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行人路上,紅燈亮了,行人自動停下了腳步,等待車流的靜止,藍纓站在人群中等着綠燈。
街道上的人群五彩的衣衫遮掩了低調的深藍,可即便如此,她窈窕的身姿和精緻的面容還是能讓人一眼看到。
美麗的人,就算是扔到人群中,依舊美麗。
宮言庭站在行人路的另一頭,他的視線第一眼落在她的身上。
藍纓垂着眼,似乎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綠燈亮了,她甚至沒有抬頭,人流懂了,她也跟着慢悠悠的走着,相對周圍忙忙碌碌的人群,她顯然更享受在人群中正常行走的感覺。
宮言庭的印象中,藍纓格外珍惜她渡過的每一分一秒,甚至喝一杯白水的時候她都要細細品味,似乎錯過了這個時光,她就喝不到下一個杯似得。
除去她讓人驚艷的五官,藍纓留給宮言庭最深的印象就是她做任何事時那種認真又懷有敬意的態度,就像是
宮言庭走到她面前,她以為自己擋住了別人的去路,於是她往旁邊讓開了一下,結果面前的那雙皮鞋也隨着她的移動而移動。
藍纓抬頭,宮言庭站在她面前,然後他握住她的手,說:「唔,紅燈了。」
然後他拉着她回到了她剛起步的原點,等待下一個綠燈通行。
藍纓的手被他握的逐漸有了溫度,讓她稍稍有些不能適應。
其實,他們還處於所有情侶相處初期的尷尬階段,她還不適應和他這樣手拉手過馬路的模式。
她微微抬頭,從濃密的劉海中看向宮言庭,他留給她一個側臉,眉眼柔和,和笑起來的模樣一樣讓人覺得他內心是個溫暖的人。
「小五給我發短訊了。」藍纓開口:「她說很抱歉她沒能參加自己的婚禮,讓我跟你問好,說怕你問東問西,所以她不打算跟你聯繫。」
宮言庭扭頭看着她,有點無奈的笑了下,說:「這樣啊,我真是個麻煩的哥哥。」
藍纓無意中低頭,看到他的一根手指上套了定製的軟指環,剛好卡在指節的位置,不會脫落,也不會因為緊塞造成血液不同,雖然指環儘量做的很低調,但是還是和他平時的着裝以及性格不吻合,常理而言,這個人似乎除了結婚戒指,應該不喜歡戴各種裝飾才對。
覺察到藍纓的視線,宮言庭張開手讓她看:「看我的手。」他笑了笑,伸手脫下指環,說:「這裏出過點意外,雖然接上了,但是有個不能去除的疤痕,所以小五想方設法讓人給我做了這個,可以遮擋疤痕。」
藍纓問:「因為小五造成的意外?」
宮言庭點點頭:「不算是小五造成的,」他的表情有點無奈的說:「算是我強出頭,想替小五擔責造成的吧,可惜我能力不夠,又差點害了小五。」然後他嘆口氣,說:「不過也不算後悔,就算是被人說逞英雄也不後悔,誰讓那是我妹妹呢?」
藍纓抬頭看着他,宮言庭對上他的視線,他笑:「怎麼了?」
藍纓搖搖頭,雖然臉上沒有笑意,但是也不像往日的冷漠,她說:「我很喜歡你。」
還談不上愛,但是她知道自己喜歡他。
一個溫暖的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的人,她喜歡他。
宮言庭先是愣了下,隨後他對她綻開笑容,他說:「我也很喜歡你。」
綠燈已經亮了,又過了,他們依舊站在原地,他站到她面前,說:「我知道你是一個有故事的人,我從你的眼睛裏看得出來,你跟所有人都不同,你珍惜着身邊大大小小的人和事,你的言行告訴我,你活着的每一天都讓你覺得幸福。我希望我能成為讓你覺得幸福的一部分。」
藍纓仰頭看着他。
她的個子不矮,但是在男人面前,始終是差了一塊,濃郁的劉海過長,似乎要遮住了她看起來沒有什麼溫度的眼,她說:「我也希望。」
那一瞬間,她的眼中似乎有了希望,隨後卻又逐漸暗了下來,她後退一步,不動聲色的拉開和他面對面的距離,她轉換了話題:「我們現在去哪?」
宮言庭笑了下,他說:「我帶你去個地方。」
然後他上前一步,伸出大掌,重新握住了她的手,綠燈再次亮了,車流自動停下,宮言庭拉着她的手,通過了行人路。
他帶着她去了遊樂場,他買了兩張票,拉着她走了進去,藍纓目瞪口呆,她呆呆的看着宮言庭,看着滿場亂跑的小娃娃們,無地自容,「我們到這裏來,是有小朋友要來嗎?」
宮言庭低笑出聲,他伸手在藍纓的頭頂上揉了揉,揉亂了她一層不變的長直發,他說:「我猜你一定從來沒有到這裏玩過,所以我想陪着你把這裏都玩一遍。」
藍纓的眼睛猛的睜大,她僵在原地,看着他,宮言庭走了兩步,又回頭,他問:「怎麼了?」
藍纓搖搖頭,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鼻子發酸眼睛發熱,有什麼她從來都不知道的東西有往外噴涌的勢頭,她努力的克制着,然後抬腳上他的腳步。
她曾經是什麼樣的,她已經很多年不去想了,可他一句話,就讓她記起了全部。
黑暗又沒有溫度的記憶潮水般的漫上她的腦海,她的童年啊?她的童年裏怎麼會有這些東西?對她來說,看一眼都是奢侈的東西,她怎麼有資格碰觸?
宮言庭再次朝她伸手,臉上的笑容像陽光一樣溫暖,他說:「來!看看你想挑選什麼樣的小動物?」
藍纓看着五彩斑斕的旋轉木馬,她的視線在被漆的花花綠綠木馬上掃過,然後她說:「我想要那隻長的像奶牛的小貓。」
宮言庭笑了起來,「好!」他過來,拉着她過來,拉着她騎了上去,他順勢坐在旁邊一隻桔色老虎上。
音樂在幾秒鐘後響起,旋轉木馬隨着音樂的起伏旋轉起來,她從嘴唇的不安、惶恐和羞澀,逐漸被歡樂的氣氛取代,周圍的其他小朋友們熱情的跟她打招呼,對於這兩個大齡小朋友表示出十二萬分的熱情。
她緊緊的握着木馬的橫杆,她不害怕卻莫名的緊張,就好像怕這個場景瞬間消失一樣。
這是她從未接觸過的領域,讓她莫名覺得幸福卻又不安。
音樂聲停了下來,飛奔的木馬也隨之停了下來,另一批小朋友要上來,宮言庭看她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笑着說:「你要是喜歡,我們還可以玩,不過我們還有很多其他項目要玩,要是一直玩這個,其他的就玩不成了。」
他搖了搖手裏的票聯,對她笑着說。
藍纓走下來,跟在他身後,像一個沒有見過世面的孩子,完全被他帶領着走入了一個新的世界。
走過一個巨大的摩天輪,宮言庭朝前走去,像是沒看到這個東西。
藍纓突然開口:「這個我知道,這是摩天輪。」
在電視裏見過,隔了遠遠的地方見過,卻從來沒有這麼近距離的看到過。
宮言庭點頭:「對,摩天輪。」然後他停住腳,猶豫了一下,問:「你怕嗎?」
藍纓搖頭:「我不怕。」
宮言庭:「……」沉默了一下,說:「那去坐一次。」
藍纓抬腳朝着那邊走去,宮言庭的臉色有點白,把票聯給了工作人員,開始排隊等空位置。
藍纓仰頭看着,等輪到他們的時候,她坐了上去,然後伸手摸了摸手邊東西。
等摩天輪緩緩開始運作的時候,藍纓這才發現宮言庭臉色蒼白,坐着時候僵着身體不敢動。
這副模樣,跟剛剛旋轉木馬的那個人簡直是兩個人,剛剛那個是溫潤如玉的翩翩佳公子,現在這個分明就是個坐了虧心缺德事被內心的煎熬嚇的直流冷汗的猥瑣男。
藍纓忍不住問:「你恐高?」
宮言庭勉強抬了下手,連話都說不出來了,藍纓很使勁的忍着了,但是還是沒忍住。
最後她終於笑出聲來,從開始吃吃的低笑變成了放聲大笑,宮言庭臉色慘白冷汗直冒,坐着完全不敢動。
笑完了,藍纓才說:「你害怕你剛剛怎麼不說啊?還要非要上來……」
宮言庭好不容易菜抬起胳膊擺擺手,還是什麼話都沒說。
這次摩天輪坐的宮言庭形象全無,從上面下來的時候,她精神抖擻,宮言庭靠着牆維持身體的平衡,腿都打哆嗦。
下一個點是過山車,好不容易恢復過來的宮言庭聽說藍纓想試試這個,又掙扎着往上爬,「我陪你……」
藍纓不讓他陪,宮言庭還不讓,最後真的又陪着她坐了一回過山車,就是做完過山車的宮言庭半條命都沒了,吐的昏天暗地。
好在之後藍纓吸取教訓,都是挑的軟綿的項目,總算把聯票用完了。
宮言庭恢復過來後,又恢復了之前的模樣,就是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以前做工程,需要上去查看細節,每次上去下來都要丟半條命,我也想要習慣,但是不行。身體不聽我的。」
藍纓的臉上帶了笑意,「以後就知道了。」她說:「謝謝你今天帶我去了遊樂場,這是我這輩子最高興的一天,真的,謝謝你還那麼害怕還要陪着我,讓我知道原來『捨命陪君子』用在這裏也貼切。」
宮言庭苦笑,都不知道說什麼了,「你不討厭我就好,我擔心你看到我那麼狼狽的模樣,會不想相處下去。」
藍纓笑了下,抬頭看了他一眼,說:「怎麼會?恐高又不是你的錯。」
有缺點的人,才是正常的人,一個人如果從來沒有缺點,那根本就不正常。
宮言庭送她回她住的小區,到了小區門口,藍纓站住腳,回頭看他:「我到了,我的房子是租的,很亂,所以我就不讓請你進去喝茶了。」
宮言庭點頭:「了解,沒關係,總有一天,我會上去的。」
藍纓猶豫了一下,她在他面前站直身體,說:「有件事我不知道小五有沒有給你說。我是個孤兒,後來被人收養了。如果我不想騙你,如果你介意,請你告訴我,我不想在很久之後你才告訴你不希望找一個沒有正常家庭的女人。」
宮言庭想了下,才開口:「說到這個話題,那我也有件事告訴你。我在大學畢業之後才第一次見到我的親生母親,我覺得她並不愛我。我的家庭……雖然是個大家,但其實內部十分混亂,我的父親是個獨斷專行的人,我生活在一個沒有母親,雷同沒有父親的家族。嚴格的說,我的家庭並不完整的,或許對於有些家庭幸福的人來說,我的家庭就是最大的缺點。如果你介意,請你告訴我,可以嗎?」
藍纓一下笑了出來,她點點頭:「好。我現在告訴你,我不介意。」
宮言庭點頭:「確定不要我送你到樓上?」
藍纓點頭:「確定。回去的路上小心點。」
宮言庭應了一聲,藍纓站在小區門口,目送他上車,開車離開。
然後她轉身,抬腳朝着自己的住所方向走去。
樓道有些昏暗,樓道上的聲控燈因為年久失修,早已壞了,藍纓抬腳朝着樓上走去,她的眼睛習慣了黑暗,比這裏更黑暗的地方她都見過,何況是現在?
她一步一步的踩着樓梯上樓,最後她停在六樓的房子門前,掏出鑰匙準備開門,手剛落到門上,門開了。
她頓了下,鎮定的站在門前,然後她伸手輕輕推開門。
一個人影陷在客廳的沙發上,紅色的煙頭忽明忽暗。
香煙的味道瀰漫了整個客廳,看到門口的身形,那個人影動了動,往這邊偏頭,開口:「看起來今天玩的很高興。」
藍纓微微擰着眉,她抬腳走了進來,伸手關門,另一手摸向門口的燈開口。
「別開燈。」男人的聲音制止她的動作,「我喜歡在黑暗中看你,這樣不用看你臉上的表情。雖然你的臉很漂亮。」
他晃晃悠悠的站起來,伸手在桌子上揉滅了煙頭,邁開腿朝她走過來。
藍纓在他的強大的壓迫下後退,她的背抵到了門上,「教官。」
心涼如水,熟悉的氣息,帶着冷漠的寒氣,逼的她退無可退。
傅清離的手撐住門,把她禁錮在門和他的懷抱中間。
伸手抓住她的頭髮,強迫她抬頭看向自己,「我知道,你看得到我的臉,看着我,看着我的臉,看着我是怎麼要你的……」
他低頭,狠狠堵住她的唇,黑暗中,眼角的餘光看到她的指縫夾帶着寒光朝他掃了過來,他快速的擋住她的攻擊,狠狠的抓着她的手臂按着她頭頂上方:「藍纓,你是我教的,不但身手,身體也是……」
她沒有放棄,還要抬腿。
他開口:「七號!歸位!」
幾乎是本能的,她在口令中站直了身體,他低笑一聲,抱起她的身體,踢開臥室的門,把她放到了床上。
黑暗中,她擰着眉,身體猶如被劈開的動,懲罰的動作讓她痛不欲生,潮水般的記憶再次湧來,似乎想要覆蓋她如今所有的平靜。
他控制了她的身體,她聽到他開口:「那個男人,就是你挑中了想要結婚的對象?」
藍纓沒有應道,傅清離冷笑一聲,「他的身體能滿足你?」
藍纓蹙眉閉眼,疼痛讓她咬緊了牙關,她的手摸向枕頭下方,握住了匕首的把柄。
他在極致的時候從喉嚨里發出了舒暢的聲音,緊繃的身體卻是他神經最放鬆的時候。
片刻間的功夫,黑暗中的寒光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濺起的血噴到了藍纓的臉上,傅清離已經退到了床下。
他低喘着,抬頭看向藍纓,藍纓手裏握着匕首,已快速的退到了床的另一邊。
傅清離笑了一聲,「藍纓,我很欣慰,這麼多年你都沒有放鬆,很好。」
藍纓的聲音帶了顫音,她說:「教官,我現在是自由的。你沒有權利這樣對我……我早已不是當年的藍纓。」
「我也一樣,所以藍纓,你還能擺脫得了我嗎?」他的聲音帶着笑意,他在黑暗中整理衣衫,極致未滿的中斷讓他的聲音帶着幾分嘶啞,他笑了一下,說:「看來你忘了我在你身體裏的感受,不過沒關係,我會讓你記起來的。」
藍纓緊握手中的刀,一絲一毫都沒有鬆懈,傅清離整理完衣衫,在血腥味中一粒一粒系上扣子,抬腳走了出去。
關門聲在漆黑的房子裏響起,可怕的靜謐在濃郁的血腥味中讓人從腳底衍生出生恐懼。
藍纓全身發抖的站在哪裏,身體的疼痛遮不住她心底的恐懼。
那是最原始的恐懼,來着心靈深處的震懾讓她不由自主的無法反抗。
她知道,那是她此生無法擺脫的夢魘,如影隨形的噩夢再次來臨。
—
深秋的夜,斑駁的牆壁在昏黃燈光的照射下,呈現出古老恐怖園的氣息,孤兒院內兒童的哭聲伴隨着野貓的叫聲,此起彼伏,孤兒院老師尖銳的吼聲時不時的傳來,震懾着無依無靠的孤兒們。
七八張大通鋪上,十幾個孩子緊緊的擠在一起取暖,單薄的床單已經不能讓他們感到溫暖,唯一彼此見的身體緊挨才不至於凍的瑟瑟發抖。
房間裏瀰漫着酸腐的氣息,那是身子們身上長時間沒有洗澡的味道。
即便如此,這些孩子們依舊在僅有的空間和時間進入到了夢想,幾乎每個人都做過有媽媽時候的美夢。
一陣刺耳的口哨聲突然響起,肥胖的中年婦女是孤兒院的院長,她一邊吹着口哨,一邊用手裏的樹枝挨個床鋪抽打着睡熟的孩子們:「起床了!都起床了!你們都給我起來!快點!都起來,你們是豬嗎?快起來!」
被抽打的孩子們一個個慘叫着爬了起來,混亂中很多孩子找不到自己的鞋和衣服。
在樹枝落下之前,七號從最邊上的床上爬起來,因為太冷,所以她和衣而眠,年幼的身體淡薄的風吹即倒。
她跟着其他孩子一起出去,深秋的夜冷的讓人上下牙齒打哆嗦,院長穿着厚外套,拿着藤條抽打着行動緩慢的孩子:「快點快點!動作慢的沒飯吃!」
孩子們怕了,飢餓是他們最恐懼的東西,一時之間,所有的孩子都爭先恐後的朝着門口涌去,有一個孩子摔倒,其他的孩子都跟着摔打,院長看着亂成一團的孩子們哈哈大笑,然後又叫罵着讓他們起來。
偏僻的、隱沒在這個小山村裏的孤兒院是這一大片的福利,很多人家只需要花極少的錢和一點點食物,就能讓一幫孩子拼命幹活,如果其中漂亮的女孩子長大,也會成為院長的搖錢樹。
無人可知的地方,這個胖胖的中年婦女就是這幫孩子的家長,每個人都生怕他們被院長討厭,因為那意味着飢餓。
很多孩子穿着破爛的衣衫,他們爭先恐後的沖向食物發放點,生怕去的晚一點,他們就失去了最後的食物。
七號摔倒在地,其他慌不擇路的孩子踩過她的身體,疼的她齜牙咧嘴。
「七號,你磨磨蹭蹭的幹什麼?」藤條落在七號的身上,女孩子白皙的皮膚上一抽一個清晰的印子,她默不作聲的爬起來,朝着食桶的方向跑去。
其他孩子捧着碗已經去吃了,她才有機會靠近食桶,可她低頭看去,裏面的米粥已經沒了。
她咽了咽口水,知道今天又要挨餓了。
她站在床邊,抬頭看向四周,搶到食物的孩子正大口大口的喝着稀粥,而弱小的孩子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孤兒院也是有強弱之分的,七號是個瘦瘦小小的小姑娘,本該是賴在媽媽懷裏的時候,卻過早的承受了獨立的苦楚。
她抬頭,東方露出一些微白,讓原本黑壓壓的天有了絲絲光亮,她睜着眼看着東方,今天又餓着肚子看太陽的笑臉了。
她有雙美麗的眼,像天邊的啟明星一樣明亮,小小的臉蛋,因為太瘦,讓她的眼睛顯得格外不順眼的大,像電視上外星人的眼睛,可惜了那雙美麗的眼,乾裂的唇帶着渴望舔了舔唇,米粥的香味瀰漫在空氣中,也灌入她的鼻子裏。
肚子咕咕叫着,讓她的手腳都在發軟。
但是她知道自己只能撐到中午,如果她昏倒了她要被餓一天了,因為院長媽媽是不允許不幹活的小孩吃飯。
遠方有車隊過來朝着這個方向緩緩行駛過來,那是這幫孩子從未見過的東西,發出巨大聲音在地上快速奔跑的東西,這是這幫深山裏的孩子第一次看到車。
他們害怕又好奇的躲了起來,七號太餓了,她甚至連躲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她呆呆的站在原地,直到第一輛車開了過來,在就要撞到她的時候菜停下來。
她低頭,看到車距離的腿蹭到了車頭最突出的地方。
車上下來一個人,一個好看的不可思議的男人,他懶洋洋的,全身上下帶着協議,十指上帶着美麗的石頭,全身上下都帶着讓人仰望的氣息。
七號呆呆的看着他,那個男人伸手捂住鼻子,嫌棄的看着周圍的一切,眨眼之間氣的火冒三丈,「這那個東西說的好地方?就這地方也敢叫好地方?呃……」
受不了這裏的味道,他要吐。
身邊早已有人送來毛巾水已經空氣清新劑。
七號不覺得這裏的味道難聞,她覺得這裏都是粥的味道,她沒有早飯吃,聞到了就很滿足。
院長媽媽早已跑了過來,剛要開口,就被後面冒出來的人攔住:「貴客貴客,這位爺是青城燕爺,我特地給他老人家推薦了這個地方,要是被燕爺挑中了哪個孩子,比你這這裏死活干三年都強!」
院長一聽,頓時明白了,這是財神爺駕到。
立刻把拿出口哨,使勁吹了一下:「都給我出來!你們是上輩子燒了高香,這輩子才有機會投胎到這裏,這位大爺今天是來挑選孩子的,都給我站好了,拿出你們最好的姿態來,要是被這位大爺挑中了,你們以後可就是吃香的喝辣的的,真正的發達了……」
顯然,這些孩子們也知道離開這裏唯一的途徑就是等待收養,所以他們爭先恐後的朝這邊跑,努力的想要讓領養的人看到自己。
原本是站在最前面的七號,被人直接推到一邊,她跌坐在地上,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那麼餓,飢餓的滋味一點都不好受,手腳無力,站都站不起來。
很快,男人身後冒出來很多人擋住了那些莽撞的孩子,把人往後推去,其中有幾年輕男人站的筆直,倒背雙手,對着那些孩子一聲斷喝:「都站好!不管踏過這條線半步!」
其中一人回頭看向那好看的男人,恭敬的開口:「爺,您想看想要挑選哪幾個?」
燕回鼻子上捂着手帕,只是掃了一眼,嫌棄的說:「一個都不難看!噁心爺!」
「爺,其實這裏的孤兒院比較特別,這裏的多少年前是個正規的,後來搬走了,這裏的老宅子就空了出來,現在的是非法的,所以這裏的條件跟其他地方比更差一點,但是之前有人過來看過,說這裏確實有幾個好苗子可以培養,要不然爺您屈尊看一眼,要是實在看不上,那就換一家?」
燕回想想也是,來都來了,要不然對不起他的腿,他晃晃悠悠的走過來,說:「分開。」
那人立刻說:「男孩站在這邊,女孩子站在這邊。」
於是孩子們自發分開了,七號努力的站到了女孩子隊伍里,她也想離開這裏,可是每次她都沒有被人選中。
「女的爺喜歡好看的。」於是他在人群里走了一圈,順手點了幾個模樣漂亮的小女孩,「就她們吧。」
七號似乎也沒有希望和失望了,因為太多次,她反而沒有了知覺,又覺得走了幾個人也好,說不定人少了,她以後就能搶到粥吃了。
燕回依舊捂着鼻子,被挑中的女孩子們都很高興,一個個惶恐的臉上帶着未知的興奮,讓她們覺得未來終於充滿了希望。
燕回走了兩步,看了眼車頭,突然說:「對了,剛剛這裏還站了個小怪物呢?」
七號低着頭站在後面,她沒有聽到燕回的問話,依舊低着頭,想着一定要堅持,然後才能吃到食物。
燕回走了兩步,一臉嫌棄的到自己車頭前看了一眼,說:「擦擦,剛剛那個小怪物碰到了。那個小怪物沒了?」
最前面的一個小女孩突然站了出去,她怯生生的說說:「是說我嗎?」
燕回嫌棄的看了她一眼:「這麼丑?剛剛那個也丑,算了,那就她吧,一起帶走。」
七號聽到了,她猛的抬頭,她努力朝前挪了兩步,視線看向那個小女孩,小女孩的臉上帶着賭博後中獎的欣喜,整個人都高興的在瑟瑟發抖,她發現了七號的視線,她的眼中帶了哀求,帶着被人發現後的絕望,她看着七號,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已經拼盡力氣走到前面的七號站住了腳。
她知道啊,那是機會,唯一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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