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鋼之魂 第五十章戰爭,殺戮和毀滅,降臨於此

    在突然降臨的銀色人形的精神攻擊下，負責這方向防守的精靈軍隊已經死傷殆盡。

    士兵們大部分不是死於石魔的手中，而是亡於自身的瘋狂，恐怖的精神衝擊消磨他們的靈魂，讓這些原本堅毅的軍人一個個都變成了脆弱的瘋子，昏迷之中被石魔碾碎或許還算得上是一個好選擇，絕大部分精靈軍人都是在極度混亂的絕望中不知不覺的死去。

    石魔們長驅直入，沒有了堡壘的防守，城市本身對這些怪物而言壓根算不上阻礙，只見岩石的大軍如潮水，輕而易舉的將沿途的建築全部徹底粉碎，巨拳揮動，石軀衝撞，一切都土崩瓦解，沒過多久，它們便來到了一處地下庇護所的大門處。

    地下庇護所原本就是為了防禦石魔入侵所建造，它是一個位於地下數十米深的龐大空間，足以容納數萬，甚至十幾萬的人口暫時停留，入口被特意修建的狹小，讓石魔們無法進入。

    陰沉的天空中閃爍着雷霆，悽厲的風伴隨着大雨降下，就在石魔們正停留在原地，思考如今進入庇護所展開清除行動的時候，一道紅色的火光從遠方亮起，然後化作一道光柱，直直擊打在一頭石魔身上。

    劇烈的爆炸摧毀了周圍幾十米內的所有普通石魔，而怪物的大軍也齊齊回頭，用閃爍着光芒的眼睛看着遠方。

    在那裏，有一個渾身黑色甲殼，頭頂有兩條長角的龐大生物，它的背部和尾部滿是巨棘，胸前有一個金色的熔核，巨大的力量在這生物體內涌動，仿佛它就是一座小型的火山一般。

    黑看見這些怪物都把目光投向它後，便立刻發出一聲長吟，然後朝着城市外圍跑去。

    沒有任何猶豫，這些石魔便立刻拋下了庇護所，而是朝着半龍方向圍堵而去。

    那個生物的身上，有着秩序之力的氣息，它的力量強大，是足以威脅道執行者的『大害蟲』，與其相比，那些仍在地下瑟瑟發抖的蟲子反而沒那麼重要。

    而天上的銀色人形也將注意力投向看這邊，它腦中的光輪轉動，發出了尖銳的鳴叫，頓時一股仿佛刀鋒針尖一般的精神衝擊便以思維的速度朝着黑的腦海衝擊而去，可半龍只是甩了甩頭，便將這種衝擊無視。

    野狗的吠叫，與吾主之威嚴差之甚遠！黑如此不屑的想到，它又不是在這個元素低下，又沒什麼太大威脅的世界生活了數百年的精靈，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能習慣黑髮戰士絕望光環的坐騎豈會害怕這種精神衝擊？

    那個銀色人形也是沒有想到自己的攻擊不會湊效，它停滯了一會，然後腦海中的光環轉動，釋放出了一道道光芒，它轉動身軀，開始不在壓制整個城市，而是將全部的力量集中在一點，去攻擊那個巨獸。

    從天空上向下看，就是一個紅色光點正在急速奔跑，而一片密密麻麻的岩石浪潮緊隨其後，銀色的光點也漂浮在空中，追着那個巨大的身影。

    脫離了銀色人形的精神壓制，石魔的攻擊暫緩，巴貝爾行省首府指揮部的眾人也終於有了從地上爬起的力量，一片哀嚎聲中，許多精靈掙扎着站起，他們勉力支撐幾乎脫力的身體，用迷濛的眼神看向窗外還有光幕。

    「……那是什麼？」

    不久，就有人發現了那個銀色的人形，他有些疑惑的詢問周圍的人，但沒有一個人能得出答案，又是一會後，終於清醒一些的眾人中突然傳出一聲驚呼:「天啊，這麼多石魔！」

    所有人看向驚呼的人身前的光幕，頓時渾身發涼，忍不住顫抖，他們恐懼的甚至連聲音都無法發出。

    光幕中，密密麻麻，數以萬計的傀儡大軍邁着整齊劃一的步伐，帶着震動大地的腳步聲，追逐着前方那龐大的身影，哪怕時不時受到一兩次龍息衝擊，陣型也沒有潰散，它們中絕大部分居然都是鋼鐵級的石魔，一部分是秘銀級，精金級也不在少數。

    這是整個巴貝爾行省，乃至聯邦都極難應對的恐怖數量！有參加過當年冷風谷戰役的戰士在心中估算，然後迅速得出了一個結論。

    如果要面對這兩三倍於當年數量的石魔，至少需要五個行省的軍隊齊心協力才能打防禦戰，若非如此，便會被輕易的從正面擊潰，數以百計精金秘銀級石魔帶來了質變，那是一省軍隊無論如何都無法抵禦的力量。

    遠方，海灣中央區，大統領辦公室，紅髮的精靈緊盯着光幕，他雙掌緊握，頂住下巴，指節都用力的發白髮青，目光宛如食人惡獸般兇惡，可沒有用處，無論他再怎麼憤怒，情況也不會改變。

    聯邦地區集體遭遇大量石魔入侵，沒有任何徵兆，也沒有任何預防措施，在已經變成了自然現象的石魔降臨事件面前，所有人都沒有真正的心理準備，一切都像是噩夢，突然的就這麼發生了，讓人想要迅速的醒來，脫離這一切。

    可這一切都是真實不虛的現實，無論是以百萬計的人員傷亡，還是損毀嚴重的各大城市，都在一一提醒他這個聯邦的國父，統治者，他所愛，所在，為之努力奮鬥一生的國家將要覆滅。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目光收斂，烏爾肯看上去表情非常冷靜，紅髮的精靈叫來了自己的親衛:「準備浮空艇，我希望三分鐘之內可以出發。」

    「是！」親衛雖然也緊張的嘴唇發白，可他無條件的相信眼前的精靈有着扭轉局勢的力量:「大統領，目標是哪裏？」

    「目標……」

    沉默了一會，似乎在思考，也似乎在回憶，烏爾肯面色變幻，然後凝結成了一聲沉重的嘆息:「目標，古精靈王朝首都遺址，起源山脈，深邃地淵。」

    原諒我吧，精靈的先祖們，或許我將要褻瀆我們的起源。

    無論你們是王朝的擁護者，還是聯邦的創建者，希望你們，能在此庇護精靈未來的命運。

    閉上眼睛，烏爾肯在心中默默祈禱，不久之後，在親衛帶來浮空艇已經準備好的這個消息後，他才緩緩的睜開眼睛，輕聲說道:「現在，我除了喚醒那個存在之外，別無他法了。」

    而在巴貝爾行省，情況有些不妙。

    雖然隨着精靈士兵們零零散散的甦醒，防線暫時又恢復了力量，在絕大部分石魔都在追逐着黑的情況下，他們倒是守住了幾個大型庇護所，可仍有一個庇護所被石魔挖掘出了一條通道，徹底攻破，慘叫和哀嚎聲被封印在地下，觀測法陣只能看見一片血腥的紅色，沉重的悲哀在指揮室蔓延，甚至有幾名工作人員的家屬就在其中，可他們沒時間悲傷，只能擦去淚水繼續工作。

    假如連他們都在這裏倒下，說不定會導致更多的人犧牲。

    而在近乎無窮無盡的石魔圍堵下，黑也漸漸的發現，自己能夠奔跑，躲閃的位置越來越少。

    在大雨之中，時不時就有成群結隊的怪物從它行進的目標處跑出，讓它不得不重新選擇方向，數次這樣的情況發生後，哪怕是以半龍的智慧都能想到，對方這是將自己一點一點趕入口袋中。

    以這種趨勢發展下去，別說是減輕石魔對巴貝爾行省的壓力，自己怕不是也要陷進去。而且天上的銀色人形也一直緊隨其後，黑從它的身上感到了極大的危險，所以一直都極速運動，不讓對方有鎖定自己的機會。

    這個自稱協調終端7號的存在，有着它完全看不清底細的實力，或許是因為對方的生命形態太過奇特，但更大的可能就是對方強到它看不出來。

    而無論是石魔還是銀色人形都極具耐心，它們毫不在意半龍的急速，只是默默的從各個方向圍追堵截，一次失敗了沒關係，兩次失敗了也沒關係，反正它們是無盡耐力的傀儡，失敗了一千次，一萬次仍能夠繼續執行計劃，而黑畢竟仍是血肉之軀，它耐力再怎麼悠長，也會疲累，需要進食和休息，因此哪怕是耗個幾天也無所謂。

    但似乎無需那麼長時間，再又一次被迫改變方向後，半龍察覺，自己已經被密密麻麻的石魔大軍徹底包圍了。

    這是何等可怖的數量從眼前直至視野的盡頭，全部都是密密麻麻聳動的岩石傀儡，冰冷的大雨從黑暗的天空降落，銀色的人形周身環繞着奇異的扭曲波動，伴隨着紫色的雷霆緩緩飛行，來到了它的身前，渾身上下流轉着奇異的光芒。

    自己已經被徹底包圍了。輕輕的低吟一聲，黑的心中毫無波瀾，它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刻，但這一刻來的實在是有點快，它原本還以為自己能支撐得了的。

    高估了自己的力量啊，果然，不能太有自信，自己畢竟不是主人，沒有打破常理常規的力量……有些疲憊的閉上了眼睛，隨後，紅色的火光耀動，三點金色的亮芒閃爍，再一次睜開了雙眼的巨龍張開自己的巨口，發出了一聲震撼天地的龍鳴。

    隨後，沒有絲毫延遲，一道金色的光柱便從它的胸口核心處暴起，朝着石魔大軍的方向直射而出，狠狠的擊打在密集的傀儡陣列之中。

    巨大的爆炸和烈風瞬間就摧毀了幾十頭石魔，衝擊波讓大地搖動，讓數倍於這個數量的石魔倒在地上，它們互相壓迫，一時無法站起，但更多的石魔卻一起湧上，它們無懼黑龍周身高熱的火焰，也無懼死亡，哪怕是巨龍一爪便將它們化作碎石，也奮不顧身的衝上，要束縛住這個比它們還要龐大巨獸。

    擊潰了一群，又破壞一群，龍息殺死一群，利爪又撕碎一群，可沒有任何用處，源源不斷的怪物完全不講任何道理，只是單純的以『數量』的優勢，要將半龍生生擊殺於此。

    太可惜了……被徹底圍堵在石魔大軍中央的黑心中產生了一絲明悟，今日或許是就是它死亡之時，一切都將在今天終結。

    我不是飛龍，不會飛啊……腦海中轉過這樣的想法，半龍不由得感到十分可惜，假如戰場是海洋，假如戰場是火山，只要有水和岩漿，那麼今日一戰未必會輸，但事實就是如此，它以絕大的劣勢拖住，擊殺了如此之多的怪物，已經足夠了。

    足夠了。

    一頭又一頭的石魔沖入半龍的身側，它們擒抱住黑的軀體，而半龍也沒有絲毫反抗，赤色的光紋以它的核心為中心，開始朝着它的周身蔓延，恐怖的火元素從它的血脈中擴散，躍動，仿佛隨時都會起爆一樣，朝着周圍無止境的擴散。

    在這裏死去，至少也要帶走絕大部分敵人。

    這是戰士的坐騎，所能做的最後的事情。

    但一個聲音，讓它中斷了這一行為。

    「誰？！」

    一道冰冷而充滿着怒火的意志橫掃過戰場，如同實質化般的惡意甚至讓身為傀儡的石魔都停止了手中的行動，而在遙遠的天際，一道赤色的流星正帶着層層紅霞，破開雲層，朝着巴貝爾行省所在的位置急速飛行。

    銀色人形震驚的看向遠方的高空，而深陷苦戰的黑也抬起了頭顱，看向巴貝爾行省北方的上空。

    那裏，雲層已被赤色的鬥氣光焰染成一片黑紅，厚重的陰霾被莫大的力量在一瞬間劃開，仿佛操控雷霆的巨人劃開天空般，在黑色的雲後露出了背後的璀璨星光，周圍的雲層如水般震動。

    「誰在欺負我的馬！」

    蘊含着恐怖的聲音甚至蓋過了雷霆，在天地間迴蕩，而一個渾身纏繞着黑紅色鬥氣的身影如同墜落大地的星辰般落下，他的速度是如此的迅捷，乃至無論是石魔，銀色人形，黑還是精靈都沒有反應過來，只能看見赤色的大星蠻狠地插入大地。

    劇烈的紅光閃爍，發出了仿佛太陽一般的光芒，讓所有直視這一幕人眼中留下了堪比直視太陽般的刺痛感，可黑依舊睜大自己金色的龍瞳。緊盯着那個身影。

    爆炸，衝擊波，如同地震一般的劇烈震動伴隨着一朵小小的蘑菇雲升起，一個它熟悉無比的身影從中走出。

    那是一名黑髮的戰士，他手中拿着一把銀色的大劍，還有一把黑色的巨斧，他的雙眼赤紅如火，透露出不可抑制的狂怒。

    此處即為地獄。

    因為戰爭，殺戮與毀滅之主宰已降臨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