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山之上,江尹川不與楊蕭計較,並不代表旁人也能容他。官至六品的振威校尉陳堯,早先聽說那個縱舟游海的傢伙是沈大公子的好友,還曾挑挑指稱讚:「不會是當世風流沈公子的朋友,果然有幾分大紈絝的風采!」
向他這般父親做到禁軍左騎都尉指揮使司的膏粱衙內,在京城那種只有王孫公子才有資格肆無忌憚的驕縱蠻橫的地方自然是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有機會混進那個圈子,無一不是有些道行的人物。而像他這種混不進去那個圈子的,到了地方的時候,排場和架勢總要擺的更足一些,最好能超過那些王侯公子,那才能一舒平日裏被壓抑太多的紈絝之氣。
初見楊蕭擺出如此陣仗之時,這個傢伙竟然有了幾分惺惺相惜之意,生出了結交的念頭。所以這傢伙每日裏便都打着巡視的名頭,在島上一個較高的位置搭起涼棚,看一看這花船上的鶯歌燕舞。期盼着這個姓楊的紈絝哪裏能夠停船,自己也好上前攀談結交一番。
這日,陳堯剛剛佈置完夜間巡防,便帶着親兵登上山崖,繼續一覽花船上的鶯鶯燕燕。可就在這時,一個一身淺黃色衣衫的女子登上了船頭。別看陳堯別的本事稀鬆平常,但其父可是統御騎軍多年的老將。而所謂騎兵,最重的便是弓馬嫻熟。自幼便與父親控弦飛矢的陳堯,於此道上也算的一把好手,而這也就練就了他的一雙好眼力。
故而山崖與花船雖然相距數里之遙,這黃杉女子的絕色容顏還是被他瞧了個一清二楚。山崖上的陳堯徹底看傻了,他便是如何想也想不到世間還能有如此好看的女子!看丟了魂的他還差點一個踉蹌失足掉下懸崖。此刻的他只覺得,那些自己以前見過,初見時還驚為天人的大家閨秀,和那些自詡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名伶、花魁。如果跟眼前的這個女子相比,那簡直就好似粗鄙悍婦較之九天仙子,同時提起都會令人心生厭惡。
董小宛到底有多美?你只需去數一數近些年來金雀樓被踏斷的門檻便能明白一二。金雀樓的樓主,那個視董念蕭如親生女兒,甚至疼惜起來比親生女兒猶有過之的鐘無涯可是清清楚楚的幫她數着呢!去年過年的時候,鍾無涯還撫着鬍鬚問二徒弟:「顯揚啊,為師今年準備了三十條門檻,你看夠不夠呀?」
一項木納的李顯揚歪着頭想了一會,便很篤定的說道:「不夠!」
老頭似乎對這個答案很滿意,點頭說道:「嗯!為師也覺得是少了一些!這樣,你再去準備二十條。」
李顯揚「哦」了一聲,便一個人上後山砍樹去了。
看他走了,老頭又把目光轉向了他一項最得意的大徒弟說道:「楓兒啊,你說哪一天要是念蕭出嫁了,你說咱們要些什麼聘禮比較好呢?」
「門檻啊,這些年咱金雀樓被踏壞了多少,就讓那小子賠咱多少!」司馬夜楓笑着說道。
「那可得要四五百條呢!不過還是楓兒你說的有道理,等哪天這個丫頭真嫁人了,留下這四五百條門檻,為師看着也是個念想不是?」老人幽然嘆息道,每個做父親的都盼着女兒出嫁,可是真的相當那副場景也難免黯然神傷。
「四五百條哪裏夠?不讓那小子賠足一千條,念蕭是決計不能嫁給他的!」司馬夜楓沒好氣的說道,想起那人,他是既欣賞又生氣,以算無遺策著稱的司馬可是曾被這小子好好的給陰了一手。
「為師聽你的意思,似乎那丫頭心裏有人了?快與為師說說,那小子是哪裏人士?本事如何?能否配的上我家丫頭?」老頭聽出了司馬話中的端倪,便迫不及待的問道。
「我可什麼都沒說!」司馬夜楓一臉無辜的說道。
「咦?你小子,又想老夫揍你了是不是?」鍾無涯沒好氣的說道。
「師父,我肚子有點不舒服!」說着,司馬夜楓一邊說着,人早已逃出老遠。
看着司馬夜楓遠遁的身影,鍾無涯又撫起了鬍鬚,滿意的說道:「嗯,這小子的逃跑功夫,果真有老夫年輕時候的風采!」說完老人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悠然道:「這江湖,好些年都沒走過了,去看看我家小念蕭相中的男人,再在江湖上走一走,這些年還真是有些亂呢!」說完,論實力穩居世間前五的老者就那麼緩緩的消失在了廳堂之內,好似從未在這裏出現過一般。
就這樣,那自打董念蕭進了金雀樓就再也沒踏足江湖的老人,一襲青衫,騎着毛驢,從西北向東南,一路緩緩而來,一路上老人念叨最多的一句便是:「小子,想娶老夫的閨女,那就必須賠我一千條門檻!」而每次說到這裏,老頭就會毫無顧忌的放聲大笑。似乎這在旁人眼中需要處處留心的江湖,全然都未入過他的眼中。
舟山山崖上,被董小宛的傾世容顏迷的三魂七魄丟了兩魂六魄的陳堯,努力的搖晃着腦袋,想要讓自己快速的冷靜下來。如此美人想要收入囊中,那絕對不是僅憑一時熱血上頭,或者家中那點還算殷實家室就能做到。那女子若是沈縝的枕邊人,你便是借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生出半點搶奪的念頭。當年沈萬三的扶龍之功,可不是自己那個從三品的爹能夠叫板的。
而那個姓楊的則就不同了,滿朝文武,職級比他爹高還姓楊的便只有楊雄一人,可是那個老傢伙幾年前就死了。而且楊雄一世只有一子一女,長女楊芷青還是個義女。所以這個姓楊的爹,最高也不過就是個四品官,在官場官大一級壓死人可是千百年流傳下來的鐵律,所以對於算計此人,陳堯沒有任何心理負擔。沈縝的朋友又如何?名滿天下的沈縝朋友何曾少了去?只要能夠將如此絕色女子收入囊中,便是事後被狠狠教訓一頓,陳堯覺得都是很值得的。
既然決心已下,並不算草包的他便仔細謀划起計策。在他的計議中,此次行動一定要避免幾件事:一、事成之前覺不可被沈縝與江尹川知曉,因為若果殺不成楊蕭的話,收美入囊中的計劃也就泡湯了。二、必須師出有名,不然的話事後被江大人抓住把柄,那便不是吃點苦頭就能了事的了。三、不能留下把柄,否則真有人跑到沈縝面前詳述此事,以此人的聰明,未必就瞧不出他真正的目的。真要惹怒了這位連當今天子都青眼相加,權勢又在朝內有足夠話語權的沈縝,那個結果可就不是他小小的一個陳家可以承受的起的!
想到此處,一條毒計便在他的腦中徹底勾勒成型,只見他面露猙獰的冷笑道:「姓楊的,你可別怪陳某心狠,如此美人,本就不是你這等凡夫俗子能消受的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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