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無常,生命很脆弱。
莉莉婭死了,高揚有些難過,但是談不上太難過,因為他見到了太多的死亡。
令高揚感到難過的主要原因,是他想不出崔勃在面對這些的時候該有多悲傷。
莉莉婭曾經死過一次,雖然後來證明那只是一個誤會,但崔勃已經遭受了一次打擊。
如果說莉莉婭第一次死的時候,崔勃和莉莉婭只是互相有些模糊的好感,但這一次,崔勃和莉莉婭卻是真正的相戀,而且這次莉莉婭也是真的死了。
兔子的女朋友死了,這對撒旦的某些人來說是件大事兒,比如對高揚來有李金方來說,還有對弗萊和格羅廖夫來說也是如此。
相識於微末,篳路藍縷,一路攜手互相扶持着跌跌撞撞的走到了今天,兄弟的女朋友死了,對高揚他們這幾個撒旦最老的成員來說絕不是件小事。
李金方陪着崔勃來了基輔,格羅廖夫需要留在也門主持大局的。
看到莉莉婭那經過修飾的遺容時,崔勃哭的很傷心。
把最後單獨相處的機會留給了崔勃,李金方和高揚門外相對無語。
良久之後,李金方朝高揚輕輕點了點頭,然後低聲道:「莉莉婭死了,天使也打殘了,接下來怎麼辦?」
高揚輕嘆一聲,道:「天使打殘了,但他們很快就能招募人手並擴張,莉莉婭死了,卻是什麼都沒了。」
李金方一臉感慨的道:「把莉莉婭託付給天使,還以為能保她平安,沒想到,這就是命啊。」
高揚苦聲道:「什麼命不命的,還是選擇的問題,我要是堅決點不讓莉莉婭回烏克蘭,她可能會恨我罵我,但她不會死,我放她回了烏克蘭上了戰場,那麼她當然就會很可能死於戰火,莉莉婭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不願享受富足安定的生活卻要回國當什麼民兵,她的堅持已經註定了這個下場,說到底,路是自己選的,自己選擇了什麼路,那就會是什麼命運。」
李金方輕嘆一聲,道:「有情來下種,因地果還生,無情既無種,無性亦無生。」
高揚皺起了眉頭,看着李金方道:「什麼意思?這是佛語?」
李金方輕輕點了點頭,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高揚揮了下手,直視着李金方道:「你這思想很危險啊,我知道你現在還和剛果布那個黑和尚有聯繫,但我沒想到你現在竟然受影響這麼大,偈語都開始一套一套的了,你不是有病?你一個僱傭兵滿嘴阿彌陀佛是不是有病?」
李金方搖了搖頭,輕聲道:「推己度人,兔子的痛我懂,一時有所感悟而已,種什麼因得什麼果,你說的沒錯,一切都是自己選的。」
高揚極是詫異,道:「你不是想要出家當和尚去吧?來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李金方滿臉苦澀的道:「我沒說過阿彌陀佛,殺孽滿身而且註定還要繼續再造殺孽,口中稱頌佛號,豈不是罪孽更加深重,我說了只是一時有所感悟而已。」
高揚冷聲道:「找點兒心裏寄託我不反對,但佛家不適合你,只會讓你越來越痛苦,你以後不要再去見那個和尚了,還是個外國黑和尚。」
李金方苦笑道:「真的只是有所感悟而已。」
高揚擺手道:「別跟我說這種屁話,蛤蟆,我告訴你,我不信命,不信邪,我只信我命由我不由天!路是自己選的,再難也要走下去,我們走上了僱傭兵這條路,那我們就把僱傭兵這條小路趟成個光明大道!」
李金方輕輕點了點頭,輕聲道:「我明白。」
高揚冷聲道:「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記住這句話,你想要個什麼樣的未來就靠自己去爭取,身為一個僱傭兵卻說什麼偈語,蠢!」
李金方嘆了口氣道:「揚哥,都跟你說了,只是一時感悟而已,我沒想去當什麼和尚,更沒想什麼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什麼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呵呵,上了這條船,走上這條路,回得了頭嗎?揚哥,你帶着我們走下去,你走到哪兒我跟到哪兒,不管前面有什麼艱難險阻,我們砍過去!砍出一條前所未有的光明大道來!」
高揚輕聲道:「這才對!」
低頭看了看手錶,高揚輕聲道:「已經半個小時了還哭着呢,就這樣吧,去把他帶出來,過去的已經過去了,該放下的就要放下。」
高揚說的是兔子,看着的卻是李金方。
因為李金方很不對頭,崔勃的遭遇讓他想起來自己,所以現在的李金方情緒很有些不對勁,再加上李金方和那個黑和尚是有聯繫,高揚就怕李金方受了影響從此消極避世,所以他不得不在應該安慰崔勃的時候,卻要開導李金方。
高揚輕輕拍了李金方一下,道:「該放下了。」
李金方輕聲悲嘆道:「放不下啊。」
沒有給高揚勸解的機會,李金方推開了門,去將還在哭泣的崔勃要把崔勃攙扶起來帶走。
高揚很無奈,他知道怎麼把天使那幫人拉回來,知道怎麼把一心想死的耐特給勸回來,不管是用騙的也好,哄得也罷,總之耐特已經回頭,可是對李金方,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了,他卻始終沒有任何辦法。
崔勃不肯走,但他如何抗拒得了李金方,李金方手上用力輕輕易易得就把崔勃給半架半拖的帶出了靈堂。
一時間,高揚突然也好像有所感悟。
崔勃被帶到了高揚身邊,這時崔勃已經不再哭泣,只是抽噎着道:「揚哥,我就不該讓莉莉婭回去,不該啊。」
高揚沉着臉道:「莉莉婭是成年人,她有權選擇自己想走的路,你沒錯,也沒有什麼不該,去休息一下吧,想想怎麼把莉莉婭安葬的事情。」
崔勃被李金方拖走了,最後看了一眼莉莉婭的屍體,高揚輕輕的關上了房門。
高揚想的和對崔勃說的完全不一樣,其實他覺得崔勃說的沒錯,就和家長管孩子一樣,明知道孩子想做的事情很危險,難道還仍由孩子去做不成,這時候就該堅決的關住熊孩子的危險想法,即使這樣做肯定會讓招致孩子的反抗和怨恨,那也得管。
作為撒旦的團長,其實就和作為一個家長沒什麼兩樣,也是一時感悟,高揚覺得有些事他應該管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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