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默生一動不動了。
不是因為重力,是他看到了田二苗的腳尖點在了棍子旁邊。
只要田二苗稍稍用力,那麼,棍子就會被踢出老遠。
換做其它的地方,倒也沒什麼。
段默生就當是被羞辱了。
而這裏是石橋!
段默生心頭怎能想到羞辱啊,他害怕,強烈的害怕。
那一張稚氣未完全褪掉的小臉充滿了戰戰兢兢之色。
田二苗回頭了。
對着段默生咧嘴一笑。
段默生發誓,從來沒有見過如此邪惡的笑容!
田二苗的腳尖微微動了動,小小的碰了棍子一下。
段默生的心臟幾乎提到了嗓子眼了。
他眼巴巴的,可憐巴巴的看着田二苗。
那意思分明是哀求啊。
「算了。」
田二苗的腳從棍子上面越過去,往前走了。
呼……
段默生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由於放鬆,他忘記了重力的影響,整個人趴在了石橋上面,險些摔出血來。
不過,段默生的眼睛裏是帶着高興的。
今兒個最高興的一次了。
他抬眼看了下田二苗,田二苗好在走着,「這個傢伙!」
段默生雙手撐地,要起來。
可是,起不來了。
索性,段默生也不浪費力氣,他手與腿並用,朝着棍子爬了過去。
終於,他摸到了棍子。
這一刻,段默生的心情是複雜的。
他差點兒沒哭出來。
不過,他知道,現在不是多愁善感之時,他一手拿着棍子,然後,往回爬去。
爬到橋頭用的時間要比過去的時候花費了太多。
到了橋頭,段默生是一點兒力氣也沒有了。
他整個人呈個大字躺在那,大口大口的,任由毒辣的太陽曬在身上。
好了,多愁善感的時候到了。
段默生的眼角流出眼淚來,他想着今天可真是難過的一天啊。
「文先生也太狠了。」
段默生說了一聲,然後,道:「還好田二苗沒有再踢,否則,我真的拿不回棍子了,空手回家還不能被吊起來活活的打死啊。」
一瞬間,段默生竟然感激起田二苗來了。
「呸呸!」
段默生朝着上面吐了兩口口水,很自然的口水落在了他自個的臉上。
段默生未覺,他說着:「都是因為該死的田二苗,不然,文先生怎麼會讓我上石橋?要不是他用腳踢了一下,我怎麼會這般的像個廢人似的……」
他的眼神里流露出來了恨意。
然而,恨意很快就消失了,他歪了一下頭,看到田二苗弓着腰站在石橋的中央位置。
看到段默生眼角直跳啊。
那是石橋中央啊,重力最強的地方,會把人的骨頭給壓垮了的!
他得站在上面半個小時啊……
段默生眼中的恨意不見了,竟然出現了憐憫之色。
段默生是多愁善感的。
他眨巴着眼睛看着田二苗。
他看到田二苗試圖要直起腰。
我的個天,這是要和重力抗拒到底嗎?
就不怕腰肢給壓斷了?
段默生坐了起來,認真的看着。
重力,就是大山壓在身上一樣,田二苗從未感受過如此的重力。
肉身強大如他,也是痛苦不已。
咯吱咯吱的聲音從腰背上發出來,聽着像是骨頭不堪重負的樣子。
然而,田二苗咬牙要直起腰,因為,彎着腰他看不遠。
咯吱咯吱……
這聲音都傳到了段默生的耳中,段默生抿了抿嘴,「要不要這麼倔強的啊?」
田二苗就是這麼倔強。
文先生說石橋上可以看到鐵鏈的另一頭,他現在沒有看到,就以為是因為彎着腰看不遠的緣故。
終於,田二苗站的直了,雖然不如標槍那般,可能站這麼直也是不容易。
站直的那一刻,重力就更強了,他險些又彎下了腰。
還要,咬牙堅持了。
他咬牙堅持着。
或許是重力太強了,壓迫到了他的神魂。
田二苗的視線漸漸的出現了模糊。
模糊的視線中似乎有什麼東西,看不太清楚。
田二苗努力的去看。
「大笨熊也不行的吧……」
段默生撓了撓頭,「還真的被他給站起來了,可是,站直了,重力會更大的啊,最好的辦法是趴在石橋上面……」
段默生如同一個計時員一樣,他給田二苗計算着時間。
「半個小時啊,我的天,他不會被重力給壓死了吧,文先生也太狠了。」
段默生自語着:「被撿來的啊,文先生也是排外的,我是小鎮的人,文先生對我多好……」
「本來這傢伙挺討人厭的,可是,他這麼倔強,讓人同情啊,要是這麼死了……是不是有些可惜?」
段默生胡思亂想起來,後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應該是觸及了他內心深處的東西,他竟然「哇」的一聲大哭了。
哭的跟個孩子似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對於別處的人來說,半個小時不算什麼。
對于田二苗來說,要比剛來到小鎮的那晚還要難過。
對於段默生來說,也是難熬的,他仿佛是被田二苗給感染了,嗯,這傢伙是多愁善感的。
文先生說石橋上能夠看到鐵鏈的另一頭,那就一定是能夠看到的。
可是,田二苗的眼前真的模糊啊,腦海也是混亂成了漿糊,身體在發着抖,都是重力的緣故。
他還在堅持,還在努力的看着。
橋頭那邊的段默生好幾次都差點兒喊出來讓田二苗放棄吧,讓田二苗去給問先生認個錯,段默生覺得文先生也不是太不講理的人。
可是,每一次,話剛到嘴邊,他都咽了回去,是田二苗堅持的模樣,那份倔強震驚着段默生。
看着田二苗的身體越發的顫抖,似乎隨時都會趴下的,然而,在段默生的眼裏,田二苗一直都能夠站着,腰挺的還算直。
「時間啊,你快點兒溜走吧,會死人的,真會死人的。」
段默生開始為田二苗祈禱了。
過後,他甚至想着:「回去後我得好好的和姐說一下,別和這傢伙計較了,被撿來的外人真的很可憐呢。」
段默生轉頭看了眼學堂方向,看不到文先生的身影,他知道文先生在教小孩子讀書呢,這個時間點根本就不會出來的。
噗!
從田二苗的嘴裏噴出一大口血,血把石橋染的斑斑點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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