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之中,嬌花似錦,風吹過落英繽紛。
沁人心脾的花香瀰漫在鼻間,喬正臣瞧着綠漪明艷動人的臉龐想入非非,示好的心思欲加熾熱。他一身寬大儒衫,舉手投足間十分飄逸,為了討佳人歡喜,他恨不得用盡平生所學。
喬正臣自信,憑着他的儀表和才華,絕對能夠打動綠漪,這次他不會再錯失機會。
「梅花需得小雪之時來賞最得韻味,喬公子以為何?」
綠漪站在樹下,伸手撫摸着低處的梅花,笑着問。
她本是普通歌姬,被新主子買來,交給她頭一個任務就是和這個名叫喬正臣的書生交好。綠漪生的美貌,蓄養她的人,為了賣個好價錢,自幼教她琴棋書畫。
在京城中做了這麼多年歌姬,綠漪出入達官貴人之府,見多識廣在普通人面喬飾一二還很容易的。她在風月場中廝混多年,喬正臣的伎倆對她無用,她的一切都是依着主子吩咐。
真正的官家小姐,不可能這麼容易被人搭訕,綠漪只能笑喬正臣痴心妄想,讓她得以魚目混珠。
今日梅園中會有一場重要的戲,綠漪想將這場戲演好,故而比起平時更為熱情主動。
伊人手拈梅花巧笑嫣然,喬正臣被迷得神魂顛倒,柔聲附和道:「若是小姐不嫌棄,帶到瑞雪初臨,小生斗膽小姐再來梅林賞雪。」
世間男兒皆薄倖,聽喬正臣如是說來,綠漪抿唇一笑眼睛眯成了月牙兒:「公子說笑了,你才高八斗前途不可限量。待恩科只之後必然金榜題名,怎會記得區區綠漪。」
美人幽怨的話落入耳中,喬正臣心情激盪,上前一步大膽的說:「綠漪小姐,待到喬某出人頭地那一天,定會不忘小姐恩情。」
綠漪放開梅花,拿起手絹掩面一笑:「公子說笑了,奴家哪裏有什麼恩情可言。」
佳人眉目含笑,並沒因自己的唐突生氣,喬正臣邪火頓生,上前一步抓住綠漪的手。入手柔荑滑如凝脂,讓喬正臣口乾舌燥,而綠漪驚叫過後只是輕輕掙扎,沒有露出強烈的抗拒的樣子,讓他心中大喜。
「有一句話喬某一直想告訴姑娘,只是苦於貴府高門,怕被姑娘誤認為是攀附富貴的登徒子。如今天地為證,喬某願將心意托出,哪怕明日就死了也算無憾。」
信誓旦旦的剖白之後,喬正臣正欲再訴說甜言蜜語,肩膀忽然被一枚石子打中。
他露出不悅之色,正欲發作。
「妹妹,切莫為了這樣的人渣生氣,哥哥為你出氣。」
兩人濃情蜜意時,喬正臣渾然忘我,這才不知何妙音和鄭直走到了跟前。猛然瞧見月余不見的何妙音,喬正臣腦海中的弦翁的一聲斷了,他暗道糟糕,思索該如何處理眼前窘境。
要說在亭中何妙音還有一絲僥倖,當親眼看到喬正臣親昵的牽住女子的手,聽到他用炙熱的言語表白時,她的心如墜冰窟。
何妙音性情柔弱,待看到心上人移情別戀,胸中熱浪翻過,人卻只會呆呆的站在那裏。鄭直看在眼裏急在心裏,為防止喬正臣說出更過分的話,才拿石頭砸他。
見到主子後,綠漪打起了精神,這齣戲她要演好,莫要辜負了主子厚望。
「喬公子,這是怎麼一回事?」
喬正臣一時語塞,擔心鄭直或者何妙音在綠漪面前說了不該說的話,心中十分緊張。
何妙音淒楚的神色落在眼中,喚起了喬正臣一絲愧疚。然而正源商行一介商戶,滿身都是銅臭,他努力過了,鄭家仍是決定棒打鴛鴦,他也沒辦法。
如今好不容易攀上了綠漪,鄭直不想讓何妙音壞了自己的事,他露出哀求神色道:「好巧,在這裏碰上了鄭公子,這位是您的表妹吧,果真生的國色天香。」
一不做二不休,鄭直直接否認與何妙音相識。他盤算着,鄭家好歹是大戶,也是要臉面的,不可能主動提出他和何妙音的過往。
哀莫大於心死,當何妙音聽到喬正臣裝作不認識自己後,心中熱浪一下子平息,難得刻薄了一句:「喬公子上門提親時,怎沒不裝作不認識我。這位姑娘,我勸您擦亮眼睛,有些人披着君子的皮,實不過道貌岸然。」
喬正臣沒想過何妙音也餓有如此強勢的時候,被她如此指責,他急忙轉頭向綠漪解釋:「小姐,切莫誤會,提親之事乃家母做主,小生一概不知。待我回去之後,就算母親不要再為我張羅婚事。」
鄭直來之前已經深知喬正臣乃是無恥之徒,不過他不要臉到這種境界,還是讓他大開眼界。
看到一向柔弱的表妹破天荒的動了氣,鄭直哼了一聲:「喬正臣別以為你裝的人模狗樣的,我就會上當,信不信我將你按地上揍一頓。」
他粗魯的威脅,落入喬正臣耳中後,逼得他臉色又青又白,;露出膽怯之意。
何妙音經這一出,總算是看透了喬正臣的真面目,她突然發現多看這個人一眼,都教她覺得噁心。
「表哥,我們走吧,畜生哪裏聽得懂人話。」
曾經心儀的女子,如今罵自己是畜生,但是懼怕鄭直報復,喬正臣只能忍着。
臨走前何妙音沒有再回頭,平生中第一次戀愛,就這樣收場,她曾經的牽掛與不舍,全化作了噁心和反胃。那樣一個男人,又哪裏值得她掛心。
畢竟是曾經喜歡過的人,何妙音不想看到他更不堪的樣子,被人像狗一樣打在地上,只能證明她的喜歡太過可笑。
鄭直和何妙音離開之後,喬正臣鬆了口氣,迫切的和綠漪解釋起來。他編出許多謊話來,只為了讓綠漪不去懷疑他的品醒。
主子交待的任務沒有完成,所以綠漪假裝生氣,質問了喬正臣一通後,選擇原諒了他。
鄭府終於恢復了往日的安寧,何妙音經了此事,一下子成熟許多,同時也看清楚了到底誰才是真心待自己的人。每當想到自己為了那樣一個不堪的男子,與舅父舅母對峙時,何妙音都深覺慚愧。
後來,在鄭夫人的悉心相看下,何妙音嫁到了與鄭家門當戶對的商戶之家。夫君喜愛詩書,雖稱不上才高八斗,兩人志趣相投倒,琴瑟相合婚後生活十分幸福。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辛夷和鄭直不像何妙音會對喬正臣手下留情。兩人早已策劃後,一定要讓他吃個大虧,打消了攀龍附鳳的心思。
話說喬正臣經歷了一次危機,徹底與何妙音斷絕關係後,在綠漪面前更加殷勤熱烈。為了拿下這門婚事,喬正臣甚至動了歪心思,背地裏買起了能讓人意亂情迷的藥來。
鄭直聽着辛夷的吩咐,一直派人暗中盯着他。得知他這一行為後,恥笑之餘,不忘叮囑綠漪切記與他敷衍,莫被看出不對之處來,也別讓佔了便宜。
做歌姬這麼多年,綠漪還是頭一次見到總該有文人風骨的書生使出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不由處處提防着喬正臣。
當喬正臣約綠漪在迎賓樓中私會時,綠漪裝作渾不知情欣然赴約。只是酒桌上,偷偷講兩人酒杯倒轉,還在藥中加了一些讓人神志不清的藥物。
一炷香功夫不到,喬正臣醜態畢出,綠漪將他扶入客房之後,依約退出換了一個男子進內。
身上燥熱不安的喬正臣腦中糊裏糊塗,又怎知佳人變成了糙漢子,照舊磨磨蹭蹭寬衣解帶。
等意識到不同時,木已成舟,他渾身全軟無力難以抗拒藥力。
對於喬正臣來說,最悲慘的不是和男人歡好,而是事情發生之時,恰好有人誤入房門,撞破了這腌臢的一幕。
喬正臣在漢陽城薄有才子之名,發生了這樣的醜事,很快就在街頭巷尾流傳。龍陽之好在大華可不是好名聲,喬正臣清醒過後發現自己成了眾矢之的。
他苦心經營多年的廉孝之名,因這一日荒唐,毀於一旦,昔日好友見他後皆露出恥笑之色。
喬正臣疑心自己被綠漪陷害,初去尋時綠漪指着他痛罵,直說那日他喝酒之後開始發瘋,幸得好心人相助,她才得以脫身。
猶如喪家之犬的喬正臣,當時並沒懷疑綠漪的說辭。等他自上門時,卻發現人去樓空,綠漪已經不在,這才幡然醒悟,原來他這次被人設計了。
可到底誰會如此設計他,喬正臣懷疑過鄭家,又覺得鄭家高門大戶,若要收拾他,怎會如此周折。
善惡到頭終有報,喬正臣毀了名聲後,想要靠着才名娶一位能為自己提供幫助的妻子願望終於落空。
不止如此,但凡稍微好一點兒人家,在得知喬正臣荒唐事後,都不願將女兒嫁入火坑。
喬正臣從街坊鄰里稱讚有加的青年才俊,一下子淪為了有辱斯文的文人,多年說不到合適的媳婦兒。
很多年後,辛夷再回漢陽城,倒是聽說昔日的才子娶了屠夫家的女兒,因着一言不合夫妻兩人動起了刀子,兩敗俱傷成了漢陽奇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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