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我沒錢了?」霍紹恆又好氣又好笑,曲起食指往顧念之的腦門上敲了一下,「祖母絕大部分遺產都留給我了,哪怕把路總的那部分還給他,也不到我繼承的十分之一。」
顧念之訝然無比,「……祖母對你這麼好啊……」
霍紹恆沉默了半晌,說「祖母將我從小帶大,感情是不同。但如果不是祖父後來跟章護士長的事被她察覺,她也不會這樣做。」
顧念之鬆了一口氣,「我還說呢,如果沒有遺囑,第一順序繼承人應該是你祖父和你父親以及路總。第二順序繼承人會是你祖母的兄弟姐妹、祖父母和外祖父母。」
「路總當時雖然不在了,但是他明面上還有妻子羅欣雪和女兒霍嘉蘭。」
「所以就算有遺囑,把百分之九十的財產留給一個孫子,也是不合常理的。說實話,如果你祖父和你父親想告,甚至可以去法庭告遺囑無效。」
霍紹恆挑了挑眉,「白紙黑字還能告無效?」
「當然可以。」顧念之聳了聳肩,「如果遺囑更改的時間是臨近你祖母去世的時間,就更有說頭了。比如他們可以稱你祖母臨終時神志不清,被人蠱惑亂改遺囑,所以這份遺囑不能成立。——都是可能的。」
「反正你祖母已經去世,他們要想做,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成功。」
「不過你現在主動把一部分遺產給路總,再加上有特殊原因,所以就算他們去法院打官司,有我在,你別擔心。」顧念之狡黠笑着,拍了拍霍紹恆的肩膀。
霍紹恆握住她作怪的手,淡笑垂眸,「……是啊,我擔心什麼?就算遺囑被判無效,我沒錢了,不是還有你賺錢養我?——我可就指望你了。」
他說得一本正經,顧念之差點就信了。
兩人走進別墅里,顧念之隨口問道「不過路總居然接受你的轉贈,也挺出乎我的意料的。」
霍紹恆笑了起來,「路總開始的時候並不想要,他說他不缺錢,因為祖母給羅欣雪和羅嘉蘭還是留了點東西的,現在這些東西都歸他了。而這些不動產既然是祖母留給我的,就是我的。」
「不過我說起祖母臨終的時候,還想找到他的屍骨,並且葬到法國,跟祖母的墓埋在一起。他就沒再反對了。」
就是謝姿妍生命中最後的遺言,讓路遠淚流滿面,最後還是接受了霍紹恆的轉贈。
顧念之是第一次來到路遠的這座西山別墅。
別墅是歐式小洋樓建築群,樓高三層,地下還有一層面對後院草坪的地下室,所以一共是四層。
夜色很黑,只能憑着四周白色圍牆上的led燈看見小樓的樣式。
顧念之看了一會兒,突然說「……何少在附近也有一棟別墅。」
霍紹恆「……」
他若無其事推開門,帶着顧念之走進去,說「……什麼時候把那房子賣掉?你還怕沒地方住?」
「我為什麼要賣?」顧念之奇怪地看霍紹恆一眼,「這裏的房子有多難買,你比我清楚。」
「不賣留着幹什麼?你還想何之初能夠過來?」霍紹恆凝神看着顧念之,不動聲色地關上了門。
那邊世界已經沒有能量了,何之初想主動過來是不可能的。
不過……
顧念之想起她從那邊臨走的時候拿走的何之初的兩根頭髮,打算等宋錦寧新婚蜜月之後就拿出來,讓她標記一下……
當然,這些沒必要跟霍紹恆說,她自己可以安排得清清楚楚。
顧念之眯着眼睛笑,「不是啊,我是想着那地方離這邊不遠,就給我爸住。他不是喜歡吃路總做的飯菜嗎?但是路總結婚了,他跟人家夫婦還住一起不現實,所以就這樣安排好不好?」
「這樣他們彼此有個照應,但又不像住在一套房子裏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太尷尬。」
霍紹恆覺得很有道理,點了點頭,「這樣也不錯。不過,路伯父說不定想跟我們一起住。你會覺得不方便嗎?」
「當然不會!」顧念之瞪大眼睛,「我是求之不得,不過我爸這個人不一定受得了特別行動司那裏的氣氛和環境,所以我要給他多準備幾所住處。」
路近其實也不缺錢,就是懶得打理自己的財務狀況。
對他來說,有個睡覺和吃飯的地方,然後有實驗室就行了。
「行,那明天就去過戶,你把房子送給路伯父。」霍紹恆當機立斷,終於讓顧念之擺脫了何之初的別墅。
顧念之一時不察,還美滋滋。
……
同樣的聖誕夜,這邊世界,顧念之、霍紹恆和路近、路遠、宋錦寧坐在餐廳的長條餐桌上,每人面前擺着一份豐盛的飯菜,吃得歡聲笑語。
而對面世界幾乎是同一地點的西山別墅里,也在舉行着聖誕晚會,等着十二點後鐘聲敲響,大家一起唱聖詩。
謝清影現在已經是何之初的未婚妻,是今天晚宴當之無愧的女主人。
她穿着一襲深紫色曳地魚尾長裙,裹在曲線玲瓏的身軀上,端莊又誘人。
手裏握着一杯晶瑩剔透的水晶杯,裏面裝着法國波爾多莊園八四年的紅酒,對着來往賓客言笑晏晏。
「謝小姐,你什麼時候跟何少大婚啊?到時候可別忘了給我們請帖哦!」這是跟謝清影交好的小夥伴,說話比較客氣得體。
「是啊,謝小姐,何少最近深居簡出,不如就在家結婚抱孩子算了。」這是跟何之初有利益紛爭的家族成員,說話當然很難聽。
謝清影心裏不悅,心想何少再不濟,也比你這個飯桶強。
再說她愛何之初,又不是看上他的家世。
她們謝家又不比何家差,就算何之初是普通家庭出身,她也會毫不猶豫跟他在一起,只要他愛她。
而且如果何之初是普通家庭出身,她的追求之路就不會這麼曲折了……
謝清影抿嘴笑了笑,晃着手裏的紅酒酒杯,輕言細語地說「你這麼關注何少,是擔心家裏出事嗎?」
那人變了臉,惱道「你胡說八道什麼?!別以為跟何少訂婚就了不起,你還沒結婚呢!——再說結婚了還能離婚,別把自己太當回事!」
謝清影只還給他「呵呵」兩個字。
不過她自己也是心神不寧。
何之初最近不是深居簡出,而是根本神龍見首不見尾,她這個未婚妻這些天也沒見他幾面。
今晚這個聖誕晚會其實是臨時舉行的,之前只準備了不到五天。
而像他們這個階層的人舉行晚宴,從準備賓客名單到最後準備完全發出請帖,最少要一個月時間。
謝清影隱隱覺得何之初在做什麼事,但卻完全探知不到他在做什麼。
今天晚上的聖誕晚宴,他說要出席,可是到現在都看不見人影。
心裏擔心着何之初,謝清影有些恍惚,她的閨蜜走了過來,輕聲問「你跟何少怎麼樣?他最近是不是工作上有些問題?」
何止有問題。
幾乎全帝都上層人物都知道,自從何承堅突然去世,他的死亡經過又被人故意披露,對他的威信造成很大影響,想取他而代之的人正在各處串聯,要將何之初拉下馬,不許他做繼承人。
謝清影很擔心何之初,說了幾次要跟他一起出國算了。
但何之初又怎麼會把自己祖父和父親打下的基業拱手讓人?
此時此刻,他一身戎裝,親自帶着忠於自己的衛隊,拿着法院簽署的逮捕令,往那些互相串聯,企圖發起政變的帝都軍部那些重量級人家裏抓人。
他坐在防彈專車裏,臉色沉鬱冷酷,瀲灩的桃花眼微眯,眼角微泛的粉紅像是一抹剛剛乾涸的血色,給這歡快的聖誕夜增加了幾分肅殺之意。
戴着白手套的手抬了起來,何之初淡淡地說「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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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今天的第二更第2077章《此時此夜難為情》。
今天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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