍從孟津渡渡河來援,就一點機會也沒有。
劉弘基心知李世民已派懷州總管黃君漢攻河陽,潞州行軍總管劉德威攻懷州,二人都是唐軍驍將,攻取懷州,河陽,破王世充問題應是不大。
何況就算李重九攻打這一路,還有李唐鎮守河東兩員大將抵禦,他們分別是絳州總管襄武王李琛,還有一直在損兵折將的山東道安撫大使,淮安王李神通。
當下眾將又將話題回到虎牢。
杜如晦言道:「若是趙軍不走魏郡,河內,河陽渡河,從北面援洛陽,那麼唯一之途徑,就是由黎陽渡南渡黃河,至白馬城後,在鼓行西進,這樣看來虎牢關就是趙軍西進援鄭的必經之路。」
聽杜如晦這麼說後,眾人才恍然大悟。洛陽四面,現在唐軍從東面的潼關,南面的龍門,攻打洛陽,而李重九要援鄭,只有走北面的孟津,或是西面的虎牢了。
劉弘基言道:「可是這一路並不好走,首先黎陽倉的兵糧,需陸路千里周轉,勞師勞力,而且路途也比走孟津來得遠。」
「不過勝在穩妥啊,」房玄齡言道,「從西面進兵,還可以得到王世充河南兵馬,王薄的支援,合兵一處後,聲勢大振。」
劉弘基言道:「我明白,所以為了萬全之策我們必須據守虎牢。虎牢關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我軍只要以一路精兵阻之,趙軍空有十萬大軍,也是無可奈何。」
眾人商議後,皆是紛紛點頭。李世民一直默然不語,聽得眾人意見後一直在深思之中。
誰也不知杜如晦軍議中所提,與李重九與王世充使者杜淹所提的三條條件,真是不謀而合。而這場關係唐鄭趙的三國大戰,亦在此中定論了。
眾人商議之時,帳門突被掀開,大把的風雪,從外灌入帳中。
「好啊,二兄你在這商議好大的事呢,怎麼也不叫我?是不是有什麼大事要欺瞞於我。」
說話的乃是齊王李元吉,眾將見對方來此,當下一併起身行禮。
李世民卻安坐不動,反問言道:「齊王,你這是什麼意思?」
李元吉笑了笑,走到篝火旁邊言道:「二兄,你太敏感了,我也不過順便這麼一問,不過好歹我也是這番征討王世充的副將,軍情之事,還請二兄不要瞞我。」
李世民言道:「誰瞞你來了。只是平日看你對此漠不關心,方才下營時,我巡視了軍營一周,而你卻在帳中與親兵一道喝着美酒,此事可有。」
李元吉臉色一變,戎馬奔波在外,軍中不許有女人,故而他身邊一直有年輕貌美的少年充作親兵,以作解悶。
此事李世民揭開之後,眾將目光皆是一冷,看向李元吉都充滿了鄙視之意。
李元吉見眾將神色心底大怒,他這一次受李建成委派,就是讓李世民不能專權,讓李元吉拉攏一部分軍中將領支持。不過李世民當面這麼說,李元吉威信掃地,如何有人效力,更氣人的是,李世民還是當眾說出。
李元吉大怒言道:「二兄,你說什麼呢,我豈是有龍陽之好的人,二兄,我只是好意提醒你,父皇,皇兄不說,但不等於不知道,我也不是瞎子,出征一個月來,也不是沒有看到。今日我就在這裏,將話說明白了,不要在軍中拉山頭,搞什麼派系,還有諸位將領,什麼秦王黨,十八學士,眼底只有一個秦王,不要忘了你們首先是大唐的臣子。」
此言一出李元吉反而得罪了帳內所有之人。眾將敢怒而不敢言。
「四弟!」李世民拍案而起。
房玄齡哈哈笑着言道:「秦王,齊王,二位不要動怒,都是兄弟自己人,有什麼也是說着玩的,給外面士卒聽到了,鬧不到什麼好,還以為我們將領不和呢,動搖了軍心。」
李元吉也是連連冷笑,他為親信將領拉到外面,回頭言道:「是嗎?二兄,攻打洛陽之事,豈是容易,不要忘了我們李家子弟,也不是只有你一個能打戰的,掃平天下不是靠你一個就行。」
「就憑你還不配與我說這句話。」李世民寒聲言道。
李元吉走到帳門大聲言道:「我是不配給二兄你提鞋,但家中也不是獨我一人,你還不知道吧,這一次突厥大軍進犯河西,父皇已重新啟用三姐,掛帥出征抵禦突厥了。哈哈。」
李世民聽李元吉這麼說,微微一怔,此事他竟然事先不知情。
李元吉的笑聲在帳外遠遠飄去,李世民在帳中沉思,左右之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房玄齡一名心腹。
房玄齡上前一步,言道:「秦王殿下,眼下淮安王在河北敗績,河間郡王攻打川蜀又剛剛吃了敗戰,眼下李家子侄之中,陛下除了公主殿下,也無人可派了。不過幸好公主是女兒身,就算掌了軍權,也對殿下構不成威脅。」
李世民目光一掃,沉聲言道:「你說不對,若她不是女兒身,恐怕太子之位,父皇早就傳給她了。」(未完待續。。)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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