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來到偏僻難尋的帽兒胡同,印陽琰是去偵探社找張宗冥。金二跑了,必須得將他尋出來才行,印陽琰精通招魂引鬼之術,但是尋人方面卻遠遠不及張宗冥,他想要讓張宗冥幫他找出金二,最好是在他將三足金蟾轉手賣出之前。
來到偵探社,印陽琰在推開門之前,先是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門框上面,掛着的那塊搖搖欲墜的黑色牌匾,心想:真是暴遣天物,實在是可惜了!這才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張宗冥仍舊坐在小木板凳上面,他以為是有客人登門,便立刻微笑着抬頭,剛準備站起身,發現來人是印陽琰,便將剛剛抬起的屁股落下,然後黑着一張臉問說:「你來幹什麼?」
印陽琰嘻皮笑臉的說:「我來看望老友,不行嗎?」
張宗冥知道印陽琰這個狡猾的傢伙,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立刻回給他一個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不願搭理他的眼神。
印陽琰笑着坐在小板凳上面,然後環顧了一下四周說:「生意還是這般的冷清。這都怪你把店開在這樣一個鳥不拉屎地方,不熟悉的人進來這裏都會迷路,怎麼可能會生意興隆。不過,我一直懷疑你把偵探社開在這裏,該不會是怕有人對你進行打擊報復吧!」
張宗冥聞聽此言,好像是被戳到了痛處一樣,又好似肚子裏面積壓了太多的不滿,立刻反問印陽琰說:「你這個傢伙,少給我扯淡。你老實說,上一次李家尋人的委託,你收了多少錢?」
印陽琰見張宗冥提起這件事,立刻笑着站起身,走到屋子內唯一的窗戶邊說:「老張,你應該在窗台上面擺幾盆花,屋子裏面都有霉味了,空氣質量實在是太差了。」
張宗冥見印陽琰岔開話題打哈哈,立刻起身走到印陽琰的身邊,然後開口說:「你這個鑽進錢眼內的傢伙,李家給了你那麼多佣金,你連屁股都沒抬起來一下,就把大筆的佣金收進兜內,我是跑得腿都細了,才拿到那麼一丁點少得可憐的佣金,你說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印陽琰見張宗冥靠近他的身旁,便立刻離開窗台,在屋子裏面開始踱步,而張宗冥立刻也跟在他的身旁,繼續嘮叨說:「我不管,你不跟我五五分賬,也得三七開,要不咱倆以後朋友是沒個做了。還有你這個傢伙,口口聲聲稱我為老友,竟然還蒙我。上次那個玉扳指我賣了兩百個銅子,你這個傢伙竟然三個銅子就想從我手中騙走,還好我沒上你的當,你說你,是不是太不仗義了,就連朋友你都騙。」
印陽琰同張宗冥,在屋子內繞着地中央的桌椅,前後追趕着走了好幾圈,場面十分的滑稽好笑。印陽琰在聽到張宗冥將玉扳指賣了兩百個銅子以後,立刻停下了腳步,轉頭對張宗冥說了一句「傻瓜,你讓人給騙了。」
張宗冥聽到印陽琰說他是傻瓜,便又開始絮絮叨叨的說:「誰是傻瓜,我又沒有上你的當受騙,還好當時看穿了你的黑心。」
印陽琰笑着看了一眼自鳴得意的張宗冥,然後再次一屁股坐在了小板凳上面,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說:「那個玉扳指最少價值十個銀元以上。」
十個銀元,便最少也是八百個銅子,現今比例變更了,應該能夠換千個以上的銅子了,那他豈不是虧大了。張宗冥聞聽此言,雙腿頓感無力,一屁股跌坐在身旁的小板凳上面,差點沒摔倒在地。
印陽琰看着雙眼無神的張宗冥,譏諷的說:「說你是傻瓜,你還不信。」
「你丫的,不是和我說是假的嗎?」
回過神來的張宗冥,立刻惡狠狠的質問印陽琰,印陽琰笑着回了一句,「你還真信。」
平時就十分不着調,說話分不出真假,好似滿嘴跑火車的印陽琰,很多人都拿他沒辦法,分不出他口中的話,到底那一句是真,那一句是假。誰讓他平時說話,將實話說的如同開玩笑一般,又將謊言說的煞有介事,根本分不清他話語中的虛實,更猜不透那些似真似假話語當中,背後的真實目的。
印陽琰見張宗冥耷拉個腦袋,一臉懊惱,悔之晚矣的表情,便笑着對他說:「玉扳指,我幫你弄回來。」
張宗冥聞聽此言,立刻抬起頭,感激之至的望向印陽琰。
「不過」
當聽到從印陽琰口中冒出「不過」二字,張宗冥立刻心底一沉,知道這個比狐狸還要狡猾的老友,肯定還要開出什麼不像話的附加條件,便沒好氣的問道:「不過什麼?」
「有個人偷了我一樣東西,我希望你幫我把他給找出來。」
張宗冥聞聽只是要他幫忙尋人,這是他觸手可及,手到擒來的本職工作,根本不算是什麼大事,立刻笑着答應,大聲的喊了一句「成交」之後,然後又不忘調侃印陽琰問說:「是什麼人,怎麼能令頭腦本事都堪稱一流的靈媒大師都栽了跟頭?」
印陽琰的眼底,閃過一絲奸計得逞的狡猾。張宗冥在聽說是一個名字有可能是假的鬼販子以後,他再次覺得自己上當了。鬼販子不是普通人,他們經常躲在人跡罕至的陰暗角落,而且行蹤詭異,大多身懷異術,不像是之前李家委託尋找的董喬生那樣的普通人。普通人的行蹤很容易便被人掌握,像鬼販子這種江湖中人,行蹤飄忽不定,很難找到線索,尋找起來非常的費勁。
張宗冥在心中暗想:看來這一次,要動用到京都內乞丐幫的勢力了。可是,借用到號稱萬事通的丐幫力量,免不了要破費一番,最少也要買幾隻叫花雞孝敬一下丐幫的副幫主。這個買賣仔細算下來,自己好像是又吃虧了,但是這次他可不想吃啞巴虧,打算直接拒絕,耍賴不接,當剛才的約定不算數。
印陽琰看出了張宗冥打算耍賴,便從袖中乾坤裏面抖出一個錢袋,輕輕的放在桌子上面說:「定金。」
張宗冥掃描了一眼,便知錢袋裏面至少有兩百個銅子,他最近正好看中了一個西洋望遠鏡,但是苦於手頭上面的錢不夠。現在有了這筆不少的定金,他即可以買到心愛的西洋望眼鏡,又能將他的玉扳指從新弄回來,甚至在日後收到剩下的佣金以後,還能添置一些其他的偵探用品,這完全就算是一件十分划算的買賣。算盤打好,張宗冥的手便伸向了桌子上面的錢袋,但是卻被印陽琰將他的手一把握住了。
張宗冥以為印陽琰要變卦,但是印陽琰笑着伸出另外一隻手,將三個指頭在張宗冥的眼前一晃道:「我給你三天的時間,逾期,酬金減半。」
印陽琰限定三天的時間是怕晚了,三足金蟾便被金二這個鬼販子給脫手了,但是狡猾的他,自然是不會對張宗冥說明。張宗冥看着印陽琰伸到他眼前的三根手指,恨不得將其掰斷,不禁又開始後悔,同這個長有一雙狐狸眼睛的靈媒師打交道,他很少有不吃虧的時候。
印陽琰不給張宗冥後悔的時間,用手將錢袋拿起,然後他抓着張宗冥的手向上一翻,將張宗冥的手掌朝上,然後將錢袋放在他的手上,笑着說:「完事以後我請你吃飯。」
說完,也不給張宗冥開口的時間,便站起身,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張宗冥將錢袋收好,望着關上的大門,喊了一句,「請客要在內城的福滿樓。」
印陽琰相信張宗冥的能力,在這偌大的京城內,尋人方面的能力,他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
回到靈朽閣的印陽琰,便安心等着張宗冥的消息,結果在第二天上午,靈朽閣來客人了,但卻不是張宗冥,而是福滿樓的兩個店小二,雙手全都提着食盒,說是怡紅院的九巧兒姑娘,差他們送來午餐。
印陽琰笑着手下,然後讓他們回話給九巧兒姑娘,感激她如此有心的款待,他日定去怡紅院做客喝上一杯水酒,也請九巧兒有時間來靈朽閣做客。店小二應允會如實轉達,便提着空食盒回去了。
印陽琰笑着對韓天一說:「這位九巧兒姑娘還真是有心了。你說,他是看上你了,還是看上我了?」說完,便端起還溫熱的酒壺倒酒,然後開始自斟自飲起來。
韓天一聽到印陽琰的問話,不禁微微皺眉,他上次在聽到了印陽琰的一番話以後,有了一些想法。雖然印陽琰沒有同他明說,但他從印陽琰的話語之中,覺察到了那個九巧兒姑娘似乎有問題,她不是單純的喜歡印陽琰,而是抱有其他的目的。但是他不明白,既然印陽琰明知九巧兒有問題,還同他保持若即若離的關係,卻不與她徹底的斬斷聯繫,這點令他十分的憂心。
「小琰」
「這酒真好喝,你也快來喝一杯。」
第三十九章鬼販子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