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可憎的。
跨過四散的煙塵,喬修亞踏入了這陰暗的屋裏,僅僅是一眼,他就將其中的一切盡收眼底。
大廳之中,一片狼藉,桌椅和花瓶等雜物零散的遍佈四周,那詭異的紅光和乾癟的屍體是如此的顯眼,更不用說它們之下的褻瀆法陣與腐臭的內臟了,而在法陣的中央,嬰兒的枯骨被已生出黴菌的襁褓包裹,小小的心早與黑水同化,併入了那仍在起伏的黑色臟器中。
多麼熟悉,可憎的一幕。
在這麼一瞬間,戰士似乎感覺自己回到了前世深淵入侵,世界瀕臨消亡的時代,那時,大地沉淪,鮮紅的血浸透泥土,蒼白的骨堆積成山,悲哀的哭泣無處不在。
群星墜落,眾魔蘇生。
「還是讓你們成功了。」
低聲說道,他的眼神漸漸冰冷,最後只剩下黑暗中的兩點紅芒閃爍:「我不應該遲疑。」
血色的鬥氣,帶着如冰山般冰冷的意志,以喬修亞的身體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輻射,在場的黑袍人頓時都被驚醒,之前懾於戰士的氣勢以及精神衝擊,他們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甚至被強行墜入精神幻境,但如今這刺骨的殺意都將他們從那恐怖的夢中拉回,重歸這個現實世界。
「殺了他!」
來不及細思為何完美無缺的屏障為何會失效,也來不及細思眼前之人的實力,為首的一名老年黑袍人用自己尖銳而乾枯的聲音悽厲道:「別讓他干擾召喚!」
而其他邪教徒也迅速做出了反應,他們從長長的黑袍中掏出了各式各樣的武器和法杖,作為能夠潛入帝都的精銳,他們雖然狂熱,但也也有相應的實力,老年黑袍人話音未落,一道暗紅色的陰鬱光芒便從他的身側亮起,一名手持法杖的邪教徒口中急速念誦咒語,召喚着另一個世界的邪異力量。
這光如同黃昏時的夕陽,蘊含着死寂枯竭的氣息的同時,又有着焚盡一切的灼熱,下個剎那,高速吟唱結束,這光便從法杖邪教徒的身前脫離,化作一道暴起的火焰風暴,朝着喬修亞飛撲而來,它轉瞬間就將戰士包裹,周圍的地板和散落的桌椅因逸散的高熱瞬間自燃,化作一地灰燼,就連鋼鐵製作的花瓶也變成一團融垮的金紅色鐵水,在軟化的岩石地板上流淌。
可還來不及為這一擊的正中目標而慶幸,黑袍人們驚愕的發現,那熊熊燃燒的風暴被一個人影輕易的撕碎,火焰散去,喬修亞向前踏了一步,完好無損的站在他們面前,一層仿佛硝煙般的黑色波動將其周身環繞,輕易的將所有熱風驅散。
怎麼可能
心臟仿佛被恐懼之手緊握,哪怕是連自己的生命也毫不在意的黑袍們也不禁為這一幕震驚,剛才那一擊乃是黃金級褻瀆神術【深淵炎爆】,就算是黃金級的邪教徒也需要法杖的輔助才能快速施展,而作為代價,它的威力強橫無比,同等級的防禦法術都未必能擋下。
而眼前這個戰士卻用臉接下了!
臉色變換不定,那名明顯是帶頭者的老年黑袍死活也想不通為何,對方明顯不是極意境界,但力量卻同樣強大到不可思議,而就在他咬牙,準備繼續下達命令,拖延時間的時候,這黑袍人的眼前忽然一花,原本站在門口的喬修亞突然消失不見,而與此同時,一隻仿佛鋼鐵鑄造的手掌卻直直的按在了他的臉上。
驚恐的尖叫,被堵在喉中,就連恐懼的汗水也來不及流出,戰士的這一擊直接便將這名邪教徒的頸骨折斷,令其身死當場,五指鐵鉗般合攏,黑袍人的頰骨發出吱嘎吱嘎的呻吟,然後整個臉龐都在絕大的力量下被捏成一團骨肉交雜的血泥,眼球和腦漿從眼眶中迸出,跌落在地。
一秒後,其他的黑袍人才反應了過來,他們倒吸了一口涼氣,徹骨的恐懼和寒意侵襲着這些邪教徒的身軀,沉重的壓力令他們就連一點呻吟也不敢發出,呼吸也變得困難。
怎麼可能,居然瞬間就殺死了祭祀大人?!
怪物!真正的怪物!
有幾個人心中的瘋狂戰勝了懼意,他們大喊怒吼着舉起自己手中的武器,準備朝着喬修亞衝鋒而去,眼前的戰士雖然強大,但也絕沒有到極意的地步,只要敢於出手,那肯定就有機會!
可他們剛剛踏出幾步,喬修亞便轉過頭,掃視了一圈,在場的所有邪教徒都感覺自己渾身被一個冷漠的目光掃過,破綻全都被徹底看透,而戰士隨手拿起插在法陣邊緣銀白色巨劍,不急不緩的朝着距離最近的邪教徒跨步而去。
經過漫長的歇息,混沌的看守者回到了他的戰場,這戰場充滿了邪惡的低語和墮落的腐臭,鮮血和殺戮如影隨形,或許正常人難以忍受。
但對一名戰士而言,這再適合不過了。
喬修亞身前的那名邪教徒迫於巨大的心理壓力,忍受不住,怒吼着主動出手,他揮舞着一柄寬柄十字錘,撕裂空氣,帶起了一道迷濛的腥風,這一擊倘若擊實,足以將鐵塊錘成鐵餅,將堅岩化作粉末,更不用說人的軀體。
但這實在是太慢了,慢到戰士足以發出一聲嘆息,而伴隨着這聲嘆息,他手中的銀色巨劍在空氣中划過一道耀眼的光痕,直接將這名才剛剛開始揮舞戰錘的邪教徒斬成兩段。
漫天的血花還未落地,便被赤色的鬥氣蒸發為血氣,可其他邪教徒的攻擊也接踵而來,在驚怒的咒罵聲中,弓弦撥動的聲音清晰無比,數隻利箭瞬息間便穿透大氣,朝着喬修亞的要害處射去,而幾名手持長劍和短斧的邪教徒也怒吼着開始衝鋒,在他們的身後,邪惡的能量正在匯聚撥動,下一記墮落神術馬上就要發出。
但面對這驚險的一幕,戰士卻只是獰笑一聲,然後任由那些箭矢擊中在自己的身上,鋼鐵交鳴的聲音傳來,箭矢無力的掉落地面,鋒銳的箭頭徹底扭曲,再也不能使用,鋼鎧呼吸法帶來的強大防禦能夠輕易的抵抗任何非附魔武器的攻擊,喬修亞大步向前,揮動手中等身高的巨劍,砍向那些邪教徒的頭顱。
瞬間,血肉橫飛,原本邪惡的祭祀之地化作血腥的屠宰場,邪教徒們的頭顱和殘肢和他們武器的碎片散落一地,這些黑袍人手中的武器稱得上是精品,但在喬修亞的力量和神機無堅不摧的鋒刃之下,就如同紙片一般脆弱。
這壓根就稱不上交手,只能算是單方面的屠殺,幾個呼吸間,所有拿着武器的邪教徒便變成了一地碎肉,鮮血混合內臟,在地面上肆意流淌,人的油脂被鬥氣的高熱烘烤,發出了令人作嘔的腥味。
「啊,啊啊啊啊!!!!」
看見同伴們在瞬間就全部死的悽慘無比,最後一名使用法術的邪教徒已經拿不穩手中的法杖,她原本不懼死亡,但在喬修亞的面前,那原本算得上是堅韌的意志就猶如沸水中的冰塊般飛速消融,她渾身瑟瑟發抖,身下甚至出現了一片水跡,完全失去了戰鬥力。
拖着巨劍,鋒刃和岩石地面摩擦,濺出點點火星,喬修亞沉默的走到這個完全崩潰的邪教徒面前,然後舉起大劍,揮下,乾脆利落的砍下了她的頭顱。
結束了。
揮動劍身,將血液甩開,他如此想到。雖然有些遲,但至少一個都沒跑掉。
「咚!咚!咚!」
但,劇烈劇烈的心跳聲,從喬修亞的身後傳來,一股邪惡無比,帶着無底火獄那令人窒息硫磺腥臭的氣息猛地浮現,戰士皺起了眉頭,他回頭看向身後,心中帶有疑惑。
我明明將凜化身的巨斧留在法陣之中,阻礙它的運轉,怎麼召喚還是成功了?
但隨後他看見的一幕,卻打消了戰士的疑惑。
空氣中,瀰漫着猩紅的血霧,邪教徒們零散而破碎的屍體正在迅速的變得乾癟,化作一地乾枯的皮囊和碎骨,而這些血液匯聚成一條條新的紋路,將喬修亞之前破壞的獻祭法陣填補完成,重新開始運轉,而汲取了所有死去邪教徒鮮血和靈魂的黑色心臟正在有力的震動,讓時空泛起波紋。
「唔呼啊啊啊啊啊!!」
虛空裂縫被憑空打開,而一聲震撼人心,足以讓普通人喪失理智的吼聲從中傳來,那並非是人類能夠發出的聲音,其中蘊含着令人膽寒的恐懼靈氣。
喬修亞不為所動,這種心靈攻擊對他而言不過是春風拂面,他凝視着這虛空裂縫,任誰都知道,一個恐怖的存在正藉助着這個能夠震動時空,發出坐標的心臟跨越漫長的虛空,來到這個世界。
而且,還是一個熟人。
「哼哼,哈哈哈哈!」
一聲冷哼,接下來又是諷刺般的嘲笑,在鬥氣的光輝和血霧之中,喬修亞的面容無比猙獰,他咧開嘴角,自言自語道:「沒想到居然是一個熟人,噬心魔,絕望之心拉爾丹阿斯,居然是你被召喚來了。」
「老朋友,我們好久不見。」
一步一步,他走向法陣,順手將凜化身的巨斧從中拔出如今召喚已經完成,絕望之心的坐標打下,法陣早就沒有了用處,喬修亞抬頭,看向懸浮在半空中的時空裂縫,虛空在某股神秘的力量下被撕裂出了一個小口,能隱約看見它的背後有着一個巨大猙獰的身影,它巨大的獨眼同樣注視着通道的彼端。
看見了一個人類的身影,這恐怖的存在便發出了一聲怒吼,它伸出了自己的巨爪,跨過時空通道,雷霆般抓向喬修亞,但戰士怎會懼怕,他冷笑一聲,不閃不避,甚至還將手中的巨劍和巨斧插入地中,以雙手接上。
轟!!!
爆炸一般的氣浪從兩者交手處急速擴散,小屋中的血霧瞬間就被吹散,噬心魔遍佈甲殼的手指就如同喬修亞的手臂一般粗大,可戰果卻不盡人意,戰士輕鬆的接下了對方的攻擊,仿佛仍未用出全力。
這是自然的,天青寶珠帶來的強化早已將喬修亞的身軀錘鍊至了非人的地步,他如今和巨龍角力也能穩居上風,哪怕是深淵惡魔也不可能在純粹的力量比拼上勝過他。
「你這喜歡吞吃孩童靈魂的懦夫。」
在惡魔驚愕的眼神中,喬修亞發出了一聲冷笑,然後他雙腳踏入岩石地面,鼓動全身的肌肉,鬥氣也全力運轉,在瞬間爆發出了強橫無比的力量,仿佛拔河般,要強行把對方從深淵中拉出。
「出來,面對我!」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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