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西里斯站在都城的城樓上,看着城下堆成了肉山的不死者們,正試圖搭建「人山」爬上來!
城下的士兵們已經死得差不多了,大部分都被轉化成了不死者的同類。
奧西里斯知道他不能讓這些已經變成了怪物的同胞攻進城來,王都里還有無數的平民,王宮裏還有他的妻子,他的兒子和許多僕人。
「至高的拉神啊!偉大的創世者!現在,我不是作為一個國王,而是作為一個信徒,求您賜予我神力吧!讓您的光輝,淨化這些玷污了您神威的怪物,解放他們可憐的靈魂吧!」
奧西里斯高舉着權杖,高呼着拉的神名,用力把權杖往城樓的地上一頓!
「嗡!」
權杖頂上的寶石發出耀眼的金光,陸小七第一時間就認出了,這就是一開始他看見的,荷魯斯的棺槨上,鑲嵌的兩顆寶石之一!
天上的太陽呼應着權杖上的寶石,變得格外刺眼,一道道金色的光芒從太陽上射下,居然真的變成了一根根金刺,每根都有半米來長,金刺像雨點一樣密集地落了下來,刺穿了無數的不死者,凡是被刺穿的不死者,統統都被「太陽金刺」的高溫燒成了焦炭!
拉神因為衰老,神力已經大不如前了,所以經過一輪「光雨」,奧西里斯已經很難再借到太陽的神力了。
權杖上的寶石黯淡下來,而奧西里斯本人的鬢角,也在一瞬間變得斑白!
城樓上的倖存者們歡呼起來,因為城樓下面一片焦黑,不死者們大多數連屍體都變成了碎炭塊,他們似乎得救了。
「真不愧是拉神在人間的代言人啊!我的哥哥!」一陣掌聲傳來,奧西里斯的弟弟,賽特鼓着掌,登上了城牆,如果不是陰陽怪氣的語氣,別人還真以為他在誇讚呢!
「你為什麼袖手旁觀?」奧西里斯皺着眉頭,「你不是號稱你信仰的那個神是戰神嗎?剛才為什麼不下去戰鬥?」
「你不要搞錯了呀!我的哥哥!」賽特笑了起來,本來就丑的臉一笑起來,顯得更加猙獰:「這些又不是我的子民!他們的死活,與我何干?」
奧西里斯當然知道這話的潛台詞——把王位傳給我,我就有理由下去戰鬥了!
「你不會是個合格的王,賽特!你的本性太過於殘暴了!」奧西里斯搖了搖頭,「如果你當上國王,那國民們將陷入無止境的戰爭,那太不幸了!」
賽特眼中閃過一道恨色,嘴角一咧,拍了拍手,一道嬰兒的啼哭聲傳來,他的僕人抱着一個小嬰兒走了過來,隨行的還有數百個強壯的士兵,一上來就把國王的衛兵全部干翻了。
奧西里斯臉色一變,他對嬰兒的啼哭聲很熟悉,因為那是他的兒子!
「你想幹什麼?!賽特!」奧西里斯大聲吼道,想跑過去抱下自己的兒子:「伊西斯呢?你們把她怎麼樣了?」
伊西斯是奧西里斯的王后,此刻她應該和孩子一起很安全地躲在王宮裏!
「伊西斯?哦!可憐的哥哥,我只命令我的僕人們去把你的兒子抓來,至於你的妻子,很抱歉,我不清楚我的僕人們有沒有對她做點什麼!」賽特咧着嘴,擋在了奧西里斯的面前,再次露出一個噁心的笑容:「應該做了點什麼吧?要不然怎麼能搶到你兒子呢?對吧!」
「你!」奧西里斯瞪着自己的弟弟,憤怒得頭髮都豎了起來:「你怎麼會變成如今的模樣?你難道忘了,當初父親死後,你四處流浪,被人追殺,是誰收留了你!?」
「所以我才要好好地感謝你啊!偉大的埃及之王!」賽特似乎非常享受自己哥哥露出這種憤怒有無奈的表情:「在那之前,你還是先看看城牆下面吧!」
奧西里斯轉頭看去,城牆下面,不知何時又湧來一批不死者,比上一波數量還多!
「你說,你是繼續和那些不死者戰鬥呢,還是搶下自己的兒子呢?我親愛的哥哥?」賽特笑着說道:「做一個選擇吧!守護子民,做一個好國王,或者保護兒子,做一個好父親!」
奧西里斯心頭大急,但他並沒有考慮多久,深深地看了自己兒子一眼,轉身走到城牆邊,準備再施展一次「太陽雨」!
「真是令人感動啊!奧西里斯!」賽特裝模作樣地抹抹眼睛,「多麼高尚啊!為了人民選擇犧牲自己的兒子!多麼感人啊!可惜,剛才我的僕人們闖進王宮的時候,沒有任何你守護的子民出手相救啊!你知道嗎?他們躲得遠遠的!你說我不適合做一個王,那你呢?你適合嗎?我看你比我還可悲啊!」
「閒話到此為止,既然你做出了選擇,要做一位偉大的國王,那我得要成全你才行啊!哥哥!」賽特手一揮,他的僕人就把國王的兒子丟下了城牆!
「不!!!」
奧西里斯大驚,他想不通自己的親弟弟為什麼這麼狠毒,他快速前沖,想截下自己的兒子,可惜速度太慢了。
「知道心疼了?那我幫你一把吧!」賽特的聲音在奧西里斯耳邊響起,接着,奧西里斯就覺得一股大力從背後襲來,然後朝城下墜去!
下落的過程中,他看到了自己弟弟張狂而猙獰的臉,俯瞰着自己。
奧西里斯最終還是在落地前抱住了自己的兒子,然後自己做了墊背。
也幸好有前一波不死者焦化的屍體,鋪在地上厚厚一層,要不然就算他做了墊背,小嬰兒估計也會夭折——城牆實在太高了!
周圍的不死者聞到活人的氣息,瘋狂地朝這邊撲了過來。奧西里斯將兒子護在懷裏,揮舞着權杖驅趕不死者。
權杖頂上的寶石再次亮起,可惜奧西里斯已經無力使用更多的神力了,無法再降下「太陽光雨」,只能靠熾熱無比的權杖前端,消滅靠近的不死者。
就這樣,奧西里斯左突右擊,拼命跑出了不死者的圍攻,而他當然也付出了代價——神力枯竭,失去了與拉神的聯繫,手臂多處被咬傷!
他只是神在地上的代言人,但他依舊是個凡人,只不過能借用神力罷了。
現在,他連神力都感應不到了,他徹底變成了一個普通人。
手臂上的傷口開始流出紫黑色的血,他知道自己就快要變成不死者了。
可是他的懷裏還抱着自己的兒子,兒子哭累了,睡着了,也不知道夢見了什麼,露出了可愛的微笑。
奧西里斯親吻了兒子的額頭一下,回頭望着已在遠方的都城城牆,心中百感交集。
他失敗了。
作為一個國王,他沒能保護好子民;
作為一個信徒,他沒能阻止自己信奉的神的神廟被毀;
作為一個丈夫,他沒能保護好妻子;
作為一個父親,他無法看着兒子成長,無法給他更多的父愛,就連現在,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救下自己的兒子——他快變成不死者了!
前路漫漫,可能到處都有不死者,他不能拋下自己的兒子。
可是,如果不丟下,等自己也變成不死者,那第一個倒霉的,就是自己的孩子!
他撐不到再見到活人了,他的意識開始渙散。
最終,他想到了一個辦法,一個悲涼的辦法。
他用小匕首割裂衣服,做了一個包裹,把被襁褓包着的兒子放進去,然後將包裹捆在背後,調整高度和角度,確保自己的手臂很難夠到自己的孩子;
忍着劇痛,他切開腹部,割出自己的一段腸子,綁在權杖的前面,然後把權杖擔在肩上,並用碎布固定在脖子上!
他知道不死者渴望血腥,等他變成不死者,就會想去夠權杖前面帶血的腸子,可是手臂長度不夠,那麼,到時候失去智商的自己應該會往前走!
就像在毛驢頭前面掛一塊永遠也夠不到的胡蘿蔔一樣!
如此,他就會不停往前走,他希望他能一直走到一個沒有不死者的地方,這樣他的兒子還有一線生機!
………………
奧西里斯變成了不死者,貪婪地聞着權杖前端血腸飄來的血腥味,雙手用力夠着,可惜夠不到。
他的嗓子裏發出無意義的低吼,踉踉蹌蹌地往前走着。
他身上的腐爛氣息遮蓋住了自己兒子的氣味,就算路過一些不死者,也沒有遭遇襲擊。
雖然踉蹌,但是不死者的力量和速度都比普通人快,所以他的腳程不慢,很快就走出了都城周邊的範圍。
可是,一路上沒有遇到一個活人,這場災難造成的死亡可想而知。
小嬰兒餓哭了,哭聲很大,奧西里斯興奮地四處尋找着會哭的食物,可惜,他怎麼也夠不到。
於是,權杖前面的血腸氣息再次吸引了他,繼續往前走。
一位父親,背負着自己的兒子。
就算已經死了,也不放棄。
天上的諸神也在落淚,
沒人可以說他不是個好父親!
偉大的父愛啊!
像大山一般厚重!
偉大的父愛啊!
像大海一樣深沉!
你聽,尼羅河也在嗚咽!
河水在呼喚着那個父親的名:
奧西里斯!
奧西里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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