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連太陽都是早起的。m..com 樂文移動網
暖暖的、微黃微黃的太陽光透過紗窗撒在寢殿軟床的兩個人露出的腳踝上,蔓延至錦被,落在了床上女人的眼瞼上,濃密的睫毛投下濃濃的陰影,漂亮而誘惑。
一旁的男人,十六七歲的樣子,面容俊美,身材高大勻稱,即使隔着錦被都可以依稀描繪出他充滿爆發力的身軀。
直直地盯着他懷裏的女人,眼見着她睫毛微顫,像是馬上就要醒來一般,反射性地就閉上了眼睛,做出一副熟睡的樣子。
蘇之婉睜開眼,抬起白嫩卻有些紅痕的手臂,微微遮掩光線,揉了揉額頭,一轉身,伸出手,推開了抱着她的男人,聲音有些沙啞,「太子殿下可是醒了?」
昨晚李承澤伺候她沐浴之後,天已經微微亮了,本就淺眠的他更是沒有了半點睡意。
李承澤聞言,睜開了眼,湊上去,輕輕地在她臉上印下一個吻,道,「阿婉醒了?」
蘇之婉坐起身,毫不在意地露出了痕跡斑駁的柔美女性身軀,斜睨了他一眼,直接道,「已經是卯時了,太子殿下還是離開咸福宮吧。」
昨晚的熱情是一回事,現在的冷淡又是另外一回事。
這兩者之間,蘇之婉可是分的清清楚楚。
她可是記得,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如何以一個莫名其妙的名頭離開皇城去了邊城,一去就是六年!
怪只怪,當初她被他輕而易舉地給糊弄過去了。
想到這,蘇之婉又狠狠地挖了他一眼。
恐怕這世上,最了解蘇之婉的不是她自己,而是李承澤。
轉念一想就明白了他的阿婉如今是在氣什麼,輕輕一笑,坐了起來,萬分自然地替阿婉穿好貼身衣物。
他的阿婉,就是這麼可愛。
蘇之婉愣了一下,終是沒有拒絕,就這麼安安靜靜地任他擺佈,讓抬手就抬手,讓提腳就提腳,乖巧極了。
待穿好中衣,蘇之婉靜默了片刻,突然一把撲了上去,把他抱住,也沒有說話,就這麼靜靜地靠在他的肩頭。
三月暖暖的陽光撒在他倆的身上,宛如一對璧人,永不可分。
不知過了過久,寢殿外,侍書的聲音傳來,「主子,該起了。各宮娘娘都快到了。」
平日裏她是直接推門而入叫起的。
然而,今天,她可不敢。
昨晚,兩位主子的聲音,站在門外的她,聽得清清楚楚,想到這侍書的臉有些微紅。
端柔皇貴妃雖然是副後,但是在皇后幽禁的情況下,後宮中的妃嬪莫不以她為尊,每日請安,自是免不了的。
然而,俗話說,三個女人一台戲,這一請安,不知道有多少人聚在她的咸福宮,這何止是一台戲了得?
蘇之婉本身就不耐煩這些女人在她面前夾槍帶棒地你刺過來我刺過去,一開始還挺有興趣,到後來就厭煩了。
索性秉了明景帝,以僅僅是副後,當不得皇上抬舉為由,把每日的請安,改成五日一次。
明景帝在心裏贊她知分寸,直接就允了。
沒有誰天生就願意低人一等,願意向自己的敵人卑躬屈膝。
請安時間一改,最高興的便是這後宮的妃嬪了。
蘇之婉道,「進來吧。」
咸福宮大殿,坐北朝南,太陽已經升上來了,照在殿內,極為亮堂。
一群女人依着位份列坐其次,寒暄幾句,討論着時下的布料花樣、髮髻樣式等等等等。
當然,有這個閒心的都是地位妃嬪,高位的宮妃可沒這個興趣說這些零碎的小事。
良貴妃身着貴妃專有的鸞鳳牡丹宮裝華服,妝容艷麗,梳了個芙蓉髻,輔以鏤花金簪點綴,一副寵妃的做派。
只見她撫了撫指甲上鮮紅的蔻丹,涼涼道,「今日皇貴妃娘娘,來得可有些遲了。」
賢妃側身替五皇子整理了一下衣襟,道,「本宮聽說鍾粹宮的桃花開了,想必又該良貴妃娘娘操心了。」
瀲妃坐在一旁,手不由自主地撫上了自己的肚子,沒有說話。
她早就知道賢妃和端柔皇貴妃是盟友,賢妃刺良貴妃幾句也不算奇怪。
良貴妃道,「聽說,周將軍還在邊城善後吧?可真是辛苦,大明子民想必都會感激周將軍的。」
良貴妃說的是賢妃的哥哥,當年她親自寫信領到軍中的人。
是個有本事的,入了明景帝的眼。
大明大獲全勝之後,太子和元大將軍得明景帝傳召,凱旋而歸,周將軍就被留在了邊城震懾肖小。
然而,周將軍就算再如何入明景帝的眼,再如何神勇蓋世,都只是元大將軍手下的兵,所謂軍令如山元大將軍想弄死他,就像捏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
賢妃終於轉過頭,用她那恬淡的眉眼直視良貴妃妝容嫵媚的眼睛,聲音很輕,卻足夠她聽見,「元大將軍已經在回京的路上了吧?」
元大將軍率領大軍回京,是整個前朝後宮都關注的大事,所有人都知道的大事。
良貴妃不明白賢妃提起這兒是什麼意思,正要說什麼,卻見耳門的珠簾被輕輕撩開,咸福宮的正主在眾多奴婢的簇擁中,緩緩而來。
身着湖色的輕煙羅衫勾絲襦裙,清清淡淡的樣子,隨意地挽了一個簡單的髮髻,歪歪地插朵淡紫色的宮花,髮絲間,偶爾還可以看見一兩顆圓潤渾圓而小巧可愛的珍珠點綴,清爽而嫵媚。
少了幾分少女的純真,多了幾分不可見的嫵媚。
瀲妃驚疑不定地看着主位上蘇之婉那慵懶迷人的樣子,心裏莫名的驚駭。
從當年,蘇之婉還是端柔貴妃的時候,給了自己那不知名的香料之後,葉瀲便清楚地記得,自進宮以來,一直聖寵不衰的端柔貴妃原來並沒有和明景帝圓房!
那個時候,從蘇之婉的眼神里,葉瀲知道,她是不屑的。
可是,如今又是怎麼回事?
她可是記得,昨晚明景帝是歇在一個小貴人房裏的。
那端柔皇貴妃如今這個姿態,又作何解釋?
也許是葉瀲的眼神太過專注,引得蘇之婉含笑瞧了她一眼。
笑容甜美,如糖如蜜,卻令葉瀲心驚膽戰。
葉瀲撫着肚子,慢慢垂下了頭,低眉順眼的樣子,讓人看不清神色。發間的流蘇順着秀髮微微顫動,像是她的心,一直搖搖晃晃,不得安寧。
從一進宮她就知道,整個後宮,最可怕的女人不是良妃,不是賢妃,也不是太后,甚至也不是順貴太妃,而是咸福宮的端柔皇貴妃!
自從順貴太妃隨着李宗離開皇城之後,給她留了幾分人手,也算是前幾年替順貴太妃做事的報酬。
往日事已不可追,葉瀲就算再怎麼查也不可能知道事實真相。
然而,從手下人的支言片語中,葉瀲還是可以推測出,一個可怕的事實。
自從蘇之婉進宮之後,後宮大小事,一件件一樁樁,無一沒有端柔皇貴妃的影子。
越查,她越心驚,對當年敢擺了蘇之婉一道的自己感到不安與膽怯。
葉瀲本就是一個聰明人,從端柔皇貴妃的神色,便可以猜出這一二。
她知道也許這是端柔皇貴妃最大的把柄——穢亂宮闈。
可是,她沒有這個膽子!
她所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在保住自己性命的前提下,她才有那個心思追求榮華富貴。
蘇之婉身子不利爽,沒心情和這群鶯鶯燕燕寒暄,只是靜靜地坐在主位上,閉目養神。
對她來說這請安沒有任何意義。
早年,皇后在時,所謂的請安那就是真正的爭奇鬥豔,真正的後宮爭鬥,待一群女人互相夾槍帶棒,刺完之後,到了時辰,便由皇后領着前往太后的慈寧宮請安,再由太后訓話,敲打敲打得寵的妃嬪。
到了現在,自從六年前,順貴太妃離開皇城之後,太后便以禮佛為由徹底地呆在了慈寧宮的小佛堂,不再過問後宮事宜,甚至還親自發話,不用每日向她請安。
蘇之婉沒興趣和這些宮妃們寒暄客氣,也不用領着她們去慈寧宮訓話,索性不發一詞閉上了眼睛,等時辰到了,這些女人自然會離開。
太子在「回來」的路上了,王家也要忍不住了吧。
這樣悠閒的日子恐怕也要沒有了。
她倒要看看,這太子殿下是如何讓她這個後宮妃嬪成為天下掌權者的。
別到時候,還得她自個兒來收場才好。
蘇之婉嘴角牽起笑容,有些期待接下來的太子殿下有個動作了。
不過,首先,他得名正言順地從邊城趕回來。
昨晚他只是偷偷摸摸潛進宮的。
就為了當一回採花賊。
就在蘇之婉胡思亂想之際,大殿外靜鞭響起,太監尖細的聲音傳來,「皇上駕到——」
蘇之婉一愣,不明白明景帝為何突然踏足她的咸福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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