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之改寫受完消魂釘之後 第135章第八十五章月下琴音
隱香谷
取血第六日
入夜
夜寂靜，月光寒，沐汐從夢中醒來，這一覺，她不知睡了多久，只依稀記得昏迷之前，她正在取血，這幾日，她好像除了在取血就是在昏迷，今天是第幾日了？掀開薄袖，她凝望着手腕上的傷口，冷巫給她上的傷藥也是極珍貴的靈藥，纖細的手腕上落着深淺不一的傷口，第一日的傷口早已癒合，第二日的還有一條淺淺的痕跡，細細數來，傷口已有六道，看來，今日是第六日了，如此說來，幻月的血咒，明天就可以徹底解除了，沐汐心底湧起一絲喜悅，她不自覺的彎起唇角，剛想起身下床，眼前卻一黑，天旋地轉的感覺再次襲來，沐汐扶着額頭，感覺有千斤之重，只能再次躺了下去……
美眸輕眨，突然想起這幾日都沒有喝藥的記憶，難道她已經兩日沒有喝藥了嗎？玉指熟練的撫上脈搏，脈象較弱，氣血不足，但絕不像是兩日未服藥的樣子，沐汐心裏一緊，她捂住唇，美眸驀的瞪大，難道是她昏迷之時，有人給她強行餵下的？沐汐的臉上頓時紅成一片，雖然她極不願承認，但也清楚這藥是如何餵下的，冷巫自然不會這麼做，難道是……幻幽？沐汐黛眉一擰，又羞又急，氣怒不已……
突然，一絲清越的琴音從屋外傳入耳畔，在這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悲涼，似要將人內心深處隱藏的憂傷勾起，讓人不禁悲從中來……
是誰，彈得如此淒婉的琴聲？
自小跟着爹爹學古琴，對琴聲有着格外情愫的她再也躺不住了，連忙穿好衣裙從竹屋走了出去，夜風有點涼，加上身子非常虛，沐汐停住腳步，緊了緊衣衫……
隱香谷內，銀湖碧水，茂林修竹，青石小路，沐汐循着琴聲，一路走了過去，終於在碧池岸邊的石凳上，看到了一個意外而又熟悉的身影，紫色的月光映着妖紅的夜色，讓他的面容顯得更加雋美如玉，眼眸深澈，挺拔的鼻骨如削峰，薄唇有着柔和的弧度，卻隱藏着一抹堅韌，一身墨色的金絲緞袍，緩帶勾弋，隨風翻卷，身形挺拔而頎長……
袖袍輕輕一揚，琴音起，由略微的生疏到行雲流水般的流暢，每一個音符，都仿佛砸在了她的心上，明明悠揚的曲調，卻生生的多了一絲悲涼的味道，他眉間輕蹙，指尖在琴弦上飛舞，紫眸深邃明亮，眼底卻有着深深的孤寂與悲傷，這一刻的他，竟異常的純淨，仿佛不染塵埃的孩童……
沐汐心間一緊，仿佛被人撥動了心底最脆弱的那根弦，敏銳的刺痛感，爹爹常說，一個人可以撒謊，可以掩飾，但琴音卻能透露一個人內心最真實的情緒，從未想過一向陰戾殘忍的他竟有如此一面，也許他也曾同她一般，有過單純和善良……
從他的琴聲，可以聽出他對古琴造詣嶄遠，為何從未聽他提起？生在冥界，作為冥王的獨子，並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樣風光吧，這背後定然有許多不為人知的心酸隱秘……
他這淒婉的琴聲究竟為誰而彈？是為他身中血咒的妹妹，還是為他自己……
沐汐輕嘆一聲，緩步走了過去，伸手按住了琴弦……
他一陣愕然，抬頭，兩相凝望，一時間，竟無語……
見到眼前的沐汐，幻幽眸中的悲涼瞬間被驚喜所取代，他低低的笑聲溢出口，帶着磁性的魅惑，性感的唇勾起，形成好看的弧度「沐汐，你醒了？呵，是不是被我吵醒的……」
「你……居然會彈琴……」靜了半晌，沐汐才丟出這句話……
看着沐汐有些吃驚的表情，幻幽嘴角勾笑，魅惑十足「呵，一直都會，只不過，我已經很久沒彈了……」
「為什麼……」此話一出，沐汐後悔的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頭，他彈不彈琴關她何事……
幻幽目光犀利的捕捉到她臉上的窘態，心中暗笑，他握起她纖細的手，放到唇邊，輕吻她如玉般冰涼的指尖，有些心疼道「手怎麼這麼冷……」
目光觸及她單薄的衣衫，還有她纖細的身影，不由眉梢一皺，他太粗心了，隱香谷的位置特殊，氣候宜人，即使是晚上也不會太冷，但沐汐的身子因為失血過多，卻是極度虛弱的，現在肯定畏寒……
不等沐汐抽回手，他右手一帶，已將她擁入了懷中，錦袍覆上，一股暖意瞬間傳遍全身，沐汐心中一震，驚慄過後，下意識蹙眉想要掙脫，幻幽雙手緊緊扣在她的腰際，又抓住了她的手，讓她無法動彈……
「親都親過了，連抱一下都不讓……」幻幽在她耳邊低低的說道，聲音呢喃似醉……
「你！」沐汐又羞又窘，她怎不知他提的是什麼，定是她昏迷之時他給她餵藥之事，這個男人還真是無恥到了極點……
「害羞了？若不如此，冷巫熬的藥如何給你餵下呢……」深瞳中流過一絲狡猾的光，他將她摟的更緊，夜闌風靜，讓人心悸的溫度讓沐汐一陣恍惚，現在的她已無力掙扎，入鼻之間全是幻幽身上熟悉邪佞的氣息，熟悉？呵，從何時起，幻幽的氣息開始變得熟悉，沐汐無奈，果真是被他抱了太多次了嗎？
儘管身體極度虛弱，但她依舊不想老老實實被他抱着，沐汐別開頭，與那張邪美的俊臉拉開了距離，低頭咬了一下唇道「都是藉口，你明明可以叫你手下的婢女……或者等我醒來再喝……」
幻幽牢牢的箍住她，然後勾起她的下頜，凝視着那張眉目如畫的臉，唇角牽起一絲邪魅的笑「呵，這麼苦的藥，除了我，誰會願意餵你喝……而且，你確定你不喝藥你能醒過來……」
「……」沐汐瞪眼，這看似荒誕的藉口，卻讓她找不到反駁的理由，是啊，那藥確實很苦，雖加入了烏螢草去除了部分苦味，但隨着越來越重的藥性，依舊苦得讓人難以忍受，而且，若兩日不喝藥，她如此虛弱的身體肯定會陷入深度昏迷，甚至會危及生命……
幻幽再次勾唇，突然想起沐汐問他為何很久不彈琴的原因，他摟緊沐汐，臉上漸露淒色，聲音平靜卻沉重「沐汐，我很久不彈琴……是因為我的母后，母后在世之時特別喜歡聽我彈琴，幾乎每天都會聽，但她過世之後，我就再也沒有彈過了……」
幻幽眸光黯然，明天就是第七日了，冷巫說過，沐汐活下來的希望只有五成，他不敢賭，可又不得不去賭，恍惚間，仿佛回到了母后臨終前的那一晚，他為母后彈了最後一隻曲子，今日，他重執琴弦，只為眼前的女子，傾訴他心底的不舍……
「你……很愛你的母后嗎……」沐汐突然想起遠在仙界的娘親，不由鼻子一陣發酸，幻月說過，她的母后很早就過世了，從那以後都是哥哥在照顧她，但是兄長之情哪敵得過母愛，這個世上沒有哪個孩子不依戀自己的母親，就算是如幻幽這般強勢狠戾之人亦如是，母親，也許是幻幽心底深處最不能碰及的脆弱之處……
「恩，母后特別疼愛我和月兒，雖有下人伺候，但我與月兒的生活起居她基本都事事親為，細緻入微，每當入夜的時候，她就會坐我身邊聽我彈琴，陪我說話，那個時候的我，可以說是無憂無慮，母后過世之後，我和月兒，還有父王都傷心痛苦了很久，父王甚至一度頹廢，無心再管冥界中事，我被迫接管了動盪不安冥界，接着沒過多久，月兒又身中血咒，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六界為月兒尋找破解之法，而我，就再也沒有心思去彈琴了……」幻幽一直是面色平靜，這一刻終不由得將一絲淒澀的笑溢出唇際，雙眸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悲痛，母后，月兒，沐汐，他眼睜睜看着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一個接一個的徘徊於死亡邊緣，他卻無能為力，誰也不能逆天改命，即使他是冥界少主也不能……
他唇角的哀傷與無助如一根尖刺般扎入心間，沐汐眸光一閃，深藏在某一角落的如絲般的痛忽然被牽動，這一刻，她才發現，其實她從未真正去了解他，他的狠戾殘忍只是作為一個冥界少主不得已的手段，父親的頹廢，母親的離世，妹妹的年幼，冥界的動盪，當年少輕狂的他被迫獨自承受這一切的時候，除了以力服人，他別無他法，他在逆境中強大自身，在傷痛中練就堅強和殘忍，也許他也曾經單純善良過，只是當魂煉熔泉冤魂暴動之時，幻月中血咒的那一刻，一切都變了，冥界，終究不是一個能以德服人的地方，十四歲那年，他親口對她解釋過，可當時的她並不懂，從小，她在父母哥哥的寵溺中長大，善良是她做人的唯一標準，兩人的生存環境不一樣，所以註定性格上會有極大的差異，這也許是她反感他的原因之一吧，錯不在他，錯在他愛上了她……
「母后臨終前，讓我好好照顧月兒，可是，只是短短數月，她竟中了血咒……」幻幽冰紫色的深瞳划過一道痛色，出口的話語帶着前所未有的悲傷與自責……
「你已經盡力了，你母后不會怪你的，而且過了明天，幻月的血咒就會徹底解除，只要安排冥醫好好調理她的身體，會與常人無異……」沐汐眉心輕蹙，忍不住安慰道……
沐汐的安慰如春風化雨，讓幻幽感到溫暖，他動情的抓着她纖細的小手說道「可是你呢？沐汐，過了明天，你是否會安然無恙？冷巫說，你活下來的希望只有五成，我……不想你有事……」
「我……不會有事的，五成已經夠了……」沐汐秀眉輕顰，尷尬的抽出自己的手，將眸光移到一邊……
幻幽輕笑，攬緊了她的腰肢，湊近她微紅的小臉道「沐汐，謝謝你……」
「你不用謝我，我只是為了幻月罷了，很晚了，我要去休息了……」這樣的親密讓沐汐感到不適，她推開腰間的大手，剛準備起身，卻再次被他拉入了懷中……
仿佛是溺水之人緊緊抓住了一根浮木，他將頭埋在她的頸項，貪婪吸取着那絲微薄的溫度，此時的幻幽，像是一個極度缺乏溫暖的孩子，他低喃道「沐汐，讓我再抱你一會，好不好……」
沐汐嘴唇發白，冷汗直流，剛剛起身的那一刻，熟悉的眩暈感再次襲來，就算不被他拉住，恐怕也會倒在他的懷中，她無力的闔上眸子，垂下手去，幻幽再說了些什麼，她一句也聽不見了……
許久，懷裏的沐汐再也沒了動靜，幻幽面色一驚，垂眸望去，見她早已睡着，與其說是睡着，不如說是昏迷，因為她此時的臉色與她的白裙已分不出彼此，抱在懷裏的身子早已軟得無力……
幻幽一時心如刀絞，眼眶一澀，他心疼的撫着她的髮絲，傾盡柔情，薄唇卻不由自主的顫了兩下「沐汐……」
紅桑精依舊沒有消息，幻幽感到從所未有的焦躁，不能再等了！他輕輕將她抱起，緩步去了竹屋……
他將沐汐放到榻上，蓋上錦被，動作輕柔至極，望着她恬靜的睡顏，唇角溫柔一勾，指尖輕輕越過她精緻無雙的面容，最後停留在她的額頭，沐汐那雙迷人的水眸輕闔着，長長的睫毛如蝶翼隨着呼吸輕動，他的眼底起了一絲笑意，俯身輕啄她的側頰……
大手一揮，床帳落下，風悠悠，香淡淡，燭光透過落下的床帳朦朧，映着帳中的美人仿若夢中仙子……
黑衣旋身的時候，他又恢復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峻神情，和剛才對沐汐時的柔情百種判若兩人，他沒再看她然後徑自起簾而出，他從來都是有着極強控制力的人，將情緒藏的很深，不管是對人，還是對自己……
接着，竹屋外響起他中氣十足，略帶冷冽的聲音「安排人在屋裏照顧她……」
「是，少主……」冷巫的聲音……
「沐汐身子虛，畏寒，給她屋裏添個熏爐，裏面加些烏金，香用鈴蘭，她喜歡清淡的……」幻幽威嚴的聲音有了一絲柔色……
「是，少主……」冷巫一一應道，始終是一頭霧水，少主什麼時候對沐汐姑娘如此了解，連她的喜好都知道？他自然不知這些都是幻月的功勞，再看少主那陰晴不定的臉色，哪裏敢問為什麼，照做總是沒錯的，不過看少主一副急匆匆似要離開的模樣，終是忍不住多嘴了一句「少主，今晚不打算留下來，陪着沐汐姑娘了嗎……」
「不了，紅桑精至今沒有下落，我要親自去凡界一趟，哼！靠那幫廢物，恐怕再給三天時間結果還是一樣！」幻幽劍眉深斂，眸色更加深郁，目光終是不舍的掃了一眼竹屋，黑衣揚起一道冷冽的寒風，身影早已消失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