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在幾十米外旁若無人地駛過,趙雨柔分明看到立在船頭的楊天風的目光,然後又迴轉了頭。那種目光,她看不出其中的意味。驀地,她大聲喊道:「楊天風,你見死不救,要天打雷劈的!」
肖四猶豫了一下,回頭對楊天風說道:「好象,好象是三少奶。咱們是不是停船……」
楊天風繃緊了臉,面無表情地說道:「繼續引路前行,救人自然有後面的船。」
他可以無視這幾個人的呼救,把他們交給後面的船隻,但緊隨其後的虎子卻不是這麼想的。他也認出了幾個人,立刻喊道:「轉舵,轉舵,去救三少奶。還有那幾個拐跑三少奶的混蛋,我要踢死他們。」
船轉舵掉頭,將側舷靠向幾棵大樹,同時也讓開了水路,讓後面的船能夠緊緊跟上。
那男人見船上站着穿黃軍裝的偽軍,有些猶豫。女人看了看懷裏的孩子,低聲說道:「孩兒他爹,咱快上船吧!甭管咋着也比死在水裏強。你看咱孩子……」
虎子讓人伸出兩根竹篙,先將趙雨柔搭了過來,然後惡言惡氣地對其他人說道:「你們這幾個混蛋,敢拐跑三少奶,今兒不救你們吧,喪良心。救你們吧,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想活的,就自己爬上來,爬不上來,就去餵魚蝦。」
郝佳琪可憐巴巴地望着船上的趙雨柔,那對夫婦卻是不明所以,互相瞅了瞅,搞不清楚這漢子為何發火。
趙雨柔上了船,身子便象散了架似的。現在見虎子在為難人,強撐着說道:「這跟他們沒關係,是我自己要跑的。這對夫婦更是剛剛落難於此,你別為難他們。虎子是吧,你先把人救上來,該怎麼處置總得你們少爺說話吧?是打是殺,我一個人頂着,不要牽連別人……」剛說完,身體又軟倒在甲板上,臉燒得通紅,暈過去了。
虎子想上前攙扶,又收回了手。
「虎爺。」一個士兵在旁提醒道:「咱船上沒有女人,不好照顧三少奶,就讓這幾個女的當丫環。至於那幾個男的,綁起來扔底艙里完事。」
嗯,虎子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揮手命令船家開始救人。
郝佳琪被救上來,虎子狠狠瞪了她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你現在就是丫環,把三少奶扶進去休息,要是伺候不好,飯沒有,水也不給你喝一口。」
那男人猶自狐疑,婦女見自己男人那不緊不慢的樣子,心中急如火燎。
虎子有些不高興,斥道:「你這人脾氣倒怪,好心當成驢肝肺。不上船拉倒,俺們開走了。」
婦女趕緊催促男人,那男人見除了上船,也沒有別的活路,便扒住了船舷,先把媳婦孩子托上船,自己也跳了上去。
「你們是哪村的?和我家三少奶是剛認識嗎?」虎子骨碌着眼睛,象審犯人似的打量着他們。
那男人有些不安地說道:「老總,俺們是程家寨的。」
虎子點了點頭,臉色緩和下來,說道:「可是不遠哪,叫啥呀?」
「姓程,孩兒他爹叫程大滿。」婦女忙答道。
虎子轉頭沖弟兄們說道:「給他們乾糧和水,鄉里鄉親的,不能錯待了。轉舵,那幾個傢伙留給別的船去救,咱們馬上追少爺去。」
…………
楊天風回頭見虎子的船轉了舵,張了張嘴,也不好說什麼。這小子還是想着將功折罪,這樣也好,省得他老有負擔。
太陽正慢慢地落下去,射得人睜不開眼睛的金色光芒也已經漸漸失去,變成了一面紅得象丹一般的大圓鏡。
楊天風拿起自己的狙擊步槍,細心地在上面纏着灰布條,那專注程度,仿佛這槍也是有生命一般。經過了試射和調整,瞄準鏡已經固定下來,放大倍率雖然只有四倍,但已經足以對出現在兩百米以內的目標進行精準射擊。
儘管他不是專業的狙擊手,但眼力好,頭腦中有知識在,風向風速等各種數據的計算對於他來說更是超級簡單。百八十發的奢侈射擊,他的槍法有了飛速的進步。超腦啊,他現在可是一個人機合體的怪物。
肖四坐在甲板上,用小刀子在一顆顆6.5mm有坂子彈的彈頭上刻着十字花,經過這樣處理的子彈在打入人體後容易失衡翻滾,殺傷力大增。
咔,咔,楊天風拉動槍栓,瞄準,感覺布條纏得對射擊沒有阻礙,便輕輕點了點頭,將子彈壓進彈倉。
水上又漂過一具屍體,沿途已經看過很多,有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這讓楊天風心情很沉重。反倒是其他人表現得並不是那麼傷心。
在這個時代,死人是很正常的事情。疾病、戰亂、飢餓,這些殺手無時無刻不在奪取人們的生命。平常,路邊、荒地也能見到飢餓、凍死的屍體臥地,對於死亡,人們並不那麼恐懼,那麼忌諱。在冬天,凍殍的衣服很快就會被饑寒的人扒下穿上,那樣,或許又能挺過幾個寒冷的夜晚。
「少爺,按理說,我現在不應該提這事,可是——聽說虎子的親事您全包了?」肖四將子彈收在彈盒裏,抬頭問道。
楊天風眨眨眼睛,勉強笑道:「怎麼,你也要娶媳婦了?」
嘿嘿,肖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說道:「倒是有那意思,不過也還沒準兒。」
「虎子的我包了,你的也不例外。」楊天風很大方。
他知道,楊家有一頂大花轎,非常精美漂亮,但很少向外借。抬着這頂大花轎去迎媳婦兒,那就漲了天大的面子,虎子和肖四倒不是全為了他手裏的錢。
「謝謝少爺。」肖四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跑到楊天風身後,給他拿捏起肩膀來。
「去,去,少溜須。」楊天風笑罵道:「你那手都快把我骨頭捏斷了。對了,你叫肖四,可我只見過你們哥倆呀?」
肖四苦笑着搖了搖頭,說道:「那年趕上災荒,家裏人口多,實在是過不下去了。我大哥二哥捲起破被子下了關東,到現在也沒了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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