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兩銀子,幾乎要是辛夷積蓄的一半。
她承諾過要為青松妹妹贖身,當然不會反悔。可這五十兩,如何讓她不肉疼。
要是辛夷現在有錢進賬,也不會可惜這五十兩。
麗人樓真是吃人不吐骨頭,一個小丫頭敢要五十兩的贖身錢。辛夷哀嚎,她怎麼不去搶。
喜姝身姿曼妙,在梨香身邊站着,面上白紗讓她精緻的五官若隱若現。
她脖頸白皙,曲線如玉石般,聲音如珠滾玉盤。
縱然心中可惜,辛夷還是點頭:「賣身契是否在秋娘手中,交了錢就能帶人走麼?」
還能怎麼辦,梨香是青松的妹妹,辛夷早就答應好的事兒,怎能反悔。
作為外行人,辛夷煞有其事的問着,薛城直接吩咐:「喜姝姑娘,不如你喚人請秋媽媽帶着梨香的賣身契過來。」
薛城直截了當,言語之間舉重若輕,絲毫沒把這當成回難事兒。
麗人樓先前規矩如何,薛城懶得去了解。別說是一個小丫鬟,就是他想將花魁帶走,秋媽媽也不敢出聲阻攔。
權勢在某些時候,還是很有用的,薛城也不在意以權謀私。
喜姝也不拿喬,喚來了樓里小廝,一陣耳語。
沒過多久,秋媽媽又扭着腰肢,春風滿面的走了進來。
也不知秋媽媽身上擦了多少胭脂,她一進來,整個屋子都充斥着濃艷的香味兒。
見她如此作態,辛夷腦海里忽然浮現出一句話,這就是花魁和老鴇的差別。好在辛夷不知秋媽媽以前也是花魁,不然更要感慨,美人遲暮。
秋媽媽先是舌燦蓮花的將柳元景幾人誇了一通,接着朝身後小廝說:「沒眼色的,還不快把梨香的賣身契呈給薛少爺。梨香,從今以後,你就跟着薛公子了。公子為你贖身,是看得起你。」
秋媽媽面上一團和氣,銀子的事兒,提也不提。薛城接過了梨香的賣身契,看了一眼後,遞給了辛夷。
整個過程乾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辛夷都覺得未免太快了些。
五十兩銀子,沒人問她要,辛夷當然不會主動提出給了,她又不是有錢燒的慌。
梨香呆若木雞,她做夢都想脫離麗人樓,等到這一天真的來臨,又跟做夢一樣。
她伸手掐了掐自己大腿,疼痛讓她回過神來。
梨香痴痴一笑,她終於可以擺脫麗人樓了,以後也不用走上倚門賣笑的路。
到此,青松終於鬆了口氣,他拉着梨香來到辛夷跟前又是一跪,緊跟着抬發誓:「小姐,從此我和妹妹,一定盡心盡力服侍小姐,不敢有絲毫怠慢。」
梨香在樓里待久了,漂亮話也學了不少,她稚聲稚氣的說:「小姐,梨香以後願為您當牛做馬。」
兩人感激涕零的樣子,讓辛夷十分慚愧。她不過借着薛城的光,其實什麼都沒做,怎值得讓他們如此回報。
「快起來吧,地上涼。」辛夷親自起身,將梨香攙扶起來,同樣也是在釋放善意。
如果沒記錯,辛夷記得青松的妹妹是和自己一般大小的,兩人年齡相仿,境遇卻如此不同。
梨香受寵若驚,青松咧着嘴傻笑。
秋媽媽不知什麼時候,識趣的退下去了。
認親的戲碼皆大歡喜,喜姝在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已經將場中人打量了一遍。
薛公子出身侯府,自然尊貴非凡,但是喜姝發現一直沒開口的兩位公子,似乎也非常人。
其中一位臨窗而坐,面容俊美,羞煞不知多少女兒。
不知底細的人,喜姝不敢貿然接近,生怕弄巧成拙。況且男子,都喜歡女人專一,她要同時對多人獻殷勤,只會受到冷落。
喜姝有心籠絡薛城幾人,故而輕身細語:「幾位公子若是不嫌奴家蒲柳之姿不堪入眼,奴家願意獻舞一曲。」
「好。」
辛夷脫口而出,能看到千嬌百媚的花魁跳舞,絕對是大飽眼福的事兒。
這女子倒有意思,喜姝一雙眼睛顧盼流連,衝着辛夷溫柔一笑,又與薛城目光對視多次。
她能看出來,在場眾人里,主事兒的還是薛少爺。
世上男兒,在面對絕色時有幾個能心如鐵石,美人有意,薛城也不願掃了大家的興致,頷首到:「喜姝姑娘太過謙虛了,漢陽城中誰人不知麗人樓中,喜姝姑娘能歌善舞。」
喜姝沒有直接開始跳,她低頭躬身退出。
也就一盞茶不到的功夫,房門再次打開,懷抱各種樂器的秀美女子,魚貫而入。
辛夷挨個打量過去,眾女子皆是盛裝打扮,連稍微丑點兒的都找不出來。
喜姝換了一身緋紅的大袖衫,穿着白色的軟底繡鞋,面上換了紫色輕紗,頭髮打散系上鈴鐺,煥然一新的出現在眾人面前。
撫琴吹笛弄蕭的人就位之後,絲竹聲起,喜姝翩然起舞。
這不是辛夷第一次觀賞古人的歌舞,卻是頭一次在青樓之中,欣賞歌舞。
興許是頭牌的緣故,喜姝衣着並不暴露,苗條的身段被寬大的衣服遮掩,跳舞時十分專注,並沒刻意獻媚。
辛夷撐着下巴,默默看着美人跳躍迴旋,一會兒如林間小鹿,一會兒又如花間仙子。
這柔軟的腰肢,辛夷只能羨慕了,讓她這樣跳一通,非要把腰折斷不可。
輕快的曲子,伴着佳人的舞姿,薛城欣賞的不亦樂乎,對喜姝也有了兩分好感。
花晴撫琴,目光不忘在柳元景身上流連。
這是她頭一次見到生的如此英俊的男子,只看一眼,就讓人心像化掉一樣。
為了引得柳元景注意,花晴故意彈錯兩個調子,誰知那公子手握酒杯,連目光都吝惜給她一個。
喜姝正跳到精彩處,曲子忽然有誤,她眉頭微不可覺的皺了下,很快又甩袖專心的跳了起來。
花晴的琴藝在麗人樓數一數二,平時從不曾出這樣差錯。
喜姝正在跳舞無暇多想,絲竹聲越來越明快,她起轉迴旋的速度也越來越快,清脆的鈴鐺叮咚作響。
隨着最後一個節拍落地,喜姝水袖朝前身子後傾,待她再起身時,面上輕紗飄然墜地。
也不知這一幕是刻意為之還是美麗的巧合,面紗下一張眉目如畫的臉,悄然出現在眾人面前。
喜姝唇色很淡,膚如凝脂,鼻子小而俊挺,臉上肌膚瑩潤,讓人挑不出一絲瑕疵。
面紗掉落之後,喜姝神色不改,淡然沉靜,如一株安靜芬芳的植物,立在眾女子之間。
動若狡兔,靜如處子,唯此一句能恰到好處的形容喜姝。
「啪,啪。」
薛城帶頭鼓掌,由衷的誇讚道:「古人誠不欺我,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人間果然有此絕色。」
有貓膩,辛夷跟着鼓掌,眼神在薛城和喜姝之間徘徊。
但看喜姝雖然神色恬淡無波,眼神毫不避諱的與薛城對視,兩人之間似乎有暗波涌動。
辛夷不僅有些後悔,薛城本是有家有室的人,在她的慫恿下,來到這種地方,他的妻子姬妾豈不是要傷心。
隱隱約約的歉疚,讓辛夷坐立不安。
喜姝舞罷,上前敬酒,薛城抬手豪爽的飲了一杯,辛夷則是以茶代酒,也算給面子。
到了柳元景和師況那裏,兩人皆是搖頭婉拒。
喜姝看出二人不似風月場中常客,也沒使出各種伎倆勸酒。
演奏之後,花晴等人本該離場,也怪柳元景生的太好,她鬼迷心竅般,離了琴凳朝辛夷等人走去。
「公子,不知奴家花晴,能否有幸敬您一杯?奴家先干為敬,還請公子垂憐。」
花晴生的明艷動人,一仰頭,一飲而盡,她故意將酒杯倒過來展示了一番。
近距離的觀察撫琴的美人兒,辛夷忽然輕笑了一聲。無它,這個花晴長得跟薛巧巧有幾分神似。
兩人都是妝容艷麗,氣質颯爽的女子,至於心眼兒麼,辛夷就不評價了。
美人放低了身段獻殷勤,辛夷將目光移向了柳元景,他會怎麼樣,拒絕還是順勢喝一杯。
面對嫵媚動人的花晴,柳元景紋絲不動,任由她端着斟滿的酒杯,尷尬的站在那裏。
花晴剛開始還拋個媚眼,後來漸覺無趣,想放下又找不到台階,一時急的身冒虛汗。
最後,還是辛夷出言為花晴解圍:「娘子,我這位兄長不吃酒,你放在桌上便好。」
「奴家從命。」
得了台階,花晴趕緊將酒杯放下,老實的退到了一旁。
辛夷感慨,雖說這花晴和薛巧巧長的肖似,花樓的小姐卻沒有侯府小姐的飛揚跋扈。
轉念辛夷又覺得自己可能想錯了,就算花晴性子張揚,也不代表她敢在他們面前撒野。
歌也聽了舞也看了,梨香也找到了,留在麗人樓似乎沒什麼意思了。
喜姝長袖善舞,又在一旁陪着聊了些詩詞歌賦,與薛城相談甚歡不說,也不曾冷落辛夷。
方才獻藝的女子,已經次第退下。
麗人樓中不過待了半日,離開之時,喜姝眉目中飽含憂愁,依依不捨送別眾人。
她秀美的面容上露出一點愁容,連同為女子的辛夷都要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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