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本大人哪管你什麼皈依佛門之人!只要你是昔日禍亂朝廷的賊首、賊徒,漏網之魚,更何況你是一直打着佛門的旗號,不思悔改,依然在流民百姓中,遊走蠱惑人心,企圖再次造反擾亂天下!老妖婆,還記得當年在你們老窩卸石棚寨害死的朝庭命官劉忠嗎?那就是我的老爹!這麼多年了,殺父之仇,莫齒難忘!如今,奉朝廷聖命,捉弄爾等魔教餘孽,快快棄械投降!否則,殺無赦!」劉騰飛聲色俱厲,殺氣騰騰地怒喝道,官威十足,更加不像腰纏萬貫的商賈了。
「阿彌陀佛,施主,貧尼明心,昔日凡間的種種因果,歲月蒼蒼數十年,過往雲煙塵縹緲,貧尼早已不記得自己塵間事!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面貌依然殘留年輕時的美貌餘韻的老尼姑,慈眉善目,不慍不火,面無表情地揮揮拂塵,單掌合胸,微一閉目言說道。
「哈哈,鬼扯!既然你不理塵間事,為何要千里迢迢來我衡州地界,準備妖言惑眾,聚集亂民,圖謀不軌?」劉騰飛根本不信地喝斥道。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貧尼行腳天下,乃是尊我佛主教言,四外苦修善行,以贖過往血腥殺孽,證果我佛慈悲心懷,並無蠱惑人心之行為!施主,貧尼今到貴地,乃是為了結昔年凡間一件未了的塵心,絕無他念,請施主切勿誤會!」明心大師靜靜地答應着,絲毫未將眼前的兇險惡境放在心上,可見她早已是大徹大悟,真心皈依佛門,五大皆空,明心明了世間的萬般疾苦悲歡!
這下,劉騰飛有種油鹽不進的無力感覺,心情大是不耐,加上不共戴天的殺父仇恨,一股狠毒的怒火直衝頭頂。頓時變臉揮手暴喝道:「老賊尼,少廢話,你到底是束手就擒,還是要因為你讓更多的人。血濺當場?」
明心師太聞言,渾身劇烈地一顫,倏地睜開一雙清澈明湛見底的眼睛,冷靜淡然地說道:「施主,貧尼乃佛門虔誠弟子。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貧尼塵世已了,願跟施主一道而去!但是,且請放過這三位無辜的小施主,貧尼即便將來證果歸天,也是萬分感謝施主的恩德!」
「嘿嘿,晚了,你們已成瓮中之鱉,誰也別想生離此地,除非跪地求饒?」劉騰飛陰笑着狠狠說道。
此時,包圍圈中身穿白衣的一方。因為要顧忌保護本方的重要人物,難免束手束腳,加上放方增援已出,士氣大振,此消彼長,轉眼就又倒下幾人,只剩下四個武功頗高的老者,兀自在困獸猶鬥。你想,勝券在握,那劉騰飛如何會軟手放人?
「老祖母。孫兒說得不錯吧,你再怎麼委屈求全,不啻是與虎謀皮!咱們跟這些惡賊拚了,生死由命!咱們聖教中人。不需要敵人憐憫!紫娟、鶯兒,你們好生護佑祖母,本姑娘掩護你們突圍,殺一個算一個,即使死了,也要拉他幾個賊子來墊背!」那個一直沉默未語的蒙面女子。陡地雙目寒光撩人,帶着無所畏懼的傲氣,突兀地冷若寒霜地喝道。
「嘿嘿,還是這丫頭說話乾脆!老賊尼,本大人可要無禮了!弟兄們,給我上,要捉活的,半條命也可以!本大人要以活的魔教賊首,祭奠為父!當然,本大人也會向聖上為諸位請功領賞,到時,有你們的榮華富貴,幾代也享用不盡!」劉騰飛意氣昂揚地向身後十幾個武林裝束的怪客,揮手大喝道。
「且慢!」一聲朗喝,震人耳膜,響徹已是夜色濃濃的大地上空。那十幾個撥出兵器,準備沖前打鬥的武林,齊皆止步一愕,就連正在得意揚揚的劉騰飛,也是一驚,不約而同地回頭向發聲處望去。
只見一處黑暗的山坡上,走下一個白袍飄飄,背後背着不凡的琴囊,右手握着一柄顯得有些短促的帶鞘寶劍;夜色下,其面形身材,無不透露出超凡脫俗的絕世風範。他步伐似慢實快,沒有絲毫滯遲,有種不帶人家煙火的感覺。
說也神奇,那百多名包圍人群的官兵,手持各類寒光閃閃的武器,卻被他透露出的滔滔氣勢,不由己地側身退後一步,齊刷刷地讓開了一條整齊的行人路,直達場中。
危急時刻,白文玉正好趕到,一聲利用感悟的「天籟仙譜」發出的雄渾罡音,牛刀初試,果然一下子震懾了全場,連那拚死搏鬥的一群人,也不由停下了戰鬥,以奇怪的防守方式,站在原地。
當白文玉眨眼停在數丈外,發呆的劉騰飛一下子醒悟過來,面上有些掛不住,感覺堂堂的朝廷命官,又人多勢眾,竟然被一個形影孤單的書生腐儒驚唬住了,心底陡然惱怒萬分,下意識地退後一步,色厲內荏地怒喝道:「來者何人,膽敢在此阻攔官家辦案?不怕惹來殺人之禍,甚至株連九族嗎?」
「劉大人,且饒人處且饒人!我看師太早已放下屠刀,皈依了佛門,又行善人間以贖前孽,普度眾生,你們又何必趕盡殺絕呢?更何況,你身為朝廷大員,理應依法依律辦案,不應草菅人命!」白文玉淡然地一字一句言說道。
你道白文玉為何捨身出頭解圍明心師太?原來,他少年時,就曾聽過父親言及魔教之事,對其數十年前的女首領,更是稱讚佩服不已,認為她才是當今一個敢作敢為、不畏強權暴政的奇女子、巾國的真英雄!可惜,出道江湖短短的幾年,就煙消雲散,逃亡不知所終,想不到,她依然活在人間,且皈依了勘破紅塵之人的避難所——佛門!憑此父親尊重敬仰這一點,說明其人一定是個好人,他是絕對不會坐視不救的。
遠遠聽見他們的對話,白文玉自然而然地就聯想起,當年與父親、母親、玉蓮他們在一起的種種溫馨和快樂!
劉騰飛名義上是朝廷外派的武備官員,暗地裏卻是錦衣衛特使,受當今得寵的某位宦官所差,來此衡州府幹一件機密大事,恰得暗報自己追查數十年不得的殺父仇人出現,自是親自帶隊埋伏抓人。想想自己出得京來。一路呼風喚雨,威風凜凜,只有別人畏懼他的,幾曾被人唬住過?更何況是一介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鬧的。自覺丟了個天大的臉面,惱羞成怒地大聲喝道:「你是什麼東西,要你來教訓本官?」
「在下天絕俠客白文玉,在下想來,你身為朝庭命官。理應也要讓黎民百姓說上幾句公道話吧!」白文玉這段時間隱名瞞姓太難受了,他打定主意,從今日起,要正大光明地解決自己的任何事,不論生死,堂堂正正,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果然,當白文玉淡然自報名號和姓名後,除了靜若止水的明心師太,當即就震懾了全場。特別是那幫江湖人,如今武林,誰人不知「天絕俠客」白文玉,不管他是正是邪?是真是假?大家心頭都湧起一種怪怪的難以自信的念頭。
劉騰飛身在朝廷,自然不知白文玉的鼎鼎大名,畢竟也是官場老油子,察言觀色身旁招募來的一幫武林人,也感覺到了眼前人的不平凡,有那拍馬屁之人,在他耳邊簡單的一番介紹。不過。他卻沒有絲毫的危機感,自己人多勢眾,也不乏武林高手,殺死那麼多魔教的弟子。就是武力強大的明證!
「姓白的刁民小子,本大人不管你是誰,阻攔本官辦案抓人,就是與朝庭作對,都將視為犯上作亂,以賊匪論處。殺無赦,去功名,沒家財,誅九族!你可要好生地斟酌後果,後悔遲矣!」劉騰飛疾言厲色地喝斥道。
「哈哈……」白文玉第一次仰天放聲慘笑,聽在眾人耳里,任何人都莫名其妙地感受到了他心中充滿了那麼多的悲哀,和那麼多難以渲泄的仇恨、怨毒,幸好他正義的內心強大,否則,恐怕早就走向了另一個毀滅般的極端了!
「大膽刁民,你鬼笑什麼?難道你要執迷不悟,犯上作亂?」劉騰飛很想揮手招呼手下上前拿人,可是自己的氣勢,好像被一股無形壓力鎮住,就是沒法做出獨立思考想要做的事情來。
「哈哈,劉大人,你可知道在下號稱『天絕俠客』的來歷嗎?告訴你,它一是代表武功,二便是天絕我白家,只要在下一死,白家的九族也就永遠在塵世間消失了!」白文玉帶着一絲悲憤,毫不在乎地大聲道,倘若他知道婉兒,已懷上了他白家的骨血,他不知道要怎樣地開心和欣慰啊!
劉騰飛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也忘了自己的身份,脫口問道:「『劍王』白正南是你什麼人?」
陡聞父親昔年名號稱謂,白文玉一雙俊目射出利劍般的神光,渾身散發出力可拔山的英雄氣概,先前表露出的一副文弱書生模樣,風捲殘雲,一掃而空。他帶着自豪激動的語氣,一字一句鏗鏘地說:「那是先父,在下正是他老人家的獨子!大難不死,此乃天又不絕我白家!」
這下,場地里引起一番騷動,到處響起竊竊私語,說也怪,部分官兵竟也知道「劍王」白正南的稱號名字,落在白文玉眼中,也是見怪不怪,知父親當年在軍中混過,名聲自是響亮,否則,怎會娶到自己出身名門大家閨秀的母親呢?
原來,白正南初出道時,行走江湖,時值關外異族瓦剌入侵,攻破雁門關,勢如破竹,長驅中原。當朝皇帝,受宦官寵臣蠱惑,不顧大臣們反對,率五十萬大軍親征,至大同府,初與敵軍接戰,見來勢兇猛殘酷,就畏懼害怕,驚慌撤退逃命,使得軍心渙散,大敗,皇帝也身陷敵人重重包圍,危機繫於一線。恰好白正南行道大同府一帶,聞訊趕來,豪情萬狀,一聲長嘯,身形拔空而起,幾個點落,便衝到正在指揮大軍圍困皇帝的敵酋面前,劍出如雷庭歷鈞,擋者披靡,連殺數名得力悍將,嚇得敵酋恐慌率軍逃命,使得皇帝初戰免於被放人俘虜。一時間,「劍王」白正南名聲雀起,朝野皆知。可惜,皇帝中了敵人的反間計,加上弄臣的嫉妒誣言,迫使白正南離開了軍隊,去到了京城。隨後不久,土木堡之變,皇帝戰敗被擄,朝野上下震動慌亂,中原天下岌岌可危!
就在京城裏,白正南無意中,偶遇了白文玉的母親,兩人一見鍾情,從此,便開啟了另一段轟轟烈烈的事業。
劉騰飛威風頓減,額頭上沁出了絲絲汗珠,雖然他知道,當年那個權傾朝野、名動天下之人,早已被重理朝政的皇帝拿下賜死,而與那人關係非淺的「劍王」白正南,在幾年前被人發現隱身處,也被一群蒙面人陰謀殺害,可那人曾經的輝煌和令人景仰的功績影響,後世根本無人將其抹殺!他們的死,雖與己無關,可自己曾經也是那人的手下,也得「劍王」白正南的救命之恩德!眼前之少年人,與他們血緣深刻,既想罷手,又心不甘殺父之仇和自己的前程要緊。
他抬頭望了一眼面前孤身行單的少年,畢竟是梟雄善變之徒,突然,心一橫,管他呢,自己不說,誰知道當年之陳年舊事?又有誰會指責自己的忘恩負義?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也要心狠手辣,切忌婦孺之仁,害人害己!
「小子,既然你號稱『天絕俠客』白文玉,乃武林令之重金通緝的要犯,我『鐵龜鬼爪』獨孤夢,不自量力,先來擒拿你歸案!」就在劉騰飛猶疑之際,他背後冷不丁轉出一個面貌陰鷲兇狠的老者,外罩一件褐色長袍,雙手衣袖垂直兩旁腰側,幾欲拖地,白眉雙眼翻翻,活像一個上吊後,落地行走的活死人,特嚇唬人的。
此老者之擅自出場,雖有些大不敬,可官場數十年的劉騰飛,倒也不怎麼計較,他也知道,自己重金聘來的這幫江湖亡命之徒,那裏會遵守什麼朝廷的規矩?不過,他之冒失搶功出場,正合他心意,他倒要看看這「劍王」之後,其能耐有無乃父當年之雄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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