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都府少城區的繁華地段的背後,有一條小街。小街的盡頭,是一處名為「花間樓」的**所在。白天這裏幾乎是門可羅雀,安安靜靜,寂寥無人。由於此處是藏污納垢的所在地,只要是清白的人家路過,都是繞道而行。
黃昏將屆,夜生活便開始了,外放此地的達官貴人,以及本地的騷人墨客,還有那**作樂的富家子弟,猶如蒼蠅般嗡嗡襲來,門前車水馬龍,客人匆匆猴急,眼色**又斯文掃地的進進出出,自是一片笙歌艷舞,脂香酒綠,藝色人間盡其歡的旖糜盛況!
「花間樓」的後院,有一間清靜的小廂房,此刻卻坐着一個渾身黑衣的青年男子,二十七、八歲,面色蒼白,雙眼陰鷙射人,額前有一道不甚明顯的刀疤,白天肯定是暴露無遺,夜間自然被夜色淡化了,不易被人發覺注意。
他叫柳大風,原名叫柳小風,自從幹了殺手行業,他發誓要做就做大,不願永遠做小,做小太沒前途,所以就改成大的了。他可是有「組織」的人,名叫「追風堂」,是江湖上最著名的殺人幫會,無論白道還是**,都不願招惹「追風堂」的人,一旦被「追風堂」的人盯上,那就是永無寧日的了,隨時隨地都會有生命的危險。
「追風堂」的堂主是個神秘的人,包括三大殺手之一的柳大風也不知道,更別說見過了。柳大風也沒有做成三大殺手的老大,一直是排在末位老三。
他外號叫「一點喉」,那就是一劍封喉的意思,出道江湖近十年,也確實沒有失手過,被殺的人都是喉嚨被割的下場。
最近堂里來了個新殺手,本來希望不再是老么,誰知居然還是給降到老四,這讓他鬱悶憤恨,又不敢對嚴厲兇狠的堂里說三道四,只好來這花月場所找相好,發泄發泄。誰知,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那嬌媚的小相好,被本地的一個大員闊佬贖了出去做小的。
柳大風氣得直抓狂,恨不得把那個滿臉脂粉色衰的鴇母,用手中的劍來個「一點喉」。只還不算,正當他酩酊大醉的時候,準備隨便找一個粉頭來發泄發泄邪火,堂里卻來了一個不爽的任務,要他立刻出發趕路,在天明的時候去殺人,又不能傷一個人!這他媽的什麼人賤事?他暗自腹誹道。
天還未亮,「半天雲」馬艷紅就帶領八個隨從,悄悄離開了綿州府——距成都府兩百多里,踏上了回家的路途。入川以來,連連受挫,在峨眉金頂也是一無所獲,沿途又不斷被流雲堡的少堡主「玉面秀士」魏青峰糾纏,情緒顯得更加的低落和煩悶,她並不喜歡他,她知道此人不過是銀樣蠟槍頭裏**的主,江湖名聲在外。
九匹蒙古駿馬歡快地奔馳在曉霧的官道上,一路的新鮮空氣,遍野的青翠麥苗和蔬菜。這蜀中人間大戰甚少,民風舒適安逸,氣候也是溫差不大,沒有暴寒暴熱和大的自然災害,實在是雅人修身養命的好去處。
「好爽,總算能夠耳根清淨了!」「半天雲」馬艷紅緩騎舒了口氣,精神略微振作地感嘆道。要知道,一大早她帶着手下,一口氣跑了四五十里,也夠累的了,現在天光完全大亮,沿途的美麗風景和蒼翠的丘巒山川,也漸漸讓她女孩子的心緒活絡起來。
「小姐心情大好,小的們自然高興萬分!娘希匹,那小子太不知趣了!」隨從領隊在後接口道,擺脫了「玉面秀士」魏青峰一夥,早已不爽的他們也是精神大振,牢騷話自然多了起來。
「是啊,咱們小姐天人一個,他算哪根蔥?一點都不般配!」副領隊也是深惡痛絕地大聲道,或許有好久沒有這麼暢快地討好自家小姐,現在是一吐為快,滿身清爽。
「好啦,好啦,聽着噁心。咱們還是趕快趕路吧,出來幾個月了,我好想我爹爹了!」馬艷紅心情有些落寞,不耐煩地打斷兩人的話頭,腦海里總有一個飄逸的影子在閃爍,哪裏還有心思聽他們這種無聊的囉唣。
那兩人立刻閉嘴,閉嘴的同時,眼睛瞪得渾圓,立刻和小姐一樣,勒馬停韁,看着前面的道上,突兀地出現一個全身黑衣佩劍的人,垂手側身站在路中央,臉上蒙着一塊黑面巾,陰森森的,就像他原本一直站在那裏,是這一片土地的領主和皇。他那渾身散發出的殺氣,籠罩方圓數丈,讓九人打從心底冒出股股的寒意。
「你是誰?想要幹什麼?」「半天雲」馬艷紅圓潤美麗的臉上罩滿寒霜,恨不得手中的馬鞭劈頭就是一下,若非被對方氣質所懾的話。
看見武林盟主的小姐,柳大風才明白什麼叫傾國傾城?而他那從良的相好,不過是荒野中的草雞一般,不足掛齒的了,想到此心裏也就好受些。這「武林三大美人」,不,現在又增加了一美,叫「武林四大美人」,果然名不虛轉,也明白任務為什麼叫殺人,而不能傷了一個人。那不能傷的人就是這個絕色尤物,其餘人等,格殺勿論!難怪那發佈任務之人,要出數十兩黃金作為佣金。
何謂「武林四大美人」,也是江湖好事者為了吸人眼球,圖個獵奇的名聲而編纂的么蛾子。哪四大美人呢?最先出道江湖的「半天雲」馬艷紅卻是排在末位,第一的是天香宮的「九轉飛天紅綾女」姚麗桃,其次是閻家堡堡主的獨生女,新進的便是幽冥穀穀主的么小姐了,排名第三。
「我是要命的人!」柳大風言出必踐,話聲中,停在路中央的人影就不見了,而是出現在護衛領隊面前的半空中。也不見他作勢,殺手就是殺手,尤其是成名的殺手的殺人武功,其獨特和詭譎神妙,不足外人道也。
武林盟主馬古通派出保護自己獨生女的護衛,幾乎都是江湖成名的狠角色,發覺情形不對,那領隊迅速拔刀,大吼一聲:「保護小——啊!」。
那領隊的「姐」字還未出口,刀也剛拔出一半,就鬆手去抓自己的咽喉。甫一抬手,渾身的力氣便消失得乾乾淨淨,然後一個倒栽蔥,跌下馬去,再也沒能爬起來,屍體也被自己驚慌的坐騎胡亂地踐踏。
副領隊反應不慢,縱馬沖前保護小姐,出鞘的寶刀剛來得及揮向空中,一點奇詭的亮星射來,咽喉便出現一個血洞,步了領隊的後塵。
「照打!原來你是『追風堂』的『一點喉』柳大風!」「半天雲」馬艷紅驚怒交並地大喝,手中射出一蓬烏光,疾速地籠罩半空。
「現在知道遲了!」「一點喉」柳大風一腳勾住副領隊馬背上的韁繩,身形伏下,避過漫天的烏光,一擰身順勢彈起,射向後面六人。
後面六個護衛也算機靈,知道在馬上兵器的威力發揮有限,見勢不對,棄馬落向地面,全力揮舞自己手中的武器,企圖向前保護自家的小姐。不成想,柳大風就是要的這種效果,六個護衛也不知他是不會傷害自家小姐的,墮入了轂中,一個接一個地拼命向前拯救。
「一點喉」柳大風果真名不虛傳,人如其名,勢如破竹,劍出如風。儘管「半天雲」馬艷紅右手鞭不斷揮舞,,左手暗器層出不窮,依然沒能阻止自己手下護衛,一個接一個地倒下,都是一劍封喉,直到最後一人倒下。
就在那最後一人倒下之時,「一點喉」柳大風因為昨夜酗酒太兇,又星夜趕路追蹤,如今一番亡命屠殺,實質已到了體能的極限,神智突然犯了下糊塗,「啪!」——額上傷疤處着了一鞭,被抽了個鮮血淋漓,這可是罕見的事故,一下子把他兇狠的殺戮野性激發,渾忘了自己任務的限制,不管不顧地飛身向後,凶神惡煞的紅眼,像眼鏡蛇的毒眼,死死盯住了馬艷紅潔白如玉的咽喉,一劍刺了過去……。
「不要啊——」附近一處山林傳來一聲驚恐的呼喊,緊接着,人影晃動。
可是,一陣更加急驟的馬蹄聲傳來,還有一聲響徹雲霄的長嘯划過高空,電光火石間,一道耀眼的寒芒讓人目眩神迷。
「一點喉」柳大風突然渾身汗毛直豎,一股寒意鋪天蓋地襲來,這可是他出道江湖以來,從未經受過的一股生死危機考煉的感覺。他不得不將前射的利劍,在不可能的情況下,居然折返向後刺去。
「啪啪啪——」數聲劍折的響聲傳來,「一點喉」柳大風立刻感覺事情有些糟透了,自己的手中一輕,瞬間,一股強猛的罡勁真力如柱般擊打在後背上,他只來得及慘叫一聲,身子便騰雲駕霧似地射向高空,然後遠遠跌落在綠油油的麥苗地里,砸了一個大洞。
這傢伙不知是命大還是福氣大,居然沒有被打死,還能站起身來,回望一眼,見是一個渾身白色衣袍的少年俊書生。他認得這個人,「追風堂」里早有他的畫像和不全的資料,駭得他忍不住大喊一聲:「天絕俠客白文玉!」——就強提最後一口真氣,拼命逃了去。
當「半天雲」馬艷紅,看見「一點喉」柳大風的一雙毒眼盯住了自己的咽喉,一股深深的恐懼和寒意,讓她全身癱軟而無法動彈,有一種案板上的粘肉被人宰割的感覺,特別是目睹閃電襲來的劍尖,她以為自己的生命就要結束了!
「啊,是你!」在鬼門關轉一圈回來的馬艷紅,認出救他的人,意外地正是時常在腦海中,飄來飄去的那個夢中人!以前還不是那麼深刻,只不過是一廂情願的思念。此時此刻,她感覺自己的全副身心,被他英雄救美的情意全部佔據了,是如此地刻苦銘心和情難自已!此時此刻,她願意為他付出自己的一切,包括自己的處子之身與生命!——這種效果,本來應該屬於另一個人的,可惜,「一點喉」柳大風一時糊塗,事情出了意外,反而弄巧成拙,便宜了路過此地的白文玉,讓他惱恨不已。
「是我!馬姑娘,江湖兇險,還是早早回家去吧!在下告辭了。」白文玉看了一眼從樹林背後轉出來的一幫人,不屑地一撇嘴,面無表情地對「半天雲」馬艷紅奉勸道,然後一拍愛騎的頸脖,躍馬往前奔去。
「哎——別走,白,白少俠啊——」身後傳來馬艷紅驚慌失措的吶喊,是那樣的惶急和撕心裂肺,這絲毫沒有打動白文玉的身心,讓他轉馬回頭。
「蜀中相逢詎相識,陝官道遇莽揮鞭;江湖笑傲天絕客,清白唯向日月間!」遠遠傳來「天絕俠客」白文玉的高歌唱吟,清晰地在明亮的長空裏迴蕩,是如此地灑脫飄逸,韻味流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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