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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裏的老人,大都在說這個小媳婦不是個省油的燈,平常就冒尖賣快,好好一個家就這麼個攪合黃了。大老爺們也都同仇敵愾,還有在那說什么小丫頭片子扔了就扔了,現在哪有餘糧給賠錢貨吃。
真是呸她娘了個爪兒了,又沒吃他家糧,有媽生自然有媽養,當媽的都沒意見呢,其他人跟着鹹吃蘿蔔淡操的什麼心。而且她一個產婦,剛生完孩子就滿村繞哪找孩子,現在又被男人騎在身上打,說兩句狠話怎麼了,房子點了都不過份!
田恬感覺體內有股洪荒之氣亂竄,可雖然覺得不公,但也不敢上去說一句公道話。她這樣的成份,要是替那個女的說話,本來她有理也都變沒理了,沒準她苦主就變被告,扣她個勾結四類份子,勾結□□的大帽子了。
田恬正看着事情最後到底會怎麼辦呢,就有人拍了下她的後背,她回頭一看,竟然是高原!自那天晚上回來後,都快一個月了,倆人頭一次面對面呢。田恬本來瞪得溜圓的大眼睛,看見他眼角一下就耷拉下來了,猶豫着到底要不要和他說話。
反倒是高原,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依舊如以往一樣關心的囑咐她,說:「你一個沒結婚的小姑娘,看這個幹嘛!別看現在都是看熱鬧的,一會兒警察要真想帶人,村里人不待讓他們走出去的。回頭大家一捂扯,再碰着你!你要真想看就離遠點兒,洪羽她們在柴火垛上站着呢,你也過去跟她們一起吧。」
高原待她如初的態度,讓田恬心裏壓力減小很多,忍不住的說道:「那女的太可憐了,要是可以的話,你幫幫她吧。嗯,不行就算了。」
「作為一個母親,她是挺值得人同情的,不過作為媳婦,她和她那個婆婆哪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不過咋說這也是咱們一隊的人,我肯定是幫他們的,但長長記性受個教訓也好,省得一有點事就鬧得大隊部烏煙瘴氣的。」
每次遇到工作的事情,高原都特別果斷,讓他非常有男人成熟的魅力。對待弱小同志又非常親切和善,就算自己一個人生活,也把自己收拾的井井有條。說實話,田恬是非常欣賞這種又能創事業又會顧家庭的男人的,但欣賞之前,她清楚的認識到了兩人之前那不可逾越的鴻溝。
不算上輩子讀的研究生,她這輩子也是高中畢業,高原卻一天學沒上過,現在雖然能讀會寫,但都是自學和後期進修班學來的。進修班是什麼啊,說難聽點就是掃盲班,大老粗們都給聚到一起,學個一年半載能簡單書寫就光榮畢業了。
以前她雖然沒上班,但收入比白領都高,該吃的該見識的她哪樣也不少。到這裏又是金堆玉砌的富家大小姐,雖然落配了,但骨子裏的優雅是改變不了的。高原呢,從小千家乞百家討的小要飯花子,趕上了好時候,才翻身做主把歌唱,成了光榮的農民兄弟。
當然這一點也最重要,他是農民,而她如果有機會從這個山旮旯出去,這輩子都不想再回來,更何況說在這裏嫁人生子。
再有就是倆人的階級成份差距,如果真的有想要結合在一起的那一天,想結婚怕是連介紹信都開不出來。大家都得說他瘋了,竟然要娶走資派家的孩子,然後各種貶低她。甚至有的單位領導因為重視這個下屬,會想盡一切辦法來拆散兩個人,為此就陰陽兩隔的也不是沒有前例可循。
這麼多警鐘擱眼前擺着,她得多大的心就因為人家對自己好點,就以身相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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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撥開人群走了過去,估計是和派出所的那兩位同志認識,從來就一直繃着臉的兩位民警同志,看見他終於露出了笑模樣。
「高同志!你來的正是時候,你們村的村民也太粗俗野蠻了,你這個當領導的快來維持下秩序。」
「可不是,鄉野村民,看見你們這些穿制服的心裏就發憷。估計兩位同志也是沒輕嚇唬他們,你們快說不會真抓他們,都不用誰拉誰拽,他們自己就消停了。」
高原在村里很有威信,誰家有點大事小情兒的,找到他頭上都會熱心盡力的幫助你,所以大伙兒對他都很信服。他一說話,群眾們就跟着附和,那兩個民警估計是看嚇唬不住了,就改口了。說只要孩子找回來,就不予追究刑事責任了,但罪魁禍首李老太太,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最少要勞動教養三個月到一年。
這種坑人不淺的老太太,教養她也是應該的,高原二句情兒都沒給她求。
「老李婆子,民警同志給你機會了!你快交代孩子讓你扔哪了,這孩子找到了就拉倒,找不回來的話,你就等着挨槍子兒吧。」
高原這麼一嚇唬,老李婆子也不敢撒潑了,麻溜的就把事情給交代了。腆着一張老臉,一臉獻媚的說:「我那也不是扔!就是放在後山口了,我想着哪家要是有條件的,看見了就會給撿回去了。我自己的親孫女兒,我能捨得害她命麼。」
可是孩子的媽媽聽她說完,『嗷』一聲又撲過去了,一口咬到她脖子上,大有撕了她喉嚨的狠勁兒。
也不怪當媽的這麼激動,後山口確實是大家進山的必經之路,但自從災害發生以來,那裏也經常有野獸出沒。那些餓極了的畜生,連落單兒的大人都敢撲,剛生下來嫩超超的小娃娃,放在那不是羊入虎口麼。
大傢伙兒七手八腳的把倆人拽開,底下的老李婆子都直翻白眼兒了,孩子媽媽則推開眾人,哭着喊着往後山口跑。大傢伙兒有跟着去找孩子的,也有留下搶救老李婆子的,唯獨剛才打媳婦挺歡實的孩子爸爸,抱着腦袋低着頭,就差直接沁褲襠里了。
田恬也關心那個孩子的生死,跟着大伙兒一塊兒跑過去,因為腳程慢,她被遠遠的落在後面,快到後山口的時候,就聽前面有人喊『有狼,有狼』。
之後就聽到幾聲畜生『嗷嗷』的慘叫聲,再就是媽媽喊孩子的呼喚聲了。
那個媽媽把孩子抱在懷裏,哄着拍着,嘴裏說着:「沒事了,沒事了!摸摸毛,嚇不着,摸摸頭芯兒,嚇一陣。」
田恬很是好奇這個在狼嘴裏逃生的孩子,也湊了過去,發現這孩子不止一點傷痕都沒有,臉上和包被上還有星星點點的奶漬。那麼大一頭狼,如果真的想攻擊這個嬰兒,沒等人們跑到跟前兒,它早就能叼着孩子跑的無影無蹤了。田恬突然想到,以前在網絡上看到的那個狼孩兒的故事,聽着那幫人在商量狼皮怎麼剝,狼肉怎麼分。忽然讓她想起來,紅小兵和清委會那幫人深夜跑到家裏,如同地獄冤鬼般打砸搶燒,簡直就如同噩夢一般。
畜生尚且分清是非善惡,知道稚子無辜以乳哺育,怎麼現在的人卻如同瘋魔了一般,都不如野獸。
就在大家商量着要當場剖狼的時候,田恬擠了進去,大聲的喊道:「這個狼根本就沒有要吃小孩兒,它是母狼,是用奶在餵孩子,你們別吃它。」
大傢伙兒愣了一下,這頭畜生還通點人性,可是:「那又怎麼樣!它就是一頭畜生,死了就該吃肉。」
「它是在救人,你們卻要吃它,人現在都怎麼了,都瘋了麼?!」
對着這群地域羅剎般的人,田恬用盡全力的吼了回去。
「你這個黑五類,竟然不顧群眾的利益去同情一頭畜生和人民作對,果然是□□的狼崽子!說,這畜生是不是你招到村兒里的,想殘害我們這些農民兄弟是吧!」
這狼死了,剛才參與的這幾個人都有權利分肉,田恬跑出來阻止,就是損害了他們的利益。有個脾氣暴的,擼胳膊就想伸手來教育教育這個黑五類的小畜牲。
呵呵,還沒等田恬破罐子破摔說出更返動的話,匆匆趕到的高原一把攔下了要抽田恬耳光的那個男人,高聲喝道:「都長能耐了!打女人,還窩裏鬥,咱們大隊的規矩你們都忘了是吧!」
「領導,不是我們,是這個小娘們兒,她損害人民利益!」那個被高原捏着手腕推出去的男人,委屈的捂着手脖子告狀。
「她是損害了你的利益!可她說的有錯麼!這個母狼是在救人,卻被你們不分青紅皂白的給打死了,臨了還要分了吃了。你就沒一點良心,就是這麼對待投誠的同志、戰友的麼,就你這樣的,以後誰還敢跟你做兄弟了。」
高原幾句話就把這幫人說的心服口服,如果是敵人悔過救了孩子,他們當然會像歡迎親兄弟一樣的。
東北的爺們兒雖然愛打媳婦兒,但是也敢做敢當,想通後馬上對田恬道歉,說:「小田兒妹子,對不住了,哥脾氣太急了!回頭讓你嫂子給你做幅鞋墊賠禮道歉。
田恬這會兒也緩過勁兒來了,慶幸高原來的及時,不然要是剛才想說的那番話吐露出去,絕對不是像以前只挨p斗那麼簡單能了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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